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辦一年的關西咖啡師大賽即將舉行,
冠軍咖啡師將獲五十萬元獎金、到義大利的進修旅行,
以及為自己的咖啡店大幅增加曝光機會!
然而,這場比賽引起了所有咖啡師無止盡的恐慌…..
在京都「塔列蘭」咖啡館工作的切間美星,是有著漆黑大眼、留著鮑伯頭短髮的少女咖啡師,她最喜歡一邊磨咖啡豆,同時解答客人的謎題。客人青山喝下「塔列蘭」的第一口咖啡後,難忘那「如惡魔般漆黑、如地獄般滾燙、如天使般純粹,同時如戀愛般甘甜」的滋味,從此與她展開一段超越友誼的關係。
在青山心中的美星,擁有平凡但可愛的外表、正義且體貼的個性,自以為很了解她的青山,沒想到美星竟然有心與他人較勁,報名參加了「關西咖啡師大賽」。
比賽即將開始,來自各地的好手正準備奪得冠軍咖啡師的榮耀。沒想到比賽中的咖啡出現了不該有的白色粉末、紅色液體……陪同美星參加比賽的青山甚至成為參賽者指控的嫌疑犯!青山與美星的關係將因而變化嗎?是誰在咖啡中添加了異物?他的目的是什麼?咖啡師大賽逐漸失控,擅長解謎的美星即將捲入攸關名氣與尊嚴的密室之謎!
啊,這樣我的手就沒辦法拿咖啡杯了。──讓‧雅各‧盧梭
系列作品的第三彈向來是一道關卡,氣盛與氣衰的轉捩點。看完本作安心多了,岡崎琢磨真的很愛這個「孩子」,很在乎讀者的觀感,所以本次舞台擺在「第五屆關西咖啡師大賽」,格局一下子拉高許多,從事件舖陳、名器競奪、業界現實到美星的解謎和必備的濃濃咖啡香,面面俱到。戲劇性更強,加以質與量不自限於框框打轉,本系列在類型小說佔一席之地指日可待。──小葉日本台
作者簡介:
岡崎琢磨
以新人之姿出道的人氣作家岡崎琢磨,甫出版《咖啡館推理事件簿》第1與第2集即銷售超過一百三十萬冊,引起書迷熱烈討論「書中主角是否真有其人」、「咖啡店在京都的哪裡」……「咖啡推理」風潮從此展開!
岡崎琢磨1986年生於福岡,高中時曾組樂團,擔任吉他手、主唱,甚至作詞作曲,後來確定「寫小說與自己性格相符」,毫不猶豫地持續書寫。就讀京都大學期間,曾參考當地的咖啡店,動筆塑造了本書愛好解謎的咖啡師角色,以及具有京都氛圍的咖啡店「塔列蘭」。
京都大學法律系畢業後,岡崎琢磨以《咖啡館推理事件簿》獲得「這本推理小說了不起」編輯推薦獎,多家媒體報導,並於2013年4月出版本書續集,榮登Oricon Style第一名。岡崎琢磨並多次接受電視媒體採訪,暢談他寫作的心路歷程,以及對於咖啡及京都的熱情,並預告《咖啡館推理事件簿》系列的每一集當中,都有他對於情節精心安排之處,讓讀者可以不斷地得到驚喜。
尋找著讓自己安下心來寫作的咖啡店,岡崎琢磨醞釀出「咖啡推理」交織「京都生活」的獨特故事,每品嘗一杯咖啡,總出現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祕密;隨著連鎖咖啡店的興起,愈來愈多的個性咖啡店突顯出在地的特色,同時瀰漫著人情味與咖啡香,隨著作者在書中的指引,你也找到屬於自己的咖啡店了嗎?
相關著作
《咖啡館推理事件簿2──夢見咖啡歐蕾的女孩》
繪者簡介
Shirakaba
活躍於由日本藝術家組成的插畫園地Pixiv的插畫家。畫風以動漫為主,曾參與多部動漫、廣告等繪製工作,如《初音未來》等。
在參與繪製《咖啡館推理事件簿》的過程中,深深被書中主角美星咖啡師吸引,覺得她真是太可愛了,而故事發生地京都也一直盤旋腦中。
譯者簡介:
林玟伶
輔仁大學日文系畢,曾任漫畫出版社編輯,現為專職日文小說與漫畫譯者。譯有《魔彈之王與戰姬》系列等書。
因為無法喝咖啡,在翻譯本書時,只能藉由吃咖啡冰淇淋來想像冰滴咖啡的沁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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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啊,這樣我的手就沒辦法拿咖啡杯了。
──讓‧雅各‧盧梭
序章
〈五年前〉
一道開門聲響起。
「歡迎光臨。」
千家諒停下手上的工作,抬起頭來,微笑著歡迎新來的客人。他現在正把烘焙好的咖啡豆平鋪在吧台上的淺盤裡,以手工挑揀的方式除去有瑕疵的豆子。
站在店門口的是一位外表年輕,甚至可以稱之為少女的嬌小女性。長及肩胛骨的直髮富有光澤,穿著菱格紋的針織外套和卡其短褲,完全就是秋裝的打扮。季節也接近十月下旬,隔著少女的頭望向遠方,已經開始感覺到環繞這個城市的群山上,樹木有些褪色了。
他不認得少女的長相。因為工作性質的關係,只要曾來過店裡的客人他多少會有些印象。明明應該是第一次來到這間店,她的態度卻像是熟客一般,看也不看擺在店裡的桌子和放著週刊雜誌及時尚雜誌的書報架,大步往前走,並特地選了位於吧台旁,略高的椅子坐了下來,而且還是在千家正對面。
「您是前陣子在咖啡師大賽中獲得冠軍的千家諒先生對吧?」
她把雙臂靠在吧台上,臉往前探出後說道。說話的聲音帶著令耳朵發癢的恭敬感,與她的外貌不太相稱。因為不是自然而然脫口而出,而是已經事先想好的台詞,所以才會給人不協調的印象嗎?千家沒來由地心想。
「是,沒錯,我就是千家諒。」
千家開玩笑地將一隻手臂抵在腹部上,以誇張的動作行了一禮。
位於京都市區外圍的這間咖啡店,是年僅二十幾歲的千家在數年前獨自開設的店舖。雖然擁有自己的店是他的目標,但要以有限的資金維持經營並不容易,所以必須提昇知名度,增加回客率,盡早讓經營上軌道。因此,基於之前所累積的經營上的努力,他參加了這個月初舉辦的「第一屆關西咖啡師大賽」,並順利地獲得了相當榮譽的第一屆冠軍。
隨著近年咖啡店很受歡迎,咖啡師這個職業也逐漸廣為人知,所以身為第一次舉辦的大型競賽,關西咖啡師大賽不僅受到高度注目,各家媒體也紛紛刊載了專題報導。千家不僅在這場大賽中獲得冠軍,還展現了讓其他人望塵莫及的精湛技巧,比賽結束後,他便被譽為關西首屈一指的天才咖啡師而聲名大噪。有很多客人因為知道這是他經營的店而前來造訪,才過了一個月,來客數就比以往增加了三倍之多。
所以像少女這種為了千家而來的客人並不稀奇,而且前幾天也發生過同樣的事情。千家盡可能地以有禮和誠懇的態度對待每一位這樣的客人。雖然在大賽中獲得冠軍為千家帶來了榮譽,但他現在所關注的並非眼前的成就,而是把目光放在業界的未來上。如果自己的存在能讓更多人對咖啡師這項職業感興趣的話,那麼就長遠的觀點來看,讓大家開始接觸此行業的自己展現出專業咖啡師應有的態度,也能夠帶動整個業界的成長──打從千家受雇在專業咖啡店工作的時候起,他就一直希望咖啡師在日本的地位能夠提昇。
「我在雜誌上看到介紹這次大賽的專題報導,才知道千家先生您的。其實我目前也在京都市內的咖啡店裡工作,一知道這附近有個很厲害的人,就忍不住跑來了。」
少女突然滔滔不絕地解釋了起來。知道對方是同行後,千家便以比較輕鬆的口氣回答她:
「那可真是我的光榮呢。如果妳對比賽有興趣的話,明年也可以報名看看。有明確的目標後再努力精進,學到的東西應該會比漫無目的地工作多很多喔。」
「不,我只不過是個工讀生而已。」
少女閉上雙眼揮了揮手。千家一邊沖煮咖啡一邊想:真是個可愛的女孩。
「不過,我開始打工之後才知道,客人因為喝了自己努力沖煮的咖啡而露出笑容是一件多麼開心的事。雖然我現在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學,但我是真的打從心底希望自己能夠煮出更好喝的咖啡。」
少女說到這裡,便往前伸直背脊,把額頭靠在吧台上。
「所以,拜託您──請教我如何煮出好喝的咖啡!」
店裡的幾組客人全都轉頭看向少女。千家慌張地說:
「等一下,妳先抬起頭來吧!」
「您願意教我嗎?謝謝您!」
雖然千家不記得自己曾答應過她,但看到少女閃閃發亮的雙眼,他也不好意思斷然拒絕。千家下意識地伸手去摸額頭。平常因為考慮到衛生問題,他不會在客人面前做出這種舉動。
「雖然妳只說叫我教妳煮出好喝咖啡的方法,但這其中還包括了與咖啡豆有關的知識、濾沖的技術和讓香味穩定的方法等等,學習的範圍很廣喔。雖然沒有那麼誇張,但也不是只需要幾個小時或短時間內就可以說完的事情。」
千家解釋後,少女便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說的也是呢。」
「妳要固定到我這裡學習嗎?我覺得必須花上很多天。」
「嗯……這也行不通呢……我也必須去自己的店裡工作才行。」
這次是把下巴靠在吧台上,一副意志消沉的樣子。只有抽象地說想知道煮出好喝咖啡的方法,就一定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她在來到這裡之前根本想不到會有這種事吧。
千家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少女大膽又魯莽的行徑反而讓他產生了好感。她從事這份工作的日子還不長吧。
「妳叫什麼名字?」
千家把替少女煮好的咖啡送到她面前,開口問道。她喝了一口咖啡,露出看起來不像是在演戲的陶醉神情後說:
「我的名字是──」
◆
第一章 參加比賽
◆
我有一件不有趣的事情想告訴你。她這麼說道。
塔列蘭咖啡店隱藏在從京都市內的二条通和富小路通的十字路口稍微往上──往北走之處。穿過兩間面對馬路並排的老房子之間,由屋頂和外牆所形成的隧道後,可以看到座落於庭院最深處的一棟充滿歲月痕跡的西式木造建築,那就是塔列蘭咖啡店。
我在一年多前就已經是這裡的常客,而且還因為和這裡的人擁有超越普通常客的交情而感到自負。在剛邁入十月的今天,隨著店門口的鈴鐺清脆地響起,我一如往常地來到了塔列蘭,結果彷彿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她──這間店的咖啡師切間美星便跟我說,有一件不怎麼有趣的事想告訴我。
「竟然和妳說要告訴我的事不一樣,這不是和妳之前說的不一樣嗎?」
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後,也覺得自己說的這句話很莫名其妙。認真說起來,我現在之所以會在這裡,其實是因為美星咖啡師昨天特地打電話找我出來的關係。
「我有一件有趣的事想告訴你,請你最近務必到店裡來一趟。」
而我休假的日子正好是在我答應了她的隔天,也就是今天,所以我目前才會出現在這裡,但沒想到她口中的有趣的事,竟在不知不覺間調包成不有趣的事了。她原本要告訴我的內容竟然變得完全不一樣,這不是和她之前說的不一樣嗎?我剛才抗議的時候應該是想這麼說吧。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我也很想以雀躍的心情歡迎青山先生您啊。」
美星咖啡師好像正在生氣。黑色鮑伯頭下的臉龐原本就很圓潤了,現在因為鼓起臉頰的關係,看起來隨時都會撐裂的樣子。雖然擁有一張幾乎不可能不帶身分證去買酒的娃娃臉,但年紀卻是大我一歲的二十四歲。雖然她說自己的身高是一百五十三公分,但我懷疑她在數字上稍微灌水,故意說得比實際身高還高。
她平常總是表現得很成熟穩重,不太符合她這個年紀的女性形象,但有時候卻會像現在這樣心情欠佳。而在這種情況下,她的怒火多半是針對某一個人。於是我維持坐在吧台旁的姿勢,目光卻忍不住看向那個人。
在只擺得下四張小桌子,面積不是很大的店內角落有一張木製的椅子。而把這張到處都有油漆剝落痕跡的舊椅子當成專屬座位的便是一位名叫藻川又次的老人,他今天也戴著針織帽,專心地閱讀體育新聞。他是這間店的店長兼主廚,和美星小姐是舅公和外甥孫女的關係。嘴邊的銀色鬍鬚和銳利的眼神讓他乍看之下充滿了老男人特有的沉著氣質,實際上卻是個只要看到美女客人就會上前搭話,一看就知道別有用心的老爺爺。他這種讓人看不下去的輕浮言行三番兩次地惹得美星小姐勃然大怒。
知道我的目光正看著誰,美星小姐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這次並不是叔叔害的。真要說的話,叔叔其實算是受害者呢。」
「對呀,如果覺得每次都是我惹她生氣的話,那可就大錯特錯了。你這樣子實在是很沒禮貌耶。」
藻川先生像是終於逮到機會似地責怪我。順便一提,他的假京都腔似乎是受到大約四年前過世的太太的影響。雖然長年居住在京都,但他並不是土生土長的京都人。
美星咖啡師把咖啡豆放進手搖式磨豆機,然後水平轉動握把,開始喀啦喀啦地磨起豆子來。就算我什麼也沒有說,只要我來到這間店,她一定會替我煮一杯熱騰騰的咖啡。
我們一同經歷了在去年底和今年夏季發生的幾起「事件」,現在彼此的交情已經超越單純的客人與店員的關係了,至少我自己是這麼認為的,而我之所以和美星咖啡師相遇,全都要歸因於偶然跑進店裡的我向她點的一杯咖啡。身為比一般人還要熱愛咖啡的我,長久以來一直在追尋理想的咖啡味道。而她所煮的咖啡正好將我的理想化為了現實。
「所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呢?」
咖啡豆在研磨的時候散發的香氣最棒了。我一邊聞著從吧台內飄來的香味,一邊找了個話題問道。因為我隱約覺得如果不從不有趣的事情問起,她一定連有趣的事情都不會告訴我。
「我被客人罵了。」
美星小姐的手臂停止轉動,沮喪地垂下雙肩說道。
「有一位男客人在窗邊的桌旁坐下來,向我點了咖啡。幾分鐘後我送上咖啡,他就從擺在桌子上的糖罐裡舀起砂糖,加進咖啡裡喝了下去。他一喝下咖啡就立刻把我叫過去,怒氣衝天地對我說:為什麼這裡面放的是鹽?」
我扭腰轉身看向她口中的那張桌子。桌邊放著白瓷糖罐,從中露出一截湯匙的匙柄。除此之外還放著菜單和紙巾等物品,但沒有看到可以裝鹽的容器。
「我取得客人的同意後檢查了糖罐裡裝的東西。正如他所說的,裡面裝的是鹽。不過是呈現下半部是砂糖,上面有一層鹽的情況。雖然我急急忙忙地向客人道歉,但他似乎非常不高興的樣子,連錢也沒付就離開店裡了。在那之後我就跑去質問了叔叔。」
「質問藻川先生嗎?」
「其實叔叔以前也有一次不小心把鹽裝進了糖罐裡。當時因為我及早發現所以沒有闖出大禍,但我懷疑他這次是不是又做了同樣的事情。」
我從吧台上拿起了和放在那張桌子上的長得一模一樣的糖罐。
「這個糖罐還蠻小的耶。感覺只要客人稍微加一下砂糖,很快就會用光了。」
「沒錯,這是為了避免裡面的砂糖放太久,但相對地就必須經常補充才行。這項工作平常都是交給叔叔處理的,所以我就問他最後一次補充砂糖是什麼時候。結果他跟我說是在昨天晚上打烊後補充的。」
美星小姐方才說過,藻川先生是受害者。既然如此,就表示之後美星小姐發現自己其實冤枉了他。
「為什麼妳聽到是在昨晚補充的,就知道那不是藻川先生的錯呢?」
「因為在今天那位客人坐到座位上之前,還有一位客人曾坐在那個靠窗的座位上。」
我再次轉頭往後看。查爾斯正蜷縮在最靠近窗戶的椅子上,享受著照進室內的陽光。查爾斯是隻公暹羅貓,因為去年夏天發生的某件事而飼養在塔列蘭,可說是這間店的吉祥物。一開始還是隻很親近我的可愛小貓,但是過了一年之後,現在已經具備成貓的氣質,變得相當目中無人。最近我覺得牠似乎對不像飼主那樣會給牠飼料的我有些不屑一顧,但是我呼喚牠的時候,牠還是會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過來,讓我撫摸牠的後背。
「那位客人點了濃縮咖啡之後,就把糖罐裡的砂糖加進咖啡裡喝了起來。如果那時糖罐裡就有鹽的話,他不可能沒發現味道有異狀。」
「會不會是其實發現了,但不敢說出口呢?例如在餐廳用餐的時候發現送上來的餐點裡有頭髮,但是因為怕被當成奧客而不敢投訴,有這種想法的人好像還挺多的。」
「我想應該不是吧。」
美星小姐一聽完我說的話就開口否定,並開始用磨好的咖啡粉濾沖咖啡。
「其實那位客人曾是和我有些交情的熟人。那個人不會做出明知道糖罐裡放了鹽卻保持沉默這種沒有意義的客氣舉動。如果發現裡面放的是鹽,一定會告訴我,這我可以肯定。」
嗯?我對與這件事的重點沒什麼關係的地方產生了些許異樣感。既然是足以掌握對方個性的熟人,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和我說明白呢?如果是朋友或親人來到店裡的話,應該不會用「有一位客人曾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這種拐彎抹角的說法吧?
……難不成是男人?我的心臟彷彿摔了一跤般不規則地跳了一下。
因為某件事情的關係,我知道美星小姐目前幾乎沒有異性的朋友,不過,既然以前的美星小姐個性比現在更外向,如果她是在以前認識那個人的話,就能夠解釋她為何以過去式「曾是熟人」來說明──不僅如此,她沒有在一開始就告訴我自己認識對方這件事也說得通了。
雖說我們的交情不只是一般的客人與店員,但其實我和美星小姐的關係離情侶還遠得很。即使我們之間並非完全沒有出現過那種感覺的對談,但結果還是保持目前這種曖昧的距離感,彼此都刻意不去確認對方真正的心思。雖然偶爾會趁兩人都休假的時候約出來見面,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是停留在平常都用敬語對話的階段。換句話說,我對我們之間的關係不安到連出現新的異性也會讓我擔心害怕,但這只能說是我自作自受。
「如果是這樣的話,感覺確實不是藻川先生的錯呢。」我不再專注於負面思考,開口說道。「不過,既然如此,那究竟是誰呢?」
「青山先生認為這會是誰動的手腳呢?」
美星小姐反過來詢問我。我從她的口氣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早已想到什麼線索了。
能煮出我理想中的咖啡就不用說了,平凡但可愛的外表、恭敬拘謹卻莫名地有魅力,讓人忍不住想捉弄她的個性,這些毫無疑問地都是她的優點。不過,如果問我她最厲害的特長是什麼,我一定會說是聰明的頭腦。
和她相處超過一年,我已經好幾次目擊到她偶爾利用敏銳的思考幫助別人、勸戒別人,或是安慰別人的情景。當她挺身面對並試圖解決發生在她周遭或不請自來的奇怪現象時,我覺得除了單純出自好奇之外,還能夠隱約窺見屬於她風格的體貼和正義感。所以我認為這是她最可貴的優點。
但如此聰明的她今天卻想讓我來推測這個謎題的答案。
「妳的意思是,聽完剛才討論的內容,連我也能看出犯人是誰嗎?」
美星小姐並未明確表示肯定或否定。她一邊沉著地進行濾沖,一邊害羞地低垂著雙眼──害羞地?
仔細想想,為什麼她已經主動說起「不有趣的事情」了,卻在關鍵時刻把話題拋給我呢?順便一提,我的思考能力和美星小姐不同,不太中用,在這種情況下幾乎只會說出前後矛盾的答案。我的意見不僅可能妨礙她思考,派上用場的程度更是屈指可數。但她現在卻希望我開口說出誰是犯人。
我的腦中閃過一個想法。換句話說,她不想親口說出接下來的推論內容。
「難道那個暴怒的客人並不是第一次來這間店?」
美星小姐含蓄地點了點頭。
「哈哈,這下子我明白了。」我摸著下巴說道。「那位客人上次來這間店的時候,因為某些理由而對美星小姐心生怨恨,所以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再次來到塔列蘭,趁機把鹽放進糖罐裡,再自己把它加進咖啡裡,故意引起騷動,以自導自演的方式怒罵美星小姐,藉此達到羞辱妳的目的。」
雖然也可以解釋成是對這間店不滿,不過看到美星小姐的表情,讓我忍不住猜想那個客人找麻煩的對象是不是就是她自己,因為她似乎心裡有底。而其理由我也大致上看出來了。
「我也有同樣的想法。」
美星小姐雙頰微微泛紅,告訴了我理由。
「大約是在一個月之前吧,那位男性到我們店裡,在離去時把自己的名片塞給我。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是不是從事和咖啡店有關的工作,但是一把名片翻過來看,發現他特地用潦草的筆跡在背面寫下了手機號碼。我嚇得把名片退還給他,並告訴他這樣我很困擾。」
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類似的敘述。一回想起來,我就冷汗直冒。如果她以現在所說的方式對待去年的我的話,就算不會懷恨在心,也絕對不想再來這間店吧。
「那時店裡除了那位男性之外還有好幾組客人。看到我們交談的情況後,大家都偷笑了起來。這對那名男性來說應該是一件很不堪的事吧。就算被他怨恨,我覺得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她所坦白的事情大致上都和我預料的吻合。不過,因為這件事並非和我無關,所以我也不敢隨便發表感想,只能夠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
「……完全就是一場災難呢。」
「真的是一場災難。就因為那種無聊的小事,害我也被懷疑,真是受夠了。」
藻川先生突然插嘴說道。雖然他無時無刻都在搭訕別人,我卻從沒看過他因為被女性冷淡對待而消沉沮喪,或是反過來怨恨對方。他毫不猶豫地說這是無聊的小事,在此時聽來感覺很有男子氣概。
美星小姐繞過吧台,把剛煮好的咖啡放在我面前。緩緩飄起的熱氣代表這是一杯以適當溫度沖煮的咖啡,充滿鼻腔的香味熱情地刺激我的嗅覺。當杯中的液體流進口中時,被訓練得相當敏銳的舌頭便會感受到彷彿能溫柔融化內心的甘甜,伴隨著恰到好處的苦味和酸味擴散開來。每次品嚐都能帶來驚喜和新奇的感動,簡直就是最能讓人覺得幸福的一杯咖啡。
「話說回來,有趣的事情是什麼呢?」
我嘆了一口氣後說道,美星小姐便拿出一本宣傳手冊,神氣地抬起胸膛。
「你看!我決定去參加這個比賽了。」
「第五屆關西咖啡師大賽……?」
我唸著印在手冊封面的文字,聲音自然而然地出現遲疑。美星小姐露出了有些驚訝的表情。
「我還以為青山先生你一定知道這個比賽呢。」
在這間店遇到我心目中的理想咖啡之後我就很少這麼做了,但美星小姐知道我曾經為了尋找好喝的咖啡而走訪各地的咖啡店。她似乎理所當然地認為我也聽說過這個比賽,而我自然是知道這個比賽的存在的。我的聲音之所以會出現遲疑,並不是因為第一次聽到的關係。
「這個比賽不是已經停辦了嗎?」
美星小姐聽到我說的這句話後似乎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啊,好像只有去年停辦的樣子。雖然沒有公布理由,但我聽到的傳聞說是因為第四屆比賽時發生了一點紛爭的關係。」
我對觀賞咖啡師互相較勁這種事沒什麼興趣,所以不太清楚與這個比賽有關的事,但我還記得五年前舉辦第一屆比賽時的情形。
因為配合日本咖啡協會訂定的「咖啡日」,那次比賽的日期是十月一日。最後比賽隨著一名天才咖啡師的誕生而順利落幕,關西的咖啡行業應該也在短時間內發展得頗為興盛才對。
不過,因為當時我還沒搬到關西定居,所以幾乎不知道在那次比賽後發生了什麼事。既然沒有半點消息傳進我耳裡,就可以推測出比賽帶來的興盛只是暫時的。就在此時,我聽到了比賽停辦的消息,所以就擅自認定這個比賽已經徹底停辦了。五年前舉辦第一屆,今年是第五屆的話,確實符合只有停辦一次的情況。
「這個比賽的舉辦日期是咖啡日對吧?」
今年的十月一日已經過了。美星小姐告訴我,只有第一屆比賽是在咖啡日舉辦。
「因為要是隨著年份不同,一下子是平日,一下子是假日的話會很麻煩,所以從第二屆開始就變成了每年十一月初的週末在京都市舉辦的食品展覽會的重點活動。今年因為遇到文化日,正好是三連休,所以星期六是會場佈置和彩排,星期天和星期一這兩天才會進行比賽。」
我接過宣傳手冊,隨手翻了起來。我低頭看著手冊,忍不住說出了自己所想的事情。
「我一直以為美星小姐和我一樣,對和人較勁沒有興趣。」
我並不是在批評她。只是單純地覺得和自己的印象不一樣。無論自己抱持著何種想法,我都沒有想強迫他人接受我的價值觀的意思,反而打從心底覺得她想朝更高的境界繼續鑽研的態度令人敬佩。
不過,美星小姐的回答聽起來卻有種像在找藉口的意思,使我對自己所說的話害她必須這麼回答感到有些抱歉。
「畢竟我曾經對你說過,我只是忠實地遵從過世的太太教我的方法在煮咖啡而已嘛。不過,只有KBC──這個關西咖啡師大賽是例外。因為這個比賽是讓我學到一項對咖啡師而言很重要的事的契機。」
塔列蘭咖啡店是由藻川先生過世的太太所創立,原本是夫妻兩人一起經營的店。美星小姐是在五年前的春天,為了唸短大搬到京都定居後才開始在這裡工作的。她以工讀的形式一邊在店裡幫忙,一邊接受太太的親自教導,學習與咖啡相關的知識。所以她完全是因為尊敬故人才會一直守著對方留下的咖啡味道。
話雖如此,她也相當熱衷於吸收咖啡相關的新知。再加上她的咖啡師頭銜並不是繼承自太太,而是因為喜歡才自稱的關係,所以才會覺得應該可以在咖啡師的比賽中學習到什麼。
「我一直很嚮往這個比賽,所以從還是工讀生的第二屆比賽開始,我每年都會報名參賽。不過前三年都因為實力不足,在預賽就落選了,去年好不容易有信心能通過預賽,卻碰上比賽停辦,一直到第四次參賽的今年,我終於贏得了決賽的參賽資格。」
「原來已經舉辦過預賽了啊,妳大可以老實告訴我嘛,何必那麼見外呢?」
「因為要是我接受了你的加油,結果今年又不小心在預賽就落選的話,那不是非常丟臉嗎?我也要顧及自己的面子和尊嚴啊。」
這我知道。應該說,從我們的相處經過來看,我覺得美星小姐其實還挺重視這些的。
預賽好像是根據書面審查,以及濾沖咖啡和萃取濃縮咖啡等基本的實用技巧來評分的。根據美星小姐的補充說明,比起參賽者的技術,其實這個比賽更重視參賽者工作的店家和實際經歷。她認為塔列蘭由於這半年來改善經營方針的關係,造訪的客人增加,又受到夏天發生的某起事件的影響而意外地變得比以前有名,才讓她今年得以通過預賽,這樣的想法其實也有一番道理。除此之外,因為比賽停辦一年,導致報名人數減少,似乎也是一項對她有利的條件。
「然後在距離比賽只剩下大約一個月的昨天,我收到了主辦單位製作的宣傳手冊,這才想到我必須快點向青山先生報告這件事才行。」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那麼,妳有勝算嗎?」
我故意用會讓她感到壓力的說法問道。
「這個嘛,我當然是打算以萬全的準備來迎接比賽,但光憑這一點很難說有十足的把握,不過,既然都要出賽了,當然是以獲得冠軍為目標囉。」
「哦,沒想到妳還挺有幹勁的嘛。」
「那是當然的,因為冠軍不僅可以獲得獎金五十萬圓,好像還能夠以進修旅行的名義跟著主辦單位一起去義大利喔。」
「義大利……」
不僅是濃縮咖啡的發源地,也是促使咖啡師文化誕生的國家。只要喜歡咖啡的人……不,就算不是喜歡咖啡的人,義大利的眾多世界遺產和頂級料理任何人都曾心生嚮往吧。
我一口氣喝光咖啡後,便一本正經地對她微笑道:
「哎呀,美星小姐,妳煮的咖啡真的是特別好喝呢。話說回來,妳曾經出國旅行過嗎?義大利是距離這裡很遙遠的異國之地,就算主辦單位會替妳打點好一切,妳一個人出國難道不會覺得不安嗎?」
「咦?這個嘛,我確實是很少出國,所以說不會不安是騙人的……」
「既然如此……」
我伸手按住胸口,微微地行了一禮。
「如果美星小姐妳在這次的比賽中獲得冠軍,敝人青山願意陪妳一同前往義大利。」
「……喔。這就是所謂的『還沒捉到狸貓,就已經在想狸皮可以賣多少錢』吧?」
美星小姐如狸貓般可愛的圓眼像狐狸一樣瞇了起來。
「不好意思,請問我帶青山先生去義大利能得到什麼好處呢?你在國外生活的經驗很豐富嗎?或者是你的外語說得很好?」
「很可惜的,關於這兩個問題,我的回答都是NO。啊,這裡應該說義大利語NON才對。」
「…………」
「不過,我自認為對外國文化有一定的了解喔。畢竟我有親戚是在美國長大的歸國子女嘛。」
「這應該是毫無關係的兩件事吧?而且,你的旅費該怎麼辦呢?就算主辦單位願意讓你同行,我想他們也不可能連旅費都替你出。」
「到義大利進修啊……我想應該不會超過五十萬圓吧。」
「五、五十──」
她頓時啞口無言。用「揉成一團的報紙」來形容不知道夠不夠貼切,總之,她露出了我從來沒看過的表情。
「妳放心,我當然不會叫妳白白替我出這筆錢。在剩下的這一個月裡,我會使出所有我知道的知識,陪妳練習和擬定作戰計畫,從各方面全力支援妳的。我們兩個人一起朝冠軍努力吧,這就是我要表達的意思。」
我豎起大拇指,對她眨了兩三次眼。美星小姐無奈地翹起下脣,一邊嘆氣一邊說道:
「總覺得有點難以接受,不過,算了,就這樣吧。」
「哦?真的嗎?妳剛才說的這句話,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喔。」
「因為要不是為了這種事,青山先生根本不會想努力嘛。」
唔呃。我的喉嚨深處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她這句帶刺的話並不是單純地在指責我是個懶惰的人。而是在暗暗責怪我沒有試圖拉近和她之間的距離,也不努力讓我們的關係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她有時候會以酸溜溜的語氣說出這種話。她知道這樣子反而會讓我更裹足不前嗎……不,這其實只是我不願面對自己的窩囊罷了。
我自暴自棄地胡亂抓了抓頭髮,對她宣告:
「好啦,我知道了,總而言之,在獲得冠軍之前我雖然也會幫忙,但還是只能請妳自己多多加油。如果真的獲得冠軍,接下來就輪到我要加油了。都跟著跑去義大利了,總不能空手而歸吧。」
「你這段話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不能反悔喔。」
美星小姐說完後便露出了溫柔的微笑。待在窗邊的查爾斯則像是自願當見證人似地「喵」了一聲。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比以往更常待在塔列蘭,協助美星小姐進行練習。原本就已經擁有高超技巧的她,在經過練習之後又變得更加厲害,隨著比賽的日子一天天接近,我開始覺得她說不定真的能獲得冠軍。這並不是和其他競爭者比較後所得到的相對評價,也不是針對她煮出的咖啡味道的客觀判斷。換句話說就是毫無根據的自信,但她所具備的那種與其說是氣勢,更像是天賦才能的東西,讓我產生了這種感覺。
於是,我們真的照先前所說的,以充分的準備迎接了決賽的到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又再次碰上奇怪的騷動了。
啊,這樣我的手就沒辦法拿咖啡杯了。
──讓‧雅各‧盧梭
序章
〈五年前〉
一道開門聲響起。
「歡迎光臨。」
千家諒停下手上的工作,抬起頭來,微笑著歡迎新來的客人。他現在正把烘焙好的咖啡豆平鋪在吧台上的淺盤裡,以手工挑揀的方式除去有瑕疵的豆子。
站在店門口的是一位外表年輕,甚至可以稱之為少女的嬌小女性。長及肩胛骨的直髮富有光澤,穿著菱格紋的針織外套和卡其短褲,完全就是秋裝的打扮。季節也接近十月下旬,隔著少女的頭望向遠方,已經開始感覺到環繞這個城市的群山上,樹木有些褪色了。
他不認得少女的長相。因...
目錄
序章
第一章 參加比賽
第二章 前夕
第三章 第一天
第四章 第二天
第五章 第二天‧真相
第六章 後話
終章
序章
第一章 參加比賽
第二章 前夕
第三章 第一天
第四章 第二天
第五章 第二天‧真相
第六章 後話
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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