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夜歸
晚自習的下課鈴聲敲響，俞希和同學們一起離開教室。走出校門，她猶豫著是步行，還是坐車回家。
俞希的家離學校不算近，也不算遠。走大路，需要半個多小時；抄捷徑的話，二十分鐘就抵達。平時都有孔韋送她，讓那段小路充滿歡笑樂趣。今天，只能一個人回家。
最後，俞希選擇了步行，想趁著走路的期間，打通電話給孔韋，問他今晚為什麼沒來晚自習。
穿過熱鬧的大街，俞希走進一條僻靜的小巷，這裡的安靜很適合打電話。剛從書包裡摸出手機，旁邊忽地閃出來一道黑影，把俞希嚇得驚叫一聲。
待她定睛一看，認出對方是誰，這才捂著怦怦跳動的胸口，說：「盧應馳，你突然跳出來幹什麼？嚇我一大跳！」
黑暗中，盧應馳沒有說話，只是愣愣盯著俞希。由於小巷的光線太昏暗，俞希看不清他的表情。忽然間，她覺得有些發毛，試探著問：「你有什麼事嗎？」
過了好一會兒，盧應馳才緩緩開口回覆，「我……是特地在這裡等妳的。」
「你等我幹什麼？」俞希感到疑惑。
「孔韋今天沒來晚自習嘛！我怕妳一個人回家不安全，便在這裡等著……想陪妳回家。」
「不安全？」俞希皺起眉頭，「謝謝你的好意，我可以一個人回家，你也趕快回家吧。」
說完，俞希逕自快步向前走。豈料，盧應馳又追了上來，「我家……也在這個方向。我們一起走吧。」
俞希感到無奈，只得答應對方，「好吧。」
接下來，兩人不發一語地步行，氣氛越來越僵。俞希為了化解尷尬，故作輕鬆地問：「你打算考哪所大學？」
然而，盧應馳沒有回話，仍然面容僵硬地盯著前方行走。俞希感到奇怪，對著他連喊了幾聲，「盧應馳、盧應馳？」
好幾秒過去，盧應馳才回神，「啊……俞希，妳叫我？」
「你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啊……沒什麼。」盧應馳一臉尷尬。
氣氛更加奇怪了。兩人默不作聲地繼續走，在這條小巷快要到盡頭時，盧應馳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對俞希，突兀地問了一句，「俞希，妳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俞希早猜到有可能發生的事，但心中還是咯噔一記響動，選擇閃爍其辭，「嗯……很好啊！你功課好，也樂於助人……」
「妳知道，我不是想問這個。」
這下俞希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也不敢正視盧應馳，只好尷尬地望著別處。
見狀，盧應馳有些難堪地說：「其實，我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孔韋。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在我的心中，有種難以抑制的感情，使得我必須要親口告訴妳，我……」
「不，不。」俞希一邊搖著頭，一邊向後退，「不要再說下去了。」
但是，盧應馳顯然停不下來，一把抓住俞希的肩膀，喘著粗氣，把沒說完的話道盡，「我真的很喜歡妳！甚至是……深深地愛著妳！」
對此，俞希下意識縮起自己的身體，心中起了恐懼，聲音發顫地說：「盧應馳……不管你要說什麼，先把我放開！」
聽到這句話，盧應馳像是恢復冷靜，把手從俞希的肩膀上移開，低著頭表示歉意，「對不起，我剛才……有些失控了。」
這會兒，俞希稍稍鬆了口氣，「我剛才沒有敷衍你，是真的覺得你很不錯。可你也知道，還有三個月就升學考試，即便我沒有和孔韋在一起，也不會考慮感情的事。這樣……你明白了吧？」
「是的，我懂。」盧應馳臉紅耳赤地點著頭，「我剛才太失禮了，請妳原諒我。不要見怪，好嗎？」
俞希淡淡笑了一下，「我不會怪你的。」然後，望著前方的小巷出口，又道：「穿過這條巷子就是大街，我們各自回家吧。」
盧應馳再三保證，「俞希，請妳相信我，我再也不說剛才那種話了！今天晚上讓我送妳回家，好嗎？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這樣，我能放心些。」
俞希困惑地問：「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盧應馳猶豫了一下，「我剛才說，妳獨自回家不安全，並不是危言聳聽。」
「怎麼回事？」
「我聽說，最近出現一名歹徒，經常入室偷竊或行兇。他往往摸進某人家裡，先藏在某個地方，再伺機作案。如果被房屋主人發現，就會立刻殺人滅口，手法相當兇殘！」
「有這種事？我怎麼沒聽說？」俞希皺了皺眉頭，
盧應馳瞧對方似乎不願相信，登時有些急了，「是真的！我沒騙妳！我不會為了想送妳回家，就隨口編造拙劣的謊言嚇妳。」
「可是，你不是說那個歹徒是『入室』行兇嗎？那你在回家路上保護我，又有什麼用呢？」
盧應馳吞吞吐吐，彷彿不能自圓其說，「那個……我想，萬一他改為在路上行兇……那也是有可能的吧？」
「好，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俞希很想趕快擺脫他，「你看，再走幾步就是大街，我想那歹徒再囂張，也不敢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犯案吧？所以，你別再擔心我，我們各自回家，好吧？」
本來，盧應馳還想再說話，但俞希衝著他揮了揮手，道過再見，便快步朝前方大街跑去，留下盧應馳呆呆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三 男人的皮鞋
俞希來到霓虹燈閃爍的大道，長長吁了一口氣。用力搖晃腦袋，想把今晚這段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的記憶，甩到熙來攘往的人群之中，讓眾人的腳步把它碾碎。她很清楚，大考前夕這段時間，是不允許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干擾的。
離家還有一段距離，俞希正考慮是否打電話給孔韋，忽地感覺到水滴從高空落到頭髮和身上。她伸出手一試，確定是下雨了。路上的行人也感覺到，紛紛加快腳步。
晚春的天氣具有一些夏天的特徵，天氣說變就變，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僅僅幾秒，小水珠轉化成傾盆大雨。這下子，街道上一陣慌亂，人們把手中可以傭來遮擋的東西放上腦袋，朝不同的方向快速奔跑。
俞希也將書包頂在頭上，焦急地想攔計程車。但是，這個當下，人們搶計程車的激烈程度，得以媲美橄欖球賽。幾分鐘後，她意識到自己身單勢薄，不可能爭贏其他人，咬咬牙，決定奔回家。
一連跑了十多分鐘，俞希終於回到自家門口。雖然一路上頂著書包，但還是淋成落湯雞。她從書包裡摸出鑰匙，打開家門，走了進去。
俞希的家是一幢漂亮的兩層樓別墅——這都是拜她那個精明能幹的房地產商老爸所賜。家中的裝潢、格局，乃至門口的庭院，都佈置得非常西化，和美國的別墅區差不多。
問題是，這麼漂亮、精緻的房子，卻經常是空蕩蕩的。俞希的父親長期在外地跑，母親也是耐不住寂寞的人，一到晚上就出去打牌，俞希早已習慣每天晚上回到家就是自己一個人。
此刻，她已經換上溫暖的拖鞋，用一條乾毛巾擦乾濕漉漉的長髮。在客廳稍稍休息後，提起書包，沿著樓梯走上二樓，來到自己的房間。
她將書包甩在書桌上，脫掉濕透了的外套。身體混雜著雨水和汗水，黏糊糊的，十分難受，眼下還有什麼比洗熱水澡更迫切？
俞希一邊甩著濕黏成一團的頭髮，一邊走到衣櫃面前。她打開門板，從眾多掛在架子上的衣服中，選擇等會兒要穿的幾件。
選了一套睡衣後，準備拉開衣櫃下方的抽屜，取出貼身衣物衣。就在準備蹲下去瞬間，她發現衣櫃裡的左下方有一樣東西，呼吸驟然停止，渾身汗毛都在剎那豎立，瞳孔也跟隨著眼眶一齊放大。
她清楚看見一雙男人的皮鞋。
而且，那雙鞋動了一下，往裡面收進去一些。
此時此刻，俞希的嘴唇隨著身體的顫動，腦袋裡的爆炸令她眼前發黑，甚至牽動著整個世界搖晃旋轉。回家路上，盧應馳講過的那些話，在驚駭之下無法完整排列，僅能以支離破碎的形式浮現……
「最近出現一名歹徒」、「手法相當兇殘」、「入室偷竊或行兇……」、「先藏在某個地方，再伺機作案……」、「被房屋主人發現，立刻殺人滅口……」
俞希竭力控制內心的驚恐，和那雙有癱軟趨勢的腿，無法判斷此刻藏在衣櫃中的歹徒是否從暗處盯著自己。於是，她努力改變因恐懼而扭曲的臉，盡量表現得自然。然後，輕輕關上衣櫃的門板。
冷靜，冷靜下來！別緊張！
俞希反覆在心中告訴自己，同時慢慢轉過身，不露聲色地朝門口走去。既然對方沒有馬上跳出來，意味著很可能還沒有意識到行蹤敗露。現在，只需要悄悄離開家，打電話報警……
俞希一步步地走到房門口，就在準備拉開房門出去時，房門突然被從外面被推開，而站在門外的是母親。
俞希像驚弓之鳥般抖動一下，還來不及出聲，俞母已經先開口說道：「希兒，回來啦。剛才被淋雨了吧，渾身都濕透了。」
俞希緊張地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俞母卻似乎沒發現女兒的不安，走進房間，關上房門，「希兒，媽媽今天特地早點回來，有些事想跟妳談談。」
看著關攏的房門，俞希像被一記重棍敲悶了頭，「媽，我……還沒有洗澡，我去洗……不，我是說，我等會兒洗完澡，再和妳談，好嗎？」
儘管俞希竭力讓自己的聲音不發抖，但她那過分緊張導致語無倫次的話語，還是讓俞母看出端倪。她摸著女兒的額頭，關切地問：「妳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是，哦，不……是的，我淋了雨，有點不舒服。」
「沒有發燒啊！」俞母把手從俞希的額頭拿下，「不然妳先去洗熱水澡，我在這兒等著妳。」
俞希抓住機會，拉起母親的手，「媽，我現在就去洗，妳在客廳等我吧。」
「好。」俞母應了一聲，可正當俞希要開門時，又把她拉住，笑道：「妳這個粗心的丫頭，換洗衣服都不拿，就要去洗澡？」
說著，俞母朝衣櫃走去，伸手準備打開櫃門。
「噢……媽！我……」俞希緊張得一顆心差點從嗓子眼裡跳出來，快步走上前，一把將母親拉住，「我……暫時不洗，等一下再洗……妳不用幫我找衣服。」
「等一下洗，也可以先把衣服找出來嘛！」俞母又要去開衣櫃。
「媽！喔……我，我不洗……噢，不，我……不用找衣服。」俞希將母親強行拉到床上坐下來，「妳不是要跟我談事情嗎？談吧……現在我們就談。」
俞母皺著眉，看了女兒半晌，說：「妳今天晚上有點怪怪的，說話老是吞吞吐吐，臉色也比較蒼白，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我沒事，可能是淋了雨的緣故，等一下應該就會恢復。對了……妳要跟我談什麼？」
俞母把女兒的手抓過來握住，「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提醒妳一下，還有三個月就要大考。妳的成績很好，可考上一流大學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現在，妳更得一心用在讀書上，不能讓別的事情……」
此時，俞母循循善誘，說著激勵的話，但俞希幾乎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一顆心臟怦怦亂跳著。她低著頭，不時偷瞄衣櫃，只知道一件事——自己和媽媽離那個兇手不到三米的距離。
俞母說了一會兒，發現女兒對自己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問：「希兒，妳有在聽我說話嗎？」
突如其來的觸碰，讓俞希的身體抖了一下，神情恍惚地望著母親，「哦，是的……妳叫我，要好好學習。當然，我會的……」
俞母皺起眉頭，「那我剛才講的那個計畫呢？妳覺得怎麼樣？」
「計畫……什麼計畫？」
「妳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啊？剛才在想什麼？」俞母顯得有些不高興，「我剛才說，如果妳能考上一流的大學，這個暑假我們全家就一起到美國旅遊，也許妳可以親眼見到喜歡的好萊塢明星。」
「哦，太好了……好萊塢明星……我不知有多想親眼見見他們。」但前提是，今天晚上我不用去見上帝——俞希在心中如此想著，可是又不能表現出來，只能故作高興，「這個計畫太棒了！」
「那妳更該為此努力。另外，我和妳爸爸準備在妳考上大學後，舉辦大型的慶祝宴會，到時會邀請……」
「媽。」俞希打斷母親的話，覺得自己的心臟無法再承受刺激了。況且，歹徒的忍耐有限，多待在這個房間裡一秒就多一分危險，「我會重視的。學校也相當重視……今天，還發給了一張關於填志願的建議單。老師說，家長也得看看……」
「我當然得看！」俞母關切地問：「在哪裡？」
俞希壓抑著激動的情緒，回道：「我的書包在客廳，我們一起下去看吧。」
「嗯。」俞母從床上站起來，俞希也趕緊站起來，甚至想推著母親趕快走出房間。哪知俞母的視線碰巧落在書桌，說：「唉，妳的書包不是已經拿上來了嗎？」
俞希往書桌看去，頓時感覺自己宛如墜入絕望的深淵。同時，她瞥了一眼衣櫃，察覺門板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我的天吶！露餡了嗎？
俞希屏住呼吸，緊張地望著衣櫃，一股恐懼和死亡的陰冷氣息向她侵襲，令她動彈不得。但是，過了幾秒，一切仍然保持平靜，她體內的血液才再次循環流動。
這時候，俞母朝書桌走去，要打開書包。俞希連忙攔住她，又說：「媽，我想起來了……我剛才回家就把那張單子放在客廳的茶几上。」
俞母愣了一下，「那就下去看吧。」
上帝，我求祢，這次別再出其它狀況了。
俞希一邊禱告，一邊提心吊膽地跟著母親走出房門，然後將門帶上。當下了樓梯一半，她再也控制不住，緊抓住母親的手，牽著她一路飛奔下樓。衝出屋門後，再用留在衣服口袋裡的鑰匙迅速將門反鎖，並對著四周大喊。
「快來人啊！我家有小偷！」
四 幻影
俞希的喊叫聲震驚鄰居和行人，他們紛紛聚集過來。同時，她又趕緊摸出手機報案，明確告訴員警自己家裡的具體位置。
俞母瞠目結舌地站在旁邊，好一陣之後，才回過神，恐懼地叫道：「俞希，妳說什麼？我們家裡有歹徒？」
「就躲在我房間的衣櫃裡！剛才距離我們只有兩、三米遠！」俞希尚未脫離驚駭的情緒。
「妳怎麼知道？」
「我打開衣櫃找衣服時，看見他的腳了！本來打算悄悄離開，結果妳就進來了，還跟我聊那麼久！」
「天吶！」俞母捂住嘴，說：「妳怎麼不告訴我……或者暗示我一下？」
「我哪敢暗示妳！假如我設法告訴妳，衣櫃中藏著一名歹徒，妳肯定會當場大叫，等於告訴對方我們知道了他的存在。這樣一來，我們會沒命的！」
「我的老天……實在太可怕了！」媽媽驚懼地瞪大雙眼。
這時候，鄰居大叔握著一根鐵棒，從人群中擠過來，激動地向俞希問道：「歹徒在哪裡？帶我去！」
「不，大叔！」俞希趕緊阻止他，「我們別輕舉妄動。我已經報警，等員警來處理吧！」
正當他們談話之際，一輛警車鳴著刺耳的警笛呼嘯而來，疾停在俞希家前方後，車裡走出四個持槍的員警。帶頭的是一個留著平頭、看起來幹練的中年員警。他走到俞希和她母親面前，問道：「歹徒在哪裡？」
俞希回道：「現在應該還在我家裡！我反鎖屋門，把他困在裡面！」
「妳做得很好！把鑰匙交給我吧！」平頭員警給予俞希讚賞，又對著圍觀的眾人大喊，「麻煩大家退後幾步。」
俞希將鑰匙交給平頭員警，並依言偕同母親向後面退。
平頭員警朝三個同事揮了下手，四人齊同走到門口。他用鑰匙把門打開後，用眼神向另一名員警示意。那名員警謹慎地將大門推開，四人有默契地同時舉起槍衝進去，並將槍口瞄準屋裡的四個方向。
俞希和母親緊張地在幾十米外駐足觀望，怎麼也沒有想到昔日在警匪片才能看到的場面竟會出現在自家。四名員警進去屋裡，便關上了屋門。接下來，她們就只能藉由想像猜測裡面發生的事。
十多分鐘過去，屋門再次打開，四名員警走了出來。令俞希感到意外的是，她沒有看到員警押著歹徒出來。
平頭員警走到俞希和她母親面前，說：「我們已經將房子徹底搜查一遍，沒有發現任何歹徒的蹤影。」
「什麼？這怎麼可能？」俞希訝異地叫出聲。
平頭員警將手槍別到腰間，問道：「妳們怎麼發現家中有歹徒的？」
俞母望向女兒，將發言權交給她。接收到母親的目光，俞希也立刻做出說明，「我放學回家，打開衣櫃裡找衣服，赫然發現衣櫃裡藏著一個人……」
「等等。」平頭員警打斷她的話，「妳發現歹徒的蹤跡，他居然讓妳們逃出來，並且把門鎖上報警？」
俞希解釋當時的情景，「我在衣櫃中看到了他的腳，可沒有露出聲色，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地把衣櫃關上，然後找機會和媽媽逃了出來。」
聽著，平頭員警瞇起眼睛盯著俞希看了一陣，問道：「妳以前有過被歹徒襲擊的經驗嗎？」
俞希愣了一下，說：「沒有。怎麼了？」
平頭員警抿了抿嘴，又道：「妳相當冷靜啊！一般的女生遇到這種情況，早就嚇得魂不附體。」
聞言，俞希本想向他解釋，自己看到歹徒的腳也沒有驚慌尖叫，是因為事前恰巧有個男同學提醒過自己。但是，她想了想，又覺得目前最重要的不是這件事，便改口詢問：「你們真的仔細搜過了嗎？確定我家真的沒有歹徒？」
「除了一個上鎖的櫃子以外，凡是能藏得下一個人的地方，我們都仔細找過，確實沒發現歹徒的蹤影。」
此時，媽媽疑惑地插了一句，「希兒，妳真的看到歹徒？」
「當然！」俞希衝著母親大喊，「妳該不會認為我在開玩笑吧？」
「是妳的女兒發現歹徒，妳並沒有看到對方？」見俞母點了點頭，平頭員警扭頭向俞希問道：「妳說，妳只是看到歹徒的腳，沒有看見他的身體或臉，對嗎？」
「是的。」俞希信誓旦旦地說：「我保證沒看錯！那是一雙男人的深棕色皮鞋，當我發現它們的時候，還往裡面縮進去了一些！」
平頭員警沉吟片刻，又對俞希講道：「這樣吧，妳跟我一起進去屋裡，告訴我你當時是怎麼發現歹徒的。」
俞希猶豫一下，最後答應了，「好。」
平頭員警對一個大個子員警說：「你跟我們一起上去。」然後示意另兩名員警留在原地等候。
「我也跟你們一起上去。」俞母有些放不下心。
平頭員警擺了一下手，「來吧。」
這次，由兩名員警打頭陣，俞希和母親互相挽著手臂，謹慎地跟在後方。走進屋子之後，則變成兩名員警一前一後，將母女兩人保護在中間往前推行。
四人來到二樓的俞希房間，平頭員警指著衣櫃問：「就是這個衣櫃？」
俞希點了點頭。平頭員警走上前，一手持槍，一手將衣櫃的門板拉開。俞希和母親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朝後退了些，半躲半藏在大個子員警的身後。
平頭員警將衣櫃裡的衣架和衣服來回翻動好幾遍，「放心，裡面沒人！就算剛才有，現在也不敢再待在這裡。」
有了保證，母女倆終於可以鬆口氣，往前走了幾步。這個時候，平頭員警問俞希：「妳剛才看到歹徒的腳是在衣櫃的哪個位置？」
俞希指著衣櫃的左下方，「就是這裡！」
平頭員警俯下身，在俞希所說的位置翻找一陣，拿出一雙男士皮鞋，「妳看到的是這雙鞋嗎？」
俞希驚詫地闔不攏嘴，「這……我的衣櫃裡怎麼會有男人的皮鞋？」
俞母一見到那雙皮鞋，尷尬地說：「啊……這是那天我買給妳爸爸買的新皮鞋！」
俞希錯愕地瞪大眼睛望著母親，「爸爸的新皮鞋為什麼要放在我的衣櫃裡？」
這下俞母更窘迫了，「我們的衣櫃裡裝滿我的衣服和鞋子，那天買了這雙新皮鞋，一時找不到地方放，想說暫時放在妳的櫃子裡。」
聽到這兒，平頭員警看向俞希，說：「妳現在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吧？」
「等等！」俞希按著額頭，回溯方才的景象，叫道：「不對！我看到的是一雙深棕色皮鞋，不是這雙黑色的新皮鞋！」
平頭員警又說：「有些時候，光線或是別的因素會讓我們的視覺出現偏差。這點妳應該懂吧？」
「不，肯定不是這樣！」俞希非常堅持自己沒有看錯，「好，就算我認錯鞋子的樣式，可是，我確確實實看到它們往櫃子裡移動一下！如果沒有人穿著，鞋子怎麼會自己移動？」
這下平頭員警有些哭笑不得，「妳還是認定自己看到歹徒的腳？那麼我問妳，我們徹底搜查過屋裡的每個角落都沒有任何發現，歹徒會躲在哪裡？」
俞希左右四顧，瞥見窗戶時，說：「歹徒知道我們發現他，不會還這麼老實待在這裡，可能從窗戶逃走了！」
平頭員警走到窗前，用力推了幾下關著的窗，「妳看清楚，這扇窗戶從裡面鎖上，歹徒如果從屋裡逃出去，怎麼還能鎖得了窗戶？」
俞希焦急地想了想，又說：「我們家的窗戶又不止這一扇，客廳、廚房、廁所，到處都有窗戶，他不一定非得從這裡逃出去啊！」
「是啊，到處都有窗戶，可他何必捨近求遠呢？從這扇窗戶逃走，不是最方便嗎？」
被這句話一堵，俞希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平頭員警看到放置書桌上的書包，隨口問道：「妳讀高中？」
俞希愣愣地點了點頭。
「幾年級？」
「高三。」俞母幫著女兒回答。
這下平頭員警微微點了點頭，彷彿什麼都明白了，「高三……我兒子也讀高三。我能理解妳的行為，大概是讀書壓力太大造成的。」說完，朝大個子員警招了下手，「收隊。」
見狀，俞希連忙攔在平頭員警面前，「你就這麼肯定是我壓力太大出現的覺嗎？你們不能就這麼輕率地下結論，如果歹徒還在附近怎麼辦？」
「那妳要我們怎麼做？從現在開始，實施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直到妳升學考試結束？」平頭員警的臉色登時變得嚴峻，「我希望妳能明白一點，隨意打報案電話，或者誤報，是要被追究責任的！我看在妳可能是讀書壓力過大，也不像是故意惡作劇，才不和妳計較。妳還想要我們怎麼樣？」
這個當下，俞希被訓斥得啞口無言。俞母趕緊出面緩頰，代替女兒向平頭員警道歉，「對不起，孩子讀書壓力太大，造成你們的麻煩！我等一下會跟她好好談一談的。」
平頭員警皺眉對著母女倆說：「以後不要再發生這種情況了！」
「收隊！」他再次大喝一聲。這回，口氣明顯夾帶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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