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第一話 搶劫
Ⅰ
小余握著刀子的右手有些顫抖，正確而言是他全身都在顫動著，真的要這樣做嗎？他看了一眼米奇。
米奇連忙壓下小余的手，低聲道：「收好啦，拿這麼高幹嘛，不怕人家看見喔。」
「欸，會不會被抓到？」小余第一次幹這種事，心裡不免猶豫。
「不會啦，別想太多。」米奇說道。
小余又道：「我、我沒經驗。」
「我也沒有呀。」米奇左顧右盼，就怕會被人發現。
他們鬼鬼祟祟躲在角落商議著，怎麼進行第一次的打劫計畫。
事情要從一個月前說起，兩人因為缺錢花用，剛好一個不怎麼熟的朋友知道了，就問他們要不要幫忙銷售搖頭丸，說是可以先給他們貨試賣，拿到錢再繳貨款就好。
他們考慮了幾天，最後還是去取貨了。誰知道那麼倒楣，因為從沒賣過搖頭丸，竟然踩到別人的地盤上，兩人被毒打一頓，那包貨還沒賣出去就被沒收。
他們得罪的是一個叫黑龍的老大，黑龍放話，要他們在一個月內籌出十萬元當作賠償金，否則要將他們斷手斷腳。
另一頭，供他們貨的朋友也來追討貨款，說那包貨價值十萬，友情價算他們五萬就好，也要兩人盡快還錢，否則後果自負。
小余和米奇還沒撈到錢，就背負了十五萬元的債款。欠銀行錢還好說，可是欠黑道錢就很難處理了。
兩人曾被修理過，也看過其他人的下場，他們知道黑龍不是在說笑，所以在期限到之前，他們務必要籌出十五萬來還債。
沒有別的路了，現在銀行控管很嚴，他們本想去申請現金卡來用，不過兩人的資格都不符，根本貸不出一毛錢，只能鋌而走險試試打劫。
他們鎖定計程車當目標，因為路人不一定會有錢，要是搶到窮鬼就等於做白工了。
計程車上至少會有個兩、三千元吧？他們不打算傷人，只想盡快籌到錢了結這檔事。
「可是……可是現在車上都有裝行車紀錄器，萬一被拍到怎麼辦？」小余不安道。
「被抓就頂多被關而已，坐牢不會死，但被黑龍抓到就不一定了。」米奇說著他聽過的傳言，「黑龍旗下有援交小姐，上次有個小姐跑了，那個馬夫被黑龍砍斷兩根手指。」
道上關於黑龍的風聲很多，據說他是真的會殺人，有個小弟被警察抓到，把黑龍供了出來，黑龍因為勢力大、律師多，最後獲不起訴處份，可是小弟從此人間蒸發。聽說那人被黑龍沉到海裡去了。
一提到黑龍，小余就覺得上次被毆打的傷處隱隱作痛，都快一個月了，傷口早已癒合，可是心裡烙下的陰影卻揮之不去。
黑龍的手段很凶殘，竟用磚頭拍他們的手掌，像是要把他們的手砸成肉醬。
米奇的臉色也很難看，他的耳朵缺了一角，活像被剪耳做記號的流浪動物，那是黑龍的手下幹的，說是要給他們一點紀念，免得兩人忘記要還錢。
黑龍放他們走之前，還影印了兩人的身份證，表明知道兩人住在哪裡，就算他們跑到天涯海角，以他的人脈都能把他們揪出來，除非兩人出家當和尚。
「我很敬畏神佛的，你們如果出家就放過你們，但要是沒有出家的話……看是要錢還是要手，自己選。」黑龍這話說得諷刺，一個無惡不作的黑道份子居然說敬畏神佛。
兩人沒考慮過出家，可也想不出其他籌錢的辦法了，只好打劫。
計程車司機是無辜的，不過米奇說了：「現在同情別人就是對自己殘忍，先想想要怎麼保住你的手吧，你真的想被黑龍斷手喔？」
「當然不想。」小余用力搖頭。
於是他們弄了一把水果刀，等著哪個倒楣的司機出現。
米奇自以為聰明地找了一家沒裝監視器的海產店，他說這樣才不會被店家拍下樣貌。
「我、我有點緊張。」小余已經把刀子藏進外套內的口袋，但由於口袋不深，刀柄露了一截出來，硬硬地頂在他的胸口上，不停磕著他的良心。
他還以為自己沒良心了，此時卻止不住的心虛。
「行車紀錄器是拍前方，我們是坐在後方，不會被拍到啦。」米奇以為小余是擔心這事。
「我……不是。」小余說道：「賣搖頭丸是人家自願要吃的，可是司機又不是自願被打劫的。」
「吃搖頭丸會變笨欸，還會漏尿。」米奇說道：「被搶只是損錢，又不會傷身。破財消災嘛，我們又沒要對他不利，只是嚇嚇他、讓他把錢交出來而已。」
小余知道這是歪理，卻又覺得很有道理。
他說服自己，對，他們沒要謀財害命，只是想借點錢江湖救急罷了。
「冷靜一點，你這樣一看就很有事的樣子。」米奇唸道。
「好，好啦。」小余強迫自己鎮定，講話卻結結巴巴。他實在不是演戲的料。
米奇看了頻頻搖頭，但他心裡也很煩躁，距離黑龍給的期限已經剩沒幾天了，就算他們來打劫，可能搶到那麼多錢嗎？
到時候只能跟黑龍說他們有誠意，能不能讓他們分期付款吧——
他知道屆時免不得又是一陣毒打，可也好過變成殘廢。
只能怪自己弄不清楚情況就去賣搖頭丸，還自以為好賺，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
米奇拿著啤酒往喉嚨裡猛灌，已經搞不清自己是想借酒壯膽，還是為了假裝喝醉來掩飾自己的犯意。
一開始買酒的原因是為了佯裝酒客，這樣比較不會讓司機起疑。
小余伸手也想喝幾口，「我也要。」
「你別喝吧。」米奇皺起眉頭，「現在就嚇成這樣，喝醉難保不會誤事。」
「不會啦，我不喝……下、下不了手。」小余硬是拿過啤酒灌了兩口。
「有車來了。」米奇看著迎面駛來的一台計程車，立馬出去招手。
黃色的計程車停在他們前面，是一台有加入車行的計程車。
米奇馬上放棄，揮手道：「不好意思，攔錯啦。」
司機白了他一眼，嘴裡碎唸著將車開走。
他們不能攔有車行的計程車，因為車上都有無線呼叫器，他們被逮的機率很大。
其實他們已經一連放走三、四台計程車了，有的司機一臉凶狠，更像歹徒，他們自覺兩人合起來也打不贏，所以只能放棄。
也有攔到拒載的，因為司機打算下班了，所以不載不順路的乘客。那個司機是個老人，米奇還以為找到目標了，誰知道仍被對方逃了，氣得換米奇碎唸不停，「還挑客人勒，什麼服務態度，小心投訴你。」
就在小余剛把啤酒喝完，米奇又攔到了一台計程車。
小余看著米奇，不確定是不是該上了。
米奇打量眼前的計程車，是一台車齡至少超過十年的福特轎車，黃色烤漆也不再鮮豔，板金上彷彿卡了一層廚房油垢，就連車頂的燈光都昏昏暗暗的，風中殘燭一般。
司機是個四十幾歲的中年人，略微發福的矮胖身材，穿著一件不修邊幅的白汗衫，以及跟內褲格紋相仿的短褲。
車內沒有開冷氣，為了通風，四個窗戶都降下一半。
司機問道：「要不要坐？」
「坐、坐。」米奇見獵心喜，馬上向小余喚道：「上車了。」
「喔。」小余將啤酒鋁罐捏扁，隨手扔進草叢裡。
兩人匆匆上車，車子因為老舊的關係，充斥著一股異味，就像很久沒洗頭的油垢味。
「去哪裡？」司機問道，透過後照鏡看著兩人。
小余下意識摸向胸口，透過衣服確認刀子還在。
米奇說道：「我們要去夜遊，載我們去濱海公路。」
「啊？」司機不確定地看著兩人，「你們去了怎麼回來？」
「這你別管。」米奇裝醉道：「我們夜跑回來。」
「隨便吧，不過路程有點遠，我怕你們回不來。」司機說話的同時已經踩下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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