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最受歡迎科普網站 泛科學Pansci.tw 推薦
*關於心理疾病,最值得一讀的精采作品!
*《紐約時報》《週日泰晤士報》《衛報》《獨立報》《華盛頓郵報》《科克斯書評》《自然雜誌》等英美媒體熱烈好評!
*根據WHO公布,強迫症已是最常見的精神疾病第四名、第十大失能病症,其發生率是思覺失調症和自閉症的兩倍,對生活品質的衝擊大於糖尿病!
是什麼原因,讓一名女學生吃掉家裡的一整面牆?
是什麼原因,讓一對兄弟不斷囤積垃圾,最後竟然死於垃圾山底?
是什麼原因,讓偶然掠過腦海的念頭,成為一場永無止境的腦內風暴?
強迫症不只是反覆洗手、檢查門窗和一絲不苟地排列物品,而是活生生被自己的大腦綁架!
本書揭開強迫症的秘密,帶你窺看人心底難以描述的幽微!
提到「強迫症」,你會想到什麼?
一絲不苟的室內擺設?不停洗手消毒?老是檢查門窗和瓦斯?
事實上,強迫症患者未必有這些外顯的行為,最令他們困擾的,反而是不請自來的執念。
這些執念在腦中盤旋不去,霸占所有的思考空間,甚至一輩子都擺脫不掉。但強迫症患者往往要隱忍十年以上才願意尋求協助,更有七成左右的患者從未諮詢過專業人員。
身為罹患強迫症超過二十年的病患,作者結合科學研究、歷史實例和個人經驗,從各個面向剖析強迫症的成因與治療方法,讓讀者了解夏日晴空翩然而降的雪花,如何演變成不合時宜的暴風雪,並探討這些奇思怪想如何使數千萬人踏上強迫症的不歸路。
光是叫強迫症患者理智一點,是絕對沒有效果的,
就像大叫根本無法讓失速的車子減速一樣──除非修好煞車。
作者簡介:
大衛.亞當
目前是全球頂尖科學期刊《自然》的作家暨編輯;曾於《衛報》擔任特派記者,報導主題涵蓋科學、醫藥和環境,亦曾獲得「英國科學作家協會」年度作家的殊榮,足跡遍布南北極、中國和亞馬遜叢林深處。
譯者簡介:
林步昇
喜歡文字和綠豆湯,白天從事新聞編譯工作。目前尚未出現強迫症狀,不過翻譯本書的過程中,常妄想自己可能罹患「一定要趕上死線的強迫症」(誤)。
崔宏立
以陪小孩玩耍為業、翻譯為樂,讀書為了休息,費力只求放鬆,日日逐貓暖腳,夜夜揉麵練拳。譯作有《物理才是最好的人生指南》《為什麼我們經常誤解人心?》等書。
各界推薦
媒體推薦:
強迫症就像一場神祕的惡夢,人人都有機會碰上,對它的了解卻少得可憐。本書以少見的誠實、開放和幽默,帶領我們探索有關強迫症的一切,不但改變你的認知,甚至可能改變你的生活和工作。──作家 麥特.海格
作者個人風格明顯、內容引人入勝、寫作水準超群,並誠實地告訴我們該如何面對與正視這種疾病,而非嘲笑、汙名和醜化。──《華盛頓郵報》
作者是位絕佳嚮導,帶領讀者走進唯有強迫症患者才得以了解的世界。對患者來說,本書不但提供了安慰,也帶來了希望。──《紐約時報》書評
本書除了講述神經與精神醫學的相關發展、心理層面那些令人傷感卻無能為力的部分,也描述這種疾病如何一再遭到誤解和錯待。全書高潮迭起,不但有幽暗、有光明、有心碎,也有希望,是難得一見的科普書籍。──作家 布麗姬.舒特
作者在幽默與嚴肅的事實之間取得了絕妙的平衡,偶爾的會心一笑反而更能凸顯本書的意義所在。──《出版人週刊》
本書不但吸睛,從某方面來說,更是令人驚豔;而即使強迫症對日常的傷害如此重大,作者仍為我們指出希望的所在。──《今日美國》
〔讀者好評〕
我們常不覺得一種「想太多」的病到底有什麼好嚴重的。作者讓我們看到,出於本能的「打或逃反應」,竟會讓自己成為大腦的人質,整個人生因此天翻地覆!本書不但長知識,也豐富見識;重點是,很好看!──英國讀者 書蟲
許多人認為強迫症不過是「想太多」或「走火入魔」,但作者告訴我們身為強迫症患者的許多無奈和無助,至少讓我們可以不再以自以為是的態度對待強迫症患者。──美國讀者 史溫森
之所以買這本書,因為我有位朋友是強迫症患者。我對他的情況了解非常有限,而且他看起來……很正常。這本書讓我有機會更了解強迫症,內容豐富、詳實、幽默,還有一點淡淡的哀傷。──英國讀者 崔維
媒體推薦:強迫症就像一場神祕的惡夢,人人都有機會碰上,對它的了解卻少得可憐。本書以少見的誠實、開放和幽默,帶領我們探索有關強迫症的一切,不但改變你的認知,甚至可能改變你的生活和工作。──作家 麥特.海格
作者個人風格明顯、內容引人入勝、寫作水準超群,並誠實地告訴我們該如何面對與正視這種疾病,而非嘲笑、汙名和醜化。──《華盛頓郵報》
作者是位絕佳嚮導,帶領讀者走進唯有強迫症患者才得以了解的世界。對患者來說,本書不但提供了安慰,也帶來了希望。──《紐約時報》書評
本書除了講述神經與精神醫學的相...
章節試閱
坐困心中愁城
衣索比亞有位女學生名叫碧拉,曾經吃掉自家一整面牆壁。她實在情非得已,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不去想到牆壁;她也不願意一直想,但腦中卻老是盤旋著牆壁的畫面和念頭,簡直快把她逼瘋了。而碧拉擺脫這種想法和緩解焦慮的唯一方法,就是順著這個詭異的強烈渴望去啃食牆壁。經年累月下來,她十七歲的時候,已經吃掉了整整八平方公尺的牆壁,相當於半噸的泥磚。 碧拉住在衣索比亞首都阿迪斯阿貝巴,父親在她小時候就過世了,是母親一手將她拉拔長大的。自碧拉有記憶以來,天天都在吃泥土,而且從小吃到大;到了十幾歲的時候,情況更嚴重,她專挑自家牆壁的泥磚來吃。問題是,腦海中的想法和畫面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與頻繁,到頭來只強化了她吃牆發洩的需求。碧拉吞進這麼多泥土,所以長期有便祕的問題,肚子常常疼痛難耐。衣索比亞的巫醫努力想治好她,有的吟誦祝禱、有的灑以聖水,還有人直接建議她別再吃土了。但她就是辦不到,牆壁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習慣也就停不下來。 某天,碧拉再也忍不下去了:隆起的肚子隱隱作痛、緊繃的腹部出現痙攣、喉嚨被泥磚中的稻草刮傷,全身還長滿了土裡的寄生蟲。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走到當地的醫院。當時,衣索比亞約有七千萬人口,卻只有八位精神科醫師。碧拉的運氣很好,見到了其中一位。她跟醫生說自己非常需要幫助,明明不該有那些奇怪的念頭,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腦袋。 一般人每天會產生四千個想法,絕大多數都毫無用處、不合邏輯。這些胡思亂想又分成許多種:有些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隻字片語、人名姓氏、畫面場景等等,莫名地在內心一閃而過,尤其在工作單調乏味時最容易發生;有些是所謂的「耳蟲」,也就是某段旋律在腦海中不斷重複,就像唱片跳針一樣;有些則是負面想法,像是「我真的做不到」「我只能放棄了」,這也是所有運動心理學家的大敵。 還有些念頭更是奇怪,三不五時就會莫名其妙出現,沒來由地嚇你一跳。有的邪惡、有的缺德、有的噁心、有的變態或根本荒謬透頂,而且經常會以「要是……」的問句浮現,譬如:「要是我衝到公車前會怎樣?」「要是我去揍那個女的會怎樣?」 這些千奇百怪的想法其實相當普遍,不信的話可以自己查查。我有個朋友在蹲馬桶前,一定要確認裡頭沒有老鼠;另一個朋友用完熨斗、拔掉插頭後,非得找個奇怪的角落放好,才不會事後還在想自己到底有沒有關掉電源;還有位可憐的朋友整個晚上都坐立難安,只因為他非常擔心交出去的求職申請書超過字數,會就此失去夢寐以求的工作。許多人都有類似的莫名執念,大多數人最後都可以放下,但有些人偏偏魂牽夢縈。 如果我們擺脫不了這些莫名的思緒,可能會活得非常痛苦,甚至誘發精神疾病。前面提的幾位朋友症狀都未惡化,但我就沒那麼幸運了,心中的怪念頭終究演變為強迫症。
我腦中的怪奇小劇場
以上是我腦中常出現的怪奇小劇場,也就是強迫症。我很擔心自己會經由任何途徑感染愛滋病,於是必須再三確認沒有染上愛滋病毒,並留意日常的一舉一動,確保未來也不會感染。對我來說,愛滋病毒無所不在,可能潛藏於牙刷、毛巾、水龍頭和電話之中。我習慣把杯子瓶子擦得乾乾淨淨、討厭和別人喝同一杯飲料;身上凡是有任何擦傷,必定貼上層層OK繃。萬一被生鏽的釘子或玻璃碎片割傷,我一定會先用吸水紙包紮,同時檢查有沒有髒汙的血滴;如果腳跟乾裂,我一定會踮起腳,穿越擁擠的更衣室,深怕地板上留有血漬;我也會習慣性地檢查火車座位上有沒有針筒、馬桶蓋上有沒有任何髒東西。 身為記者,我每天都要見到許多人,握過的手也不計其數。只要我的手指有傷口,或對方手上有繃帶或OK繃,我就只想著該怎麼避免握手,容不下其他思緒。理智上,我知道自己的恐懼莫名其妙,前面那些情況都不可能讓我感染愛滋病;但這些念頭和焦慮還是不斷襲來。 碧拉在阿迪斯阿貝巴看的那位精神科醫師告訴她,她有強迫症。換句話說,她心中的怪念頭揮之不去,既無法忽視也不能克制,讓她焦慮不已;為了減緩焦慮,她開始出現強迫行為,卻反而加深了原本的執念。由於碧拉耗費許多時間在強迫症的執念和行為上,因此過得苦不堪言,生活被搞得一團糟。 大部分的人都聽過強迫症,但很容易誤解真正的症狀。一般人眼中,強迫症是行為上的怪癖。事實上,強迫症是十分嚴重的疾病,除了出現反覆洗手等強迫行為之外,還伴隨內心停不下來的胡思亂想折磨。經過診斷後,碧拉患有中度強迫症。沒錯,她雖然吃掉家中一整面牆,但頂多算是中度的強迫症,還有許多人的症狀更嚴重。碧拉每天大概花兩小時想著牆壁、吃下泥磚;但平均來說,強迫症患者一天可能會浪費六小時在執念上、四小時在強迫行為上。巴西有位叫馬庫斯的男子,他的強迫症是無法不去想自己眼窩的形狀,所以不斷用手指去摸,最後竟把自己給戳瞎了。
執念是無法關閉的視窗
假設現在有一部電腦,螢幕上有不同的視窗,還有同時進行運算的各種程式。我打字的時候,除了開著一個視窗收電子郵件,另外還有一個瀏覽器隨時更新足球賽的比數;我可以切換或拖曳視窗,任意放大、縮小、開啟或關閉。 大腦通常就是這樣處理思緒的,把專注力分配在不同的工作上,並用潛意識調整工作視窗的內容,適時引起我們的注意。 但執念就像一個大型視窗,無法縮小、移動或關閉。即使其他工作視窗跑到前面,執念的視窗卻永遠在背景運作,消磨意志、占據思緒,而且超級耗電,拖累其他工作的表現。這個視窗越來越礙眼,卻又無法強制關閉,也不能重新開機。只要清醒,就會注意到視窗的存在。就算你好不容易轉移了注意力,心裡還是很清楚自己是故意這麼做的。沒多久,這種執念又會捲土重來。執念的視窗偶爾會突然消失不見,螢幕沒有任何畫面;但只要按個鍵、移動滑鼠、腦筋一轉,它又「咻」地一聲出現了。
一九八○年代,精神病學家們還以為臨床上的執念和強迫行為很罕見;如今,他們認為約有二%至三%的人口曾經嘗過強迫症的苦頭。換句話說,英國有超過百萬人罹患或得過強迫症,美國更高達六百萬人。最常見的精神疾病中,強迫症排名第四,前三名分別為憂鬱症、藥物濫用和焦慮症。而強迫症的發生率又是自閉症和思覺失調症的兩倍。世界衛生組織則把強迫症列為第十大失能病症,對生活品質的衝擊大於糖尿病,但強迫症患者往往要隱忍十年以上,才願意尋求他人協助。 強迫症患者的男女比例差不多,通常在十多歲、青春期或剛成年時發病,影響卻可能會持續一輩子,而且不分文化、族群、種族或地域。強迫症既是個人社交的障礙,也是整體社會的負擔。患有強迫症的兒童比別人更想交朋友,卻也因此更難交到朋友。患有強迫症的成人較容易失業或單身、常常拖累家人、跟父母同住的比例較高、較容易信奉單身主義;即使真的結了婚,也不太可能有小孩,而且離婚機率較高。問題是,許多第一線的醫師並沒有發現強迫症的徵兆或症狀,也容易低估它的嚴重性。強迫症患者極少能自行痊癒,而且有三分之二的患者從未諮詢過心理衛生專業人員。
夏日晴空飄下的雪花
我的強迫症從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開始,宛如夏日晴空飄下一片雪花。 「我們上樓吧?」女孩這麼問我。她長得很漂亮,有一頭烏黑長髮,接吻的時候,還得把遮住眼睛的髮絲向後撥開。她手臂的肌膚滑膩,印象裡有雙嬌小的手。她不曉得自己的年紀比我大,還問我:「你應該不是大一生吧?」這讓我不得不撒謊,還胡謅了自己的主修。我壓根不懂法國大革命,但聽起來總比化學工程有趣;而且老實說,我當時才念了兩個月化工,基本上也是一知半解。 身為十八歲的快樂大學生,我暫時不必去管現實的世界,白天聆聽老師講授流體力學和數學,晚上則享受玩樂的時光。我根本搞不清楚化學工程師在幹嘛,不過無所謂,反正那是很久以後的事,現在只要期待明天就已經夠美好了。 那是一九九○年十一月的北英格蘭,她身穿寬鬆的白色T恤,下半身則是紫色裙子搭黑色褲襪,腳踩馬汀靴。我很滿意自己剛留的鬢角,心想剛開始聊天內容如果很無聊,她說不定會提一提。我們離開大學校園後,走到附近有如迷宮般的連棟住宅區,我才發覺她完全沒留意我的鬢角。我們邊走邊聊,話題不脫音樂與好友,就這樣走到她家門前。她邀我進去坐坐,關上大門那一刻,新世界彷彿在向我招手。 當晚的里茲天寒地凍,是約克郡居民引以為傲的天候。女孩家廚房的爐火滋滋作響,光亮有餘但熱度不足,而寒意如影隨形,就像柴火上揮之不去的煙霧。 「上樓」聽起來感覺不賴。 「結果你跟那個女的上床了嗎?」隔天我朋友諾爾問我。 「有啊。」我撒了謊。 「有用套子嗎?」 「沒有。」 「你搞不好得了愛滋。」 「少白痴了啦。」 我有沒有和那女孩上床呢?沒有。我們有沒有用保險套?沒有。我有可能得愛滋病嗎?少白痴了。雖然聽過很多愛滋病的警語,我卻壓根沒有考慮潛在的風險。下回小心點就好了,那晚我這麼想著,隨手買了瓶酒請諾爾喝。早知道就小心點了。接下來好幾個月,同樣的念頭三不五時竄上心頭,那句「你搞不好得了愛滋」不斷在腦中迴盪,但每次我都打起精神,把這個負面想法給壓下,告訴自己少白痴了。然而,一九九一年八月某個悶熱的夜晚,我卻束手無策。 當時正逢大學放假,我徒步走回父母家,負面想法無預警地襲來:你搞不好得了愛滋。這一次,我卻怎麼也擺脫不了它,越來越心慌意亂。「少白痴了」已經不足以應付心中的恐懼和對染病下場的想像。我搞不好真的得了愛滋病。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就死定了,人生還沒開始就宣告結束。更糟的是,無論我做再多努力、別人再怎麼安慰,都無法改變染病的事實。命運已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我極力想掃除這個念頭,它卻從意志力的縫隙中掙脫,像雪花一樣落在心頭。然後,一片接著一片,越來越多雪花落下,終於演變為一場大風雪,心中所有角落無一倖免,全都覆蓋上厚厚一層積雪。 我打開悶熱臥房的窗戶,大口吸著新鮮空氣。關上燈後,天花板傳來夏蟲的鳴叫聲;音響的紅色電源燈亮著,從下午開到現在,感覺就像一輩子那麼久。我撕下牆上折了一角的海報,害怕不已。為什麼是我?我怕到連指尖都隱隱刺痛。我還設法說服自己,明天早上醒來就沒事了。人生嘛,難免會做惡夢,一覺醒來又是新的一天。 破曉時分,窗戶和窗簾依然敞開,念頭也還沒消失。你搞不好得了愛滋病。我下樓到廚房吃早餐,迎接嶄新的世界—人生從今天開始倒數。我看著爸媽隔著木製餐桌拌嘴,心想如果我真的有愛滋病,他們一定會很難過。我決定什麼都不說,獨自回到樓上房間,埋在枕頭裡哭泣。我搞不好得了愛滋病。
每個時代都有不同的「虎姑婆」
我所害怕的愛滋病毒,和一般大眾的認知並不一樣。現在我們知道,愛滋病毒其實很脆弱,而且傳染力不高,即使真的感染,也多半可以用藥物控制。但我腦中的執念還停留在一九九一年,至今仍沒有改變;換句話說,我的恐懼是來自一九八○年代末期的愛滋病:一旦稍有疏忽、缺乏自制,小命就會難保。當時人人聞愛滋色變,逼得英國政府在一九八六年製作一支警世的廣告:只見頹圮的墓碑,搭配「愛滋:千萬不要死於無知」的口號。 當時大眾文化的「大恐怖」本來著眼於冷戰時期的核武威脅(例如雷蒙.布力格描寫核災的著作《當風吹來的時候》),想當然爾,很快就被愛滋病取代,並且逐漸滲透到日常生活之中。一九八○年代末期的某個晚上,我那不善說笑的母親忽然跟全家說:「轉角那條街上有個男的有愛滋。真的,左右耳朵各一個。」 澳洲的情況更慘。澳洲政府播出一則嚇死人的廣告,把愛滋病毒具象化為死神,拿著保齡球把受害者一一擊倒,其中包括哭泣的女學生和帶著嬰兒的母親,最後還把他們的屍體當垃圾拖走。 整個世代的心靈因此受創。早在一九八三年,也就是發現愛滋病毒的兩年後,出現了首批「恐愛滋症」患者:兩名有潛在精神疾患的男子,年約三十多歲,愛滋病毒檢測都呈陰性,卻怕愛滋病怕到身心俱疲。到了一九八七年,學者專家擔心,大眾對於愛滋病超乎常理的恐慌將持續蔓延,傳播速度可能比病毒本身還快,因此在德國慕尼黑召開會議,商討相關對策。 愛滋病毒所引起的後續效應只是一個例子,但強迫症仍反映了社會的恐懼和焦慮。一九二○年代,美國醫界發現「恐梅毒症」的現象急速擴散,恰好與政府宣導梅毒危害的時期重疊;一九六○和七○年代,大眾注意到石棉的危害,於是越來越多人對石棉產生超乎常理的恐懼;一九八○至一九九○年代,恐懼的對象則換成了愛滋病。美國精神科醫師茱迪絲.拉波伯爾的作品《無法停止洗手的男孩》讓許多人第一次認識什麼是強迫症。她在書中寫到,到了一九八九年,向她求助的強迫者患者中,有三分之一都跟愛滋病有關,而愛滋病的威力「實在太可怕、使人失去理性,很可能是強迫症患者幻想的頭號敵人」。 現在來到了二十一世紀,社會上又出現新的問題,足以讓人寢食難安。二○一二年,澳洲科學家公布了首批恐懼氣候變遷的強迫症患者。氣候變遷成了新時代的虎姑婆,就跟一九八○年代的愛滋病一樣,把全球籠罩在陰影下,並搭配大眾媒體種種駭人聽聞的報導(我承認,我以前專寫這種報導)。這類強迫症患者中,有些人擔心溫度上升後,家中貓狗的飲水會很快蒸發掉,於是一再檢查碗裡的水;有些人則是不斷確認水龍頭、電暖器和電爐是否已經關好,並不是怕自己會怎麼樣,而是擔心萬一粗心大意,浪費了水資源或增加溫室氣體排放,會對環境造成衝擊,進而危及地球的命運。一名男子滿腦子想著全球暖化會害他的房子垮掉,動不動就要檢查踢腳板、水管和屋頂有沒有裂縫,並且不斷開關家中的木門,只為了確認氣候變遷沒有帶來白蟻。
不只是龜毛而已
社會上最常見的迷思,就是「強迫症只是過分講究整潔與衛生」。這實在不能怪醫師和科學家,畢竟數十年來,他們一直很努力糾正大眾的錯誤觀念。英國倫敦的塔維史托克中心專門負責診治精神疾患,心理學家查閱該中心的病歷資料後發現,許多有力證據都顯示,一九六○年代強迫症患者的思維與行為跟社會的認知有所出入。他們進行了一項實驗,每位患者都必須回答將近九百個與自己態度和行為有關的是非題。接著,科學家會特別檢視那些與強迫症特質有關的問題,看看患者的答案,例如:「我時常因為一個念頭,就悶悶不樂好長一段時間。」「我如果字寫得整齊漂亮,就會相當得意。」 這些心理學家運用統計學的因素分析,把所有看似相關的答案加以統整,推測如果患者針對特定問題回答「是」,會怎麼回答其他問題。 他們最後發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行為模式,分別稱為A型與B型。A型患者做起事來一絲不苟,比如摺衣服絕不馬虎,而且非常注重守時的觀念;B型患者則是每件事都要再三確認,容易產生負面想法,還偏好背誦數字。 根據定義,B型患者的日常生活會受到雜思干擾,會不由自主地做些不必要的事情,屬於典型強迫症的症狀;A型患者過度講究系統與方法,特別注意細節、非常厭惡髒亂,心理學家把這類症狀稱為「強迫型人格疾患」,看起來與強迫症很像,但兩者其實不太一樣。 這兩種疾患沒那麼壁壘分明,有部分特徵與症狀是重疊的。強迫型人格疾患有可能演變為強迫症;事實上,多年來學界都以為只有強迫型人格疾患的患者,才有得到強迫症的風險。但是,兩者有個很明顯的不同。強迫症的定義是內心充滿自我矛盾的念頭,違背對自己的認知;強迫型人格則與自我相容,符合個人的渴望和需要,因此非常容易接受。換句話說,強迫症折磨患者本人,而強迫型人格則是折磨患者的親朋好友,患者本身通常樂於把一切打理得整齊乾淨,甚至引以為傲。 強迫型人格疾患患者的家中,所有家具都會擺在定位;但強迫症患者的清潔習慣,多半局限於特定的房間。因此,刷洗得閃亮亮的廁所旁邊,可能是髒到發臭的廚房,裡頭堆著放了好幾個月的食物;一天得洗手兩百次的強迫症患者,可能好幾個星期都不換內褲。 一般人掛在嘴邊的「龜毛」,多半就是指強迫型人格。其實,「龜毛人格」一說來自佛洛伊德對強迫症的研究……嗯,只能說不意外。佛洛伊德認為,小孩會經歷一段「肛門期」,在這個時期裡,他們對自己的排便很感興趣。但小孩實在很可憐,因為這段時期,父母剛好也很關注孩子的排便,設法告誡他們大便不能拉在褲子上。 佛洛伊德指出,這段期間產生的心理衝突—有時候光是父母干涉孩子上廁所的時間和方式,都可能讓孩子內心產生混亂,並以特定的人格特質浮現,例如重視整齊、性情頑固和控制欲強,反映出努力想掌控自己的排泄行為。這些都是佛洛伊德所認為的典型肛門期人格,這些行為特質延續到成年,就是所謂的龜毛。 一般人聽到強迫症,通常會聯想到龜毛和強迫型人格,腦海還會立即浮現一整疊摺好的毛巾,以及書架上排列整齊、分門別類的書本。二○一一年九月,倫敦的老牌百貨公司「賽福居」開始販售「強迫症專用砧板」,上面有一排排的線條和量角器,方便切出大小相同的分量。我當初連絡了許多家出版社,討論本書的撰寫事宜,其中一家出版社建議在封面放一塊肥皂。一般認為,強迫症患者的家中一塵不染,客人在裡頭打個噴嚏,都會讓他們抓狂。《認識強迫症天才班》的封面就是一整排衣架,上頭掛著燙得筆挺的白襯衫。的確,強迫症可能以這種方式呈現,但是這些經過自我篩選的過程,無法交代引發強迫行為的擾人念頭。
強迫症並不罕見
強迫症光譜上最令人煎熬的症狀,應當是「身體畸形恐懼症」。這個症狀會讓人過度在意外表的缺陷,通常是不滿意自己的樣子,但有時候是挑剔別人的容貌(所謂的「身體畸形恐懼投射症」)。這類患者的男女比例相當,多半是在意自己臉上或頭部的瑕疵,就算是一點點皺紋,他們都能當成難看無比的畸形。他們每天會花好幾個小時,強迫執行特定的儀式,可能是反覆檢查鏡中的自己,或者刻意上好幾層妝。這些患者多半認為自己外表的缺陷會嚇到其他人,有人甚至把自己關在家裡;即使出門,也要戴上假髮、帽子、墨鏡等配件,或是走路要維持特定姿勢;有些人只要經過商家或汽車的窗戶,就一定要照一下鏡子;還有人會把家裡所有的鏡子都蓋上毛巾。大部分患者都要再三確定自己外貌正常才能安心,且約有四分之一的患者會出現自殺的念頭。 不過,這種恐懼症並不新奇。早在一八九一年,義大利精神科醫師恩里科.摩瑟利就接手過類似病例,他說:「病人在日常生活中,會忽然萌生對身體畸形的恐懼,無論是說話、讀書或吃飯到一半,隨時隨地都可能出現這種念頭。」根據統計,目前約有一%至二%的人口罹患這種疾病。但是就跟強迫症一樣,患者本身羞於啟齒,再加上醫生不夠敏銳,導致診斷出來的病例比實際上要少。身體畸形恐懼症患者往往把真正的想法藏在心裡,因為怕別人會嗤之以鼻,批評他們虛榮或自戀;在臨床上,這些患者也比強迫症患者更容易被判定為妄想,因為他們較不會認知到自己的念頭或行為有多麼荒唐。 有人會把身體畸形恐懼症和「肢體健全認同障礙」混淆。所謂的肢體健全認同障礙,指的是身體健全的人覺得多了一隻手或一隻腳,因此會要求醫師幫自己截肢;如果醫師拒絕動手術,患者就會試著用斧頭、菜刀或自製的裁切器來完成心願。 如果腦袋浮現的擾人念頭跟外表無關,而是跟健康有關,那就有可能是「慮病症」。就像我們會形容某人「有點強迫症的傾向」,這個症狀也已經脫離了原本的臨床定義。許多人以為,慮病症患者就是對鼻塞和咳嗽等小毛病大驚小怪,或者一頭痛就擔心長了腦瘤。 這種症狀聽起來好像不嚴重—還讓人覺得有點蠢,但是真正的慮病症患者在日常生活中所受的煎熬,其實並不亞於強迫症患者:對罹病的焦慮轉變成執念,再用繁複冗長的強迫行為去壓抑。他們會自己量體溫、脈搏和血壓,反覆檢查自己的吞嚥能力、追蹤尿液和排便情況,並留意疑似癌症的腫塊。有些患者本來健健康康,但身體經過百般折騰後,反而出現變化或不適。他們也需要獲得別人的安撫才能放心,包括親朋好友、醫師、專家、醫院專線、網友等等。強迫症是源於內心的念頭,慮病症則沉溺在身體的感受,並將影響加以誇大。 厭食症和暴食症等飲食疾患,同樣有與強迫症明顯相同之處。重複出現的強烈念頭,迫使患者採取特定的行為模式來減少焦慮,譬如拒絕進食或吃個不停,隨之而來的就是催吐或劇烈運動等強迫行為。其中,刻意壓抑念頭似乎是關鍵所在。暴食症患者很厭惡自己的飲食習慣,努力克制卻不得要領,反而更容易出現暴食的行為。厭食症患者的執念和強迫行為則可能無關食物或體重,包括想把東西對稱排列等非理性的欲望。 近年來,學界又新增了許多類似強迫症的精神疾病,其中之一是「白日夢適應失調症」。佛洛伊德認為,白日夢反映幼稚和神經質的特性;到了現在,心理學家和神經學家把白日夢(又稱恍神或發愣)視為人類認知中相當正常的部分,而且說不定可以派得上用場。白日夢可能幫助我們解決問題,我們通常也能適時回到現實。但有些人白日夢的情況十分嚴重,成了一種強迫行為,就算不想做白日夢也難,日常生活因而大受影響。美國女子瑞秋就是最早診斷出有此症狀的患者之一。 一九七○年代,瑞秋還是個小女孩,大部分時間都活在自己編織的幻想世界中。她會想像自己出現在最愛的電視劇中,並在腦海中自行演出各種情節。到了青少年時期,瑞秋才發現,這項自己與父母原以為無害的嗜好,竟然開始失控。她回憶起那段日子,白日夢占據了她的生活,最後甚至無法控制自己腦中的想法,就像強迫症患者提及心中執念時會說的話。 瑞秋後來成為出色的律師,也積極尋求醫生的協助,最後則是仰賴治療強迫症的藥物。瑞秋並不是個案。白日夢失調症患者有個專屬的網路論壇,叫做「危險心靈」,全球共約有兩千兩百名會員。二○一一年,紐約學界首次公布了這項疾病的學術報告,共有九十人透過電子郵件受訪,包括七十五名女性和十五名男性,他們自稱有嚴重的白日夢問題。結果顯示,這些受訪者雖然互不相識,但是想法和行為非常相似。 許多受訪者指出,他們每天平均花超過一半的時間在做白日夢,而只有五分之一的受訪者認為白日夢無害,其他人都曾想戒掉這個習慣。還有四分之一的受訪者認為,做白日夢已經成了某種癮頭、執念或強迫行為。
強迫症一族的成員不止這些。你會不會檢查另一半的內褲,找尋她(他)拈花惹草的蛛絲馬跡?另一半自己出門前,你會不會監督她(他)的穿著打扮?這兩題是義大利比薩大學學者所設計「嫉妒問卷」中的第二十九題和三十題,目的在於研究稱為「強迫型嫉妒」的精神疾患—也有些學者稱它為「非妄想型病態嫉妒」,並將它歸類於強迫症的一環。這些患者的行為與強迫症類似,腦中只要浮現執念,就必須透過反覆檢查和確認才能放心;他們也會採取預防措施,以避免產生這種念頭,譬如把另一半關在家中,這樣對方就沒有機會出軌了。 如果考量到前述種種症狀,強迫症就沒那麼罕見了,各位身邊多少都有這樣的人。不過,這些強迫症相關疾病的患者還有另一項共通點,就是通常不太願意把問題跟別人說。由於患者的症狀通常涉及羞於啟齒的禁忌話題,因此不容易為社會所接受。他們承認這些黑暗念頭反映自己真正的本質,所以自己一定是瘋子、壞蛋或危險分子。這樣的描述一再出現,讓人覺得習以為常,但這種標籤的殺傷力卻不容小覷。 我以前也常試著把對愛滋病的擔憂告訴朋友。我並沒有說出恐懼的來源,比方說搞錯牙刷之類的事,盡量模糊細節,但我以為籠統的話頭會有幫助:「該不會有愛滋病之類的吧,不覺得怪可怕的嗎?」朋友的反應多半是輕推我一下、眨眨眼睛、嘴角揚起會意的微笑:「你釣上哪個馬子啦?」即使到今天,只要我坦承自己從青春期開始就極度害怕愛滋病毒,旁人立刻就會覺得一定是因為我很淫亂—真的能淫亂才有鬼啦,因為強迫症根本就令人性趣缺缺! 現在的人們會談到精神疾病遭汙名化的事,而且這的確是事實。一般的重感冒或胃痛,理應提供症狀的細節,甚至越詳細越好;相較之下,如果提到精神衛生的議題,不但會讓場面冷掉,還會替對話畫下句點,並伴隨一陣沉默和尷尬的目光。我在找工作的時候,都不會告知這件事。「你有精神疾病嗎?」換做是你,敢承認嗎? 對於部分精神疾病來說,汙名化的現象已經沒有以前嚴重,憂鬱症就是一個例子。我們不時會抱怨自己有多焦慮,彷彿這是忙碌又美好的生活應該付出的代價;我們也可以比較大方地討論思覺失調症和躁鬱症。但是,強迫症的去汙名化仍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從前面所描述的各種案例不難得知,多數人因為深怕自己被貼上「暴力」或「變態」的標籤,就連稍縱即逝的念頭都不敢提起,患者又怎麼敢對鄰居說,自己甩不掉想雞姦寵物兔的想法?又怎麼敢向同學坦承,因為整天擔心自己變成老鼠,所以要再三檢查自己有沒有長尾巴?這兩個都是真實的強迫症病例。換成是你,敢承認嗎?
坐困心中愁城
衣索比亞有位女學生名叫碧拉,曾經吃掉自家一整面牆壁。她實在情非得已,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不去想到牆壁;她也不願意一直想,但腦中卻老是盤旋著牆壁的畫面和念頭,簡直快把她逼瘋了。而碧拉擺脫這種想法和緩解焦慮的唯一方法,就是順著這個詭異的強烈渴望去啃食牆壁。經年累月下來,她十七歲的時候,已經吃掉了整整八平方公尺的牆壁,相當於半噸的泥磚。 碧拉住在衣索比亞首都阿迪斯阿貝巴,父親在她小時候就過世了,是母親一手將她拉拔長大的。自碧拉有記憶以來,天天都在吃泥土,而且從小吃到大;到了十幾歲的時候,情...
目錄
第1章 坐困心中愁城
第2章 壞念頭
第3章 小姐與鼠人
第4章 浮上檯面的心病
第5章 強迫症一族
第6章 殘忍的溫柔
第7章 上帝也瘋狂
第8章 動物與其他近親
第9章 遺傳乎?環境乎?
第10章 失控的大腦
第11章 爹地的小幫手
第12章 直升機觀點
第13章 開腦萬歲
第14章 誤解與偏見
第15章 新視野
第16章 夏天仍會飄下雪花
第1章 坐困心中愁城
第2章 壞念頭
第3章 小姐與鼠人
第4章 浮上檯面的心病
第5章 強迫症一族
第6章 殘忍的溫柔
第7章 上帝也瘋狂
第8章 動物與其他近親
第9章 遺傳乎?環境乎?
第10章 失控的大腦
第11章 爹地的小幫手
第12章 直升機觀點
第13章 開腦萬歲
第14章 誤解與偏見
第15章 新視野
第16章 夏天仍會飄下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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