帶動全世界普羅旺斯熱潮!
開啓美好生活的第一本書!
名作家韓良憶翻譯+名畫家王傑插畫,傾力打造全新中文版!◇ 風靡全球20年,被翻譯成40種語文,暢銷突破600萬冊!
◇ 盤踞《紐約時報》、《週日泰晤士報》排行榜長達3年!
一個浪跡紐約十五年的廣告人,
落腳南法小山村,開始了夢想中的第二人生。
從一棟兩百歲的美麗小屋開始,
在絕無冷場的四季變換與溫暖的人情中,
普羅旺斯的每一天,都讓他大呼美夢成真!
能住在普羅旺斯,真是有福氣啊!因為不甘心只能坐在灰暗濕悶的屋子裡,看著陽光遍野的葡萄園照片想像:「要是住在那兒有多好!」彼得.梅爾和妻子終於下定決心,帶著兩條狗,搬到普羅旺斯成為異鄉人。
初來乍到,要學會的第一件事是拉鬆褲帶;鄰居們的歡迎盛宴從淋了葡萄酒渣烈酒的豬肉凍到杏仁奶油蛋糕,從黃昏直到深夜,一餐可抵上好幾餐。而在那群從不守時卻手藝高超的建築工人身上,他們也學到了在這兒,時間一向是慢慢走,只要事情還有在辦,安啦,時候到了自然會完成。
這樣的精神,用在夏日午後的滾球大賽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致!打從第一次看見,他們便深深愛上了這種一邊丟球、一邊使奧步、一邊還能偷閒喝口茴香酒的遊戲──這恐怕是世上絕無僅有。那又何妨呢?輸贏無所謂,重要的是此時此刻的美妙感受。
是呀,速度無所謂,看得見身旁的風景才重要。今天明天也無所謂,想太多只是庸人自擾。在普羅旺斯,只有放鬆,沒有緊繃;而進入彼得.梅爾筆下幽默風趣、四季繽紛的普羅旺斯,我們更親身體驗了,什麼才叫做真正的「生活」!
作者簡介:
彼得.梅爾 Peter Mayle
出生於英國,而後越過大西洋赴美國紐約從事廣告文案工作。在經歷了長達十五年的廣告人生涯後,他決定逃離紐約麥迪遜大道,回到英國嘗試創作,並且在八○年代後期,和妻子移居到法國南部的普羅旺斯,堪稱「棄業出走」的先鋒。
彼得.梅爾將他在普羅旺斯的一年寫成了《山居歲月》一書,立即造成轟動,並榮獲「英國書卷獎」年度最佳旅遊書,他也因此成為全球知名的暢銷作家。書中的美好經驗令人嚮往不已,獨特的生活品味不但對台灣文化界造成深遠的影響,更在全世界掀起了一股普羅旺斯熱!然而大量來到普羅旺斯的遊客卻也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擾,最後並使他被迫搬家。
二○○二年,彼得獲頒法國國家榮譽軍團騎士勳章。除了《山居歲月》外,他另著有散文《重拾山居歲月》、《普羅旺斯A to Z》、《一個法國麵包師傅的告白》、《關於品味》、《法國盛宴》、《戀戀山城》,以及小說《戀戀酒鄉》、《茴香酒店》、《追蹤塞尚》、《有求必應》和《一隻狗的生活意見》等。最新的小說作品為《葡萄美酒罪案》和續集《馬賽罪案》。
彼得現在仍然和他的妻子住在法國南部某處,每天悠閒地散步、閱讀、寫作和吃午餐。
譯者簡介:
韓良憶
台大外文系畢業,曾在媒體工作多年,目前旅居荷蘭,右手翻譯,左手寫旅遊與美食。近期譯作包括《普羅旺斯A to Z》、《一個法國麵包師傅的告白》、《關於品味》、《But Beautiful然而,很美》、《柳橙不是唯一的水果》、《第四隻手》、《心靈寫作》、《如何煮狼》、《牡蠣之書》等,不及備載。在皇冠出版的著作,則有《從巴黎到巴塞隆納,慢慢走》、《韓良憶的音樂廚房》、《在歐洲‧逛市集》、《吃‧東‧西》、《地址:威尼斯》、《在鬱金香之國小住》、《我的托斯卡尼度假屋》、《我在法國西南,有間小屋》、《廚房裡的音樂會》、《鬱金香廚房》、《青春食堂》和《流浪的味蕾》。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旅行文字人Milly.資深旅遊部落客工頭堅.《蘑菇手帖》主編湯姆.《小日子》總編輯黃威融.生活名家詹偉雄.名作家歐陽應霽 美好推薦!
起床、睡覺,白天、黑夜,日復一日平凡地過著日子。在都會中這或許是磨損一個人好奇和感性的反覆,可是將這反覆放在南法普羅旺斯的山居生活中,卻能轉換成帶著小小確幸的日常。
一日一日,一個季節一個季節,微風的溫度不同、綠意的濃度不同、晨光搖曳窗邊花朵影子的姿態不同……
於是,口中香醇紅酒引發的食慾不同,睡意綑綁意識的節奏也不同。
只因為日常是跟著自然移動,只因為這是在普羅旺斯,多麼讓人羨慕地過日子。──旅行文字人Milly
當初讀普羅旺斯《山居歲月》這本書的時候,我剛從歐洲遊蕩兩個月回來,竟全然不知自己曾經在普羅旺斯待了好些天。印象中那兒風景美得像明信片,小鎮上也多的是販售明信片的小舖子。
那時剛入社會沒多久,前途茫茫,不太清楚除了賺更多錢或成就大事業之外,人生還能有什麼選項。
我想現在跟朋友在台東山裡蓋了間木屋,閒暇過去住幾天:打掃、整地、割草、煮飯、喝酒聊天……難保不是當初讀了這本書之後,腦筋被什麼東西給扭了一下……──《蘑菇手帖》主編湯姆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些地方的「風土」特別迷人,例如位於法國南部的普羅旺斯,它位在北緯四十三度,從地圖上看這條線,普羅旺斯往右到義大利有個地名叫做佛羅倫斯,往左到西班牙有個小鎮是畢爾包,都是無比迷人的地方。風土讓它們的氣候舒適、物產豐富、景色宜人,喜愛旅行的人一定要去瞧瞧。要是能像《山居歲月》的作者那樣,直接搬過去住,那就不只是讓人羨慕了,根本就是讓人嫉妒世上哪有這樣好命的傢伙。十多年前從我第一次讀到這本書,我就這麼忿恨不平,至今仍是。──《小日子》總編輯黃威融
名人推薦:旅行文字人Milly.資深旅遊部落客工頭堅.《蘑菇手帖》主編湯姆.《小日子》總編輯黃威融.生活名家詹偉雄.名作家歐陽應霽 美好推薦!
起床、睡覺,白天、黑夜,日復一日平凡地過著日子。在都會中這或許是磨損一個人好奇和感性的反覆,可是將這反覆放在南法普羅旺斯的山居生活中,卻能轉換成帶著小小確幸的日常。
一日一日,一個季節一個季節,微風的溫度不同、綠意的濃度不同、晨光搖曳窗邊花朵影子的姿態不同……
於是,口中香醇紅酒引發的食慾不同,睡意綑綁意識的節奏也不同。
只因為日常是跟著自然移動,只因為這是...
章節試閱
這一年,始於午餐。
我們一直覺得,每年除夕夜都教人油然生出淒涼之感,大夥總是暴飲暴食,刻意狂歡作樂,一到午夜便舉杯敬酒、親吻,末了再許下注定落空的新年新志向,於是,我們聽說幾公里外的拉科斯特村喜綿餐廳的老闆,特地為老主顧準備六道菜加粉紅香檳的午間套餐,心中便想,如此展開接下來的十二個月,豈不妙哉。
還不到十二點半,這家石砌小館已座無虛席。現場有些人一看就是講究飲食的老饕,舉家出動,個個體態豐腴,看來每天要花上兩三個小時在餐桌上。他們低眉斂目,暫不交談,奉行著法國人最熱中的用餐儀式。餐館老闆體型龐然,卻擁有一身絕技,能在餐桌間來去自如,他為了這一天,特地穿了絲絨外套,打了領結,八字鬍抹了髮油,梳理得好不油亮,他誦讀菜單,一派熱情,鬍尖不住抖動。這一餐有肥鵝肝、龍蝦慕斯、酥皮包牛肉、拌了橄欖油的沙拉、精選乳酪、口感輕盈到不可思議的美味甜點、助消化酒。這是沿桌獻演的美食詠嘆調,他不時親吻自己的指尖,嘴唇肯定要磨出水泡了。
最後一句「祝您胃口大開」話聲漸遠,餐館內近乎一片寧靜,倒也宜人,食物得到應有的關注。我和妻子邊吃邊想起我們之前都是怎麼過新年的,多半是在密雲遮天的英格蘭。這讓人難以想像,元月第一天外頭竟然陽光燦爛,天色湛藍,可是大夥都說,這乃是常態。說到底,這裡是普羅旺斯。
我們從前常以遊客的身分來到這裡,每年只有兩三週的時間得以享受貨真價實的溫暖與豔陽光。每一次當我們頂著曬得脫皮的鼻子,懷著遺憾離去時,總向自己保證,有一天,我們會定居此地。在漫長灰暗的冬季和濕悶青翠的夏季,我們不時談論此事,無法自拔又無限嚮往地盯著鄉村市集和葡萄園的照片看,夢想著被透過臥室窗戶斜照而入的陽光喚醒。眼下,就連我們自己多少也覺得意外,我倆居然定居下來了。我們下定決心,買了房子,學了法文,向親友道別,託運了兩條狗,成為異鄉人。
到頭來,事情發生得很快,簡直是一時衝動,一切都因為這幢房子。我們有一天下午看到了它,當天還不到晚餐時分,心靈便已入住。
它坐落在村道的上方,位於梅納布和奔牛這兩個中世紀山村之間。沿著一條土徑,穿過櫻桃樹林和葡萄園,路的盡頭就是這屋子。這是一間農舍,用本地石材建成,經過兩百年風吹日曬,顏色變成有點淡黃又帶些許淡灰。屋子在十八世紀起造時,只有一間房,可是農家建築總是不按計畫只看情況,為了容納孩子們、奶奶們,還有山羊、農具什麼的,屋子不斷擴建加蓋,形成如今形狀不規則的三層樓房。屋子的各部分都很堅固,從酒窖盤旋而上至頂樓的螺旋梯,是用整片的石板鋪成;牆壁有的厚達一公尺,用意是為了擋風,據說密斯脫拉風可以吹掉驢子的耳朵。屋後連著一片有圍牆的院子,旁邊是一座白石砌成的泳池。有三口水井、華蓋成蔭的樹木,還有挺直瘦長的翠綠絲柏、一叢叢的迷迭香和一棵巨大的杏樹。在午後的陽光中,屋子半開半閤的木頭百葉窗有如昏昏欲睡的眼皮,魅力無法擋。
它也沒有受到那令人髮指的房地產開發熱潮打攪,盡其所能地豁免於外。法國人只要建築法規許可就受不了誘惑,非要蓋「可愛的別墅」不可,有時就算法規不許可也照蓋不誤,在截至那會兒仍未受破壞的美麗鄉間,這種情形尤其嚴重。我們在古老的市集城鎮艾普特見過這種急就章蓋成的可怕房子,一幢幢盒子似的,用的是一種特別的粉紅中帶青灰色的水泥,屋子就算受盡風吹雨打,那青灰色也始終不褪。法國鄉下除非是受官方保護之地,否則鮮少有哪個地區不遭受此劫。我們這幢房屋有一點特別吸引人,它坐落在國家公園區內,而根據法國傳統,國家公園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水泥攪拌機休想靠近。
緊連著屋後,呂貝宏山拔地而起,最高峰逾一千公尺,從西到東蜿蜒六十四公里有餘。松、杉和矮櫟樹使得山頭終年常青,也讓山豬、兔子和野鳥得以安棲。樹下岩間,野花、百里香、薰衣草和蕈菇遍生。大好晴天,從山頂眺望,一邊是下阿爾卑斯山,另一邊是地中海。一年中大部分日子,在山區散步八、九個小時,可能連一輛車、一個人也見不著。後院等於擴大了近十萬公頃,是狗兒的天堂樂土,也是常年俱在的屏障,讓人不會受到看不見的鄰居的突擊干擾。
我們發覺,比起都市來,在鄉間,鄰居可是舉足輕重的。在倫敦或紐約,你可以在一間公寓居住經年,卻難得與相距不過十五公分、僅一牆之隔的隔壁鄰居交談。在鄉下,鄰居可能和你相隔成百上千公尺,卻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你也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如果你湊巧是個外國人,所以顯得略有點兒奇異,那麼別人對你可就會格外感興趣。倘若說,你承接的又是一樁微妙敏感的常年農業協議,你很快便會察覺,你的態度和決定在在直接影響到另一戶人家的生計。
把房子賣給我們的那對夫婦,介紹我們認識新鄰居。那頓晚餐吃了五小時,大夥都極其親善友好,而我們幾乎完全不明白別人在說什麼。他們說的是法語,可是不是我們在課本上學到、錄音帶上聽到的法語,那是一種腔調濃重的方言,發自喉頭後方,通過鼻腔時經一番攪拌,而後變成語言衝出口腔。半生不熟的語音經過普羅旺斯鄉音這一陣捲舌,變得含混而難以辨識。好比說,「明天」變成「明甜兒」,「酒」成了「揪」,「房屋」成了「放伍」。要是按照正常說話的速度來講這些字詞,而且不加裝飾音的話,這也不成問題,但是他們講起話來像發射機關槍,還常常在字尾多加母音,好討個吉利,以至於人家不過要問你「想不想添點麵包」這樣的初級法語第一課句子,聽起來就像嗯嗯啊啊一串音節,「香不香甜點勉飽啊?」
好在,雖然我們的鄰居說了什麼有如謎團,他們的好性情和親切善良卻是不說自明的。皮膚曬得黝黑的昂莉葉長相秀麗,笑口常開,講起話來如短跑選手,想以破紀錄的最快時間,衝刺到每個句子的句尾。她的丈夫名喚傅斯丹,但我們起初有好一陣子以為他叫「傅斯當」,他個頭很高,個性溫和,舉手投足不疾不徐,講話速度也比別人緩慢。他在這片山谷土生土長,也將終老於此。他的父親安德烈老爹就住在他隔壁,八十歲那年還獵了一頭山豬,從此封槍,不再打獵,改騎鐵馬,每週兩次踩著單車到村裡採買雜貨,順便聊聊八卦。這一家人似乎很知足常樂。
不過,他們對我們有點擔心,不單單因為我們是鄰居,還可能是合夥人。透過濃濃的酒香和黑菸草味,還有更濃重的鄉音,我們總算弄清楚真相了。
我們連同房子一起買下的近兩公頃半的土地,大部分種植了葡萄樹,多年以來都是按照傳統的租佃制度,由地主出資購買新葡萄藤和肥料,農夫負責種植、灑藥和修剪。季末,三分之二的利潤歸農夫,三分之一歸地主。如果土地轉手,協議就需重新檢討,老傅擔心的就是這一點。眾所周知,不少人在呂貝宏山區置產,是為了當「別館」,拿來度假、休閒之用,好好的農地變成美輪美奐的花園。還有更罪大惡極的事,就是挖走葡萄樹,改闢為網球場。網球場欸!老傅不敢置信地聳聳肩,肩頭抬起,眉毛挑高,思索著哪有人會用珍貴的葡萄樹,去交換在驕陽下追逐一顆小球的奇怪樂趣,真是莫名其妙。
他用不著擔心,我們愛死了葡萄樹,愛看它們規律地向山壁延展而去;愛它們隨著春天、夏天轉成秋天,而從翠綠化為墨綠,再變黃、變紅;愛在剪枝的季節,看剪下的枝條燃燒的藍煙;愛在冬季看修剪過的光禿禿藤幹兀立在空曠的田野上。它們理當在這兒,網球場和造景花園卻不該。(就這個角度來看,我們的泳池也不該,但至少它並沒有佔用葡萄園的空間。)何況,還有葡萄酒,我們可以選擇要拿現金或酒,我們平均一年可分到近一千公升優質日常餐用紅酒和粉紅酒。我們用我們那不怎麼靈光的法語,盡量斬釘截鐵地告訴老傅,我們樂意續約。他笑逐顏開,他看得出來,我們會相處融洽。有朝一日,說不定我們還能聽懂彼此在講什麼哩。
廣為人知的普羅旺斯名菜屬夏季食物,好比甜瓜、桃子和蘆筍、節瓜和茄子、甜椒和番茄、大蒜蛋黃醬和地中海魚羹、新鮮的山羊乳酪,還有份量十足的沙拉,裡頭有橄欖、鯷魚、鮪魚、白煮蛋、馬鈴薯片,底下是油亮亮的各色萵苣。每一回當我們眼睛看著英國商店裡那幾樣可憐兮兮的菜色時,追憶起凡此種種的美食,只覺得椎心的痛苦。我們從來沒有想到,普羅旺斯也有冬季菜單,全然不同,卻同樣美味。
普羅旺斯的寒天食物是農家菜,吃了可充飢,給人保暖,增加力氣,讓人吃得飽飽的上床睡覺去。品相並不好看,不是時髦館子裡每道菜份量一點點、裝飾得漂漂亮亮的那種好看,可是在颳起密斯脫拉風的寒夜,冷風如刀,卻沒有什麼能比得上這樣一餐。有天晚上,一位鄰居請我們過去吃飯,不過短短一小段腳程,我們卻冷到用跑的衝過去。
我們一進門,對面牆上壁爐的熱度立刻使我的眼鏡蒙了一層霧氣。霧氣消散後,我看見鋪著格子油布的大餐桌已經佈置好十人份的餐具,親朋好友都來瞧瞧看我倆的德行了。角落裡有架電視在喋喋不休,廚房裡的收音機也在喋喋不休;一位客人進屋來時,主人把貓貓狗狗都趕出去,下一位客人來時,貓狗卻又悄悄地隨之進門。主人端出飲料,男士喝茴香酒,女士飲冰涼的甜白葡萄酒,大夥七嘴八舌,抱怨天氣太壞,話聲從四面八方向我們襲來。英國天氣有這麼糟糕嗎?我說,只有夏天才像這樣。他們起先以為我是說真的,過了一會兒才有人笑了起來,解除了我的尷尬。為了座位問題,又一陣兵荒馬亂,他們是想坐在我們旁邊,還是想離得越遠越好,我就說不上來了──大夥好不容易都就座了。
這是我們永遠不會忘懷的一頓晚餐,說得精準一點,是我們永遠不會忘懷的好幾頓晚餐,因為這一頓飯不論就份量和時間長短來說,都是我們以往所不曾經歷過的。
首先端上的是自製披薩,不是一盤,而是三盤,鯷魚、蘑菇和乳酪口味各一,每個人都有義務每種各吃上一片。桌子中央擺了六十公分長的麵包,大夥撕下麵包,拭淨自己的盤子後吃掉,下一道菜上桌。有兔肉、山豬肉和鶇鳥肉做的肉醬、淋了葡萄酒渣烈酒的豬肉凍、加了胡椒粒的香腸、新鮮番茄醬汁醃泡的袖珍甜洋蔥。大夥再次用麵包拭盤子,鴨肉跟著上桌。切成長條薄片的鴨胸肉,在盤上鋪成扇形,一旁淋了油亮的醬汁做花樣,品相高雅,這種在新派烹飪餐館裡才有的精緻菜色,這裡可見不到。我們吃的是整塊的胸肉、整隻的鴨腿,淋了厚厚的濃黑醬汁,旁邊圍著野菇。
我們往後一靠,慶幸自己有辦法把菜都吃光,卻近乎驚恐地看著別人又一次拭淨盤子,一口熱騰騰的大砂鍋端上桌來。這是女主人的拿手好菜──色重又香濃的紅酒煨兔肉。我們軟弱地請求只要一小塊就好,主人滿面微笑,卻相應不理。我們把它吃了下去。我們吃了大蒜橄欖油炸麵包丁拌生菜沙拉,吃了圓滾滾的山羊乳酪,吃了主人家女兒做的杏仁奶油蛋糕。那天晚上,我們為英國而吃。
隨咖啡一起上的,還有數種本地產的「助消化酒」,裝在已變形的酒瓶中。要不是我的肚子一點空間也沒有了,不然我的心臟肯定會往那兒一沉,然而主人盛情難卻。我一定得試試其中一種,是按照十一世紀下阿爾卑斯山某個嗜酒的僧侶團配方釀成的。倒酒時,主人要我閉上眼睛,待我睜眼時,看見眼前擺了一杯看來可怕的黃色液體。我絕望地環顧全桌,大家都眼睜睜地看著我,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把酒倒給狗兒喝,也無法讓它沿著褲腳流進我的鞋子。我一手緊抓桌緣支撐身子,另一手拿起杯子,閉上眼,一邊祈求庇護消化不良者的聖徒保佑我,一邊灌酒。
沒有東西出來。我原本以為最好的情況會是,舌頭一陣灼熱,最差的則是味蕾從此麻木,我喝下去的卻只有空氣。這是一只整人酒杯,自我成年以來頭一次因為不必喝酒而深感欣慰。其他賓客的笑聲漸歇,真酒再次構成威脅,還好貓咪救了我們。貓兒為了追趕一隻飛蛾,從牠位在衣櫥頂的小窩一躍而下,迫降在餐桌上的咖啡杯和酒瓶之間。這看來是告辭的好時機,我們走路回家,邊走邊按摩著肚皮,全然沒注意天寒地凍。我們無力說話,倒頭沉沉睡去。
即便按照普羅旺斯傳統,這也不算是日常的一餐。在田裡幹活的人往往午餐吃得好,晚餐吃得少,這個習慣既健康又合理,對我們來講卻是辦不到的事。我們發覺,沒有什麼能比好好吃頓午餐,更讓我們晚餐胃口大開。我們得小心囉,這一定是我們初來乍到,住在這美食豐饒之地,周遭盡是愛好美食幾近狂熱的人,因此感到新奇的緣故。就拿肉販來說吧,他們可不甘於光是把肉賣給你而已。雖然你後面有不少人在大排長龍,他們照樣長篇大論告訴你這肉該如何烹調、如何上菜,又要搭配什麼菜、哪種酒。
頭一回碰到這情況,是我們到艾普特買小牛肉時的事,我們打算做普羅旺斯式的甜椒番茄燉肉。有人指點我們去老城區一家肉店,聽說那肉販是位達人,做買賣「非常嚴謹」。他的店面很小,他和妻子兩人的個頭卻不小,我們四人湊在一起,店裡可熱鬧了。他專注傾聽我們說明準備做哪道菜;說不定他聽說過這道菜。
他老大不高興地哼了一聲,使勁地磨起一把大刀,其氣勢之強,震得我們後退一步。他說,我們難道不了解,我們眼前這位正是專家,恐怕是沃克呂斯一帶最厲害的甜椒番茄燉肉權威?他的妻子佩服得直點頭。怎麼說呢,他一邊在我們面前二十多公分處揮舞著利器,一邊說,他為此寫過一本書,一本說法再可靠也不過的書,記載了二十種從基本食譜變化而來的做法。他的妻子又點頭,她彷彿是外科名醫的資深護士,負責在手術前遞刀子給他磨。
我們想必配合地露出了敬佩有加的表情,因為他接著就切下一大塊漂亮的小牛肉,語氣也變得十分專業。他割除肉的肥油和筋膜,把肉切成方塊,把剁碎的香草裝進小袋子中,告訴我們該去哪裡買最好的甜椒(四顆青椒加一顆紅椒,因為顏色有個對比,樣子才好看),他把做法講了兩遍,確保我們不會犯下愚蠢的錯誤,同時建議我們該用哪一種紅酒燒菜較合適。他的演出太精采了。
普羅旺斯處處有老饕,金玉良言有時出自最讓人意想不到的人物。我們逐漸習慣法國人對食物的熱情,就像別國人士熱中體育和政治那樣。話雖如此,當我們聽到清潔地板的巴紐爾先生品評三星餐廳時,還是大吃一驚。他從尼姆來此替我們的石材地板做磨砂處理,我們打從一開頭就看出,這位仁兄絕對不會怠慢自己的肚皮。每天一到正午時分,他便脫下工作服,前往本地一家餐館用餐兩小時。
據他評斷,這家館子不差,但是當然不能跟雷波的「勃恩馬尼耶」餐廳比。勃恩馬尼耶有米其林三星,滿分二十的戈米氏指南則將它評定為十七分。巴紐爾先生說,他在那兒吃過美味無以復加的酥皮海鱸魚。注意了,羅安的「特拉瓦格拉瓦」餐廳也很棒,可是就位在車站對面,景觀不如雷波美。特拉瓦格拉瓦餐廳也有三星,在戈米氏指南中得分十九.五。他一邊調整護膝墊,擦洗我們家的地板,一邊滔滔不絕地評介五、六家法國最昂貴的餐館,都是他每年從事美食之旅時造訪過的館子。
他去過英國一次,在利物浦一家旅館吃了烤小羊肉。那肉色澤灰暗,吃來半冷不熱又沒有味道。不過當然啦,他說,眾所周知英國人宰羊要宰兩次,一次是在屠宰羊時,另一次則是在烹調時。有人如此撻伐侮蔑我國的食物,我招架不住,只得撤退,留下他一面清理地板,一面夢想下一回要造訪波居斯的館子。
這一年,始於午餐。
我們一直覺得,每年除夕夜都教人油然生出淒涼之感,大夥總是暴飲暴食,刻意狂歡作樂,一到午夜便舉杯敬酒、親吻,末了再許下注定落空的新年新志向,於是,我們聽說幾公里外的拉科斯特村喜綿餐廳的老闆,特地為老主顧準備六道菜加粉紅香檳的午間套餐,心中便想,如此展開接下來的十二個月,豈不妙哉。
還不到十二點半,這家石砌小館已座無虛席。現場有些人一看就是講究飲食的老饕,舉家出動,個個體態豐腴,看來每天要花上兩三個小時在餐桌上。他們低眉斂目,暫不交談,奉行著法國人最熱中的用餐儀式。餐館老闆體...
作者序
《山居歲月》新版序
彼得.梅爾
《山居歲月》出版於一九八九年,初版印了三萬本,這在當時算是相當適切的印量。讓我又驚又喜的是,從此以後,這本書以四十種語言,一共銷售了六百萬冊。
然而,這不免令一些人大為不快,他們在紐約、倫敦或巴黎各自站定有利位置,堅稱我是個幫兇,幫忙破壞普羅旺斯。這些人並未說明自己怎能如此篤定,一個教人為難的事實是,他們並不住在這裡,對此一地區所知因而極為有限。即便如此,他們的批評還是促使我將一九九○年的普羅旺斯與現今的,作了一番比較。
房地產價格上漲,然而不論在義大利、西班牙、佛羅里達州、曼哈頓的肉品批發區,還是任何一處咸認為嘉美住居之地,房價不都也上揚了。
如今,這裡有更多的好餐館和宜人的住居,比方說,有更多的米其林星級餐廳、更多的小館子和更多的民宿,換句話說,更多的選擇。本地釀酒品質大幅改善,簡直喝不出來是昔日的粗酒。所謂的改變,約莫就是以上這些了。
說不定更有意思的是,過去這二十多年來未曾改變的事物。村落市集照樣販賣新鮮食品,沒有真空包裝和大批消毒等當今熱中的做法。寬闊的鄉間空曠荒野如舊,未受主題遊樂園、高爾夫球場和殖民地般的公寓社區荼毒。愛靜的人依然找得一片寧靜,那可是行將絕跡的天賜福氣。還有,世上有很多美麗的地方,因社會進步、交通方便,而變得擁擠、枯燥乏味又平凡無奇,普羅旺斯卻不然,仍保存獨特的風味和古怪卻迷人的氣息。這兒的人說話跟以前一樣,口音濃重含糊;守時這個奇怪的觀念,還是常常被他們拋在一邊;星期天的午餐依舊得至少吃上兩小時才像話。妙極了!
至於從一九九○年以來個人方面的變化嘛,這些年來我的性格和習性恐怕並未改進多少,我還是很容易受到有意思的消遣引誘而離開書桌,好比說,品酒會啦,前景大有可為的年輕大廚啦,謠傳附近一棵櫟樹下有松露啦,馬賽一間陰暗的阿拉伯式浴場啦,村子裡舉行「奧步」百出的滾球比賽啦,當然,還有從露天咖啡座上觀賞日常生活種種怪面貌這件事。怪的是,長途旅行之類較具雄心的消遣娛樂,卻不再吸引我。我別的地方都不想去,欣然安居此處。我想,這就是知足常樂吧,書名叫做《山居歲月》的文學機遇,幫助我達到這個狀態,對此,我永懷感激。
一本書的成功,顯然不能沒有讀者,幸運如我,結識了成百上千位讀者,有的是當面遇見,有的則是透過書信和照片而謀面。有的與我已成為朋友,而他們每一位都帶給我無上的欣喜。有件事特別令我開心,就是他們背景殊異,有英國上院議員、中國年輕女兵、在監獄服刑的犯人、大學教師、正在學習閱讀的小男孩──他們和其他成百上千位讀者不辭辛苦,寫信給我,對我來講,這些信件比任何一篇讚好的書評,意義更加重大。
欣聞本書在台灣掀起一陣普羅旺斯熱潮,令我非常感動,而如今這本著作經過重新翻譯,將以全新的面貌再次與華文讀者見面,更讓人喜不自勝。期盼在這歷久彌新的書頁之間,普羅旺斯溫暖的人情小故事與自在的生活態度,能夠讓遠在台灣的各位,感受到飄洋過海而來的幸福。
最後,親愛的讀者,容我在此為各位這二十多年來的善意與支持致謝,請繼績支持。
譯者絮語
【名作家】韓良憶
曾經,對於許多生活在歐洲以外地區的人來講,巴黎就是法國,而普羅旺斯,嗯,好像在法國電影或文學中驚鴻一瞥,看來是風光優美之地,應該在法國南部吧。我呢,正是這樣不求甚解的人,幸而在約莫二十年前,如此粗淺的印象隨著一本書改觀了,這本書,當然是《A Year in Provence》(「普羅旺斯的一年」),也就是《山居歲月》。
還記得當年是在舊金山一家書店買下這本書,那時它雖已在美國出版好一陣子,卻依然暢銷,擺在店中最醒目的位置,我隨手翻翻,作者叫Peter Mayle,不認識,但文章帶點英式自我解嘲的幽默感,讀來輕鬆不費力,查了查書後的作者簡介,果然是英國人,而且寫過廣告文案,怪不得文筆那麼簡潔又慧黠,應該很適合帶上飛機,做為長途飛行時解悶的讀物。
結果,這本書豈只能解悶而己,我在黝暗的機艙裡就著頭頂的一盞燈,津津有味地一頁又一頁讀下去,越看還越饞。書中諸多美食佳釀的篇章,實在太吸引從小就愛吃吃喝喝的我了,恨只恨自己人在飛機上,只有飛機餐吃,唉!
我在那次飛行中並未一口氣就讀完了書,總得睡點覺吧。不過回到台北後,總有三四天,我晚上都不和朋友約吃飯,天天提早上床,以便延長睡前閱讀時光,享受這本書帶給我的快樂。
可再怎不捨得,書總有看完的時候,當時就想,這本書應該譯成中文,讓更多台灣讀者看到。隔了一陣子,台灣書市果真出現中文版,傳出口碑,越來越暢銷,普羅旺斯再也不是陌生的地名,而逐漸成為不少台灣人心之嚮往的所在。
二○○○年底,我從台灣搬到荷蘭,那本美國版的《山居歲月》,伴隨著我再次飄洋過海,在新家的書架上和丈夫的荷文譯本並肩而立,我偶爾看著這兩本書,心裡忍不住會嘀咕,可惜當年沒買上一本中文譯本,架上就缺了這個。意想不到的是,事隔多年,這個「缺口」將被填補,有中文新譯本出現了,而譯者,居然是我。
然而坦白講,當初編輯邀我重譯時,我有一點猶豫,因為這本書雖非文學史上煌煌巨作,但多少也已是旅遊文學類型的小經典,我擔心讀者先入為主,對新譯本要求會特別苛刻,重譯毋寧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然而,話說回來,這本書畢竟曾賜給我那麼多閱讀的樂趣,更重要的,啟發了我對美好生活的想像。加上這幾年來多次赴普羅旺斯居遊,又已譯過梅爾的幾本書,對他的文風有比二十多年前更多的認識,於是就決定,不要想太多,就譯吧。於是,就有如今你看到的這本或許跟舊譯本不大一樣的《山居歲月》。
有關新譯文的技術層面,我有兩點說明。首先,書中的人名和地名等專有名詞,如果是法國人名和地名,盡量根據法語發音轉譯,不過有些發音在中文並無可對應之字,故而不敢說是百分之百原音重現。
其次,書中有不少篇幅在講普羅旺斯的美食佳釀,有關菜餚之名,我多半採意譯,好比說,第一章就出現了一道叫pebronata的菜,我譯為讓人一目了然的「番茄甜椒燉肉」。至於也頻繁出現的葡萄酒名,則多半參考台灣較通用的譯名,比方côtes-du-rhône酒區生產的紅酒,就譯成隆河丘紅酒。
其他的,就請你翻開書,看個仔細。如果你是老讀者,希望你懷著重拾舊愛的心情來讀,也許會發現,心上人外貌或有些許不同,內在的美好與誠意並沒有改變。倘若你從未讀過此書,那麼且容我當個帶路人,與你一同走進梅爾筆下那個教人無限神往的普羅旺斯。
《山居歲月》新版序
彼得.梅爾
《山居歲月》出版於一九八九年,初版印了三萬本,這在當時算是相當適切的印量。讓我又驚又喜的是,從此以後,這本書以四十種語言,一共銷售了六百萬冊。
然而,這不免令一些人大為不快,他們在紐約、倫敦或巴黎各自站定有利位置,堅稱我是個幫兇,幫忙破壞普羅旺斯。這些人並未說明自己怎能如此篤定,一個教人為難的事實是,他們並不住在這裡,對此一地區所知因而極為有限。即便如此,他們的批評還是促使我將一九九○年的普羅旺斯與現今的,作了一番比較。
房地產價格上漲,然而不論在義大利、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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