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紋身的女孩」青少年版
國外媒體書評
美國浪漫作家協會:一個頑強的女性新領導者出現了,這是個牢牢抓住你目光的青少年版《龍紋身的女孩》
珍‧葛瑞菲 (賽門休斯特出版公司):「請找到我」是個精彩又讓你坐不住的驚悚懸疑小說,讓人融入的情節,結合了最新的摩登科技和引人注目的暗黑神祕。主角葳克既頑強又脆弱,使她成為具有無比吸引力的女英雄,從第一頁開始你也不禁被拉入她混亂的世界。我很高興羅米莉加入我們。
出版人市集:羅米莉‧伯納德的「請找到我」三部曲,開啟了一個新的駭客兼罪惡終結者葳克‧泰特,有種青少年版利斯貝特‧莎蘭德 (「龍紋身的女孩」女主角)的味道。她收到一個死去的朋友寄來的日記,很顯然是要尋求幫助,但是卻讓葳克的小妹被一個危險的狩獵者盯上……
國外讀者心得
西西莉:我跟作者都進入2012金心獎的最後決選名單,而我絕對能說羅米莉是我認識的作者當中,最聰明、最機智、也最深情的一個。沒跟你開玩笑,但是她寫的每個字都會發光!羅米莉排在我的自動購買名單最上層!
珍妮佛‧麥昆斯頓:這個青少年駭客的故事,將讓你大呼過癮。
約翰:這是本絕妙的好書。步調極快的一本驚悚懸疑小說。雖然2013年秋天才出版,但是你絕不會失望!
【關於本書】
如果你具有一身駭客的本領和莫名的正義感,你會幫助一個自殺的女孩嗎?你能揭開她求助的秘密?
薇克.塔特明白跟寄養父母共度的好日子不會持續太久。不是因為她的罪犯父親可能隨時會出現,也不是因為她被警探24小時不分晝夜如影隨形地盯上,這警探一度讓她父親溜走。也不是因為她是個駭客,利用犯法的方式幫助女性去避免她母親的命運——同時可以賺點外快。葳克很明白她跟她的小妹露西將會再度搬家,她甚至不想把東西從行李箱裡拿出來。
但是有天早上,薇克在台階上發現一個神祕的包裹,那是署名給她的,裡面有一本她過去的朋友泰莎‧薇的手寫日記。她在書裡發現一張字條:請找到我。
薇克總是在一開始的時候,就知道麻煩來了。
作者簡介:
羅米莉‧伯納德於喬治亞州立大學獲得文學學位,之後從事過馬術教練、手機銷售、個人助理、馬匹飼養員、運動騎乘教練、會計助理,還曾當過客戶服務專員。 (自稱那是段非常黑暗的時間)
「所以別相信別人說什麼憑著學士學位找不到工作。」羅米莉‧伯納德自述。
羅米莉‧伯納德跟她的伴侶現在定居在亞特蘭大市,每天騎騎馬,同時在公司法領域工作。「請來找我」是她第一本小說。
章節試閱
我正在破解遠端電腦的防火牆,卡森警探則在對面街上靠邊停車。我通常不喜歡在這時被打擾——事實上,在我駭入電腦時,從來不喜歡被打擾,不過正因為他讓我把雙腳放到地上,以做好隨時逃跑的準備,正因為他讓我心跳聲在耳裡低沉作響,正因為他是卡森警探而且他又來了而且我很害怕,所以我停了幾分鐘的時間。我坐在黑暗中,觀察那輛便衣警車未熄火空轉,並告訴自己一切都會沒事。
畢竟我已做好準備。我在養父母家的保全攝影機上動過手腳,把前院的影像訊號接到我電腦。我不需要離開書桌,就能看到一切——熄了燈的轎車、陰暗街道景色、黑漆漆的左鄰右舍等。過了整整五分鐘,什麼事都沒發生,一點動靜都沒有。儘管這情況實在是乏味至極,但我掌心依舊出了汗。
害怕是愚蠢的。他現在根本動不了我,我現在的生活嶄新亮麗,他不能對我怎樣。我的養父母就像迪士尼電影的那種父母,我和我妹跟他們一起住在鎮上富有的區域。我已不是先前卡森送給社工照顧時的那個女孩了。
呃,至少我是如此告訴自己的。
而且不管怎樣,他在這裡停車的原因可能很多,不一定跟我有關。他在這裡停車,有可能是因為他被分派到這區域,或是因為他住附近。
或者是因為他在監視你。儘管我在腦海裡把這些字眼抹去,但這些字眼還是蠕動不安。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我把眼神轉回螢幕上一行行跑動的電腦程式碼,但是就是無法專心。我必須不斷重複鍵盤敲擊步驟。
卡森曾告訴大家,他認為如果要追蹤我們那位毒販父親的話,我和莉莉是他的最後線索。他想的其實可能沒錯,而那正是讓我害怕之處。因為如果我爸爸要是真的回來的話,要是他看到我們新家外頭有警察的話,他絕對會認為我成了緝毒線民,這樣一來一切都會搞砸的。
嗯,至少我所剩的一切會搞砸。
而我所剩實在無幾,我差點因此笑了出來。然後我聽到車門猛力關上的聲音,我心臟就快蹦出喉嚨了。
他以前從未下車過。我猛然把椅子轉回面向螢幕的角度。那個人一定是卡森,我認得出他的瘦長身形,認得出他肩膀在他那件「僅限會員」 夾克底下的弧度。他熄了轎車引擎並下車,不過沒關係,真的沒關係,他只是在人行道上徘徊而已。
安啦。
真的。
直到他開始朝屋子移動。
我差點把椅子翻倒。輪子向後滑動,發出軋軋聲,我赤腳用力踏到地板上。我這時已經站起來,做好準備了。
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準備好做什麼。如果我下樓,就必須透過窗戶才能追蹤他的動向,而這樣他就可能會看到人影。
但是留在這裡也不好。監視攝影機只照顧到前院,後院和側邊庭院都看不到,也就是說我跟盲人沒有兩樣。我必須等待他的動作,等待他的決定。
沒錯,我絕對不可能那樣坐以待斃。
我抓起我的棒球球棒——也就是我放在床邊那支,大家都認為我是多麼喜愛運動,才會有這支球棒——然後我走到臥室門邊。
然後我雙腳就走不下去了。
在這種情況下不該發生這種事。我雙手不該顫抖,我不該是小女孩薇克.塔特,我應該是我妹妹莉莉應該擁有的那位姊姊。
我一定做得到。不過我身體和門之間那兩英呎的距離,對我來說,簡直就像兩英哩一樣。我很害怕。像我這樣的人應該要待在電腦後工作,那才是我們的天命。
我還是硬把門扭開,雖然走廊上只有靜寂的黑暗,但是窗簾擺動的樣子就像剛被碰過一樣,而且樓下某處傳來某種吱吱聲。
這情況擊發了我腦袋裡的靜電,就像我大腦忽然被調整到一個畫面滿是雪花的電視頻道。
是腎上腺素,我心想,同時迫使我的雙腳交替前進,我雖然已經惶恐了起來,但局面還是可以被控制的。
而且絕對可以控制得住。我把球棒扛在一邊肩膀上,開始朝樓梯轉角走去,在我快走到最上層的階梯時,我才發現身旁還有別人。有道黑影沿著牆壁滑動,從樓下往上緩緩行走。在心跳的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可能要昏倒了。
那是卡森,他已經在這裡了,我讓莉莉失望了,我……那道黑影悄悄逼近,而我妹妹的臉自黑暗中浮現出來。「薇克?」
「我的天,莉莉!」我掌心貼到胸膛,感覺心臟朝胸骨猛擊。「靠,你嚇到我了!」
莉莉往前走,向我靠近,我看到她眼神瞄向棒球球棒。「你在做什麼?」
「有人來了。」說也奇怪,儘管我心裡激盪翻騰,聲音依舊聽起來扁平有自信。我越過她身邊,同時告訴自己我很好,或許我真的很好,或許我只是需要看看我想擺脫的那個人。
我一隻手扶著牆壁,急忙衝下樓梯。「你留在這裡等著。」
不過想當然,她不會留在這裡。莉莉緊緊跟著我,她的腳趾都要碰到我的腳跟了。
「什麼人啊?」
我幾乎聽不到他的聲音,但是我知道她想說什麼。莉莉希望情況跟我想的不一樣,希望這一切都有個美好的解釋,而那卻是我沒辦法負擔的幻想。事實上,我們兩個人都無法負擔這種幻想。
我繞到她身旁。「小莉,現在是早上五點半,你覺得他來這裡做什麼?」
莉莉的下巴儘管顫抖著,還是抬了起來。「他到這裡,或許是因為他知道你做駭客的事吧。」
他不可能知道的。「他不知道的。」
「你怎麼能確定?」
「因為我就是確定。」幾乎是這樣吧。
在我們下方,一條黑色身影從窗戶旁掠過,黑影在前門旁遲疑了一會,我們看到有樣東西在空中彎成弧形。
那是手臂,一隻手。卡森正在檢查窗鎖。
莉莉伸手捉住我,然後有那麼一下子,她看起來遠遠不足十一歲。「薇克,我們必須叫醒布蘭和陶德。」
不行,絕對不行。我們的養父母絕對會暴跳如雷的。布蘭和陶德根本不曉得這一切到底是什麼回事,而我其實希望保持現況就好。他們並不需要知道我那小小的電腦使用習慣,他們不需要知道有個臉部空洞的警察只會在半夜過來巡視。他們已經知道夠多了——只要再多知道一些事情,他們就會把我送交警方,把莉莉交給政府處理。
我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反正也不會有人相信我說的話吧?陶德大概會堅持跟卡森對質,雙方會交換意見,然後就會要求我闡述我自己的版本。卡森會用一套謊言來解釋這一切——警察都是這樣做的——然後就會剩下我一個人,正是大家所認為的那種滿口謊言不良少女的模樣。
「薇克!」莉莉的手指抓得更緊,我把她甩開。「叫醒他們。」她輕聲說,而且語氣帶了點即將爆發的歇斯底里,自從上次警察來找我們爸爸後,我就再也沒聽過這語氣了。
「回去樓上。」
「叫醒他們。」莉莉不停重複說著,就像念禱詞一樣,但還不如說是像召喚咒。我妹妹想召喚某種神話才有的父母來保護我們,某種神通廣大的大人來讓一切夢魘消失。我並不想責怪她,當你僅有的依靠只有我時,是很難感到安全的。
「你不需要再做這種事了,薇克。」
如果我不做,誰要做?布蘭?陶德?我知道莉莉想要他們修好這一切,但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有人應該要保護你,並不意謂他會保護你。我雖然總這麼說,但還是把這些話往肚裡吞,那並不是我想讓莉莉知道的事。
即便我很確信她早就知道。
莉莉扯了扯我的手肘。「他不敢闖進來的。」
我大腦同意他說的話,但是身體其他部分……身體其他部分認為他敢闖進來。警察對我們這種人並不需小心行事,我們是敵人,我和莉可能有美妙新生活,但或許他知道我們原本的樣子,而那就是讓我拿出球棒的原因。「你跟我一樣清楚,警察不一定都是好人。」
我們透過窗戶,看到卡森轉身到房子右側去,他徘徊了一下子,好似聽到什麼聲音或是想到什麼事,然後就沿著房子前方走到另一側。
他現在要去哪裡?感到困惑的我更貼近了窗戶一點,心裡多少期盼他用恐怖片的方式,躍入我的視線裡。如果他這麼做,我會整個像小女孩一樣尖叫。我知道我會這樣。
我再往前悄悄移動了一英吋,看到他在屋角轉彎時的最後一點身影。
他在做什麼?那裡什麼都沒有除了——那裡有後門!我踩著腳跟轉過身,胸膛緊縮封閉了起來。我們有沒有鎖門?
我捉著莉莉的手,拖著她走進走廊,閃過布蘭的瑜伽器具和陶德的那一排休閒皮鞋。在黑暗中你幾乎什麼都看不到,但是我們移動速度相當快。我們很擅長這種事,我們曾練習過。
只是練習得還不夠。
卡森經過了日光廳的高窗旁時,我們都還沒走到走廊終點。等到我雙腳踩到廚房磚時,他早已站在後側階梯上,黃色的陽台燈下。我剎住停下來,而莉莉則閃到我臀部旁邊。當時萬籟俱寂,只有我們的呼吸聲:過於大聲且過於混濁。
在外頭的卡森把一隻戴了手套的手壓到窗戶上,遮掩他那雙往裡頭瞧的眼,然後在一片漆黑中,我喘不過氣來。
他什麼都看不到的,他不會知道我們在這裡。我大腦不斷重複這些字眼,但是我的身體緩緩往牆壁靠得更近。
卡森的手抓住門的把手,金屬發出叮叮聲,他在測試門鎖,而門鎖住了,鎖住了,感謝老天爺。
我鬆了一口氣癱軟在地,直到我聽到他的笑聲,低沉且凍結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從他體內某個又深又黑的地方冒出來一樣。
莉莉畏縮著身體。「你確定他只是來找我們爸爸嗎?」
「是的。」
不是。
她發出了某種極細微的嗚咽聲,像動物聲一樣,我很怕卡森會聽到。而他是聽不到的,我知道他聽不到。但是,當卡森的身體緊繃了起來,頭偏向一側,使深陷的雙眼成了兩團黑色空洞時,我一隻手臂摟住妹妹單薄的肩膀。
我把她拉得愈來愈靠近,直到我感覺兩人骨頭只隔著皮膚碰在一起。我們站在黑暗中,看到他微笑了起來。
第二章
「薇克,警察應該是好人啊。」
當然,他們是,我心想。而且當你需要父母的時候,他們就會出現;你的老師關心你發生的事;還有你的白馬王子有一天會來接你。不過這一切莉莉都知道,所以我什麼話都沒說。我妹妹在微弱的燈光下顫抖著。要是再發生什麼更嚴重的事,她就會整個人崩潰吧。
「嗯,是啊,他們通常是。」我說。
但這位並不是。這句未說出口的話就橫跨在我們之間,上面還掛著閃光燈。
在卡森離開一段時間後,我們還是站在布蘭的廚房。四周的黑影正逐漸從牆壁上流逝,我因為惶恐,而沒留意到這麼快就黎明了。
「他到底為什麼來這裡,薇克?」
「我已經告訴過妳了。」我不停揉眼睛,直到看見四散的五顏六色光芒,「他要找我們的爸爸。」
「可是爸爸又不在這裡。」
是啊,沒錯,所以他來這裡的原因還剩下什麼呢?那就是駭客了,他一定知道我的……課餘活動。我胸腔因為這想法而緊縮,我並未回答莉莉的話,我是可以回答的,我甚至還為這種場合想好一個藉口。
事實上,我有好幾個藉口可以用。
以下是被困在沙漠荒島也不能沒有的前三名選項:卡森來這裡是因為我們爸爸逃亡,而卡森認為我們協助他逃亡。卡森來這裡是因為我們爸爸在逃亡,而且我們現在是卡森與他最後的連結。卡森來這裡是因為他正在尋找任何可以進一步追查的線索。
雖然這些都是相當瑣碎的小藉口,但是我似乎就是說不出任何一個,因為有種細微惱人的感覺正在吞噬我的內臟。儘管那感覺相當弱小,但是它有牙齒和爪子。
莉莉全身僵硬,好似那種正在吞噬我的東西也可能正在吞噬她。當她轉身面對我時,我知道確實是如此。她眼裡透漏著指責的意味。
「他一定知道。妳不能再當駭客了。」
「他不知道,而且我又沒有傷害任何人。」莉莉張大眼瞪著我,我翻了白眼。我拒絕為這件事感到罪惡。糾結在我喉頭那團刺刺的東西並不是來自後悔,在我肚子裡縮緊的感覺並不是來自擔憂。
而是憤怒。
「我並不會傷害任何不值得傷害的人。」我修正道。
而且我很確信我說得沒錯;不對,我非常確信我說的話完全沒錯。我是從事線上調查的,我的專長是調查出軌的老公,沒錯,這算是駭入別人電腦,但是並不是為了要搞毀伺服器或是散布病毒什麼的。
而且沒錯,我當然要收費。為了侵入某個男子的隱私,查閱他的銀行帳戶或電子郵件檔案,我當然要收錢。不過我和莉莉需要錢,而這些女人—也就是我的客戶—需要答案,我會確定她們確實知道自己愛的人是什麼樣子的人,我會確定沒有人的下場落得跟我媽媽一樣。我的每一位客戶都拜託我幫她們忙,當我完成時都會感謝我。我已經說過無數次的「不用謝」,使得這些字眼嘗起來略顯苦澀。
我是頭髮染了酷艾德染髮劑的羅賓漢——是一個英雌,但是莉莉看著我的眼神,好似我是什麼壞蛋一樣,好似我會一邊把大胸脯女孩綁在鐵軌上、一邊捻著鬍鬚,好似我讓她失望一樣。
「我們現在有布蘭和陶德了,薇克。」
「喔,是嗎?」奇怪的是,分析當時情況可以讓我平靜。我看看莉莉並感到更加堅強。「撐得了多久?過去三個寄養家庭收留我們頂多才幾個月而已,所以我們必須自己照顧自己。」
「可是那個……」莉莉一隻手朝門的方向揮動,但就是說不出卡森的名字。
「別擔心,我會處理這件事。」雖然莉莉應該知道我滿口鬼扯,但是她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好似她相信我說的每個字。你會認為這樣會讓我感到驕傲。
她整個人靠到我身上,我們抱在一起,抱得緊緊的。「莉莉,如果我有足夠的錢,他們什麼時候把我們趕出去也沒差了,我們可以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我知道妳討厭我這種駭客行為,但是這筆錢可以讓我們安全。」
「那是假設我們需要這筆錢的話。」
「那是萬一我們需要這筆錢的時候。」
樓上傳來淋浴聲以及女人的歌聲,她唱著「悠揚的樂聲讓山坡變得栩栩如生」 。
我的天哪,布蘭,我一隻手蓋住自己的臉。人如果要這麼快樂的話,一定是使用了大量藥物才行。這對我們其他人來說,實在煩不勝煩。
通常我會要莉莉跟我達成共識,但是她已經走掉了。我聽到她衝過樓上走廊、朝她房間奔去的聲音,她知道該怎麼做。當布蘭過來叫我們起床時,莉莉需要看起來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而我也會需要看起來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只是我在發抖,我知道我沒辦法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我沒有裝陽光開朗的心情,事實上,我沒有假裝任何情緒的心情。我需要空間,於是我把雙腳塞入那雙破損嚴重的運動鞋裡—那是我衣櫥裡唯一剩下沒被布蘭丟進垃圾桶的東西—然後從前門走出去並用力甩上門。
要不是我差點摔倒趴在地上,不然我這種出門的姿勢還挺帥氣的。有東西絆住我的腳,我彎下身子,看到一個棕色的小包裹放在頂端的階梯。
收件人是我。
這個東西昨晚並不在這裡。
不過卡森昨晚在這裡。想到這裡,我的肩胛骨上冒出了汗,雖然我開始往外走,但是這樣也不是辦法,布蘭會發現這個東西,然後就會一直問問題,這樣我就必須想出答案,而我並沒有力氣想答案。
包裹相當小——或許跟平裝本小說一樣大,我可以把它放入我的郵差包,晚點再扔掉。
因為我絕對不該打開它。
因為他絕對是在跟我玩什麼花樣。
可是如果我不打開,就會顯露出我很害怕,更糟的是,我會知道自己很害怕。
因為害怕而返回家中?我轉頭看看屋子,想到要跟莉莉解釋,想到要跟布蘭解釋。
好吧,算了。我用兩根手指勾住包裝邊緣、然後撕破。裡頭的東西實在讓人相當失望至極。卡森留給我一本沾了水漬的書。
嗯,那好吧。我拇指沿著破損的裝訂邊摩擦,惱怒刺痛著我的五臟六腑,好似蚊子正把我活活吃下肚。卡森是不是想跟我作朋友?鬼才相信會有這種事。那麼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我實在想不通,於是我感覺到的不是鬆口氣,反而是感到愚蠢。
以及擔憂。
儘管我知道自己是一個人,我還是迅速朝著街上瞄了一眼,什麼都沒有,也沒有人,馬路上空蕩蕩的,我很安全,但是我還是想逃跑。
一定有什麼是我沒看清楚的,一定有哪一點是我沒瞭解的,我摳了摳書角一個梨形的漬痕。
或許有什麼訊息吧。我翻開書的封面,困惑感暫時被興致淹沒了。這不是一本書,這是一本日記。呃,誰管它是什麼,我心想。
我還以為已經沒人會寫日記了,我從來沒喜歡過寫日記這種想法。我是說,有誰會想把自己所有的祕密出版成冊呢?有誰會把自己恐懼的一切寫下來呢?
這就像在製作一張自己弱點的地圖,根本不是明智之舉。不過,撇開這些不談,到底為什麼會有人拿日記給我,實在說不通。我翻開下一頁,接著我的肚子翻騰了起來,攪動個不停。
我知道這本日記是誰的,字跡雖柔順,但是我認得出那粗大捲曲的字跡,甚至還沒看到底下姓名就知道是誰的。她以前會在我所有檔案夾上留下這些字跡,這讓我的所有東西看起來就像她的,那時候我倒不介意,覺得這會讓我看起來像她的一樣。彷佛我屬於她。
不過自從六年級後,我就再也沒跟泰莎.維恩說過話了,而且我強烈懷疑她會想跟我重新取得聯繫。這一切根本沒什麼道理,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翻了另外一頁,但是我就是這麼做了,然後就看到了:一張黃色便利貼隨便貼在某個週三早晨寫的日記上,那張便利貼寫著:
請來找我。
第三章
他說如果我告訴任何人的話,他就會殺了我。我相信他會。
泰莎.維恩日記第49頁
請來找我?我頭皮隱隱發麻,脊椎有種刺刺的感覺。吞噬我的蚊子已經長成了蜘蛛,在我全身上下的皮膚上爬來爬去。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我把便利貼翻過來,好似背面會有什麼更清楚的解釋,想當然並沒有。背面只看得到反轉過來的歪斜「請來找我」。這些字不符合泰莎的字跡,而且就像整個被刺在紙張上一樣。
「早安!」
那聲音讓我雙腳在人行道上絆了一下,我差點尖叫出來,而尖叫只會讓我感到尷尬,而且完全多此一舉。那只是一個尋常的慢跑者而已,而且儘管他打招呼的聲音很有朝氣,那傢伙看起來有點哀傷。他拖著腳步在我們這條街上走路,網球鞋重重地摩擦在柏油路上。
「早安!」我冷淡地回應,聲音聽起來很勉強害怕,這也不是辦法,這種語調只會引來別人的關心,不停詢問「小女孩,你還好吧?」於是我鼓起了跟閃電一樣亮眼的微笑,但是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為那男子這時已經走到山坡上了,人早就走了。
我怒目注視著他的背影,我討厭他注意到我,這種被注意的情形現在經常發生,這都要怪布蘭。在以前的日子,在我穿著以前的衣服時,沒有人會注意到我。現在我住在鎮上較富有的區域,身穿著A&F的衣服,我整個人變得……容易親近。
真該死。
在我上方的粉紅色天空,布滿大理石花紋般的雲朵,今天天氣會非常好,太陽會很大,大概還會吹著微風。除了這本日記外,沒有任何卡森警探的蹤跡,而且更棒的是,沒有我爸爸回來找我們的任何跡象。
這情況應該要讓我覺得好很多,可是我並沒有。「請來找我」就這樣黏到我身上,還帶著蜘蛛絲,不管怎麼甩都甩不掉。我正要把日記合上時,一張骯髒的五十元紙鈔掉到我運動鞋上,放肆地朝著我看著,而我心跳開始猛烈跳動。
我通常在開始工作前會先收一小筆預付款,不過都是透過線上轉帳,不管做什麼工作,都不接受親自交付,而且絕對不會在真實世界裡找人。我是搞網路的,業務項目相當明確。
而且我應該是個祕密才對。
全世界只有三個人知道我的事,而且他們都不會用這種方式跟我聯絡……如此意味著有別人知道。
有別人知道。
✽✽✽
別的學生如果早上七點出現在學校,可能看起來會很怪異,但是我從一年級開始,每個學期都有修電腦課,所以當我從健身房側門鑽進學校時,我看起來並不會比平常怪異。我們班還要一個半小時才開始上課,所以時間很充裕,又不會有什麼人看到我,這就是我喜歡的情況。
我到我的置物櫃,把歷史課本換成數學筆記,然後就朝電腦教室走去。羅依老師不會鎖教室,以免我們需要使用電腦設備作報告。她應該知道不該這麼做,說真的;我意思是,任誰都可以走進這裡,用這裡的電腦做任何事。
例如像我這樣的人。
我把教室門推開,心裡預期會看到一片與世隔絕的靜寂,然後瞭解到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那裡不只我一個人。腦筋糊塗的我,居然沒看到葛瑞夫,他抬起頭,眼神似乎……閃了閃光芒,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但是我知道他感到訝異。
或許是因為我的頭髮吧,我天生是金髮——也就是童話公主、芭比娃娃和我爸都有的那種淺黃色頭髮。所以我就染了髮,而且相當頻繁。我昨天下午才把顏色換成深紅色,選這個色澤,是因為這色澤會讓我看起來像圖畫書中的角色。我覺得超級英雌般的紅色看起來超讚的,我想葛瑞夫可能不這麼認為。
我才不管——我不管——但是我耳朵依舊整個發燙,我討厭偶爾自己會覺得很蠢,好啦,是大多時候。最近我一直希望自己是別人,或許我媽也有這種感覺,或許這就是她跳樓的原因,我不禁納悶她這麼做是否是對的。
當然不對——我絕不會像她離棄我們一樣離棄莉莉——但是我瞭解那種想逃離一切的心理。她當時想逃離我爸,那是她的救贖方式,卻也讓我們的日子變更苦。
「妳今天很早來。」葛瑞夫的笑容就像朝我肚子踢了一腳。他挺直身子——褪色polo衫下的肩膀緊繃了起來—以便能看我看得更清楚,而我必須克制自己想打顫的衝動。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注意我,這讓我很緊張。
「是啊,很早。」我開始多說一些話,提到我即將製作的英文報告以及其他事情,只要不會讓我像站在這裡嘴巴開開的呆子就行,但是我說不出來。這就是我遇到葛瑞夫時的問題,他擁有最怪異的深綠色眼睛,那雙眼睛非常透徹,讓我覺得自己很……混濁。
我清了清喉嚨。「我其實很準時起床。」
「我也是。」葛瑞夫又繼續專注在他的記事本上。他又在畫圖了—事實上他一直都在畫圖,我想問他畫圖的事,但是我沒膽問。
你會認為我們會是朋友。在我被安排進入寄養家庭系統前,我家只離他家兩條街而已,但是我們沒有任何共通之處。葛瑞夫在學校裡可說是左右逢源,他有趣,跟大家處得來,甚至還因為拯救過被霸凌的怪胎而為人樂道。如果我挺身抵抗馬修.布瑞德福的暴怒,我絕對會被打趴在體育館地板上。而葛瑞夫從來不遲疑,我心裡有部分真的很敬佩他這點,另外有部分則相當忌妒他辦得到這種事。
我在散亂的椅子間左拐右繞,朝最後頭的電腦工作站走去。我最好的朋友蘿倫.克拉斯會說那是我最愛的一台,她說的多少也沒錯—只不過那也是她最愛的一台。
後面這裡有多一點空間可以放我的東西,而且我肩膀可以靠在水泥牆上。如果有人問起,我就說這是因為我上課時喜歡睡覺,不過坦白說,我就是比較喜歡後面這個位置,幾乎就跟隱形人差不多。
生物課有些功課應該要做,但我沒心情做那些事。我滿腦子思考的都是卡森。
他在追捕我們的爸爸,而我說:放馬過來吧,老兄,好戲開始了,除非……除非他知道我的事。難道我犯了什麼錯嗎?因而導致卡森找上我?
我覺得不是他把泰莎的日記放在那裡的—我覺得他根本沒注意到那本日記。不過這並不表示卡森警探沒在監視我,而且如果他想更仔細觀察我,我也應該更仔細觀察他。從電子郵件開始會是很好方法,我不清楚他是否用黑莓機,不過如果是的話,倒是相當容易侵入。
事實上,只要我現在能駭入他的資料,要我放棄全世界也沒關係。這個欲望實在過於強烈,讓我牙齒都痛了起來,但是我並不敢在學校做這種事。學校硬體配備相當高檔,是相當吸引人的事,但還不足以讓我想冒著被校方間諜軟體查到的風險。我還沒到那種地步。
只是還沒而已。
不過用Google查詢倒是無傷大雅,於是我花了將近四十分鐘,瀏覽提到卡森的線上報紙文章。警局網站就放了他的照片,而且有段宣傳短文大肆讚賞他投入社區參與之努力有多麼優秀。
社區參與?現在大家都這麼稱呼這種事嗎?卡森張嘴微笑的樣子就像個混蛋,而我雖然很確定那表情應該是很有魅力的才對,但是我只看到了笑容背後的骷髏頭。
教室外面的噪音愈來愈大聲。電腦教室前半部有一排的窗戶,我看得到有更多的學生從停車場那側拖著腳步走過來。他們聲音低沉得很不尋常,像蜜蜂和黃蜂般嗡嗡作響。
呃,除了一個人。
珍娜.麥斯威爾在哭。
喔,其實是在啜泣。
因為有很多因素,所以這情況實在非比尋常,特別是因為珍娜從來不會不開心。她身體比例跟芭比娃娃一樣,性格就像有毒的腹蛇。她是我們的班長,朝貝塔俱樂部邁進,並且喜歡看書呆子被丟到資源回收車裡。
由於我也是書呆子,所以我對於珍娜哭的原因相當感興趣。我多少希望她哭是因為她的敞篷跑車被刮花了,不過要是因為她得了性病,我也沒意見。
珍娜暫時消失在一群女孩中,而我的眼神也轉回電腦螢幕上。絕對有事發生了,太多人在擁抱來擁抱去的。
「太讚了。」葛瑞夫說,同時手臂伸到腦袋後伸展,「我還以為她沒血沒淚。」
「是啊,讓她看起來幾乎就像真人一樣。」這些話我根本還來不及吞下去,就從我嘴裡噴了出來,而我想像這些話在我面前桌上扭動著,一邊哀號一邊抓破自己身體。
靠。我眼神朝葛瑞夫瞄去。他看我的樣子,絕對會像布蘭和陶德一樣充滿失望吧,就像每個人看我的樣子。
只不過,他並沒有。
我們的眼神相接,他嘴巴一側向上歪了一點,就好像在微笑一樣,讓我內心多了兩磅的重量,而且我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我知道自己應該轉過頭去,但是我並沒有。
事實上我覺得我做不到。
葛瑞夫的笑容可以迷住老師,但是對啦啦隊隊員沒用。我去年一整年多少希望他或許會對我露出那種笑容。然後他剛才對我笑了,我卻不知道怎麼辦。
顯然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
葛瑞夫轉回繼續研究那群女孩。「我總以為她們是假裝很要好的敵人,我想她以前真的跟泰莎很熟吧。」
以前?我坐直了一點,肩膀壓在塑膠椅上。「你是什麼意思?」
葛瑞夫等了好久的時間才回答,讓我還以為他不打算做出任何回應了,但是當他終於回答時,他反問我的問題,卻好似先助跑過再跳起來,遠遠朝我射過來: 「妳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泰莎跳樓了。」
教室空間變得愈來愈狹窄,直到看起來光滑細長。我眼光專注在葛瑞夫身上,而他看起來很不好意思,就像他很怕我會哭出來一樣。
大部分的人在跟我提到跳樓者時,都會有那種反應。他們會瞪著我看,但只會想到我媽。
「泰莎跳樓了?」我必須小心複述一次,因為在我腦中的這幾個字實在太過大聲,就快從我嘴巴吐出來:請來找我,請來找我,請來找我。
我正在破解遠端電腦的防火牆,卡森警探則在對面街上靠邊停車。我通常不喜歡在這時被打擾——事實上,在我駭入電腦時,從來不喜歡被打擾,不過正因為他讓我把雙腳放到地上,以做好隨時逃跑的準備,正因為他讓我心跳聲在耳裡低沉作響,正因為他是卡森警探而且他又來了而且我很害怕,所以我停了幾分鐘的時間。我坐在黑暗中,觀察那輛便衣警車未熄火空轉,並告訴自己一切都會沒事。
畢竟我已做好準備。我在養父母家的保全攝影機上動過手腳,把前院的影像訊號接到我電腦。我不需要離開書桌,就能看到一切——熄了燈的轎車、陰暗街道景色、黑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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