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立衛
「一旦訴諸言語，你自己真的這麼認為嗎？還是撒謊呢？完全一清二楚！」
西澤突然丟了這麼一句話，但他的談吐還是一派穩重沉歛。
「所謂建築創作，因為其中蘊含著較多的感性部分，半是自覺的、半是不自覺的，難免就真真假假攪和不清了。」
正在進行中的案子，有些他也會覺得毫無價值。
「在做功課的時候，我常會試著實際去介紹那個建築物。一旦用言語表達出來，立刻就能明白自己哪些部分是胡說八道了。例如，當我說『我是這麼想的，所以這個建築物就是這麼做出來的』時，便能知道哪些部分對自己而言是違心之論。一旦化成語言，就完全心裡有數了。你能知道你是真心認為這個建築物很有意思才這麼說，還是假的。人啊，明明並不覺得特別美，也會說得天花亂墜，事後才回想『沒那樣子啊！』不是嗎？」
因此，要重視我們的一言一語。因為自己所說的話，能不能確實傳達給對方，於此同時，自己所說的哪些部分是真是假，其實心知肚明。
「能用言語流暢地表達出來當然很好，但如果說不能用言語流暢表達就是差勁的，那是絕對沒有的事。有時我反倒覺得表達得過於流暢是不對的，因為那很可能是為了說明得更厲害而偏離事實。我指的是，你是真的覺得那很讚，還是你明明覺得沒意思，卻要裝出很有意思來讓談話順利進行。換句話說，是不是在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不過，老實得不知變通，那不就糟了！
「也不是要不知變通啦！你一開口說話，別人就能察言觀色了！你是不是心口合一，是能夠客觀聽辨出來的。當然，要是自己不覺得有意思，是沒必要直接跟對方說的。這裡的問題是，能不能對客戶說，以及你的提案（presentation）是不是具有讓社會大眾知道的價值。對方怎麼想先不管，我覺得至少要是自己覺得有趣，而且具有向社會大眾傳達的價值才行。」
除了不撒謊，還有一件事也相當重要。
「提案，就是如何說話。我相當重視這個『說話之道』。『說話之道』代表一個人的『文體』。例如，『春天很美』，這話誰都會說。一般聽到『春天很美』並不會特別感動。但是，在某種情況下，某個人用某一種說法表達春天好美，就能扣人心弦。我認為『如何說話』和『如何思考』是相當接近的，都是感受性和價值觀的展現。文學、歌、詩，都是同樣的。一個人的『說話之道』關係到他的人生底蘊，是說話者的生活方式和風格。我深深被這些影響著。」
好比哪些呢？
「《萬葉集》*、《古今和歌集》*、流行音樂，所有的言語表達都令我著迷。這世上，有能夠打動人心的美妙的詩，也有不能打動人心的詩。我在學生時代，有一位批評家的新作出版，我那時因為大受感動就開始默背了喔！」
……默背？「不光是內容而已，我對他絕妙的表達方式印象深刻。我也想像他那樣子講話啊！但是，借用別人的話是行不通的！當然啦，我即使背得滾瓜爛熟，一說出口，身邊的人還是一個也沒被我感動到！」若非發自內心真摯的言語，就無法說服人。西澤說。
那麼，心中所想的，就可以全都說出來嗎？
「我認為，問題不在於能不能將所想的說出來，而是我們的表達方式決定了我們的思考。將想法訴諸言語時，有可能變成：『啊，我真的想說那些嗎？』或者剛好相反，當話一說出口時感覺不對，就不想說那些了。」
西澤的遣辭用字相當淺顯易懂。
「的確，我很在意要說得淺顯易懂。不過，我覺得這和為了表達或提案而把話講清楚這種語言的功能性無關。這純粹是自己的態度。」
亦即，言語表達是在展現一個人的思考方式與態度？
「在說明一棟建築如何完成時，我會盡量說得簡單明瞭。我想這當中有著某種個人的潔癖。我不知這是日語或日本人的特質，或者只是我的個性，總之，我喜歡簡單地敘述，去蕪存菁。我想這點並非我個人才這樣，而是日本人推敲事情的方式吧！歐洲的建築總是層層加疊上去，給人大量雕刻裝飾的壓迫感，反觀日本的寺廟和神社，除了骨架之外沒別的了。這兩者的對比很清楚。『減掉』的做法，比『加上』更能展現粗獷感。」
這麼說來，將事物予以抽象化時，正是在表現人的價值觀？
「所謂抽象化，就是只保留重要的，不重要的一概去掉，所以想當然，那個人認為重要的部分就會全部展現出來，也就能看出那個人的價值觀了。」
單純化，可以說是另一種抽象化形式的削去法。
「畢竟誰都無法說出當下真正心情的。不過，將當下的心情簡化到語言層次後，反而會激起更多想像空間，我覺得或許可以大刀闊斧地削去枝節，只做簡潔有力的敘述，反而能使內容更加豐富呢！我認為抽象化理所當然的是人類的行為之一。」
「例如，拿尺用鉛筆畫線時，那條直線其實包含著其他人的東西，因為那支鉛筆和那根尺都不是我們自己做的。也就是說，我們在描寫或表達時，一定會加進某種他人的或人工的東西。言語表達也是，高興的、悲傷的，那些辭彙都不是說話的人創造的。所以，我認為任何的『表現』，都要具有『社會性』，這點非常重要。若沒有，大家就會覺得不耐煩。」
言語表達除了具有「社會性」，也是在展現說話者的特色。
「我認為我們的文化素養，會表現在像是『我肚子餓了』這種完全出於本能的、最原始的言語表現上。我們再怎麼唱，也無法唱得像馬帝．瓦特斯（Muddy Waters）那樣。我們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能夠感受到當地人的生活種種，這是透過他們講話的方式、吃東西的方式而感覺到的。吃東西的方式、走路的方式、開心的方式、一天的生活方式等等，就是這些東西構成了人類的樣貌。人類，並非像動物那樣赤條條地生存著，而是融會了各種事物，和充滿文化的環境一起生活著，當然建築也不例外，而且關係匪淺。建築，就是呈現人類樣貌的藝術，它將地域和環境融為一體而呈現出人類的文化樣貌。」
用言語向他人傳達事物，例如提案，也可以說是文化的展現吧？
「提案或簡報，一般都說是如何向對方傳達想法，但因為這是當下的行為，換句話說，我覺得就是讓事物如何當下實際地展現出來。在建築物興建之前，如何讓它成型，還不存在的東西，如何讓它有骨有肉，我認為這是提案相當重要的部分。建築，可以說是用概念、用可能性來讓它成型的。」
西澤以他的代表作之一，「森山邸」集合住宅（housing）為例。
「我用小小的各形各狀的建築聚在一起的模型給（業主）森山先生看。然後森山先生說：『這樣很好，感覺上我自己的家就能更寬敞一些了。』雖然是集合住宅，日後配合房貸逐漸攤還，會讓房客一個個都搬走，最後就全都是我自己的家了（笑）。聽他這麼說，我覺得很新鮮！說是集合住宅，要是蓋出每一間房子都大同小異，像公寓那樣的建築，我想這和森山先生想像的並不一樣！森山先生還說：『在這裡不必要住得像在別墅那樣喔！』不必像別墅那樣的住宅，是什麼意思？是基地上有另外一間自己的家？還是整片就像自己的家，但其實住家範圍並沒那麼大的那樣子的別墅呢？……這事讓我思考了很多。當時的模型還沒做到那麼詳細，顯然森山先生看出的可能性，比那個模型所展現的還要多。」
因為森山先生完全表達出他真正的想法。
「是啊！因為森山先生的一番話，原本不存在的東西就開始成型了。」
真誠的話語才能打動人。只不過，在建築創作這個範疇中，要完全坦白實在窒礙難行。
「原本建築就全都是手工製造的。以神殿來說，柱子是特別手工雕的，地基也是特別手工打的，門啦牆啦，全都是手工做的。但是，如果你理想化地堅持『應該這樣』，那麼，一開始就全部自己動手做才會更快更省事。喜歡做菜的人會想自己種蕃茄，就某個意義來說也是自然而然的。可，近代以後的建築物，我們都是採用製成品，也就是使用別人設計好的東西。我的建築真的需要那個嗎？因為沒有每一次都這樣問一遍，所以裝好窗框後，就算不是很多建築師會說：『不用這個也行啊！』也會有這種話跑出來吧（笑）！當然，用製成品或訂製品都可以，我想說的是，無論使用哪一種，那就是『我覺得這個好，所以就這麼做。』如何使用製成品，如何使用訂製品，換句話說，『如何組裝出一棟建築』，是建築設計中最具獨創的部分。」
「做功課，就是從想像基地條件和使用者的使用方式開始的。」
西澤予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很擅長運用基地環境與地形來建構建築。但他說：
「不過，我認為我並不是配合那些條件來蓋房子。我想要在原本條件的基礎上，做出超越那些條件的作品。一旦蓋起新的建築物，環境就必然改變，因此，與其說是建造建築，我更願意說是創造新的環境。也就是說，不要再重現之前的東西，而是做出更有創造性的東西！」
重點在於創造性。因此，與人的溝通以及創造性，都是基本功。
「我認為要與意見完全一致的人合作是有困難的。一旦意見完全相同，就失去交換意見的意義了。因為，想和誰討論時，想和誰一起合作時，我們總會期待對方的想像力！我的意思是說，在討論當中，我們會期待對方無意間拋出的發想，或者期待能讓討論進行下去的創造性。」
這正是溝通的本質。
「所謂詩，我覺得遣辭用字中，一定有一些很本質的東西，就像歌一樣的吧？因為我很喜歡音樂和詩，所以說不定只有我自己這麼想，我覺得那是人的情緒、價值觀、風格等全部濃縮而成的東西，是言語表達最極致的原型。」
西澤不寫歌詞或詩嗎？
「我不寫詩吔，我沒那麼不知天高地厚啦！」
不過，不用真正自己的語言來表現，就無法明確地傳達意思，這點和詩是一樣的。
「啊，說的也是呢！……要是真有那樣的機會就好囉（笑）！」
横溝真
「在可以俯瞰小田原*附近住宅地的山上，有一對年輕夫妻買了約170坪的土地，在二個星期前終於動工了，我想來聊聊這件事。」
橫溝以沉穩的語氣，淡定地打開話匣子。
事務所桌上，除了模型、模型，還是模型。
「幾乎都是為了做這棟房子的功課和提案用的。」
其實，這個案子有點特殊。業主是從事製造業的技術人員，全家就他與妻子、小女兒三人。他知道有些小型工務店會使用當地的木材，並且從設計到施工一手包辦，就委託他們來蓋自己的家。不過，「因為他對提案的內容有疑問而煩惱不已，透過我之前的客戶介紹，我就決定和他見個面。」
也就是說，這位業主不但對建築外行，也沒有想找建築師或設計師來設計的強烈意願。
「但是，當我問到：『想過什麼樣子的生活呢？』那位太太的回答非常有趣。她雖然對建築完全外行，但對空間的領悟性很強。」橫溝說。
「例如，一開始她就說：『牆上不要啪地開一個很單調的鋁窗。』接著說：『我看了雜誌，還有很多各式各樣的窗戶，但我不知道它們有什麼不同。』又說：『房間的四面牆下不要有那個繞一圈的東西。為什麼要有那種東西呢？』她指的是踢腳板！好像每次看到那東西，她就會一直困惑地想：『為什麼要那個樣子呢？』不可思議吧？我想一般人都不會有這種感覺！」
「『妳不喜歡的是這種窗戶嗎？那麼，這樣的房間安裝這種只有玻璃的窗戶，妳覺得如何？』我畫圖給她看後，她又驚又喜地說：『啊，就是這個！』（笑）」
那次見面後，橫溝就接下設計案，但預算是2000萬日幣。而扣掉最低限度的設計費，只剩下1800萬。
「用這樣的預算套進他們理想中的建築，等於一坪的造價只有40萬。這麼一來，簡直像是在廣闊的基地上，蓋一間類似登山者臨時住的山屋那樣四四方方的小箱子，實在單調極了。於是，我們開始了漫長的協商。」
橫溝提案的基本功夫就是「全心全意去溝通」，亦即仔細地詢問出對方到底希望什麼。
「方法很簡單。例如對方說了什麼，就用不同的說法回應看看。這可是溝通的基本功喔！好比對方說：『明天2點。』那就回應：『是14:00p.m.嗎？』諸如此類。這麼一來，你會得到『啊，原來是這個意思啊！』的回應，而知道對方已經正確理解了，要是對方誤解了你也會知道。溝通就是這樣反覆進行的。」
橫溝的說明淺顯易懂，不但提出具體的專有名詞與事例，連背景也介紹得很詳細。
「即使這樣，可不是照教科書教的那一套去做喔！因為有說話對象，所以每一次的溝通狀況都會不同，是沒法按表操課的！」
十分信賴橫溝的業主夫婦，大概是要將之前累積的所有問題傾囊而出吧？就主動將他們對生活的期望寫下來做成心智圖（mind map）*，然後一一說明他們的夢想。
「想在晨曦的照拂中醒來，也可以爬到屋頂上，那麼就可以賞月了！他們就這樣接二連三說出夢想中的生活情境。」
甚至提到希望將餐桌搬到戶外，在蒼穹下用餐，還早就取好了「露天野宴」這個美名呢！
「他們的創造力很讓我吃驚，而我這邊也打算蓋出很有趣的房子，所以一邊抓住他們的話和夢想的一角，一邊讓整個案子具體成型。」
橫溝以模型來提案，而且同時讓業主看好幾個不同的設計。「這一個，外面有浴室，不錯的！」、「這個就像是迴廊一樣，超讚的！」夫妻倆討論得不亦樂乎。
「提供各式各樣的設計讓人選擇，比較能夠去加強對方的參與意識。這麼做能夠刺激他們自己去發現新的使用方法、去開發樂在其中的方式。」
橫溝的提案，從來不會去決定每一個地方的用途，而是將大家的想法以模型呈現，並告訴對方其中富有的變化性。
「同時提出幾個方案時，每一個都是我認為可行的，如果對方要我推薦最棒的一個，我也就能夠答得出來；可有時的確會發生對方選了這個的話，之後會讓我傷腦筋的情形。但是，這種情況我一定會事先講清楚！好比說：『這個選擇不怎麼OK，不過考量預算的話也是可以啦！』」
也就是說，答案不只一個。
「就是這一點讓他們驚訝並且樂於跟我合作。要是請工務店來設計的話，幾個禮拜後就能看到平面圖和透視圖，如果覺得哪裡不對勁，也會以為原本就是那樣吧！但是，他們說，只要跟我提一下，我就會做出十種二十種模型來……。當然，我這麼做是為了激發他們的創造性，這就是我的作戰策略啊！（笑）」
除了用模型提案的以外，關於基地的使用方法，橫溝腦中曾經出現過好幾幅景象。
「基地內原本就有的櫻啦梅啦、栗子樹和柿子樹等，全都保留下來，讓生活空間延伸到廣大基地的每一個角落。我覺得這個構想挺不錯，例如，1.櫻花樹下可以做成賞花的好地方；2.可以做個大停車場，一大票朋友來的時候絕對停得下；3.工作室、浴室那一帶的整塊空地可以設計成菜園；4.可以設計個隱避的地方來晾衣服之類的──就像這樣，將基地分割成幾個部分，然後配置不同的建築。建築和建築之間再用屋頂或甲板相通的話，這個基地上的家就會變得多彩多姿了！」
不過，在遷就預算下，最後的定案為樸實但風格強烈的二層樓建築。在遼闊的基地上，從建築物延伸出二片長長的牆壁做間隔，牆外是停車場，牆內是孩子遊玩或享受田園之樂的地方。至此，應該告一段落了吧……偏偏這裡又出現問題了。用來間隔出偌大基地的長長的圍牆明顯超出預算。
「但是，建築要是單調地立在那兒，生活空間就會完全曝光，而且也不有趣了。我覺得至少要隔出停車場和庭院，這樣才能更自由自在地使用庭院，這點我相當堅持。」
可惜這個想法也是白費工夫，用圍牆來做區隔的企劃最後泡湯了。去掉牆壁，又在設計圖上做了若干修改後，這次一定要定案……。
不過，「沒有了圍牆，原本想讓建築更具風格的，這下連一點魅力都沒了──業主說出他的心聲了。在這之前，他從沒這麼強烈且積極地表達過意見。」
被如此不成理由的理由要求修改方案，想必很意外而且很困擾吧！「但事實上，我也覺得太單調了！這麼大的基地上，用預算來反推回去，而在基地的正中央簡單地蓋間小小的房子，實在很可惜。現在我回想起來，當初業主的反對，反而帶出更棒的結果喔！」
於是，再次重來。「這回的方案是L型的平房。我想用房子本身來間隔基地。」
為了下壓成本，將Ｌ字設計得較細來分隔出土地面積。事實上不只用Ｌ字，也曾考慮過
用十字型來將基地分成四部分。
「做成平房的話，日照應該很棒，但如果做成十字型，就要想辦法減少曬不到太陽的地方。所以，我用了計算陰影的軟體來進行模擬。」
建築物無法接收日照的時間帶以及時間長短等，都有備案來一一檢證。結果證明：「十字型並沒那麼糟！」於是，我將這個檢證結果放在新的提案裡，最後這對夫妻選擇的是「蓋十字型的平房，將基地分成四部分」這個方案。
「他們說，能有四個庭院，這和這塊基地太搭了。這讓我很開心！」
妙的是，大約一年前第一次和業主討論時，橫溝就思考過類似的方案了。看到當初橫溝做功課時所畫的草圖，的確就畫出了將基地分成四部分的設計圖。也就是說，最初看見這塊基地時的感覺──分成四個部分的話應該不錯吧！──繞了一圈後，終於實現了。
橫溝不把業主提出反對意見當成受創，反而視為契機，而立即提出曾經打算進行的方案，再看看他們的反應。
直到最後都定不了案的就是屋頂形狀。琢磨過多種形狀後，提案時準備了三種模型：平面式的、多面體設計的、略有弧度的屋頂。
「讓他們看到模型的那一剎那，業主對那個略有弧度的屋頂反應很強烈，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眼中閃耀著燦爛的光輝！（笑）」
打算一次就定案的，偏偏業主又說：「我還是想改變一下。」他肯定緊張得要命吧！橫溝這麼說。
「不是什麼建設性的意見啦，而且必須推翻目前整合出來的共識，但我要是不說出來鐵定會後悔的──我想業主要說的一定是這類痛苦的決定吧！沒想到那時候他笑咪咪說：『要是坐在這屋頂最低的地方優哉游哉晃著腳ㄚ子，就會被太陽烤焦了！』」
結果，終於在2011年10月動工。從開始討論到動工，歷時長達一年半。
「真是考驗耐力的一年半啊！但是，相較於需要某種爆發力的競圖提案（proposal competition），似乎精神上更輕鬆些。競圖必須在有限的資訊中去建構一切，但住宅這類的案子，對方提出什麼要求要如何回應、什麼時候來一記『藏球』（hidden-ball play）等，這些都可以做準備，而且對方也會一點一點跟著改變。」
意指業主也會隨著企劃案一起成長嗎？
「嗯，當然是囉！如果業主也能一起成長， 我就會做得很開心，而蓋好的房子用起來會更順暢，住起來也會更舒服呢！這間房子， 因為業主說想要做一個木造的火爐，我告訴他：『木頭裡會長蜈蚣和蟲子喔！』於是喊卡。天然的東西除了感覺舒服以外，其實有它的問題在，這點不知大家知不知道……。啊，就算住進去才發現也沒關係啦！在這個過程中，業主會慢慢變成行家，甚至反過來給我們許多指教的話，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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