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第八章
「白新羽──」
「來了!」白新羽推著裝滿了豬飼料的拖車,晃晃蕩蕩地朝豬圈過來了。
程旺旺一看他那造型,頓時樂噴了。白新羽穿著一身雨衣和雨靴,紮著褲腿、戴著手套、罩著口罩,連腦袋都包得嚴嚴實實,簡直像去《生化危機》裡串場的。
白新羽把飼料車推到豬圈旁,趕緊背過身去,用力吸了口氣:「我的媽呀,臭死我了。」那拖車上裝著一大桶泔水,味道極其難聞。
程旺旺已經習以為常了:「別矯情了啊,早晚你得習慣。」
白新羽忍著想跑的衝動:「說吧,怎麼餵?」
「很簡單,拿著這個桶,舀了往食槽裡倒。」
白新羽看著那髒兮兮的桶,再看看一群嗷嗷待哺的豬,有想吐的衝動。
程旺旺把桶塞到他手裡:「你都不用進豬圈,站外邊往裡倒就行,多容易啊,來吧,早晚你得幹,長痛不如短痛。」
白新羽淚眼汪汪地說:「旺旺哥,在我去之前,你能答應我最後一個願望嗎。」
程旺旺「嘖」了一聲,「你又不是上刑場!」
「你帶我去鎮上吧。」他已經把菸給程旺旺了,人看上去挺滿意的,但就還是不鬆口。
程旺旺揮揮手:「你先去餵豬,這個不急。」
白新羽含著眼淚拿起桶,忍著惡臭和噁心,閉著眼睛咬著牙從大桶裡舀出一桶泔水,舀出來之後,他把桶往地上一放,抽風似的原地蹦了起來,「啊啊啊啊」地叫開了。
程旺旺嚇了一跳:「怎麼了怎麼了?碰著手了?」
白新羽一邊哭嚎一邊甩手,想把身上沾染的臭味甩掉:「我媽要是知道我在餵豬,該多心疼啊,我受不了了嗚嗚嗚嗚。」
程旺旺翻了個白眼:「祖宗啊,少爺啊,死不了人的,你認命吧。」
白新羽發了半天神經,才抱起那桶泔水,小心翼翼地朝豬圈走去,每一步走得都跟腳下有地雷似的,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一對對發光的小眼睛,感覺前方就是敵人的碉堡,他是抱著赴死的決心走過去的。
程旺旺在後邊看著他,都快笑飽了。
白新羽剛到豬圈旁,那些豬就把大腦袋伸了出來,一個個地都想把臉直接伸進泔水桶裡,他根本不敢靠近豬圈,只得大叫道:「旺旺哥!」
程旺旺拿起個枝條走了過來,一下子抽在一隻豬的頭上:「讓開讓開,開飯了!趕緊倒!」
白新羽大吼一聲,抱起泔水桶「嘩啦」一聲倒進了食槽裡,結果有一半都倒在了外面,把他的雨靴都弄溼了。他大吼了一聲,扔下泔水桶就往回跑,邊跑邊叫:「媽呀牠要咬我──」
第一次給豬餵食,兩人餵了兩個小時,程旺旺的感覺就是,明明不是他在餵,但他比給所有豬洗一遍澡還累。白新羽則是神情恍惚,感覺自己所有的尊嚴都扔在豬圈裡了,從那一刻開始,他再也不是白家少爺了,他就是個伺候豬的飼養員。
那天晚上,白新羽在澡堂子待了一個小時,用搓澡巾把皮膚搓得發紅,他老覺得那股噩夢般的泔水味還在纏著他,晚上睡覺,夢裡都是那群用亮晶晶的小黑豆眼睛看著他的豬們。牠們爭相擠到他面前,張開大嘴,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剝了,嚇得他差點尿褲子。
就這麼連著餵了三天豬,程旺旺大概是看白新羽實在被折磨得挺可憐的,就道:「白小公主,別傷心了,我帶你去鎮上玩吧。」
白新羽暗淡的眼睛裡終於有了一絲光彩:「真的嗎旺旺哥?」
程旺旺歎了口氣,摸了摸他的腦袋:「真的,明天就去,就帶你去,乖啊。」
白新羽激動得差點蹦起來,他終於能出去見一見真正的人類社會了,最重要的是,他終於能去見一見傳說中的女人了。他這半年只見過母豬,都忘了女人長什麼樣了,就是因為這個,他才會被俞風城蠱惑,做出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明天只要見到女人,他一定能燃起對這種生物的摯愛,哪怕只是遠遠看看,也足夠他堅定不彎了。
「哦,對了。」程旺旺說,「聽說咱們要去鎮上,三班長要順路搭車去。」
「三班?」那不就是陳靖那班嗎,「為什麼?」
「聽說三班這個月三人過生日,正好咱們有車出去,三班長要代表全班買禮物去。」
「那好啊。」白新羽挺高興的。
「還要帶個人去。」
「帶誰?」白新羽心裡一驚,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俞風城那麼乾脆地給他菸……
「你認識的嘛,就是特別猛的那個新兵,大高個子那帥哥。」
白新羽嘴角有點歪。他企圖趁人不備在鎮上找一個長得順眼的姑娘聊聊天、調調情的念頭,瞬間被掐滅在了搖籃裡。
天濛濛亮,白新羽和程旺旺下了樓,俞風城和陳靖早已站在門口,那輛軍用皮卡也在等著他們。
俞風城看著他,似笑非笑的樣子,一臉得意。
白新羽瞪著他:「我讓你帶的東西帶了嗎?」
俞風城挑了挑眉:「什麼態度?」
白新羽識時務地軟了下去:「大哥,我的手機你能暫時還給我嗎,鎮上要是有信號,我也能給我媽發張照片啊。」
俞風城從口袋裡掏出他的手機扔給了他:「暫時給你,用完還給我。」
白新羽咬牙切齒:「這是我的手機吧。」
俞風城笑道:「誰也沒說不是啊。」
白新羽快速把手機揣進口袋裡,「班長,沒想到你們也去啊,真巧啊。」
「嗯,班上過生日的人多,我想去買個正經的蛋糕和禮物什麼的。」
白新羽看了俞風城一眼:「你帶他去幹嘛?」
陳靖不明所以:「是風城提議的,不然我還不知道你們要去鎮上,連裡總不可能單獨派車讓我們去買生日禮物,我們就來搭便車了。」
俞風城含笑道:「是新羽告訴我的。」
白新羽恨不得搧自己兩耳光,讓你多嘴!讓你多嘴!
程旺旺笑盈盈地說:「三班長,你們要去買什麼好東西啊。」
陳靖道:「走,上車說。」
四人坐上車,小皮卡駛出了營區。
程旺旺在前座和駕駛員吹牛,剩下三人坐在後座,陳靖坐中間,白新羽時不時越過陳靖的後腦勺瞪俞風城一眼,俞風城斜眼看著他,也不怎麼搭理。
白新羽問程旺旺去鎮上要多久,程旺旺滿不在乎地說:「頂多五、六個小時吧。」
「啊?你再說一遍?」
程旺旺扭過頭:「你知道新疆有多大嗎。」
白新羽傻愣愣地搖搖頭:「多大?」
程旺旺「嘖」了一聲,「我也不知道,反正很大,咱們軍區偏遠,五、六個小時不算什麼。」
「那來回就是一天啊,今天還能回來嗎?」
「所以今天晚上不回來啊,住鎮上,一天東西也買不完。」
白新羽眼睛亮了起來:「哇,太好了,今晚不回來了。」
陳靖看了他一眼:「你興奮個什麼勁?」
白新羽直搓著手:「這半年跟蹲監獄似的,能去外邊逛逛了,能不興奮嗎!」
陳靖拍了下他的後腦勺:「怎麼說話呢,什麼蹲監獄。」
白新羽嘿嘿直笑,感激地說:「旺旺哥,你太好了!」
程旺旺得意地笑道:「要不怎麼那麼多人想來呢,好好感謝我吧。」
白新羽笑得合不攏嘴:「欸,鎮上有什麼好玩的?有酒吧沒有,有那個……」
陳靖瞪著他:「酒吧?你還想去那兒?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出來幹什麼的?你身上穿著這身衣服,絕不能隨便出入任何娛樂場所,你懂不懂?」
白新羽看看自己身上的軍裝,立刻蔫了:「班長,我就隨便說說。」
陳靖指著他:「你小子不老實,風城,到了鎮上你看好他。」
俞風城笑道:「沒問題,我一定看牢了。」
白新羽早聽不進去了,他對鎮上充滿了期待。他心想,就算陳靖不讓他去,腳長在他身上,晚上他可以偷偷跑出去玩嘛。也不知道鎮上有什麼好玩的,有美女沒有,有好酒沒有……他已經徹底陷入了馬上就要回歸人類社會的幻想中。
坐著那皮卡晃了三個小時後,白新羽雖然不暈車,也難受起來,他唉聲歎氣:「這破路要把我晃散架了。」
俞風城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耳朵,白新羽一驚,「你幹嘛?」然後他就感覺什麼東西按在了耳後,他伸手一摸,是暈車貼。
俞風城斜了他一眼:「你可別吐車上。」
白新羽「哼」了一聲:「我可是能在豬圈裡進出的男人,怎麼可能因為暈車吐了。」
俞風城嗤笑一聲:「你還挺得意啊。」
白新羽訕訕道:「也沒什麼好得意的。」
陳靖微微一笑:「聽說你們炊事班買了十多頭豬?」
白新羽翻了個白眼:「嗯吶,我負責餵呢。」
陳靖忍著笑:「不錯,多學門技能是好事。」
白新羽只能把怨憤吞進肚子裡,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練射擊,要在那個全軍大比武上大放異彩,如果真在部隊餵兩年豬,他覺得自己肯定完了。
他們在下午兩點多的時候到了城鎮。
白新羽一下車,看著眼前的「城鎮」,腳一下子軟了。怎麼說呢,那根本就是個放大了的農貿市場,一眼看去,街道兩旁全是商鋪,商鋪前面全是小攤子,賣什麼的都有。鎮上幾乎沒有樓房,街上的車以三輪車和摩托車為主,到處透著一股純樸落後的氣息。
這裡少數民族比漢人多,街上隨處可見維族老漢在叫賣東西,小鎮倒是非常熱鬧。
程旺旺介紹道:「這市場最熱鬧的是早上,咱們這時候到,其實好多都收攤了,早上可是人擠人的。」
白新羽嘴角抽動著:「啊……這就是……」這就是他期待已久的城鎮嗎?他欲哭無淚。
俞風城勾著他的肩膀,在他耳邊低笑道:「你想像中的城鎮是什麼樣啊?燈紅酒綠?酒吧夜總會遍地?乖,打個飛的回北京吧。」
白新羽推開他,義正言辭地說:「我是來採購的,不是來玩的。」
俞風城捏了捏他的下巴:「說得好。」
白新羽認命地不再抱有遐想,他掏出手機,驚喜地說:「哎呀真的有信號,太好了!」他開始四處拍照片。
陳靖老遠叫他:「新羽,走了。」
白新羽跑了過去:「班長,幫我拍張照片,要全身的。」
陳靖接過手機:「這兒也沒什麼好拍的啊。」
白新羽看了看四周,髒亂的集市、灰突突的建築和破舊的街道,這拍下來給他媽發過去,肯定能博不少同情心。他道:「班長你就拍吧,你看我戴帽子臉比較瘦還是不戴帽子比較瘦?」
陳靖皺眉道:「都行。」
「別都行啊,你把相框最底部貼著我的腳,這樣顯高……」白新羽擺了個飛吻的姿勢。
陳靖按下快門。
「班長班長,多拍幾張。」白新羽擺了好幾個自以為酷帥的姿勢,還沒美夠呢,俞風城突然躥進了鏡頭裡,一把摟住他的肩膀。
白新羽扭頭看著他:「你幹嘛呀!我發給我媽的,產生誤會多不好。」
俞風城笑咪咪地看著他:「產生什麼誤會?」
白新羽一時語塞,用力推了他一把:「你走開,你站我旁邊顯我矮。」
俞風城卻摟著他不放,高聲道:「班長,給我們拍幾張。」
陳靖盡責地連按快門,把兩人推推搡搡的樣子全都照了下來。
照完之後,白新羽接過手機,一張張挑了起來:「嗯,這個帥,這個帥。」
俞風城湊了過來,看著相片裡的自己:「照得不錯啊。」
「有你什麼事啊,我一會兒就把你刪了。」
「你敢,別忘了你手機現在歸我保管,你刪我照片,我就把你的小電影發給你媽。」
「我靠,你丫真缺德!」白新羽罵道。
俞風城「哼」了一聲,「把我們的照片給你媽發過去,就說……算了,給我!」他搶過手機,熟練地打開微信,把照片一一發了過去,任憑白新羽怎麼搶也紋絲不動。
「你他媽都說什麼了?」
俞風城發完之後,把手機還給了他,滿意地笑著。
白新羽拿過來一看,俞風城發的淨是兩人的合照,還給他媽留言道:媽,這是俞風城,我在部隊最好的戰友,他特別厲害,而且對我很照顧。
白新羽差點吐血,他指著俞風城的手直抖:「你還能不能要點臉了!」
俞風城咧嘴一笑:「子女在外,要學會報喜不報憂,你能不能懂事點?」
「我怎麼不懂事了,我正要跟我媽說我有六塊腹肌了,比以前有男人味了,她是我媽,我的!你憑什麼跟她說話!」白新羽抓著手機,轉身跑了。
陳靖先帶他們去鎮上的軍區招待所登記了兩間房,在招待所的餐廳吃了頓午飯後,就出門買東西去了。
武清給他們列了張很長的採購單,雖然每個星期後勤部都往部隊送三次補給,但有些特別的作料還只能去當地新疆人手上買,白新羽也因此見識到了好多以前從沒見過的東西,吃的、玩的、用的,看什麼都新鮮有趣。他從家帶來那些現金,總算找著地方花了,簡直是看什麼買什麼,不一會兒,採購的東西還沒買多少,他已經大包小包提了一堆了。
陳靖歎了口氣:「你買這麼多東西幹嘛,你吃得過來?」
白新羽嘿嘿笑道:「回去跟戰友分唄。」
程旺旺抓起一個地攤上的孜然,放在鼻尖嗅了嗅:「嘖嘖,這味道就是正宗。」
維族大爺一看他們穿的軍裝,非常熱情,拿著大鐵秤給他們稱,稱完還送了他們兩把。
大爺旁邊站著個維族姑娘,高鼻梁,紅嘴唇,眼睛深邃明亮,眼睫毛就跟巴圖爾那樣又卷又翹,長得很是討人喜歡。程旺旺買東西的時候,白新羽就可勁衝著人家姑娘笑,維族姑娘膽子大,一點不避諱,也就衝他笑,那眼睫毛忽閃忽閃的,閃得白新羽心頭直癢癢,他心想要不要問個電話呢?正幻想著呢,後腦勺就被人狠狠拍了一下。
他「哎喲」叫了一聲,回頭一看,俞風城正居高臨下地瞪著他,用嘴型說:找死啊。
白新羽不想在姑娘面前丟分,就也狠狠回瞪他:「你幹什麼你!」
姑娘「噗哧」一笑,躲一邊去了。
俞風城用寬闊的背擋著他,就是不讓他看那姑娘。白新羽趁機踹了他兩腳,俞風城跟提溜小貓似的捏著他的脖子,拽到一邊:「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朝人家沒出嫁的女孩子擠眉弄眼的,萬一她真看上你了,你就等著去做上門女婿,一輩子留在這兒吧。」
白新羽白了他一眼:「你說什麼呢,我就看她幾眼就要娶她?」
俞風城點著他的腦門,連哄帶嚇:「當地就這風俗,你要是再多看幾眼,一會兒她就找來好幾個哥哥弟弟,把你搶回家去,你這輩子都別想走了。」
白新羽將信將疑:「真、真的?」
「不信你就去搭訕啊。」
白新羽縮了縮脖子,他分辨不出俞風城是嚇唬他還是說真的,反正這個風險不值得冒。
俞風城拽著他耳朵:「聽好了,不准亂看任何維族女人,也不准跟她們說話,要是真出了事,可沒人管你。」
白新羽還真被嚇住了,抱著寧可信其有的心態,他畏縮地點了點頭。
俞風城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陳靖和程旺旺提著東西走了過來:「你們倆幹什麼呢,過來拿東西。」
太陽下山後,他們把東西裝車,然後去尋覓晚餐。
程旺旺熟門熟路地把他們帶到集市深處的一個餐館,那是個破舊的小館子,卻門庭若市。他得意地說:「這家館子的烤串和拌麵是當地一絕,嗯,聞著烤?的香味沒有?哎呀,饞死我了。」他使勁搓著手,「就著烤羊肉喝上一斤白酒,那滋味,圓滿了!」
換做以前,白新羽是不可能邁進這種髒兮兮的小餐館的,可這半年多的經歷讓他徹底「昇華」了。聞著陣陣香味,他饞得直流口水,一個膀大腰圓的維族大嬸把他們領進餐館,塞在最角落的桌子裡。
白新羽特帥地打了個響指:「菜單。」
程旺旺拍掉他的手:「有個屁的菜單,我點去,你們坐著吧。」
白新羽摸出手機,興奮地發現他媽給他回消息了:新羽,你怎麼黑了這麼多啊,你這是在什麼地方啊?俞風城這孩子可真高,長得可真帥。
白新羽趕緊回信:媽,我們在鎮上採購東西呢,這地方太破了,我想死妳了。
李蔚芝發來一堆愛心符號:媽媽也想你,你看你,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白新羽心裡難受起來。
他媽給他發了好多照片,有自己新換的髮型,有他爸減掉了十斤體重的樣子,還有給他買的新衣服。
白新羽忐忑地問:媽,我哥怎麼樣了,他好不好?
那頭沉默半天,白新羽的心也跟著往下沉,他媽發過來很長的一段話:新羽,你哥不太好,簡隋林不知道用什麼辦法,狠狠坑了你哥一把,現在逼著你哥低價出讓公司股份,你爸說,公司可能保不住了。你哥現在躲著不見人,我找不到他,媽媽好擔心他。
白新羽腦子「嗡」的一聲,頓時手有些發抖。怎麼會這樣?他哥那麼精明、那麼強悍、那麼牛逼的人物,怎麼可能被簡隋林給陰了,他實在無法想像,他哥那麼心高氣傲的人,連著被兩個弟弟背叛……他愧疚得都快喘不上氣來了。
他走出餐館,給他媽打了個電話,他媽是情緒特別容易激動的人,一聽他聲音就哭了,把事情詳細說了說,白新羽氣得渾身直抖,恨不能現在就回去揍死簡隋林。他雖然當時鬼迷心竅,做了對不起他哥的事,可他始終是把簡隋英當親哥的,是真有感情的,那三套房子,實話實說,在他哥眼裡其實算不了大事,而簡隋林現在幹的,跟他完全不是一個程度的,也是無法挽回的。
李蔚芝哽咽道:「新羽,你說現在怎麼辦呢?」
「媽,妳放心,我哥那麼厲害,不會被這個打倒的,他休息一段時間自己會出來的。」
「真的嗎?」
白新羽自己也不是很確定,只能這麼安慰著,他現在真是迫不及待想回家,這是來部隊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不是為了自己想回家,而是為了他哥,他想回去幫他哥,哪怕只是揍小林子一頓出出氣,可他知道自己什麼也幹不了,說不定他哥見著他更生氣呢。
掛了電話,白新羽的情緒低落極了,他們點的東西上來了,他卻沒什麼胃口。
俞風城推了推他:「怎麼了?」
白新羽敷衍道:「想家。」他突然想起什麼,「你拿我手機這麼久,沒偷看什麼吧?」
俞風城挑眉:「你指什麼?小電影?簡訊?」
白新羽瞪著他:「你看了什麼?」
俞風城輕蔑地「哼」了一聲,「一堆假胸假臉,讓我看我都不想看。」
「你懂什麼,至少一多半是真的,我見過這麼多女的,真的假的我分不出來嗎。」
俞風城瞇起眼睛:「你得意個屁,以後你也見不著了。」
白新羽沒搭理他,心想等有一天我回家了,你還能管著我了?
陳靖道:「你們說什麼呢?新羽,你沒事吧,怎麼哭喪著臉。」
白新羽問道:「班長,你說我能請假回家嗎?」
「請假?你想回家?」
白新羽點點頭:「家裡出了點事,我想回去看看。」
陳靖道:「除非是受傷,或者直系親屬病危、過世,拿相關證明來請假,否則基本上批不了。」
白新羽一聽這個,就知道沒戲,他總不能為了請假撒這種不吉利的謊。
陳靖道:「你家出了什麼事,很嚴重嗎?」
白新羽歎道:「是我表哥……算了,肯定批不了。」
程旺旺嚼著羊肉:「兩年後你就有探親假了。」
白新羽心想,兩年後我人都不在這兒了,還要什麼探親假。
四人吃喝了一肚子,撐得舒舒服服的,走回了招待所。
他們均是有點上頭,但還沒醉,程旺旺嚷嚷著要打撲克,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回應。他們買了兩打啤酒、兩盒撲克,關起門來打牌。
開始說輸的人喝酒,後來嫌喝酒沒意思,程旺旺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就提議說脫衣服,輸的脫一件,贏了可以穿回來一件,誰先脫光,誰就一口悶一罐啤酒。
陳靖是個挺正經的人,就不同意,俞風城在旁邊但笑不語,白新羽本來就是個沒節操的,因為他哥的事心煩,喝了不少酒,更加肆無忌憚,就哈哈笑著說好,陳靖沒辦法,只能跟著他們玩。
白新羽今兒不知道怎麼了,賭運特別好,大部分時候都在贏,眼看著程旺旺和陳靖越脫越多,他得意忘形,氣得陳靖踹了他好幾腳。
「欸,又贏了又贏了,哈哈哈哈。」白新羽指著陳靖,「班長,脫啊,脫褲子!」
陳靖鬱悶壞了。但礙於臉面,又不能在自己的兵面前耍賴,只好硬著頭皮把褲子脫了,全身只剩下一條內褲。陳靖皮膚比較白,精瘦的體型,肌肉很緊實,從背後看特別像學生,實際上他也才二十一,可不就是大學生的年紀。
程旺旺笑得前仰後翻:「哈哈哈哈,三班長,你快……快光屁股了。」
陳靖羞惱道:「我會贏的。」
此時程旺旺也就比陳靖多一條褲子,俞風城身上還有背心,白新羽最得意,只脫了外衣。
四人又打一盤,結果陳靖又輸了,白新羽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陳靖氣得把牌一扔,然後摘下眼鏡扔到了牌堆裡。
「班長,哈哈哈,脫吧,反正我們又不是沒看過。」白新羽戳著陳靖的胳膊,一臉壞笑。
陳靖指著自己的眼鏡:「我脫了。」
「這不算,你耍賴。」
陳靖梗著脖子:「我沒耍賴,眼鏡也是我身上穿戴的東西,怎麼就不能脫。」脫下眼鏡後,他看著比實際年齡還小了一點,那吹鬍子瞪眼的樣子,頗有幾分少年人的率性,比他平日裡正經八百的模樣靈動多了。
白新羽噘著嘴:「班長耍賴。」
「我沒耍賴。」
「你就耍賴。」
「我沒有!」陳靖也是喝多了,不顧形象地胡攪蠻纏起來。
程旺旺把手伸到陳靖面前晃了晃:「三班長,你近視多少啊?不戴眼鏡能行嗎?」
陳靖推開他的手:「我不近視。」
「啊?你不近視你戴眼鏡幹嘛?」
陳靖不自在起來,吭哧了半天,才低聲說:「我不戴眼鏡太顯小,沒法管人。」
白新羽一把抱住陳靖的脖子,醉醺醺地說:「我看看,我看看班長的臉。」說著就把臉湊了過去。
俞風城從背後抱住他的腰,一把將他扯了回來:「撒什麼酒瘋啊你。」
白新羽身子一歪,幾乎坐在俞風城腿上,他不死心地朝陳靖伸出胳膊:「班長,你是我班長嗎?長得不像啊。」
陳靖拍開他的手:「你還玩不玩。」
白新羽用力甩了甩腦袋:「玩,我今天非把班長的內褲脫下來不可!」
陳靖惱道:「我不會總輸的!」
白新羽爬下床:「我、我先上個廁所,憋死我了……」他跑到衛生間,舒舒服服地解決了一番,回來後,得意洋洋地說:「嘿嘿嘿嘿,先把班長扒光,再把旺旺哥扒光,再……」他看了俞風城一眼,「你就算了。」
俞風城挑眉道:「為什麼我就算了?」
白新羽哼道:「我不想看你光屁股。」
「是不是看了自卑?」
白新羽大聲嚷嚷道:「誰自卑了,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他摩拳擦掌地跳上床,「來吧!」
四人打了一盤,卻沒像白新羽想像中的大獲全勝,反而自己輸了一局。他並不氣餒,再接再厲,結果從廁所出來後,好像運氣也被排泄進了馬桶裡,他連輸好幾把,最後陳靖和程旺旺的褲子都穿回去了,他卻脫得只剩內褲了。他不信邪,又玩一盤,結果又輸了,他看著自己僅剩的內褲,氣得抓狂:「這不可能!你們……你們是不是背著我幹了什麼!」
俞風城無辜地說:「能幹什麼?」
白新羽用醉得混沌的大腦想了想:「你們聯合起來堵我的牌!」
程旺旺眨巴著眼睛:「沒有啊。」
陳靖哼笑一聲,不說話。
白新羽哭鬧道:「你們聯合起來欺負我是不是?」
俞風城抓住他的肩膀:「別廢話,你脫不脫。」
白新羽抓緊了內褲:「你們耍賴。」
陳靖咧嘴一笑:「你哪隻眼睛看我們耍賴,脫!」
程旺旺也跟著起哄:「脫!脫!」
白新羽抓著內褲不鬆手。平時去洗澡他們都比賽誰脫得快,可這時候脫,讓人格外地不情願,因為這是懲罰性質的,脫了就代表「輸了」。
俞風城陰笑道:「不脫是不是,要不要我幫你?」
白新羽大喊道:「我自己來!」他心一橫,動手把內褲給脫了,狠狠往床上一甩,「怎麼樣,我脫了!」
幾人大笑起來。
白新羽羞憤交加:「再來,我就不信邪了!」
陳靖笑道:「哎呀,睏了,去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是啊,早點休息吧。」
白新羽瞪大眼睛:「你們想走?沒門,接著玩!」
陳靖拍了拍他的腦袋:「太晚了,睡覺吧。」
白新羽一把拽著陳靖:「不准走,你們不准走!」
程旺旺把一罐啤酒塞到他手裡:「來來來,喝酒,脫光要一口悶,別耍賴啊。」
白新羽忿忿地接過啤酒:「我不耍賴,你們也別想贏了就跑。」他接過啤酒,仰脖子往嘴裡灌,那一罐啤酒喝得他要吐血,酒液順著他嘴角流到了脖子上、身上。一口氣喝完,他把啤酒一扔,睜眼一看,屋裡沒人了。他瞪大眼睛,大叫道:「人呢!人呢!給我……」
俞風城從浴室裡走了出來,他赤裸著上身,健美的胸腹肌在賓館昏暗燈光的照射下,映出性感的小麥色澤。他靠在牆上,似笑非笑地看著白新羽:「別叫喚了,他們回房間了。」
白新羽傻眼了,怔了半天,聲音突然小得跟蚊子嗡嗡似的:「那、那你……」
「他們不願意跟你睡,所以只能我代勞了。」俞風城走了過來,雙手撐著床,俊美的臉蛋湊近了白新羽的臉,「今晚咱們做點什麼呢?」
白新羽連滾帶爬地退到了床裡,發現自己光著屁股後,馬上撩起被子蓋住自己的小丁丁,他驚恐地看著俞風城:「你想幹什麼!」
俞風城爬上床,把白新羽直逼到了床角,他在白新羽臉上輕輕呵了口氣:「想幹你啊。」
白新羽大叫一聲,用大腳丫子踹住了俞風城的前胸:「你別耍流氓啊!」
俞風城低笑道:「我要是耍流氓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白新羽緊張得舌頭直打架:「你以為我他媽會跟你住一間房嗎,我現在就去另開一間!開十間!我把整個招待所包下來挑一間離你最遠的……」
「這是軍隊的招待所,不是你有錢就能住的。」
「那我另找……」
「這是鎮上唯一一家正規旅館,剩下的都不安全,你敢住嗎?」
白新羽眨巴著眼睛,很是猶豫。現在都半夜兩點多了,外邊死冷死冷的,他人生地不熟,萬一碰上個比俞風城還變態的想劫色,他這種花樣美男豈不是很危險!
俞風城低笑道:「你要是想出去,我也不攔著你,去吧。」
白新羽咬著嘴唇:「班長他們可就睡隔壁……」
「這旅館是剛解放的時候造的,那個年代用的可都是最好的紅磚,而且為了防寒,牆還特別厚,隔音效果頂級,不信你喊兩嗓子試試?」
白新羽快哭出來了:「大哥,你別逗我了,咱好好睡覺行嗎。」
俞風城看著白新羽的倒楣樣,心裡樂得不行,他鼻尖幾乎貼到白新羽臉上,輕輕皺了皺眉:「你渾身酒味,臭死了,洗澡去。」
白新羽搖搖頭:「不洗。」洗乾淨了給人家上啊,他又不是缺心眼!
俞風城威脅道:「要嘛你自己洗,要嘛我幫你洗,你選一個。」
白新羽哀聲道:「你是跟我開玩笑的吧。」
俞風城一把拽開了他的被子。
白新羽猛往牆裡縮:「我洗我洗,我自己洗。」他連滾帶爬地下了床,往浴室衝去,那光著屁股逃竄的模樣把俞風城逗得差點笑出來。
白新羽在裡面洗了半天都沒出來,俞風城等煩了:「喂,你好了沒?我也要洗啊。」
裡面沒人回答。
俞風城皺了皺眉,推開門一開,白新羽居然倒浴缸裡睡著了。他翻了個白眼,過去拍了拍白新羽的臉:「喂,醒醒,你是不是想感冒啊?」
白新羽睜開眼睛,恍惚地看著他。
俞風城用浴巾把他包了起來:「擦乾淨。」
白新羽邊打哈欠邊擦身體,擦著擦著他突然回魂了:「你幹什麼?我洗澡呢。」
俞風城拍了下他的後腦勺:「你洗個屁,你都快淹死了。」他把白新羽從浴缸裡拎了出來,「站那邊去,把頭髮吹乾。」他自顧自地脫了衣服,跨進浴缸,沖起了澡。
那浴室面積很小,大概只有一輛麵包車的長寬,俞風城洗澡的時候,蓮蓬頭裡的水時不時能灑到白新羽身上。白新羽邊吹頭髮,邊偷看他。
本就狹小的浴缸,俞風城這人高馬大的往裡一站,視覺效果簡直就跟個臉盆似的。他閉著眼睛,水從頭頂開始淋,修長的身體上無數道水珠順流而下,襯得他的皮膚都在發光一般迷人。那鼓囊囊的胸肌、平坦結實的腹肌、挺翹的屁股、還有那兩條長得令人髮指的腿,換做任何一個人在他面前,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會忍不住讚歎這麼一副鬼斧神工的好身材。身為男人,更是無法忽視掛在他兩腿間那個大物件,白新羽不小心就看呆了。
俞風城把蓮蓬頭卡在牆上,用手抹掉臉上的水,一扭頭,正對上白新羽發愣的樣子,白新羽如夢初醒,猛地扭過了頭去,掩飾地摸著頭髮。
俞風城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喂。」
白新羽假裝沒聽見。
「你就那麼短的頭髮,用得著吹這麼久嗎。」
白新羽道:「我吹完了。」
「你剛才在偷看我吧。」
「你看錯了。」白新羽放下吹風機,打算出去。
俞風城跨出浴缸,帶著一身淅淅瀝瀝的水走了過來,攔住了白新羽的去路。
白新羽身體拚命往後縮:「我剛擦乾淨,你離我遠點。」
俞風城把白新羽堵在自己和洗手檯之間:「你剛才有沒有偷看我?主要看哪兒了?」
「我他媽沒看你,我喝多了,發、發呆。」白新羽現在還覺得頭暈腦脹,他確實喝多了,要不然也不能看著看著就出神了,他都不知道自己那十幾秒在想什麼,腦中一片空白。
「你沒看我?你當我是瞎子啊,說,看哪兒了,說得好我就放你走。」俞風城故意貼近他,「哪裡那麼吸引你?」
白新羽快被他弄得神經了,他哀求道:「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你別鬧了行不行?」
「到底看哪兒了?」俞風城拉過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大寶貝上,邪笑道,「這裡嗎?」
白新羽嚇得「嗷」了一聲,一把推開俞風城,奪門而出,跟兔子似的鑽進了被子裡,死死捂住頭,他聽到浴室裡傳來俞風城得逞的笑聲,讓人恨得牙癢癢。
過了一會兒,俞風城出來了。白新羽此時腦袋發懵,按理說睏得不行,應該倒頭就能睡,可他睡不著,也不敢睡,他生怕一睡,貞操就他媽沒了。
俞風城道:「你睡著了嗎?」
白新羽心裡罵道,傻逼,真睡著了會回答你嗎。
俞風城抓著他的被子:「你這樣會悶死的。」
白新羽死死揪著被子。
俞風城硬是把被子給拽了下來:「真想憋死啊,你都不用呼吸嗎?」
白新羽閉著眼睛,就當自己暈過去了。
俞風城低下頭,輕輕嗅了嗅他的脖子:「嗯,香多了。」
白新羽聞到俞風城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清香,那剛才被他嫌棄得要命的廉價洗髮水,怎麼現在聞起來這麼的……
俞風城在他耳畔低低地說:「我們一起睡好不好?」
白新羽猛地睜開眼睛,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俞風城笑道:「你果然裝睡啊。」
白新羽看得出來,俞風城也有點喝興奮了,話比平時多,還不要臉。他剛要拒絕,俞風城已經掀開被子鑽進了被窩裡。
白新羽抬腿就想跳下床,俞風城卻一把摟住他的腰,硬是拽了回來,兩腿還纏住了白新羽的腿,手腳並用地死死把他抱在懷裡。俞風城用力吸了一口白新羽脖頸間的味道,低笑道:「你別緊張,我要真在這上你,明天你該走不了路了,我怎麼跟班長交代啊,所以你老實點兒,難得出來一趟,一起睡嘛。」最後那句話,竟然還帶了點撒嬌的味道。
白新羽覺得自己實在擺脫不了俞風城無尾熊似的箝制,他很沒骨氣地妥協了:「就……就睡覺啊。」
「就睡覺。」俞風城的臉貼著白新羽的肩膀,並隨手關了燈,室內陷入一片黑暗。
小城鎮有小城鎮的好處,入夜之後非常安靜,耳邊幾乎聽不到一點雜音,但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卻被無限放大了。
白新羽試圖放鬆下來,可根本辦不到。兩人現在都穿著褲衩背心,赤裸的四肢緊緊貼在一起。他能感覺到俞風城隨著呼吸起伏的胸肌,正一下一下擠壓著他的胳膊,他胯骨的位置正好抵著俞風城的下身,那綿軟的肉塊時不時提醒著他,自己正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而他除了緊張,還體會到一絲刺激,俞風城的味道不斷湧入他的鼻息,他感覺腦袋更暈了。他覺得這麼下去不行,他想翻轉身體,盡量離俞風城遠一點。
俞風城啞聲道:「別亂動,找死是不是。」
白新羽身體一僵,抵在他胯上的東西有點蠢蠢欲動,他小聲說:「不翻身我睡不著。」
「忍著。」
「不行,我真睡不著,要不我去另一個床吧。」
俞風城溫潤的嘴唇輕碰他的耳朵:「我說,忍著。」然後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脖子,「真暖和。」
那沙啞而低沉的嗓音,在耳邊徐徐響起,讓人有種格外溫柔的錯覺,白新羽的心臟不小心漏跳了一拍兒,他輕聲道:「咱能不這麼睡覺嗎,你快勒死我了。」
俞風城稍稍鬆開了手:「你廢話怎麼這麼多,你不是睏嗎。」
「你這樣我睡得著嗎。」
「為什麼睡不著?」俞風城低笑道,「是不是滿腦子都是我?」
白新羽哼道:「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俞風城的手輕柔地摸著白新羽的肚皮:「別裝了,你真的還能把我當戰友看?咱倆親也親了,摸也摸了,你不也挺爽的。說實話,你剛才在看我哪裡?好看嗎?」
如果不是在黑夜中,白新羽真擔心俞風城看到自己燒紅的臉。兩人現在的對話,簡直就像是小情人在鬥嘴,實在嚇死人了。
俞風城拍了拍他的肚子:「說話啊,好看嗎?」
白新羽嚥了口口水:「你有的我都有,我看你幹嘛。」
「你的沒我的大呀。」俞風城低笑兩聲,用手指輕輕彈了彈白新羽的小兄弟。
白新羽立刻縮起了腰:「靠,說好了只睡覺!」
俞風城照著他的臉頰啵了一口:「我沒說不是啊,睡吧。」
白新羽洩氣地閉上了眼睛,兩人現在的狀況特別滑稽,明明誰都睡不著,偏要努力裝睡,圖什麼呀?
就這麼又僵持了十來分鐘,白新羽實在忍不住了,推開俞風城就想起來。俞風城一個翻身把他壓在身下,瞇著眼睛說:「誰讓你起來的。」
白新羽急了,怒道:「這怎麼睡覺啊,老子快睏死了!你他媽愛幹幹,不幹滾開!」
俞風城眼睛一下子亮了。
白新羽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後,震驚了:「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咱們睡……」
俞風城一下子堵住了他的唇,有些粗暴地親吻著,那火熱的吻簡直要將人吞進肚子裡。靈滑的舌頭鑽進他的口腔,掃蕩著他的牙床和舌頭,盡情勾纏著。
白新羽推拒著他的胸膛,卻被抓住手腕壓在了床上,他就像突然甦醒的野獸,毫不留情地侵略著自己的獵物。白新羽意識到,他這是一直忍著呢,要不是自己腦袋發懵了……靠,這不是自尋死路嗎!白新羽被親得喘不上氣來,本就醉得昏昏沉沉的腦袋,此時更是失去了思考能力。
俞風城在接吻上有點技巧,這一個溼吻又霸道又情色,不著痕跡地把白新羽的欲望調動了起來。白新羽從前只跟女人接過吻,沒有哪個女人接吻的時候是這麼帶有攻擊性的,這種粗暴的、帶勁的、新鮮的感覺,讓他徹底迷亂了。就在他被親得發懵的時候,俞風城的手已經探進了他的內褲裡,精準地握住了小小白,寸著勁一掐,他感到些微的疼痛,但同時又相當刺激,幾乎一下子就硬了起來。
「唔……」白新羽輕哼一聲,他抓住俞風城的手,「別……別摸了……」
「不摸?你確定?」俞風城低笑一聲,「可你都硬了,怎麼辦呀。」
「你……你摸當然會……會硬……」白新羽被他親得腦袋發懵,自己的命根子被人掌握在手裡,肆意玩弄著,那種感覺簡直讓人……讓人欲罷不能啊,好舒服……他又情不自禁地夾緊腿,感覺俞風城時而溫柔時而激烈地撫弄,身體跟過電一般酥麻,他如一灘爛泥般躺在俞風城身下,閉著眼睛直哼哼。
俞風城抓起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寶貝上:「別光顧著自己享受。」
身為男人,白新羽覺得俞風城說得很有道理,於是鬼使神差地握住了那大大的小小俞。男人畢竟對男人的身體結構更加了解,知道怎麼讓自己快活,他就像平時打飛機那樣,摸著俞風城的性器,感受著那大寶貝在他掌心裡變硬、脹大。那感覺非常神奇,畢竟他是第一次經歷別的男人的東西硬起來的過程,原來跟他的差不多,只是雄壯了不少,光是握在手裡,就能感覺到那玩意兒勃發的生命力。
俞風城粗喘出聲,火熱的吻流連在白新羽的唇瓣間,白新羽精蟲上腦,已經拋卻了理智,主動含住俞風城的舌頭,舔弄吸吮起來。
白新羽跟所有遊手好閒的富家子弟一樣,在女色上一直超前一步。他十來歲就和比自己大的女人胡混,一直以來就沒斷過女人,半年的禁欲生活,如同讓一個癮君子戒毒,而且戒得特別生硬,還沒有藥物輔助,白新羽戒得是抓心撓肺地難受。這時俞風城時不時拿點料誘惑他,他儘管知道那貨不對板,他不該要,可和人纏綿的滋味是如此地美好,那火熱的吻、滾燙的皮膚、粗魯卻又痛快的愛撫,讓白新羽寂寞的身體得到了很大的滿足,他越來越抵抗不了俞風城的進攻了。說男人是直立行走的雞巴,這話真是一點都沒錯。
兩人裹在被子裡,像兩條成蟲一般蠕動著,互相撫慰著對方的欲望,用彷彿要把對方吞進肚子裡的方式接吻,在對方的耳朵上、脖子上、鎖骨上,均留下曖昧的吻痕。
白新羽抵抗不住快感的侵襲,身體顫抖得厲害,稀里糊塗地就在俞風城手裡射了出來。發洩完後,他大腦呈現短暫地空白,眼睛幾乎睜不開,發洩過後的懶散讓他很想就這麼睡過去。可他感覺得到,俞風城的大寶貝還杵在他手裡,來回摩擦著。
俞風城親著他的嘴角,輕哼道:「你射完就算完事了?我怎麼辦,嗯?」
白新羽嘟囔道:「不知道,我想睡覺……」
「想得美。」俞風城用沾滿了濁液的手摸著他的大腿、臀瓣,最後手指滑進他的臀縫間,探向了一個隱祕的區域。
當白新羽感覺到俞風城的手指在摸哪裡的時候,他猛地醒了過來,一把抓住那隻手,聲調都變了:「你幹什麼?」
俞風城粗聲道:「你說呢?」
白新羽嚇得捂住屁股往後退,跟男的親親摸摸的也就算了,反正他也不損失什麼,還爽到了,可他接受不了被爆菊啊。
俞風城按住他的腰,瞇起眼睛:「這時候你想跑?」
白新羽哭喪著臉:「不要,我、我真不……我不幹,大哥,你饒了我吧。」俞風城眼裡升騰著獸性的光芒,他嚇得都語無倫次了。
俞風城欺身把他壓在床上,輕聲道:「晚了。」他輕易就按住了白新羽發軟的四肢,手指藉著濁液的潤滑,硬是擠進了那窄穴中。
白新羽大叫一聲,劇烈掙扎起來,「好疼!媽呀,救命啊我要被強姦了啊啊啊啊!」
俞風城一手扣住他兩隻手腕壓在床上,悶聲道:「老實點兒。」說著用膝蓋頂開了白新羽的腿,強勢地進攻。
白新羽連哭帶叫的,怎麼都不幹,到最後乾脆一會兒喊「班長」,一會兒喊「哥」,一會兒喊「媽」,已然嚇得神經錯亂了。他雖然喝了酒,可拚命掙扎起來力氣也很大,俞風城煩躁不已,只得抽出了手指,惡狠狠地說:「爽完了想不認帳是吧。」
白新羽鼻涕眼淚一把:「不是、不是不認帳,這帳他媽不平等,憑什麼你就是摸摸我,我就要給你……給你……我不要,我報警啊我警告你。」
俞風城啼笑皆非:「你報,手機有電有信號,你現在就報。」
白新羽哇哇大叫:「強姦啊──」
俞風城一把捂住他的嘴,矮下身,深邃的雙眸直視著他濕漉漉的眼睛:「你射了,我沒射,這帳怎麼平等?」
「我……」白新羽忍辱負重地說,「我給你擼出來總行了吧。」
「不行,你以為我這麼好打發?」俞風城拍了拍他渾圓的屁股蛋子,「我現在只想插進這裡面。」
白新羽拚命捂著屁股:「不行,我跟你拚命。」
俞風城用自己粗大的寶貝一下下地拍打著他的大腿根:「想讓我不插進後面也可以。」他捏著白新羽的下巴,露出邪佞的笑,「你給我用嘴。」
白新羽瞪大了眼睛:「你、你他媽說什麼?」
俞風城的指腹滑過他被親得通紅的唇瓣,一字一字清晰地說:「用嘴。」
白新羽狠狠推了他一把,翻身就想跑,可還沒爬到床沿,俞風城抓住他的腳踝,一把將他拖了回來,並將他的內褲一拽到底。滾燙的大肉棒直接抵在了白新羽光滑的屁股上,那驚人的觸感讓白新羽渾身猛地一顫,他哇哇亂叫:「啊啊啊救命啊!」
俞風城低笑道:「所以我一開始就說了,我想插進這裡,你就躺著好好享受吧,我會讓你終身難忘的。」
白新羽差點飆淚,可不終身難忘,有哪個男人能忘記被人爆菊的經歷。俞風城已經摸著他的臀肉,再次試圖把手指擠進來,他意識到俞風城是來真的,真的是來真的!他崩潰地大叫:「我用嘴,我給你用嘴!」
俞風城頓了頓,鬆開了他,呵呵一笑:「真的?」
白新羽癱軟在床上,大口喘著氣,同時還不忘捂住屁股。
俞風城趴在他身上,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肌肉,在他耳邊輕輕呵氣:「其實,我還是喜歡你反抗到底呀。」
白新羽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俞風城在他唇瓣上重重親了一口,露出魔性的笑容:「玩過69嗎。」
白新羽一激靈,瞪大了眼睛。
俞風城用極具蠱惑性的嗓音循循善誘:「我讓你在上面,保證你爽。」
白新羽嚥了嚥口水,光是在腦海裡想像一下那個畫面,他整個人就要爆開了。俞風城對他做的,都是他沒做過的、新鮮的、刺激十足的。就在前一秒,他還覺得讓他給一個男人做口活,他不如一頭撞死,可俞風城的提議讓他覺得自己就算沒占便宜,但至少也沒吃虧,而且,聽上去又淫蕩又放浪,讓他內心深處隱隱有些期待。
俞風城讓他趴在自己身上,用命令的口氣說:「轉過去。」
白新羽眨巴著眼睛看著他,顯然還沒過心裡那道坎,俞風城威脅道:「後悔了?沒事兒,你隨時可以後悔,張開腿讓我幹就行了。」
白新羽心一橫,把身體轉了個方向,羞恥地把屁股對著俞風城的臉。在岔開腿跨在俞風城前胸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腦海裡名為理智的某樣東西已經死了。
俞風城伸長了胳膊,按了下他的腦袋:「含住。」
白新羽硬著頭皮俯下身,對著俞風城那猙獰的粗大的性器,遲遲下不去嘴……
俞風城卻已拉過他的腰,把他半軟的性器抓在手裡揉弄了幾下,然後用舌頭輕輕舔了舔。
白新羽如遭雷擊,身子猛地一抖,一下子就有了反應。
俞風城往上拱了拱腰,示意他快點,那昂揚的性器不小心戳到了白新羽的臉,他一陣惡寒,輕輕握住了俞風城的大寶貝,心裡湧上奇怪的感覺。
俞風城已經張開嘴,把他的性器含了進去,用舌頭卷著那凸起來的陽筋,賣力逗弄著。
白新羽感覺腰一下子酥了,猛烈的快感從下腹處襲來,他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俞風城拍了下他的屁股,催促著。
白新羽實在是被伺候舒服了,想著這麼互相那啥一下,也不算丟分。索性心一橫,張嘴把俞風城的大寶貝含了進去。他被那種詭異的、羞恥的感覺震撼住了,含了一下馬上吐了出來,他一吐,俞風城就照著他的屁股連拍兩下,他只好硬著頭皮再次張開嘴,忽略掉心理障礙,可能這件事也沒那麼難以忍受。他感受著俞風城的唇舌在他的寶貝上下的功夫,自己也學著俞風城那麼舔了起來。
兩人的性器都得到了溼滑口腔的溫柔對待,在丟掉了最初的羞恥後,他們互相舔弄、吞吐著對方的肉棒,逗弄著彼此的欲望。白新羽感覺得出來,俞風城絕對也是第一次做這個,比他那些女朋友都生澀多了,可即使是這樣,也足夠白新羽血脈賁張,渾身過電一般舒爽了。
俞風城不斷向上聳動著腰,把自己的寶貝送進白新羽的嘴裡,白新羽的口腔被那大肉塊脹得滿滿的,嘴都麻了。肉棒頂端微微滲出的液體,都進入了他嘴裡,混合著他的唾液,不斷地順著肉刃流下,把俞風城的下腹處弄得溼糊一片,他還不住地往上頂,頂得白新羽幾次想吐,卻被按住了後背,只能任那肉刃在他口腔內肆意進出。白新羽無法想像,這麼粗大的傢伙如果插進他屁股裡,他會不會真的被幹死。
他們保持著那淫蕩的姿勢,互相吞嚥對方的寶貝,最後,兩人一起射了出來。
痛快地發洩完後,白新羽累得癱倒在俞風城身上,連手指頭都懶得動彈。
俞風城把他抱了過來,他心情大好,溫柔地親著白新羽的額頭、鼻尖,享受片刻的溫存。
白新羽看著俞風城俊美的臉蛋,腦內不斷地重複:這是個男人,這是個男人,這他媽是個男人啊!他怎麼會淪落到跟男人滾床單的地步,還幹了那樣、那樣和那樣的事,媽呀,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俞風城撫摸著他的後腰,舔著他的嘴唇,低笑道:「你怎麼又傻了,看我看呆了?」
白新羽輕聲道:「放屁。」他乾脆閉上了眼睛。可俞風城卻舔著他的眼皮,把他的睫毛舔得濕漉漉的,他憤而睜開眼睛,目光有些閃躲,不太敢看俞風城戲謔的眼神:「睡覺,我睏了。」
「你睡啊,沒人攔著你。」俞風城抱緊他,輕聲說,「這次雖然也是酒後亂性,可你這回清醒得多,明天早上起來你如果敢不認帳,哼哼。」
白新羽疲倦地說:「你讓我認什麼帳啊,你又不會懷孕。」
俞風城「啪」地在他屁股上狠拍了一下,白新羽「啊」了一聲,敢怒不敢言,「你幹嘛呀,我哪兒說錯了。」
俞風城瞇著眼睛:「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白新羽看著他,大氣都不敢出:「你說是什麼關係?」
「我讓你說。」
白新羽嚥了嚥口水:「勉強算炮友吧。」
俞風城眼底情緒變幻莫測,讓人很難捉摸,但白新羽可以感覺出他不太高興。半晌,他歪著嘴角一笑:「對,炮友,所以以後不准躲著我,知道嗎?」
白新羽認命地歎了口氣,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墮落於不正當男男關係,卻無法挽救,把他拖進這個泥潭的,正是自己一開始千方百計躲之唯恐不及的人,事實證明自己的直覺是很敏銳的,可俞煞星不愧是俞煞星,躲都躲不起。如果不是他,自己肯定也能靠五指姑娘度過寂寞的兩年,可現在一切都變了,他居然在部隊都能發展出炮友來。想來想去,也只能怪自己魅力四射了。
俞風城用被子把兩人裹緊了:「睡覺。」
暖氣不給力,白新羽越睡越冷,不自覺地往俞風城懷裡靠了靠,最後更是破罐子破摔地把那隻無處可放的手搭在了俞風城的腰上,人類的體溫真是世界上最舒適的溫度。他們擁抱著沉入了夢鄉。
第八章
「白新羽──」
「來了!」白新羽推著裝滿了豬飼料的拖車,晃晃蕩蕩地朝豬圈過來了。
程旺旺一看他那造型,頓時樂噴了。白新羽穿著一身雨衣和雨靴,紮著褲腿、戴著手套、罩著口罩,連腦袋都包得嚴嚴實實,簡直像去《生化危機》裡串場的。
白新羽把飼料車推到豬圈旁,趕緊背過身去,用力吸了口氣:「我的媽呀,臭死我了。」那拖車上裝著一大桶泔水,味道極其難聞。
程旺旺已經習以為常了:「別矯情了啊,早晚你得習慣。」
白新羽忍著想跑的衝動:「說吧,怎麼餵?」
「很簡單,拿著這個桶,舀了往食槽裡倒。」
白新羽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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