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屆江戶川亂步賞得獎作,評審群無異議一致通過!社會派推理旗手高野和明與新本格派推理掌門人綾辻行人同聲叫好!
讀者評論破千,社會派推理不可不讀,日系推理迷千呼萬喚始出來!
什麼是贖罪?什麼叫更生?如何才能原諒?青少年犯罪不只是單純的犯罪事實,背後還有更多發人深省的思考與人性糾葛!
Coccus、曲辰、卵生水筆仔、快雪、余小芳、青蛙巫婆、苦悶中年男、栞、藍色雷斯里、藍霄 推理愛好者絕讚推薦!
四年前,三名少年殺了人,
法律卻無法給予任何制裁,因為他們都只有十三歲!
四年後,少年B竟然被殺,
這是天譴?是復仇?還是精心策劃的陰謀?
「少年B被殺了。」刑警的一句話喚醒了檜山貴志幾乎封印的痛苦回憶。
四年前,三名年僅十三歲的少年在五個月大的女兒面前殺害了妻子,卻因為《少年法》的保護,讓他們不用曝光、不用進行公開審判,更不用入獄服刑!檜山所知的,僅僅是「妻子遭三名少年所殺」的可悲事實。沒想到,當時的少年B今天竟也成為某人的刀下亡魂!難道這是遲來的天譴嗎?
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少年B為什麼會死在自己經營的咖啡店附近,而且還是在自己沒有不在場證明的時候?少年為何惹上殺機?和四年前的命案有沒有關係?矯正教育是否真的發揮作用,讓他們洗心革面?或者他們早已忘了自己曾殺過人,若無其事地過著每一天?
為了解開疑問,也為了洗刷自己的嫌疑,冒著讓平穩的生活再次崩毀的危險,檜山追尋起少年們的足跡。但自己究竟想聽到什麼答案?知道了真相,是否就真的能讓多年來壓抑在心中的傷痛和憤怒得到撫慰?
如果連法律都無法伸張應有的正義,
如果連真相都無從得知、
連一個可以具體發洩憤怒的對象都沒有,
遺忘、原諒或憎恨,站在哪一邊比較容易?
作者簡介:
藥丸岳
生於兵庫縣明石市,駒澤大學附屬高中畢業,2005年以《天使之刃》奪得第51屆江戶川亂步賞。其他作品包括《闇之底》、《虛夢》、《惡黨》、《刑警的目光》、《死命》等。
譯者簡介:
劉姿君
畢業於台大農學經濟系,曾於日商公司、出版社任職。現為文字工作者,譯有《最後的兒子》、《地標》、《春宵苦短,少女前進吧!》、《為青年設立的讀書俱樂部》、《再見溪谷》、《老人賭博》、《紅色手指》等書。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作者非常認真地處理這個議題,完全沒有膽怯。不急著下結論,也不淪於說教,仔細地描述了雙方的心境,一步步把故事導向結尾,字裡行間充滿魄力……故事開展的節奏掌握得宜,轉了幾個彎之後,讀者才終於看到柳暗花明之處,意外且驚喜。
──高野和明
作者對任何一個問題都不是點到為止,而是以一種腳踏實地的文風貫串全書,非常優秀……這部作品除了是和現實有密切關連的社會派推理小說,從本格派小說的觀點來看,也絕對是值得高度肯定的作品。
──綾辻行人
雖然小說的選題並不算新穎,但是文章的伏筆埋得很巧妙……是一部極出色的社會派推理小說。
──逢坂剛
本書選擇了少年犯罪這樣一個具時代特色卻又不易把握的素材。作者恰如其分地將故事所有的元素整合在一起,敘述的展開和手法的運用也都很不錯。
──真保裕一
作品選擇了少年犯罪這個主題,構思細緻、情節豐富且具有戲劇性,非常吸引讀者。打從故事一開始,主角就對整個故事發展有重要的作用,而不只是一個「引發」事件的旁觀者,這一點真的非常優秀。
──乃南朝
這個題目很容易就變成充滿說教意味的故事,但作者卻以細緻的筆觸完成了一部讓人驚喜不斷的作品。光是獲得評選委員一致推薦這一點,就足以說明這部作品的實力。
──井上夢人
「天使」到底是誰?「利刃」比喻的又是什麼?當所有的真相全部揭曉後,才會知道書名背後深刻的意涵。如果這個世界上有「非讀不可」的書,那麼本書絕對是其中之一。
本書並未偏向加害者或被害者的單一視角,從丈夫追查妻子遇害的真相開始,在這個過程中,作者鋪寫了加害者、被害者的家庭,以及社會各自己的問題與看法,令人驚豔。
所謂的「更生」到底是什麼?現在的《少年法》真的能讓犯下重罪的青少年更生嗎?作者所提出來的這個問題不斷激起讀者心中的漣漪,而作者安排故事的手法真的非常高明,讓讀者捨得不得放下書本。
所有的伏筆都處理得很好,光就閱讀來說便已是上乘之作了。
這不是本能輕鬆閱讀的推理小說,它的內涵其實十分沉重。每位讀者在讀完之後,心裡都會對作者所提出的這些問題產生新的想法或困惑,但我想這才是作者的真正目的。
伏筆與轉折安排得十分巧妙,無法相信這是作者的出道作品。在我所讀過的江戶川亂步賞得獎作中,它絕對是名列前茅的一本。
這並非是一本站在單一角度高唱人權的說教小說,不讓角色落入「加者者是壞人=不可能反省」或「被害者受盡苦痛=聖人君子」的模式中,即使隔了好一段時間再重讀,仍然能給人相當大的震撼。
對於一連串命案的真相感到心痛與無奈:不知道這個循環是否可以中斷?
──Coccus
閱讀時……自然而然伴隨著小說情節發展,拍打心中柔軟的部分……小說利用《少年法》的死角埋藏一個曲折的故事,讓人看到黑暗,同時也看到光明,結局轉折更令人吃驚與不捨。
──快雪
(本書)溫情細膩地以被害者家屬角度開展,而後進行多面向的探討,一方面看到藥丸岳說故事的能力,另一方面也看到他對於這題材的深入,不是借題發揮瞎扯一番。
──卵生水筆仔
作者藥丸岳以少年犯罪為主題佈置了一個令人難以放下的沉重故事,抽絲剝繭直到最後一刻,真相令人震撼又令人嘆息。精采縝密的布局與深刻的心理刻劃、對少年犯罪議題的探討,奪下第51屆江戶川亂步賞絕對當之無愧。
──苦悶中年男
名人推薦:作者非常認真地處理這個議題,完全沒有膽怯。不急著下結論,也不淪於說教,仔細地描述了雙方的心境,一步步把故事導向結尾,字裡行間充滿魄力……故事開展的節奏掌握得宜,轉了幾個彎之後,讀者才終於看到柳暗花明之處,意外且驚喜。
──高野和明
作者對任何一個問題都不是點到為止,而是以一種腳踏實地的文風貫串全書,非常優秀……這部作品除了是和現實有密切關連的社會派推理小說,從本格派小說的觀點來看,也絕對是值得高度肯定的作品。
──綾辻行人
雖然小說的選題並不算新穎,但是文章的伏筆埋得很巧妙……是一部...
章節試閱
訪客是剛過兩點半的時候來的。當時,中午的尖峰時段已過,工讀生輪流休息,檜山也終於有空吃遲來的午餐。
福井從吧檯打內線電話說「有客人找店長」。
檜山一面想著「會是誰呢」,一面蓋上吃到一半的便當,走出辦公室。來到外場,便看到兩名穿西裝的男子正在收銀檯前跟步美點餐。
身材高挑的年輕男子用一臉「隨便,什麼都可以」的表情站在那裡,但頭上夾雜著白髮的中年男子則看著菜單,對著步美問東問西。
年輕男子注意到檜山,拍拍中年男子的背。中年男子回頭,看到檜山。
一看到他的臉,檜山便感到胸口一陣疼痛,停下腳步。
年輕男子露出彷彿不想讓檜山離開般的眼神,正要從胸口掏東西出來,但中年男子伸手制止了他。
「好久不見。」
檜山緩緩將早已硬塞到意識一角的記憶拉回來。
「您是埼玉縣警局的……」
聽到檜山好不容易才開口說出來的話,站在收銀檯的步美睜圓了雙眼,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
「我是三枝。這位是大宮署的長岡。不好意思,百忙之中突然來打擾。」
三枝利幸微笑著說。
雖然想多少回應三枝溫和的目光,但腦中來去的記憶在在令人心痛,檜山的表情似乎下意識變得有些扭曲。
「其實是剛好經過這附近,想到不知道你過得怎樣。方便的話,稍微聊聊好嗎?」
三枝以過意不去的語氣說。也許是對於自己身為不祥記憶的元凶有自知之明吧。
長相親切和藹的中年男子特地來訪,檜山也不好意思一口回絕。
「好啊,當然方便。」
檜山一答應,三枝便轉身面對在收銀檯的步美。
「那就一杯熱咖啡,然後我要一杯小姐剛才說很好喝的焦糖香草卡布奇諾。」
「我請客。」
檜山以眼神要步美別收錢,但三枝說「不用不用」,硬把錢推給不知如何是好的步美,然後要長岡端著托盤,率先走入外場後方。
他在客人不多的店裡選了較裡面、四周又有觀葉植物形成死角的位子,與長岡並肩坐下。檜山則面對兩人而坐。
「後來過得怎麼樣?」
三枝彷彿刻意等到檜山喝了咖啡、稍稍喘息,才露出沉穩的笑容問。
「還可以。」
後來的生活實在不是三言兩語能夠道盡的,但為了回應三枝的關心,檜山擠出些許笑容。
「是嗎,那我就放心一點了。」
三枝這麼說著,用湯匙舀了杯子裡的香草冰淇淋,一面舔,一面笑著說真好吃。坐在旁邊的長岡依舊以僵硬的表情喝著咖啡,一副基於義務、不得已才喝的樣子。
白髮增加了不少啊。這麼近看著三枝,檜山再次為四年的歲月覺得感慨。而且他臉上的皺紋好像也加深了。
這也是難免的吧。眼前這個人每天都必須面對死不瞑目的犯罪被害者和家屬的慟哭。目前為止,他究竟看過多少血淚呢?那件命案對檜山而言是一生頂多一次的惡夢,然而對這個人而言,卻是每天不得不重複的現實。就算是工作,但不得不捱過這種日子,應該也是痛苦萬分吧?現在的檜山稍微會這麼想了。
自己曾對他說過一聲謝謝嗎?當時的檜山憤恨到幾乎發狂,完全無法想到這麼理所當然的事。
「對了,令嬡現在幾歲啦?叫什麼名字來著?」
「愛實,四歲了。」
「對對對,愛實小妹妹。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像是後遺症之類的症狀?」
「沒有,託你的福,她很好。現在在幼稚園的教保員和一些好心人身邊平安長大。」
「是嗎,太好了;發生那件事之後,我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當然,不難想像檜山先生有多心痛,但我認為,只要有令嬡在,檜山先生一定能夠重新振作起來。」
「謝謝。」
這是檜山的真心話。對三枝而言,檜山只不過是每天發生的案件之一、是每天都要面對的被害者家屬之一,但三枝卻對女兒如此關懷,真令人高興。
「對了,這家店營業到幾點啊?」
三枝突然改變話題。
「到八點。」
「那麼八點一到,檜山先生就馬上回家?」
「沒有沒有,打烊之後要和工讀生一起打掃,打掃完大概八點半左右。接下來我還要結帳、寫日報表、向總部下單訂食材,離開店裡的時候都超過九點半了。之後才能去幼稚園接女兒。」
「結帳、訂貨這些,都是檜山先生自己來?」
「是啊,因為現在沒有別的正職員工。全職的工讀生雖然也會,但我現在把開店的工作交給他,所以沒有輪休的時候,我都是自己一個人負責的。」
「真是辛苦啊。那麼,八點半之後就剩檜山先生一個人在店裡嗎?」
「是啊。」
檜山點點頭,內心有一絲異樣的感覺。這種突兀感是哪裡來的?檜山若無其事地觀察兩人的模樣。這一看,才發現坐在三枝旁邊的長岡已不再是剛剛那種事不關己的樣子,上半身還微微前傾。
「你常去大宮公園嗎?」
三枝又改變了話題。
「是啊。」
檜山簡單回答。
大宮公園是距離這家店步行約十分鐘的縣立公園,位於冰川神社後方,占地廣大,有供人划船的人工湖及小型動物園,旁邊還設有足球場、棒球場等。在埼玉縣內也是首屈一指的賞櫻勝地,一到春天便擠滿觀光客。天氣好的時候,檜山也會把愛實從幼稚園帶出來一起吃中飯。
「其實,昨晚大宮公園發生了命案。」
三枝沉著的表情一變,神情顯得嚴肅。
「命案?」
檜山望著三枝,又問了一次。
「是的,所以我們今天一直在這附近打聽消息。」
三枝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檜山身上,就像偷偷分享八卦的鄰居太太一樣,裝出親密的樣子,等著看檜山的反應。
檜山這才想起,昨晚關店後,拿錢到車站前的夜間銀行去存的時候,曾聽到警笛大響。
「喔,原來那個是這麼回事啊。」
「怎麼了嗎?」
三枝問,還把身子往前探,檜山便說出聽到警笛聲的事。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想是快十點的時候。」
「那時候,檜山先生是一個人嗎?」
「是啊。」
檜山不明白三枝這麼問的用意,一邊回答一邊感到訝異;但三枝完全不在乎,接著說:
「被害者是九點四十五分左右,由公園管理處的巡邏人員發現的。頸動脈被刀子割斷,因失血過多而死。巡邏人員也在八點半的時候巡邏過,已證實當時並沒有看到被害者。我想,被害者恐怕是在八點半到九點四十五分之間遇害的。」
三枝的口吻像是要檜山去想像他不願想像的慘狀似的。為何要對一個無關的人說這麼多呢?從三枝漸漸變得糾纏不放的視線中,檜山開始感覺出閒聊之外的用意。
或許是察覺檜山的表情變得訝異,三枝喝了口卡布奇諾,頓了一頓,緩緩地說:
「遭到殺害的是澤村和也。」
「啊?」
看到檜山的反應,三枝與長岡對看一眼,再一次,慢慢說著:
「如果說『少年B』的話,會不會比較容易想起呢?」
這個字眼在腦海裡鮮明地亮起。「少年B死了?」
「被殺了。」
三枝牢牢地盯著檜山的眼睛。
檜山在心中反芻這句話的意思,片刻之後,他才總算明白他們的來意。他被騙了,被眼前這親切的表情騙了,被他關心愛實的假動作騙了;他們只是來確認他的不在場證明而已。
「這麼說來,你不知道少年的名字嗎?」
「案發的時候不知道。」檜山再度點燃了當時湧上心頭的憤怒。「警方不是什麼細節都不肯透露嗎?少家法院也一樣,什麼都不肯透露!《少年法》修正之後,我才知道他們的名字。」
二○○一年四月,《少年法》修正條文實施,才首次加上「被害人等人之紀錄閱覽與謄寫」的條款。換句話說,在此之前,在《少年法》保護犯罪少年及使其健全成長的宗旨之下,少年的個人資料受到嚴密的保護,眾多的被害者與家屬無法得知案件的詳情和少年的姓名資料。
刑警會來到這裡,就表示檜山曾於《少年法》修正後提出申請,閱覽那些少年的紀錄一事,已在警方的掌握之中吧。
眼前這兩名刑警緊盯著檜山不放。
少年B被殺了。
就算聽到這個消息,檜山也沒有任何感想:不高興,不悲傷,也不痛心。只是在腦海一角冷靜地思考著。警方在懷疑自己。這是當然的,檜山痛恨他、有殺害他的強烈動機,而且還是在檜山沒有不在場證明的時間,在這附近遇害的。
檜山試著想像他的死狀,希望至少能做出一點痛心的表情,但他連這一點都辦不到。因為檜山就連他是個什麼樣的少年都不知道。
三枝望著無言的檜山好一會兒,喝完卡布奇諾,催促長岡站起來。
「打擾了。這裡的飲料真好喝,我們以後還會再來光顧的。」
檜山失神地看著三枝他們離開店裡,耳中響起陰鬱的節奏,那是才剛過中午,便已由低垂的灰雲所落下的雨滴所形成的滴答雨聲。
※
三枝他們走了之後,檜山胸口的疼痛依舊沒有平復。不,隨著時間過去,疼痛更加劇烈,還伴隨著無可扼抑的痛楚。
他受不了在辦公室內發愁,便到吧檯處理客人的餐點,但無論他如何集中精神工作,當時的記憶仍在檜山心中奔流洶湧。
好不容易熬過了幾個鐘頭,打掃完畢讓工讀生回家,拉下鐵門,檜山累癱似地坐在椅子上。
在只剩下間接照明的昏暗店內點起一根菸。
尼古丁滲透了過度敏感的神經。只要一個不注意,壓抑的記憶似乎就會泉湧而出,但此刻他已經沒有氣力去抗拒從無底洞裡滿溢出來的記憶了。
檜山心中總是存在著兩個時間:一個是那起命案發生後便靜止的時間,一個是案發後他不得不度過的這三年又十個月的時間。檜山總是在這兩個時間軸之間來來去去。無論多少時光流逝,靜止的時間都不會成為過去,永不褪色,總是鮮明地喚醒當時的記憶。
檜山從進門那一刻便感覺到一股非比尋常的異臭,隨著這陣異臭往嬰兒床所在的房間看去。一看到房裡頭,時間感便消失了。夕陽將房間牆面照成橘色,檜山才這麼想著,下一個瞬間便覺得全身血液猛烈逆流,一陣惡寒由頭頂直穿腳底。
他搖搖晃晃、慢慢走進房間,原本以嚴肅表情進行現場勘驗的調查人員開始散開,提心吊膽地看著檜山。
檜山抬頭看垂掛在天花板上的旋轉音樂吊鈴,可愛的小熊上有噴濺的血跡。接著,他抬頭望著天花板,到處都是一片又一片的陌生汙漬,日光燈燈罩發出紅色的光。緩緩低下頭來,只見嬰兒床的床單上留著一灘血。血從吸滿了血的床墊滴落,染紅了地毯。
親眼見到這副慘狀,檜山一瞬間動彈不得,刀割般的痛楚陣陣襲來。
祥子就是趴在這張嬰兒床上死去的,看著睡在嬰兒床上的親生女兒直到斷氣。愛實在無路可逃的柵欄中,在從母親身上流出的血泊中,用那雙小小的眼睛看著母親斷氣前的最後一刻。
一陣反胃的感覺突然湧上,檜山忍不住打開窗戶,將臉伸出陽臺。徐徐微風將院子裡整片草地的草香送進鼻腔。檜山在那裡做了好幾次深呼吸。
「要振作啊……」
三枝關心地從背後對他說。
檜山微微點頭。望著光線明亮的草地,覺得自己心中產生了一股不同於剛才的感情:是憎恨。一股對凶手無可言喻的憎恨湧上心頭。
檜山重新振作精神,把視線移回屋內。
在三枝的敦促下,檜山迅速確認衣櫃裡的東西。他集中視線翻看衣櫃,一心只希望早點離開這裡。櫃子的抽屜雖然有翻動過的痕跡,但存摺之類的東西並未失竊。
「地板上有一只錢包,應該是尊夫人的;裡面只有零錢,大概是凶手把錢包裡的紙鈔拿走了吧。凶手似乎很慌,也許是因為嬰兒哭聲的關係。」
三枝的話,讓檜山推測出祥子之所以趴在嬰兒床上氣絕的原因:祥子是想保護愛實,不讓愛實遭到犯人的毒手吧?即使在臨死之際,祥子心中所想的,仍然只有自己的孩子。檜山不禁強烈自責:祥子母女遭到攻擊的時候,自己在做些什麼?照樣在店裡笑容滿面地為客人煮咖啡、和工讀生閒聊打屁。本來是為了保護家人才工作的,結果卻根本無法保護他們。檜山為自己的無力感到痛心。
檜山在悔恨中拉開了另一只抽屜,裡面收放的是祥子的小東西。在記事本和祥子的信件當中,有祥子的存摺。
檜山取出這本他頭一次看到的存摺。
「是尊夫人的嗎?」
檜山對三枝的發問點點頭。
「可以請您查看一下內容嗎?」
三枝催促拿著存摺猶豫不決的檜山。
檜山翻開存摺。裡面細小的印刷字體刻劃著祥子的歷史。
第一筆存款是一九九五年八月二十五日,來自百老匯咖啡店大宮店的匯款。祥子從念高中夜間部一年級起,便開始在百老匯咖啡打工,算是百老匯咖啡店的開店元老。從早上一直到傍晚上學為止,每週在百老匯咖啡工作六天,她的薪水幾乎都直接存起來。從高中畢業到她辭職,這段時間超過三年半,每個月十二萬圓左右的存款規律地增加,最後變成五百一十萬圓的鉅款。
看到意想不到的金額,檜山回想起祥子的高中生活。祥子在一般人玩心最重的高中時代幾乎不玩樂,也不穿時髦的衣服,一心工作,為了成為護理師的夢想用功念書。這樣的祥子,居然讓那種為錢殺人的畜生抹消了她的人生!祥子短短二十年的人生竟然就這樣被別人奪走了!
檜山的視線留在存摺的最後一行。
距今一個半月前的八月二十日,提領了五百一十萬圓,只留下幾百圓的尾數。
「怎麼了嗎?」
三枝似乎從檜山的表情讀出了什麼,開口詢問。
檜山既不知道祥子有這麼一筆存款,也想不出這麼一大筆錢究竟用到哪裡去。他把這件事告訴三枝。
聽了檜山的話,三枝的目光更加銳利了。
「可以借用一下嗎?」
三枝從檜山手裡接過存摺,走向室內的另一位調查人員。
檜山的視線回到抽屜裡。那一瞬間,強忍著的眼淚泉湧而出。看到抽屜深處用紅色緞帶綁起來的、他寫給祥子的情書,檜山拚命回想當時的自己和祥子。
當下,他只想逃離眼前的現實。
儘管已經很晚了,澄子還是歡迎檜山與愛實的來訪。好久沒看到孫女,端出西瓜的澄子臉上滿是笑容。
愛實一面吃著西瓜,一面得意地說「明天我要和把拔去游泳池」。孫女開朗的笑容似乎也讓澄子感到放鬆,微笑著說「真好呢」。看著這副情景,檜山有些內疚;因為他從澄子的笑紋中感覺到一絲陰影。雖然在他電話裡什麼都沒說,但澄子似乎知道他的來意。
過了一會兒,大概是說話說累了,愛實倒在榻榻米上睡著了。澄子為愛實蓋上毛巾毯,將盤子端到廚房的流理臺。檜山的視線追隨前往廚房的澄子背影,尋找開口的時機。
「要不要來點啤酒?」
澄子似乎察覺了檜山的心思,回頭問他。表情是灰暗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
檜山恭敬地回答。
澄子端來一大瓶啤酒和兩只玻璃杯,然後往檜山的玻璃杯裡倒酒。
「他們也來過這邊了吧?」
檜山邊在澄子的杯裡倒酒邊問。
「來過了,那位刑警先生。還為祥子上了香。」
他們並沒有乾杯。看澄子喝了啤酒,檜山也拿起杯子。三枝刑警。和啤酒一起吞下肚的名字,讓喉頭感到比平時更濃郁的苦味。
「他問了什麼?」
「問了很多。祥子遇害的時候,明明什麼都不肯說的。」彷彿有些難以啟齒似的,澄子把視線從檜山身上移開。「也問了貴志你最近的狀況。」
「澤村和也在大宮公園被殺了。」
澄子點點頭。
「真讓人訝異。那位刑警先生問了我的不在場證明。那天晚上,正好有公司同事的歡送會。」
「所以已經確認過您的不在場證明了。」
檜山放心了。
澄子是川越一家保險公司的業務員。澄子在祥子還小的時候便離了婚,一手將祥子扶養長大。
「貴志你呢?」
澄子好像就是擔心這一點,但檜山對她搖搖頭。
「那個時間我一個人在店裡。因為只要走十分鐘就能到大宮公園,所以警方好像懷疑我。」
「真可笑。有這麼可愛的孩子,怎麼可能會去殺人呢?你說是不是?」
澄子看著睡在一旁的愛實,檜山也轉頭看向愛實。
「我恨他們是事實。也難怪警方會懷疑。」
「自己心愛的人被人奪走了性命,任誰都會心生憎恨。」
檜山緩緩將視線轉向澄子。
「想讓那些人嘗嘗心愛的人所受的苦,這樣的心情是很誠實的;但是,幾乎所有的人都壓抑著這分心情,那是因為他們不想再失去重要的東西了。犯罪被害者這輩子都得懷著撕心裂肺的痛苦活下去。我是這樣跟他說的。」
澄子的話說出了檜山的心情。澄子雖顯得寬容,但失去獨生女的悲傷也許至今仍毫不停歇地在她內心肆虐。
「三枝刑警怎麼說?」
「他沒說話,一直點頭。」澄子說著,又往檜山杯裡倒酒。「不必擔心,你的嫌疑很快就會洗清的。」
「嗯。」
檜山無力地附和。
「可是,澤村為什麼會被殺啊?」
看著喃喃低語的澄子,檜山心裡感到困惑。澄子眼中,有著和失去祥子時同樣的悲嘆。為什麼她能露出那樣的眼神呢?那不是殺死她心愛女兒的人嗎?對澄子的突兀感再次在檜山心中升起。
檜山得知澤村的死時,一點也不覺得難過或心痛。只是有一股難以言喻、類似不甘心的東西盤桓心頭。
「那件事發生到現在已經快四年了,那些孩子也都十七、八歲了吧。」澄子的視線在空中飄移。「他的人生才正要開始而已啊。」
檜山看著澄子眼波的流轉,但仍無法窺知她內心悲哀的真面目。
「會不會是受到什麼案子牽連?還是……」
澄子似乎陷入沉思。
檜山明白澄子的意思。自從得知澤村的死訊後,檜山也一直在想像:澤村會不會又做了什麼遭人怨恨的事?他是不是沒有從祥子的命案中得到教訓,過著和反省與更生相差十萬八千里的生活?
「難道那孩子最後還是無法重新做人嗎……」
澄子憂慮的視線轉向檜山。
檜山不知如何作答,也無從回答。因為澤村在案發後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他也不得而知。
《少年法》高唱對少年的保護和讓他們能夠健全成長,並不追究少年所犯的罪行,以教育代替刑罰。理念雖然崇高,但少年們後來如何更生,檜山等受害者並不知道。只要對方不主動告知,他們心中如何反省、成為什麼樣的人,被害者是無法得知的。被害者只能任由心被一片片撕碎,而撕扯他們的心的加害者,則消失於黑暗中。
檜山忽然想到一件事,因為他似乎能稍稍體會澄子心中悲哀的真貌了。澄子會不會是一面對抗著失去獨生女的痛苦,一面尋找心靈的寄託?無論再怎麼憎恨那幾個少年,死去的祥子也不會再回來了。澄子是不是早就認清了這悲哀的現實?
也許澄子在等待。等待某一天,少年們會正視自己所犯的罪,重新做人,等到重回社會後再來面對他們。失去的永遠不會回來,但也許只有加害者本人才能多多少少治療被害者的痛苦。
「好想知道……」
檜山低聲說。
他想了解他們。他們在機構中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有什麼樣的想法?回到社會後,他們對殺害祥子此一罪行有什麼感覺?是不是視為過去的失敗加以忘卻,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過著每一天?
「他們早就已經重回社會了。我想知道澤村他們是不是真的重新做人了。」
訪客是剛過兩點半的時候來的。當時,中午的尖峰時段已過,工讀生輪流休息,檜山也終於有空吃遲來的午餐。
福井從吧檯打內線電話說「有客人找店長」。
檜山一面想著「會是誰呢」,一面蓋上吃到一半的便當,走出辦公室。來到外場,便看到兩名穿西裝的男子正在收銀檯前跟步美點餐。
身材高挑的年輕男子用一臉「隨便,什麼都可以」的表情站在那裡,但頭上夾雜著白髮的中年男子則看著菜單,對著步美問東問西。
年輕男子注意到檜山,拍拍中年男子的背。中年男子回頭,看到檜山。
一看到他的臉,檜山便感到胸口一陣疼痛,停下腳步。
年輕男...
購物須知
退換貨說明:
會員均享有10天的商品猶豫期(含例假日)。若您欲辦理退換貨,請於取得該商品10日內寄回。
辦理退換貨時,請保持商品全新狀態與完整包裝(商品本身、贈品、贈票、附件、內外包裝、保證書、隨貨文件等)一併寄回。若退回商品無法回復原狀者,可能影響退換貨權利之行使或須負擔部分費用。
訂購本商品前請務必詳閱退換貨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