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永遠不會放棄不想遺忘的人
黃榮村是台灣第一位詩人教育部長,也是擅長傾聽的心理學家,
曾任九二一災後重建委員會執行長,亦傾力研究困難重重的教改問題。
不論在民間或內閣,他始終站在教育的最前線,面對各種衝突、紛擾與爭議,
也在複雜的政治詮釋與資源分配的難題下,持續思考教養價值、公民品質與讀書人的分寸。
數十年學界與政界的時光流轉,無數次的會議,及其背後無數次的抗爭、協調與傾聽,收攏成台灣高等教育現場的珍貴歷史片段。
黃榮村從大學生涯的浪漫情懷開始,細數自身與台灣社會各個生命的交會點,每一個簡單的現象,背後都存在複雜的議題,校園不單是念書的場域,亦是追尋自由與正義等價值的起點。
事件回顧:從民國三十八年四六事件、七〇年代台大哲學系事件與九〇年代學運談起,細剖社會的碰撞與重建。
人物追昔:他感性地書寫數十年來大學師友與人物所織成的記憶之網,記述張肖松、張昭鼎、黃崑巖、劉英茂、楊國樞等學界前輩的風範,以及他與國內外友人的交往憶舊。
教育論述:返回教育現場的觀察,析論現代大學的定位、辦學方向與特色,並以中國醫藥大學校長任內的幾則小故事,探討一所大學的改變歷程,並論及大學教育中人文關懷的對話與實踐。
作者結合歷史、科學、教育多重方向,以感性關懷的角度出發, 讓我們明白,只要『盡心』,每個人都能走出自己的一片天。
【本書特色】
你的一生在追求什麼?你想要什麼?黃榮村在大學時代,既浪漫求知又不斷解剖自己,從《紅樓夢》,讀到Emily Dickinson的作品。歷經國運與學運、主持過高爭議性會議,參與調查學運的真相。於聖嚴師父與單國璽樞機主教身上,看到宗教智慧也不違反科學知識。並從解嚴前後的時代轉動,看見未來美好的社會。集感性與理性於一身,在過去,現在與未來的時空流動中,尋找自己之所以成為教育家的動人故事。全書流露出黃榮村真情的一面,不要懷疑,你也可以成為社會進步與穩定的力量。
作者簡介:
黃榮村
1947年出生於台灣彰化,1965年曾就讀於台大歷史系,後轉往台大心理系修讀學士、碩士、與博士學位,主攻認知心理學與人類知覺。1977年開始於台大心理系任教,歷任講師、副教授、教授與系所主任,共二十餘年,期間曾赴美國哈佛大學、Carnegie-Mellon大學、聖路易大學與UCLA擔任訪問學者與客座教授,另並出任澄社社長與台灣心理學會理事長。後期出任政府職務,包括國科會人文與社會科學處處長、行政院政務委員、行政院九二一震災災後重建推動委員會執行長、教育部長等職,合計七年。曾任中國醫藥大學校長(2005.8~2014.1),現任該校神經科學與認知科學研究所講座教授。
相關著作:
《當黃昏緩緩落下》(2005),印刻
《在槍聲中且歌且走——教育的格局與遠見》(2005),天下文化
《台灣九二一大地震的集體記憶:九二一十周年紀念》(2009),印刻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黃榮村教授與我曾在教育改革,九二一災後重建,以及民間文教基金會共同努力過。他對台灣的社會有深刻的瞭解,對改革有堅定的信念。這本有關髙等教育的書,詳述他的努力與奮鬥,非常值得好好閱讀。
——李遠哲(前中央研究院院長、ICSU理事長)
本書是作者跨越公、私立大學與學、政界,經歷眾多校園與高教爭議事件,走過風起雲湧學運歲月,實踐其辦學與辦教育理想的心血結晶。
——陳維昭(前台灣大學校長)
黃榮村教授以感性與知性的情懷,回顧其生涯歷程,以及對大學的看法與期許,找尋大學應有的精神與價值,值得推薦。
——蔡長海(中國醫藥大學暨醫療體系董事長)
台灣現代教育變革過程中關鍵的見證/參與者,以人文為經,改造為脈,感性及理性交融地敘說個人的學思歷程和剖析大學教育的價值和精神,是一本洋溢著人味和意義的書冊。
——鄭瑞城(前政治大學校長、教育部長)
大學是社會的良心所在,應能引領人們朝向真善美的境地,更是追求卓越與創造新知的地方。榮村兄一直在這個主軸上奮進,令人感佩。
——陳定信(中央研究院院士、台灣大學醫學院特聘講座教授)
黃榮村先生以其在大學之經歷,將其對人、事、物的看法與觀察,串聯成冊出版,其用心與思維,值得學生與老師參考,特別推薦。
——彭旭明(中央研究院副院長)
這本書中討論的議題及人物,都有特殊的深度與風格,值得一讀。
——王汎森(中央研究院副院長)
洞見大學之道,大學校長的指引!
——賀陳弘(清華大學校長)
祝福我所由衷尊敬的、親愛的心理系導師出書快樂!
——呂紹嘉(NSO國家交響樂團音樂總監)
快速略讀一遍,倒還真有我不知道的。對老兄的「思」與「詩」和及時雨的運動性格甚為感佩!
——瞿海源(中央研究院社會所研究員)
在校園浪漫氣氛中體會大學及知識份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的精神與主張,表現在他所詮釋的「大學師友人物志」,更強烈的表現於「五月怒辭,非關個人」。榮村兄似乎要以這本回顧,「論定」自己不忘初衷,兢兢業業的面對挑戰。認識他超過四十五年,工作上與生活上相互扶持的經驗,可以肯定他的確做到了,也不難想像他會一直如此走下去。
——吳英璋 (台灣大學心理系名譽教授)
本書充滿智慧、幽默與遠見,更重要的,還具有歷史的深度!
——古偉瀛(台灣大學歷史系教授)
雲淡風輕的火種,暗藏不住的真情;橫看千秋萬世名,但求今生了無憾;謹以片紙隻字,祝願老友趕路的腳步上,有香火傳承。
——余範英(余紀忠文教基金會董事長)
黃榮村的每一步,都很優雅,而有玎玎璫璫的聲音!
——南方朔(民間學者、文化評論家)
很少人像黃榮村一樣,這麼多年做過那麼多不同角色後,卻至今仍能不失本色,既不失他洋溢浪漫的詩人本色,也不失他關心並參與公共事務的知識分子本色;歲月不僅未曾磨損他的本色,反而提煉出更多他的本色。
——王健壯(資深報人、世新大學客座教授)
浪漫情懷的詩人,成為最受人愛戴的大學校長,看他在校園內如何改變校園?在體制內如何顛覆體制?
——平路(小說家)
名人推薦:黃榮村教授與我曾在教育改革,九二一災後重建,以及民間文教基金會共同努力過。他對台灣的社會有深刻的瞭解,對改革有堅定的信念。這本有關髙等教育的書,詳述他的努力與奮鬥,非常值得好好閱讀。
——李遠哲(前中央研究院院長、ICSU理事長)
本書是作者跨越公、私立大學與學、政界,經歷眾多校園與高教爭議事件,走過風起雲湧學運歲月,實踐其辦學與辦教育理想的心血結晶。
——陳維昭(前台灣大學校長)
黃榮村教授以感性與知性的情懷,回顧其生涯歷程,以及對大學的看法與期許,找尋大學應有的精神與價值,值得推薦。...
章節試閱
我的學思歷程——台大那段歲月的浪漫情懷
我中學時期政府還沒實施九年國民教育,所以從小學到初中一路都要考試,那時候家住在彰化員林中學旁邊,因此完全沒想到報考別間學校,就在員林中學度過初中與高中的六年歲月。高中時候我們在學校裡辦刊物,也陶冶了對文學的興趣,所以聯考時祇填了十三個文學院的志願,台大歷史系就是其中之一,最後也順利錄取。進入歷史系後,開始有了「文理兼修」的念頭,因此想換個系,轉到理學院去。在理學院眾多的學系裡,想想,好像心理系最能夠滿足我,所以就轉了過去。
每個轉系的學生都有不同的原因,事後我幾經思索,發現促使轉至心理系的動機裡,有兩個最大的理由。高中時候經常做同一個夢,夢見自己一個人坐在半夜的藍皮柴客上;藍皮柴客是什麼意思?就是早期以藍漆塗裝的鐵路柴油客車。我夢見半夜坐在車頭穿越黑夜的田野,在田野裡面一直前進,而且不只夢過一次,是反覆好幾次。我一直在想,雖然人會做很多夢,但能夠記得的夢其實很少,實在想不透為何會重複同樣的夢。後來慢慢知道心理學領域有一位解夢大師佛洛伊德,於是起心動念,也許轉入心理系就讀可以解開這個夢境的謎。
第二個原因發生在大一的時候,有一次凌晨從台北回員林,車上只坐了我一個人。當時天還沒有亮,老是覺得看到一道巨大的彩虹,但是那道彩虹卻是沒有色彩、黑白的。這聽起來不合常理,因為彩虹好像應該都是有色彩的。不過為什麼有那麼強的印象呢?我在想會不會是做了個夢,醒來後以為是實際看到的東西?或者是記憶出現了扭曲?也說不定,是在特殊的條件底下看到了特殊的視覺印象?究竟哪一個原因形成黑白虹呢?所以必須要研究「夢」,必須要研究到底是「幻覺」、「錯覺」,還是「記憶」的問題。至於實際上有沒有可能看到這個黑白
或灰白虹,則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講得清楚的,請參閱附記一。
以前文學院歷史系轉理學院心理系滿麻煩的,那時理學院有院必修學分,每一個人都一定要修物理、化學、微積分還有動物學,因此轉系生必須利用暑期補修學分,可能還要補上兩個暑假,所以很辛苦。但要想同時研究夢、記憶、視覺、幻覺、錯覺,也沒有其他管道,好像只有心理系才能做到。可能就是這些原因形成了一股力量,推動我轉往心理領域發展。
做為心理學的研究者,接著談一下台大的生活,透過台大生活分享人生記憶的幾個小道理。
生命的馬可夫鏈
進入心理系開始涉足夢的領域後,發現「解夢」還真的很複雜。佛洛伊德《夢的解析》說,人為什麼作夢?人作夢是因為願望不能滿足,當白天殘留的願望或孩童時期被壓抑到潛意識的性期望,無法實踐,便藉由夜晚的夢境一償心願。佛洛伊德對夢的見解,係受十九世紀末不成熟的神經學知識,以及當時流行的von Helmholtz「能量守恆定律」所影響。當時的觀念是,神經系統裡的神經元︵neurons︶本身只有興奮而無自我抑制功能。譬如說白天時看到一位心儀的對象,你的神經元就被興奮了,但是又沒勇氣向她表白,興奮的能量就被壓下來;根據「能量守恆定律」,受壓抑的能量不會憑空消失,因此可能會在晚上控制力薄弱的時候跑出來,這便叫做「夢乃願望滿足的歷程」。
很多人說佛洛伊德的理論無法被否證,不過以現在的科學來講,已經知道人一天大致上有四、五個睡眠週期,每一週期約有半小時到四十分鐘時間會自動作夢。所以,人每晚作夢的時間約在一百五十到兩百分鐘左右,不難想見,每天一定做很多夢,但是一年下來能記住幾個呢?而且既然是生理機制啟動的自動作夢,則這幾個夢裡面真正有意義的又有多少,恐怕都不到一%吧!假如此說真對,我過去認為經常夢見坐在藍皮柴客上的重複夢境,恐怕就有誇大認定之嫌,因為重複發生的機會太低了。現代科學認為夢以「沒目的為原則,有動機是例外」,而佛洛伊德卻認為「有動機為原則,沒目的是例外」,如此一來佛洛伊德的理論也可以被否證了。這部分事涉科學史上重大辯論,請參見附記二。
除了夢的研究外,我進入心理系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要研究記憶、錯覺、幻覺與視覺,所以之後對這一區塊也投注不少心力。
另外,我也很關心決定人生命運的條件是什麼,因為會轉系就是一件需要被解釋的問題。我曾為著名人類學家露絲‧潘乃德︵Ruth Benedict︶所著《菊花與劍》︵桂冠,一九七四年︶寫過一篇書評,這本書的譯者是台大考古人類學系校友黃道琳博士,後來到中央研究院擔任研究員。黃道琳博士翻譯此書時,我還是位研究生,當時任職記者工作的台大校友王杏慶︵南方朔︶對我說:「你來寫一篇書評吧!」所以花了點時間閱讀《菊花與劍》,雖然沒有再回頭翻閱,但這本書我一直記到現在。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美國人對於日本人一心一意效忠國家、效忠天皇,甚至願意執行神風特攻隊自殺式攻擊的精神狀態感到好奇,於是委請潘乃德分析日軍異常之效忠行為。由於戰爭期間不太可能到日本進行第一手田野調查,於是潘乃德利用二手資料,結合當時非常流行的佛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論,展開日本的民族文化模式研究。
佛洛伊德的理論認為,成年人的性格深受童年經驗影響。他把人生分成幾個時期,其中包括一歲左右的「口腔期」,和兩歲左右的「肛門期」。比如說,普通小孩在口腔期都會含奶嘴,大概在一歲左右便能慢慢戒除,不會一直吃到三、四歲。假如直到三、四歲還有含奶嘴的習慣,表示這一關可能還沒順利度過,就會固著在口腔期,發展出依賴的性格。肛門期也是一樣,假如小時候排泄訓練非常嚴格,稍微有一點失禁,媽媽就要清洗、要包裹,搞得小孩很緊張,這個孩子就很難順利度過肛門期,便會固著在那個階段,日後可能因此發展出「偏執異常」︵OCD,obsessive-compulsive disorder︶性格。例如有些人上一次廁所後要洗十幾次手,或是放心不下一再返回家裡確認瓦斯是否確已關閉,這些偏執的症狀也許是受童年經驗影響。潘乃德根據佛洛伊德的理論,推測或許日本皇軍異常的效忠行為就是一種偏執性格,往前追溯這種性格的成因,很可能就在於童年時未能順利度過肛門期。
透過這個故事想說明的是,一個人的所作所為,經常受到前面一些事件的影響。我記得大學時修過一門課,其中講到了「馬可夫鏈」︵Markov chain︶,它提出人的下一步要走往哪裡,差不多都是被上一步所決定的。「馬可夫鏈」和佛洛伊德的道理有點相通,有興趣的人可以試試,當你走在台大操場正要踏下一步時,不妨先回頭看看,自己的上一步在哪裡?我們未來的事情往往跟過去脫不了關係。
零、無窮、時間的詭論
轉進理學院需要補修很多課,在微積分課堂上,一位非常優秀的哲學系同學卻被「0」︵零︶與「∞」︵無窮︶困住,哲學系的訓練使他愈想愈多,也愈想愈迷惑。「0」很簡單,「0」就是沒有,但是什麼叫「∞」呢?「∞」就是指不論你能想多大,它一定比你能想到的更大。
「﹃∞﹄到底是什麼東西啊?」他哲學家追根究底的精神出來了:「我已經想得這麼大了,你還說﹃∞﹄就是比我想像的更大;那我再想,你又說比我再想的更大,我想到腦袋破了也不知道﹃∞﹄是有多大?」其實他的頭腦很好,於是我開始想,該怎麼治療這個人呢?
我跟哲學系同學說:「好,我問你﹃∞+1 =∞﹄對不對?」他說:「這點倒沒有問題,因為﹃∞﹄就是很大,大到我們無法想像,加個﹃1﹄還是﹃∞﹄,因為最大就是﹃∞﹄。」我接著問:「﹃∞+2 =∞﹄對不對?」他說:「對啊,沒問題。」我繼續問:「﹃∞+∞=∞﹄對不對?」
他說:「對啊,你現在講的我都能接受,完全沒有困難。」
最後我說:「那簡單,把等式左右兩邊的﹃∞﹄對消,﹃1﹄不就等於﹃0﹄了嗎?
﹃2﹄也等於﹃0﹄,對消了以後,那﹃∞﹄也等於﹃0﹄,所以先不要管﹃∞﹄了,因為不管是無窮大的、比較大、比較小的,全部都會收斂到﹃0﹄去了,這樣可不可以?」哲學系同學一聽:「假如能夠這樣也蠻好的,不過我知道你錯了!」他可以接受我的推論過程,但也知道這不是真正的解答,於是他慢慢推想:「喔!我知道了。放在兩邊的﹃∞﹄不能對消,所以﹃∞﹄根本是一個不確定數,左邊的﹃∞﹄不等於右邊
的﹃∞﹄,所以當然不能對消。」終於弄懂「∞」的問題後,他發現理學裡有太多哲學精神無法理解的東西,這時他說:「我們哲學家喜歡追根究底,雖然我瞭解這個運作過程,但還是搞不懂﹃∞﹄是什麼?不念了,心理系也不轉了。」後來他變成一位很傑出的哲學家教授。
我的哲學家朋友可以接受「∞」以某種方式被收斂到「0」的概念,但相反的,我能理解趨往「∞」的意思,卻不能想像走到「0」的境界。現代科學說,宇宙是從一個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的原點出發,然後快速膨脹。我可以瞭解一直在膨脹的宇宙,因為它終究有界限;沒有時間與空間的原點,卻超出了我的想像。也許有的人能夠具體運思,瞭解「0」與「∞」的意義,但是我跟哲學家朋友,就是沒辦法接受進入這個領域。一直到現在,我還是覺得「0」與「∞」非常奧妙。
因為對時間與空間的問題特別感興趣,所以進入心理系後,「似動運動知覺」︵apparentmotion︶吸引了我的注意。什麼是似動運動知覺?以霓虹燈為例,假設有三盞分別名為A、B、C的燈,在不同的位置依順序亮起,結果你會看到燈光一直線連接過去,其實這裡已經產生了假象。原本三盞燈是A先出現、B再出現、然後C再出現,應該就祇看到這三個燈才對,但在視覺上卻不是這樣,而是先看到了A,然後中間彷彿有很多小燈泡在跑,接著才看到B。
按照燈的物理定義與位置來說這是不正確的,原本一定是要A燈、B燈依序亮起,然後中間才產生了主觀上連接彼此的燈光。想想看,當A燈單獨亮起時,並不會無中生有在連接到B燈之前產生跑馬燈現象,一定要是A燈泡亮起,然後B燈也出現了亮光,才會誘發主觀的感覺看到中間燈泡在跑。客觀上的時間應該是「A燈→B燈→產生中間的連接光線」,但是主觀上卻變成「A燈→中間的連接光線
→B燈」,這種主客觀之間難以相容的現象叫做「時間詭論」。
這是很簡單的現象,但是簡單的東西背後卻存在著複雜問題。早期格式塔心理學就用這個例子說明「對整體的知覺不是來自部分知覺的整合」。從這裡接續霓虹燈的例子,A燈與B燈中間是沒有真實燈泡的空白區域,視覺上看到的那些燈,都是由腦袋產生、不存在於實際空間的。所以我們對於A燈、B燈,還有中間空白空間的知覺的總合,不等於「整體的知覺」。
「整體」就是A燈出現,然後中間出現霓虹燈的感覺,最後出現B燈的總體的知覺。這兩個是不一樣的,叫做「部分知覺的總合不等於整體的知覺」。
由上述可以看出,因為時間的介入,後來的空間就不再是原來的空間。在原來的空間裡,A跟B中間沒有燈泡存在,但是A、B燈亮起以後,中間開始有燈,變成有燈的空間。從原來沒有燈的空間,變成現在有燈的空間,是因為時間先被扭曲,空間跟著也被改變,這是「時間詭論」的另一種說明。當心理時間被扭曲以後,也帶動了空間的扭曲,產生幻覺,這跟一般認知裡,時間與空間獨立存在的想法是不一樣的。
說明了時間干涉空間的例子後,反之空間亦能勾起時間的片段,這一點非常玄妙,由於心智的運作,時空的關係就能重新整理。偶然看到一個角落、一個空間的一些片段,有時會產生似曾相識的感覺,或是因此懷念起某個人、某件事、某個時間的片段,這是因為橫切面的空間經驗,勾出時間軸裡的縱切面事件,也就是空間干涉時間的表現。
現代的時空觀經由愛因斯坦已經有了巧妙解釋的時空連續體,當心智、心靈、心理介入運作的時候,時間與空間可以被編織在一起,相互干涉。我後來發現「時間詭論」跟愛因斯坦也有關係,心智其實是時空宇宙的一部分,心智沒有辦法獨立於時空而存在,時空也會受到心智的干涉而變化。
浪漫求知的態度
當年在台大校園裡,學習經常都是浪漫的。學校裡流行著各式思潮,包括存在主義所講的存在先於本質、厭倦的心靈、漂泊的心靈、沉重的心靈、跳動的心靈、空虛的心靈、無法瞭解的心靈、莫名其妙的心靈⋯⋯等,其實也不一定真的弄得懂,但身處知識的浪漫氛圍裡,促使我們熱烈地投入思想探索。當時還流行像《麥田捕手》這樣的地下文學,儼然就是一個叛逆的、搖滾的大時代;其他流行的作品,像是卡謬寫的存在主義小說《異鄉人》,描寫一個倦怠、虛空的人,在沒有什麼理由的情形下,開槍結束另一個人的生命。另外還有許多以心智探討為中心的思想與主義,包括笛卡兒講的「我思故我在」,主張心物二元論,心跟物是可以分離的,以及科學的哲學、比邏輯經驗論更嚴格的維也納學派邏輯實證論、心理學的行為主義、精神分析等等。
在浪漫求知的校園裡,我們不排斥任何學說思想,所有的東西都去接觸、去接受。但是長大後想一想,開始覺得它們互相之間是矛盾的。譬如說行為主義不談內在的生理運作或者心理運作,只講究刺激跟行為之間的關聯,用什麼方式連結,不研究生理機制,也不假設心理層面的運作方式,因為行為主義就是要建立行為與刺激間的直接關係。還有科學哲學,也就是邏輯實證論,它將mind︵心靈或心智︶用括號括起來,認為那是虛空的,現在不要研究,研究也沒有用。這跟地下文學、存在主義、笛卡兒、精神分析等等所主張的,基本上都是相違背的,但
是我們那時候因為浪漫學習,所以照單全收,即使是工學院的學生,也可以快樂地夾著《莊子》上學。發現思潮之間互相矛盾後,我懊惱那時候為什麼沒有寫一篇︿台大校園內數大流行思潮間之矛盾及其論證﹀,要不然就可以為那段歲月多留一點紀錄。
當時浪漫求知的態度,是老師、學生全校皆然的。我曾修過數論,只因為看到有一句話說數論是「Queen of Mathematics」,便激起了興趣。數論的老師叫做阿博,他總是趴著寫過一個又一個黑板,然後要我們全部都記住,我就埋頭抄啊抄的。一個學期上完後,覺得課程也滿有趣的,我們都不太念老師開出來的英文教科書,雖然書小小一本。課堂筆記比那本書還大,整整抄了差不多快十八個禮拜,後來才發現那是華羅庚寫的《數論》,是一本禁書,不過我也發現以前不管是什麼東西,都是禁書。華羅庚是研究數論的知名學者,早期在中國大陸與火箭專家錢學森齊名。
畢業旅行的時候,理學院的老院長施拱星跟我們同行,有時候聊天,施老先生秉持數學老師的職務本能,問我們有沒有修數學課啊?我列出修過的微分方程、高等微積分、數理邏輯、高等統計等等,講了許多,施老先生都沒什麼反應,只是「喔!這樣,喔⋯⋯」當我講到:「啊!對啦!對啦!還有修到數論。」施老先生精神一振:「啊!真的真的,好好好。」數論Queen級的地位,讓施老先生也沉浸其中。那時候的學生以浪漫的心態學東西,也因此有時不分輕重,選課超過負荷導致不及格也無所謂,大家都是自由自在地傾情學習。
我曾在數學系修習拓樸學,居然有一位高中生來班上旁聽,同學問他聽得懂嗎?他回說很簡單啊!讓每個人為之絕倒。直到有一次,機率理論的課堂報告,非數學系的也要上台報告。
一個小時的報告時間結束後,老師居然跟我說:「喔!好不容易終於聽懂了一次。」因為浪漫的學習態度,所以能無所畏懼地迎向高深的數學領域,高中生也自己覺得懂,然後上台報告的人也覺得自己說得很好,這就是浪漫。我覺得這個求知心態很好,因為如此,當時的校園非常活潑,就像現在流行的說法一樣,跟國際學術的思潮「無縫接軌」。
即使當年的老師不如現在的水準,但老師做學問的精神,依然讓人尊敬不已。雖然研究在當時的條件下不見得容易做得很好,但是老師們非常尊重學術,晚上也會在研究室持續工作,碰到學生時也不會多談無意義的事物,總是問:「研究做得怎麼樣?書念得怎麼樣?」開學會、年會的時候,老師就坐在一旁聽講,就算內容我想大部分他可能也聽不懂,但他就是很浪漫、全情投入學問。我們因為浪漫所以很想念書,念不懂也沒關係,想盡辦法就是要學習。在浪漫中學習是一種樂趣,雖然不見得會做得最有深度,但這反映我們當時校園的狀況。
我的學思歷程——台大那段歲月的浪漫情懷
我中學時期政府還沒實施九年國民教育,所以從小學到初中一路都要考試,那時候家住在彰化員林中學旁邊,因此完全沒想到報考別間學校,就在員林中學度過初中與高中的六年歲月。高中時候我們在學校裡辦刊物,也陶冶了對文學的興趣,所以聯考時祇填了十三個文學院的志願,台大歷史系就是其中之一,最後也順利錄取。進入歷史系後,開始有了「文理兼修」的念頭,因此想換個系,轉到理學院去。在理學院眾多的學系裡,想想,好像心理系最能夠滿足我,所以就轉了過去。
每個轉系的學生都有不同的原因,...
作者序
這是一本以半論述半聊天方式寫出來,環繞在以大學經歷與看法為主軸的書。至於我參與各級教育與九二一重建工作的概況與觀點,已另寫於《在槍聲中且歌且走—教育的格局與遠見》以及《台灣九二一大地震的集體記憶—九二一十周年紀念》二書中,敬請參閱。
書成之後當然是請大家看的,由不得自己私心期待,但還是想藉此機會,先將這本書獻給過去與現在,我所最喜愛與敬重的學生。這本書中的很多篇章,是為他/她們而寫的,縱使是在敘寫懷念文章時,除了提供給同一時代友朋與老師一齊回憶之外,心中其實還有學生與下一代的考量與心情。
大學不祇是一棟棟的建築,也不是祇有校園,而是有來來往往接受學校培育,共同與老師創造新知識,充滿潛力的學生。他/她們未來極有可能成為國內外各行各業領導人,或者是持續貢獻心力讓社會與世界上進的公民。不僅止於此,大學同時也是一種觀念一種價值與一種精神,大家都可在深入體會與實踐後因而獲益。讀者若能透過這本書,更體會該一精神,並進一步參與這個歷史的進程,那就是作者心中熱情的盼望。
(二○一四年一月)
這是一本以半論述半聊天方式寫出來,環繞在以大學經歷與看法為主軸的書。至於我參與各級教育與九二一重建工作的概況與觀點,已另寫於《在槍聲中且歌且走—教育的格局與遠見》以及《台灣九二一大地震的集體記憶—九二一十周年紀念》二書中,敬請參閱。
書成之後當然是請大家看的,由不得自己私心期待,但還是想藉此機會,先將這本書獻給過去與現在,我所最喜愛與敬重的學生。這本書中的很多篇章,是為他/她們而寫的,縱使是在敘寫懷念文章時,除了提供給同一時代友朋與老師一齊回憶之外,心中其實還有學生與下一代的考量與心情。
大學不...
目錄
序
一、 大學生涯不是夢:先從一間校園說起
引言:從紅樓夢到Emily Dickinson
我的學思歷程---台大那段歲月的浪漫情懷
解嚴前後籌組教授聯誼會
學運與國運
主持幾個高爭議性的校內會議
台大哲學系事件二十周年與平反
調查台大四六事件
再談台大二三事
二、 大學與知識分子
一所大學與當代社會記憶的傳承
大學與社會共識及核心價值之建立
公民培育與讀書人的分寸
知識分子不見了?
三、 大學師友人物志
引言:記憶像一張網
一張永遠忘不了的笑臉---張肖松老師憶往
黯黯瞭望的人生
明宏,你要一路好走
懷念張昭鼎
穿過三十年的時空---紙上風雲第一人
懷念黃崑巖教授
追思王廷輔院長
聖嚴師父與單國璽樞機主教對談錄
一生不悔其志的劉老師
楊先生這個人
回看協助建立的台大傳統
黯黯暸望歷史來時路
拓樸三十年
深秋初雪的Harvard Yard
從Lothar Spillman 開始連出的舊識新知
英國的兩位David
田中耕一傳奇
麥田捕手J.D. Salinger
來台的鄉愁演唱:Elton John, Bob Dylan, 與 Paul Simon
校園的風在吹
四、 大學的定位、辦學、與尋找特色
現代大學的理念與精神
對台灣私立大學一些應有的認識
如何改變一所大學——辦學與辦育的實踐場域
大學改變過程中的主流思辨與眉角(還有幾個小故事)
以儒醫為核心發展的中醫藥及針灸學術
五、 大學教育中的人文關懷
科技與人文對話的理念及實踐
學風與傳統
醫學人文的定位與體現
「重返史懷哲之路」:創造自己心中的蘭巴倫
不忍人之心與尋找心中的蘭巴倫:紀念史懷哲非洲行醫一百周年
醫學與人文藝術的對話
後記
五月怒辭,非關個人
轉了一圈,抬頭又見台大
序
一、 大學生涯不是夢:先從一間校園說起
引言:從紅樓夢到Emily Dickinson
我的學思歷程---台大那段歲月的浪漫情懷
解嚴前後籌組教授聯誼會
學運與國運
主持幾個高爭議性的校內會議
台大哲學系事件二十周年與平反
調查台大四六事件
再談台大二三事
二、 大學與知識分子
一所大學與當代社會記憶的傳承
大學與社會共識及核心價值之建立
公民培育與讀書人的分寸
知識分子不見了?
三、 大學師友人物志
引言:記憶像一張網
一張永遠忘不了的笑臉---張肖松老師憶往
黯黯瞭望的人生
明宏,你要一路好走
懷念張昭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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