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尋常的山間採藥,
醫者江洛救回傷重垂危的魔教教主蔣夢來。
傳聞,蔣夢來是被狼群撫養長大,
而清醒過來的男人四肢伏地,
竟是全無過往少年郎意氣風發之樣。
饒是因病而收留了蔣夢來,
但向來無毒不能解的江洛,
還真是遇上棘手無比的難題了
──狼崽子發情盡往他身上蹭,該怎麼解啊!?
秉持醫者救人之理護住蔣夢來,
卻沒想江洛竟就此捲入陰謀爭鬥之中。
面對魔教叛眾的追殺滅口,
面對天子權勢的極力殲滅,
江洛更擔心的是,
當年少年投來的那一望,
竟在他心底種下了絲絲縷縷的糾纏念想……
章節試閱
卷一:沉舟側畔千帆過
江洛縱身一個提氣,腳尖墊著山間嶙峋峭壁,幾個來回就到了谷底溪邊,他背上背著藥簍,裝的滿滿當當卻絲毫不顯累贅。
峽谷的溪水清冽見底,河道邊堆著亂石,幾隻母鹿正小心翼翼的伏低了頸子喝水,聽到踏足的風聲警惕的抬了抬腦袋,看到來人時又放鬆下來,輕輕的抖著耳朵。
江洛輕嘯一聲,他足尖一點,踩過了就近的幾隻母鹿背上。
一隻年輕雄鹿在溪流的最高處靜靜的站著,牠有著漂亮的麋角,彎曲的形狀像兩朵雲彩。
江洛發出一聲低沉的鹿鳴,雄鹿回應一聲,前蹄在原地輕刨了幾下土。
鹿群猶如老友一般,陸續圍到江洛周圍,雄鹿從高石上一躍而下,低頭用角供著江洛的背簍,惹得江洛唬了幾聲都沒把牠趕走。
「沒幾株不帶毒的,吃了可得去見閻王。」江洛笑著哄開幾隻將嘴湊到背簍裡的小鹿,他卸了簍子,挑了幾顆剛采的把根部的泥土去乾淨,就著溪水洗了又洗,對著日光細細打量。
雄鹿也低下頭嗅了嗅,有些嫌棄的噴了口氣。
江洛伸手彈開牠的鹿角,撚了一根掐斷了半片葉子含進嘴裡,嚼了幾下,又呸呸吐了出來。
他掬了捧溪水過嘴,剛擦乾淨,抬頭便見十幾人沿著峭壁徐徐而下。
鹿群警戒的退到江洛這一邊,雄鹿來回走了幾步,發出一聲威脅的鹿鳴,雄姿昂首而立。
江洛蹲著沒動,他瞇起眼,盯著領頭的青衣男子。
「江真人。」顧淵拱手,他掃了一圈鹿群,猶豫道:「不知真人可有看見蔣教……蔣夢來?」
「顧堂主客氣了,我不是什麼真人。」江洛淡淡道:「既然是你們教的叛黨餘孽,我自然是未見過的。」
顧淵並不死心:「蔣夢來身重劇毒,內力也廢了大半,如遇其到仙谷求醫,還望真人交予我教處置。」
江洛笑了笑:「魔教教主人人得而誅之,江某也絕不會姑息。」
顧淵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他畢竟也是魔教中人,江洛這話說的並不客氣,但說到底為了拉攏江洛,顧淵也只能厚著臉皮忍氣吞聲。
畢竟蔣夢來在位時魔教都不敢去招惹仙谷,更遑論現在?
顧淵悻悻的又一拱手,帶著手下眾人匆匆離去,江洛連送都懶得送,站在一旁慢條斯理的來回安撫著雄鹿的頸背。
他等顧淵走遠了才又重新蹲回溪邊,皺著眉似乎在看什麼,鹿群圍攏上來,卻不再飲溪水,母鹿則具是一副焦躁的模樣。
江洛的表情凝重,他沾了溪水點在舌尖上,細細咂摸出一絲鐵鏽的味道來。
雄鹿慢慢溜達在前面,江洛背著簍子,他摸著峭壁查探的並不仔細,雖然心中懷疑,但他也不信蔣夢來真會被逼至如此境地。
雄鹿抖著尾巴,回頭瞥他的眼神很是不屑,江洛哭笑不得的揪牠尾毛:「好好領路,當心我切了你尾巴風乾泡酒。」
雄鹿似乎聽得懂人話,撅著後臀往後踢了一腳,江洛下意識讓開,一不留神踩進了淺泥坑裡,於是整個人突然就定住不動了,雄鹿低吟一聲,甚是得意,正待揚頸站立抬起前蹄再補一腿,卻在瞬間被江洛的內裡硬生生震了開去。
雄鹿委屈的抖了抖耳朵,彎下脖子用麋角蹭著江洛的手背,對方回頭對牠比了個噓的手勢。
江洛矮下身,他嘗試著動了動腿,從泥沙裡慢慢拔出。
一隻刺目細白的手,正緊緊的握在他的腳踝附近。
江洛低頭看著那隻手,白皙纖長,指甲烏紫新傷累累,雄鹿不耐煩的刨著蹄子,牠俯下身嗅了一會兒沙泥,用麋角輕輕點著地面。
江洛任由那隻手拽著自己,蹲下身照著雄鹿劃拉的地方攤開手掌。
他掀開一層薄薄的泥沙,看見了露出來的半張臉。
「是蔣夢來。」江洛笑著看了一眼雄鹿:「真是狗鼻子。」
雄鹿昂著首噴了口氣,得意的晃了晃麋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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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洛低下頭仔細打量蔣夢來的臉,他埋的時間顯然不長,臉上狼狽不堪,連鼻孔裡都灌進了沙土。
雄鹿好奇的將鼻子湊過去,被江洛皺著眉頭的推開。
「他毒中的深了,當心別碰到血。」江洛探過對方鼻息,望了望天色自言自語道:「死了倒是能當沒看見,活著就不好辦了。」
雄鹿低吟了一聲,江洛扶著牠的鹿角站起身,他手臂微微用力,彎下腰將蔣夢來拉到了背上。
青稞在地上豎了根小棍,撐著個簸箕準備逮隻野雞。
他躲在灌木叢的後面,屏息凝神的等了有大半柱香的時間,才見著一隻花尾巴山雞慢悠悠的一路啄著米過來。
青稞拉著繩子,一臉緊張的要命,好不容易等山雞吃到了簸箕的下面,突然樹上頭嘩啦一聲落下了個人影。
青稞氣急敗壞的扔了繩子,一抬腦袋看見江洛正笑瞇瞇的盯著自己。
「都是你!」青稞指著江洛的鼻子:「你賠我的雞!」
江洛挑了挑眉,他背上還掛著蔣夢來,往四周堪堪的掃了一眼,揪了片樹葉看也沒看的扔了出去。
遠處傳來一陣撲棱翅膀的聲響。
青稞大喜,循著方向的跑了過去,回來時喜氣洋洋的提著剛才的那隻花尾巴。
他看到跟在江洛身後的雄鹿嚇了一跳:「嚇!大牛怎麼跟著你回來了!?」
雄鹿傲慢的昂著脖子,轉過腦袋拱了拱江洛背上的蔣夢來。
「他是誰?」青稞好奇的繞到江洛身後,他皺著眉捂住口鼻:「好多血,臭死了。」
江洛擼了一把他頭頂:「不是什麼好人,你去燒缸水,把我昨天采的那些草藥一起扔進去,越多越好。」
青稞做了個鬼臉:「不是好人你為什麼要救他。」他又湊近了仔細瞅了瞅蔣夢來的臉,勉強道:「好吧,長的還算漂亮。」
燒水的時候青稞又犯了愁:「都要放進去麼?有些藥還沒試過呢。」
誰說沒試過,老子都吃過了,江洛心想,嘴上卻淡淡道:「那正好,拿這個大惡人試藥,反正死了也是為武林除害。」
青稞不怎麼高興:「嗨你這人!師尊可沒你這麼壞!」
江洛笑了起來:「師尊是好人我可不是,廢話這麼多,還不快把藥倒進去。」
青稞嘟著嘴,他拄著棍子在缸裡攪合,草藥被江洛剁的爛碎,沒一會兒便熬成了厚厚的一層,江洛把火撤了提了桶冷水勻進去,他試了試溫度,指揮著青稞把蔣夢來搬過來。
「他中的什麼毒?」青稞扒在缸邊,看得出蔣夢來很是痛苦,臉色煞白眉頭緊皺,唇邊溢出的黑血幾乎流到了下巴上:「怎麼這般霸道。」
「魔教能有什麼好毒。」江洛冷笑了下,他給蔣夢來把了脈,正如顧淵所說的,內功廢了大半,倒是手腳筋完好,回頭還能重新練起。
青稞看著江洛給蔣夢來扎針,不忍道:「你怎麼也不給他弄弄乾淨。」說著自行去取了帕子給蔣夢來擦臉。
等到把滿臉的泥巴血漬擦掉後,蔣夢來的五官終於清楚的顯現了出來。
「他真的是魔教教主?」青稞好奇的湊近了打量:「看著真是文雅。」
江洛已經紮完了一遍針,正捏開蔣夢來的嘴強行塞進幾片雪蓮花花瓣。
「嗯,眉目倒挺疏朗。」江洛看了幾眼,隨意的附和道。
青稞歎了口氣:「不知道他睜開眼長什麼樣。」
「人樣唄。」江洛撇嘴,他仔細檢查了遍蔣夢來的指甲,有幾隻顏色已經淡了不少,他估計著對方大概晚上就能醒過來。
「今兒睡覺把房門鎖好了。」江洛拍了拍青稞的頭:「我在這兒守夜,有任何動靜都別出來知道麼?」
月亮上到中庭的時候青稞睡得真香,夢裡還咂吧著嘴回味大花尾巴的味道,他翻了個身迷迷糊糊間聽到幾下碰碰的聲響,嘟囔了幾句夢話將被子扯到頭上蓋嚴實了繼續呼呼大睡。
江洛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人,蔣夢來的眼珠子顏色極淡,在黑暗裡像一顆鵝黃琥珀,他赤裸著身子,四肢以詭異的姿勢趴伏著。
「傳聞……」江洛慢慢道:「魔教教主曾被狼群撫養長大。」
蔣夢來咧著嘴,他做出了一個猙獰的齜牙表情,猛地一躍而起跳到角落,弓著脊背低吟出一聲清越的狼嘯。
江洛挑了挑眉,他笑出聲來:「看來傳聞也不一定都是假的嘛。」
青稞哇哇大叫著從藥房裡跑出來,舉著手去給江洛看:「他又咬我!又咬了!這都第幾次了!第幾次了啊!」
江洛正蹲在地上曬麻薯,頭也不抬的安慰了句:「找根繩子把他綁好。」說完,翻了青稞的手背來看:「牙印又不深,叫那麼淒慘?等把他毒解了就隨他去好了。」
正嘟著嘴吹痛痛的青稞動作頓了頓,他小心翼翼的蹲下身猶豫道:「直接扔了麼?他現在就像個狼的樣子,一個人活得下來不?」
「師尊的訓誡只有救人一命,可沒養人一生,更何況。」江洛拍著腿上的泥灰淡淡道:「蔣夢來根本不是什麼善類,養熟了反咬一口倒說不準。」
落雲谷四面環山,除了南邊的一片竹林,其他地方都被青稞設了陣法和機關,江洛的師尊還在時不少人慕名前來拜山,無一例外的連門都摸不進去。
江洛是個棄嬰,當年師尊被一頭雄鹿指引,發現他時他正被母鹿群小心翼翼的圍在中間。
他隨了師尊的姓,名字取了落雲谷第一個字的諧音。
師尊從未創立門派,弟子也只有江洛和青稞兩人,但卻因功力深不可測而被武林極為忌憚,從此落雲谷也就成了傳說中的仙谷。
江洛躍至高樹,穿梭林間如履平地,鹿群因他的足聲而動,雄鹿首當其衝,昂首鹿鳴好不威風。
任西顧立於竹林裡,朗聲道:「人未至聲先到,也就你江洛能這麼大動靜。」
回答他的是一陣綿延粗獷的笑聲,乍一聽猶如近在耳旁,細聞才覺出人遙聲遠,來者內力剛勁真真是深不可測。
任西顧嘴角噙笑,不動聲色,其實背上早已發了一層薄汗,好在有罡風護體,才不至於被區區笑聲擾亂了內息。
「是你上次說想要見鹿群,我難得哄來一回你還嫌動靜大,你真跟娘們似的難伺候。」江洛笑罵,他低吟一聲鹿鳴,引著雄鹿踱到任西顧面前:「最多摸摸脖子啊,麋角可碰不得。」
任西顧點點頭,他抿著唇,擺開馬子步,試探著慢慢伸出手去,快要碰到的間隙雄鹿突然昂起了脖子,讓任西顧摸了個空。
「……」任西顧訕訕的收回手摸了摸鼻子:「我還是不碰牠了。」
江洛哼了哼:「動作那麼慢,活該摸不到。」他拍了拍雄鹿的背,將牠趕回鹿群,對著任西顧道:「你家的事解決了?」
任西顧笑了笑:「我登基之日你可願意賞臉過來?」
江洛想了想:「不要,你家規矩太多,幾個哥哥姐姐也不好相與。」
「有我在他們不敢放肆。」任西顧的笑容仍是淡淡的,江洛看了他幾眼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撇過頭仍是拒絕道:「還是算了……把手給我。」
任西顧未再逼他,笑容不減的遞過手去,江洛手腕一翻扣住脈門,仔細把了一會兒。
「餘毒已經乾淨了,你最近內力精進不少,不過不能操之過急。」江洛鬆開手,挽起袖子擺了個鶴姿:「你用劍,跟著我練完這一套,引內力至丹田,每日堅持晨昏兩次,不出半年世間難逢敵手。」
任西顧打趣道:「那比你如何。」
江洛不屑的嗤了聲:「我自不會把你放在眼裡。」
任西顧苦笑,搖著頭乖乖學動作。
江洛總是讓他持劍,自己卻從來都是赤手空拳,他教的劍法深詭,似拳又似劍,開始時任西顧在他手下根本接不下十招。
「你這到底是拳法還是劍法?」任西顧問道。
江洛:「自然是劍法。」
任西顧:「那你的劍呢?」
江洛不甚在意:「埋在後山,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
任西顧不便再問,他收斂心神跟著江洛學完最後幾式,還劍入鞘的時候突然從旁邊竄出個人影直奔他腰間。
任西顧微微皺眉,他廣袖一震,內力夾著風將來人甩了出去。
蔣夢來四肢著地,披頭散髮的瞪大雙目,齜牙咧嘴的長嘯了一聲。
任西顧面沉如水,他低頭看看自己衣服下襬被撕出的口子微微瞇眼,他位及至尊,本就端的極盡妍麗,更何況今天還是在江洛面前。
蔣夢來雙掌撐地,指甲都陷進了土裡,他腳腕上綁著根斷了的繩子,皮肉都綻了開,磨得血跡斑斑。
「他居然跟著鹿群跑出來了。」江洛歎了口氣,他往前走了幾步,逼得蔣夢來連連後退,狼崽子虛張聲勢的弓著背,嘯聲越來越淒厲,如果有條尾巴,那必定是夾得緊緊的模樣。
鹿群因為狼叫騷動起來,雄鹿最先沉不住氣,低著頭暴躁的用前蹄刨著土。
江洛心道不妙,猛地提氣飛掠過去,一手擒住鹿角,一手護著蔣夢來在自己懷裡,他不敢用內力怕折斷麋角,唬了幾聲才讓雄鹿安靜下來,人卻已經被硬生生的頂到了幾丈開外。
蔣夢來抓著江洛的衣襟,瞪圓了一雙鵝黃琥珀的眸子死死的盯著他。
任西顧焦急的喊了一聲:「江洛!」
「我沒事。」江洛答應道,他一抬手,發現自己被蔣夢來墊在身下的胳膊被磨的血肉模糊。
江洛苦笑了一下,晃了晃手臂道:「好傢伙,我都幾年沒流過血了。」
蔣夢來不發聲,他趴在地上,匍匐下腦袋往前蹭了幾步,然後抬起下巴用頭拱了拱江洛的胳膊。
江洛眨了眨眼,沒有動作。
蔣夢來歪了歪腦袋,他又匍匐下身子伸長了脖子,小心翼翼的用鼻子嗅了嗅江洛的傷口,然後突然伸出舌頭,輕輕的,舔了舔。
青稞看到任西顧的時候下意識往後一跳,擺了個唱大戲的姿勢,舉著棍子大喝一聲:「狗皇帝!」
任西顧:「……」
江洛:「瞎叫喚什麼!?狗皇帝是他爹!」
青稞開始唱戲文:「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子!」
江洛直接脫下鞋扔了出去。
原本趴在地上的蔣夢來猛地起身飛撲。
青稞嚇了大跳:「他怎麼逃出來了!?」他望了望藥房的方向,趕緊澄清道:「不是我放的啊!」
江洛壓根沒工夫理青稞,他的鞋正被蔣夢來叼在嘴裡,拽了半天沒拔下來,氣的罵道:「好好的學什麼狗!」
任西顧冷笑道:「有甚差別?都是畜生。」
蔣夢來停下了咬鞋子的動作,他伏低了頸子,擺出攻擊的姿勢咧開嘴對著任西顧猢了一聲。
江洛趁機從他嘴裡搶回了鞋子,低頭一看,連底子都給咬變形了。
「這牙口好啊。」江洛氣的直樂,他胡擼了一把蔣夢來的頭頂,被對方抓緊了機會,蹦躂著去舔他手掌心。
青稞還想找根粗點繩子將蔣夢來綁起來,被江洛擺了擺手拒絕了:「別拴著了,讓他四處動動也好,看著點藥房和菜園子。」
任西顧皺了眉:「你就打算這麼養著他?」
「他中了毒。」江洛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你中毒的時候我也養著你。」
任西顧氣窘,但又找不出話反駁來,就算身為皇親國戚天驕貴胄,在江洛眼裡也不曾在乎分毫,反而往往折騰的自己低三下四,狼狽不堪。
青稞已經下了逐客令,任西顧本想著慢慢勸說登基大典的事,情急之下扯著江洛的袖子不肯放。
「我……我下個月就登基了。」任西顧絞盡腦汁想著吸引人的辦法,語無倫次道:「宮裡當晚會有凌霄九天舞,我還會親自狩獵……你不是一直說想要匹整的狸子毛麼?」
「狸子毛啊?」江洛按著蔣夢來的腦袋總算分出了一點心思,結果剛一轉頭就被狼崽子在虎口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江洛嗷的一聲叫了出來。
任西顧臉白了白,咬著牙看向趴在地上的蔣夢來,後者衝著他弓起背的哈了一口氣,立馬轉過身四下逃竄。
江洛撩起袖子打算去追,回頭對著任西顧笑道:「我先恭賀皇上萬萬歲,登基大典就不去了,記得下次把狸子毛給我帶來啊。」
蔣夢來光著身子被江洛按在泥裡的時候很是不安分,四肢踢打亂撓,還吐著舌頭往江洛臉上撒口水,氣的江洛狠狠打了他屁股蛋幾巴掌。
大概是被打疼了,狼崽子嗚嗚咽咽的好不委屈,一個勁兒的用頭蹭著江洛下巴。
「噗!」江洛忍不住大笑:「傻狗樣。」
青稞站在遠處,急急忙忙的大聲道:「你快帶著他出來啦!鹿群剛在那下過糞……哎呦喂!熏死了唷!」
合著青稞兩個人才把蔣夢來徹底洗乾淨,江洛哄了半天蔣夢來也不肯穿衣服,光著身子趴在屋頂的草垛上曬太陽。
青稞手裡排著一把木刷子:「狗皇帝又想騙你去幹嘛?」
江洛削著竹簡遞過去:「都說他不是狗皇帝了……不過他快登基了。」
「哼。」青稞皺著鼻子嘟囔道:「廟堂險惡!」
江洛:「江湖也一樣。」
青稞:「狗皇帝!」
江洛:「……都說了那是他爹。」
青稞:「虎毒不食子!」
江洛:「什麼跟什麼啊……」
蔣夢來從屋簷上探下腦袋對著絮絮叨叨的兩人不滿的嗚了一聲,青稞舉著刷子哄他:「阿來乖,下來哥哥給你梳小辮兒。」
蔣夢來齜牙:「哈——」
青稞:「呼!」
蔣夢來:「哈!」
青稞:「呼!」
蔣夢來:「哈——!」
江洛直接拿了刷子躍上屋頂,把哈到一半的蔣夢來連人帶腦袋的拍進了草裡。
「呼哈沒完了?氣多是吧?」江洛壓著四肢亂撲棱的蔣夢來,壞笑道:「來,哥哥給你紮小辮兒了。」
蔣夢來還是魔教教主的時候江洛就見過他,那年十八、九歲,還是個少年郎,西湖的煙雨朦朧天,湖中碧波蕩漾,蔣夢來站在船坊頭,身後有歌姬為他撐著八骨傘。
江洛帶著斗笠,和師尊兩人一葉扁舟垂釣,看著蔣夢來以一己之力連破江南七十二坊。
師尊扶了扶鬥簷抬頭看天色:「江南氣數已盡,這水怕是要紅上幾天。」
江洛遙望蔣夢來掠回船坊,一身乾乾淨淨,只留幾點漣漪暈開了湖心。
師尊歎了口氣:「天賦異稟,狼子野心。」
江洛問道:「武功比我如何?」
師尊:「不分伯仲。」
江洛撇了撇嘴。
師尊莞爾:「你一向胸無大志,怎麼此番倒計較起來了?」
江洛不答,他甩出魚線,表情平靜的看著不遠處留下的不少魔教教眾。
蔣夢來早已離去,留下一群殺紅了眼的強盜土匪,紛紛強搶著七十二家的年輕男女,場面慘烈如煉獄,驚哭之聲響徹天野。
「那一晚真是日月無光,鮮血染紅了西子湖啊,冤魂遍地,差點踩破了閻王老兒的殿門檻!」 茶棚裡說書的踩在高椅上,揮著袖子擺了個劍姿:「要不是之後江真人趕到,呔!長劍一出!大殺四方!破得魔教匪類屁滾尿流!哭爹喊娘!好不痛快!」
底下有牛角小兒插嘴道:「那蔣夢來呢?怎麼沒有打敗蔣夢來呢?」
說書的繼續胡謅:「還不是那蔣夢來跑的快!事後蔣教主那個氣啊!布下天羅地網捉拿江真人……」
「抓到了嘛?抓到了嘛!?」小孩們圍著說書的問。
青稞拋了個花生米到嘴裡,嘟囔道:「哼,怎麼可能。」他瞅了一眼喝茶的江洛:「你那晚真動手了?」
江洛淡淡的嗯了一句。
青稞神祕兮兮的小聲道:「用劍了?」
江洛老老實實點頭:「嗯,他們人太多。」
青稞:「……就這理由?」
江洛:「沒辦法,我得速戰速決,師傅年紀大了,到了晚上就容易瞌睡。」
師尊到了晚上就容易瞌睡這真是一句大實話,不過之後蔣夢來也沒布什麼天羅地網要抓他,那一晚就像西湖碧波上的漣漪,圈的越大反而越不留痕跡。
蔣夢來自從不再被拴著後,青稞打理的菜園子就被他徹底折騰個遍。
青稞整天被氣的哇哇大叫,卻奈何不得,追了半天,等蔣夢來一竄上房頂他就沒轍了。
當然倒楣的還不止菜園子,江洛的鹿群也受到了波及。
沒過多久蔣夢來就已經能攀著麋角掛到雄鹿背上,任對方躍高跳低也能貼得緊緊的甩不下來了。
青稞將爛了的幾棵雞毛菜摔倒了江洛面前,氣的說話都不利索:「你、你看看!管管!管管啊!」
江洛正坐在小凳子上幫蔣夢來梳頭髮,狼崽子學著狗的樣子蹲坐著,看到地上的雞毛菜低下頸子嗅了嗅,發現不是葷的,很是嫌棄的唔了一聲。
青稞大叫:「你還嫌棄!你還有臉嫌棄!?」
蔣夢來彎下腦袋,抬起左手,反蜷著抓了抓脖子。
江洛被他這狗撓癢的動作逗的直樂,他給蔣夢來梳了個大麻花,末端跟個尾巴似的蕩在屁股後面,蔣夢來看著好玩,翻了個身躺在地上抱著「尾巴」打滾。
「走了。」江洛站起身拍了拍蔣夢來腦袋:「給你獵張狐皮,衣服可以不穿,不過屁股總得兜著。」
青稞巴不得江洛快些帶蔣夢來出門,遞了弓箭上去還不忘囑咐:「多打幾隻兔子回來,菜沒了好歹拿肉來填。」
蔣夢來似乎聽得懂肉這個字,興奮的嚎叫著竄出門去,他四肢著地還跑得飛快,一陣風似的將門口的鹿群一哄而散,轉頭又跑回了江洛面前拚命晃著腦袋。
江洛起初還沒明白對方什麼意思,等仔細看了半天才終於了悟。
蔣夢來這腦袋啊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帶著那條大麻花辮子在屁股後面甩啊甩,活脫脫就是對著他搖尾巴嘛!
落雲谷四面環山,形狀類似一柄湯勺,勺柄密林鬱鬱蔥蔥連著後崖,直聳雲端望不見底,江洛輕功卓絕,幾乎是腳不沾地的穿梭於喬木之間,他稍稍低頭就能看見用狼姿奔跑的蔣夢來。
就算沒了大半的內力這人的功夫仍是不容小覷,江洛心裡暗想著,漸漸也起了爭勝的脾氣,他輕叱一聲,又提了半分腳程。
身後隱隱傳來狼嘯,江洛一回頭,發現蔣夢來不知何時居然跳上了高枝,離自己不過就幾棵樹的距離。
晨光透過葉縫的脈絡斑駁陸離的照在蔣夢來的臉上,幾乎與他那鵝黃琥珀的眼瞳混為了一體。
江洛已經好久未曾如此縱情奔過了,他踏過枝椏樹頂,暢快淋漓的大笑起來,蔣夢來被他嚇了一跳,嗚咽一聲,歪著腦袋好奇的瞅著。
江洛指著懸崖最邊上一塊隆起的土坡:「那裡埋著我的劍。」
蔣夢來甩著他的大麻花「尾巴」。
「我曾用它恣意快活,被師尊訓誡不學無術。」江洛笑著自嘲道:「他命我把劍埋了,於是我就埋了。」
江洛又說:「師尊讓我跟著鹿群,說鹿寓祥和里安好磨我戾氣。」
蔣夢來打著呼嚕,用頭去蹭江洛的手背。
「我不曾為了殺人而殺人,但會為了救人而救人。」江洛用指尖梳過蔣夢來的瀏海,又突然猛地抓亂:「你聽得懂麼蔣夢來?「
蔣夢來歪著脖子抬起後腿撓著癢癢,他在地上磨蹭了幾下屁股,突然抽著鼻子立起身來,他衝著不遠處的灌木呼了幾聲,四肢劃拉著擺出了撲的姿勢。
江洛靜靜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直到蔣夢來等不急去咬他的褲腿才搖頭笑了笑。
卷一:沉舟側畔千帆過
江洛縱身一個提氣,腳尖墊著山間嶙峋峭壁,幾個來回就到了谷底溪邊,他背上背著藥簍,裝的滿滿當當卻絲毫不顯累贅。
峽谷的溪水清冽見底,河道邊堆著亂石,幾隻母鹿正小心翼翼的伏低了頸子喝水,聽到踏足的風聲警惕的抬了抬腦袋,看到來人時又放鬆下來,輕輕的抖著耳朵。
江洛輕嘯一聲,他足尖一點,踩過了就近的幾隻母鹿背上。
一隻年輕雄鹿在溪流的最高處靜靜的站著,牠有著漂亮的麋角,彎曲的形狀像兩朵雲彩。
江洛發出一聲低沉的鹿鳴,雄鹿回應一聲,前蹄在原地輕刨了幾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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