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帶走了我的靈魂,但帶不走我愛你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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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最受矚目拉丁美洲新人作家Top 10 五年前,我死了。178分鐘之後,我重新醒來。五年前,芮恩‧康納利在十二歲時胸口中了三槍;一七八分鐘後,她在太平間醒來,成為再生者(Reboot),代號一七八。再生者比普通人強壯、更快速,自我治癒力更強。但是,再生者的死亡時間越久,就越缺乏人性。芮恩是世界大戰後的德州共和國再生者軍隊裡,死得最久的再生者。
十七歲時,芮恩已經是高階軍人,她執行掃蕩罪犯任務時效率驚人、毫不手下留情。全國上下都知道她是冷酷無情的殺人機器,對她既敬畏又恐懼。但她的菜鳥訓練生──卡倫,代號二二,是全隊最弱、最像人類、對任何事都有自己意見的怪人。芮恩在試圖將他訓練成堅強士兵的同時,卻也被他那奇怪的人類個性漸漸突破心防,開始重新發掘自己原本以為已經隨著死亡而喪失的一面。
但上級對芮恩下達了命令,如果卡倫無法達到普通士兵的標準,芮恩就必須親手處死他。在此同時,德州共和國的黑暗祕密也開始一點一點揭露,面臨著瓦解的危險……
作者簡介:
愛咪‧亭特拉 Amy Tintera
出生於德州奧斯汀,在德州農工大學拿到新聞學位後,前往波士頓的愛默生學院攻讀電影碩士學位。畢業後,亭特拉移居洛杉磯,加入了電影工業,但立刻發現她一點都不喜歡這份工作。辭職後,她投身自己最初的愛──寫作。現在,亭特拉是專職作家,《再生者》二部曲是她的處女作,獲得了廣大讀者、作家的喜愛與一致好評,並於出版後第二年即售出電影版權,即將改編成電影。
譯者簡介:
彭臨桂
熱愛閱讀、嗜聽音樂、沉迷電玩。譯有《無間任務》、《莉西的故事》、《39條線索》系列等書。
聯絡信箱:evanlibrary@gmail.co
章節試閱
第一章
他們總是會尖叫。
我的任務目標滑進泥巴時正在哀號,接著就用力轉頭看我有沒有追上她。
有。
她的雙腳踩在堅實的地面上,拔腿全力衝刺。我的腳飛掠過地面追逐她,我的短腿很輕易就趕上了驚慌想要逃跑的她。
我使勁拉她的手臂。她摔到地上。在她急忙想站起來的時候,嘴裡發出的聲音比較像是動物而不是人類。
我討厭尖叫聲。
我從腰帶取下兩副手銬,銬住她的手腕跟腳。
「不,不,不,不。」她哽咽地說,這時我正把鏈條扣到她的手銬上。「不是我做的。」
我把鏈條繞在手上,不理會她說的話,拉她站起來,拖到街上,經過旁邊那些毀壞的小木屋。
「不是我!我沒殺人啊!」她的動作變得猛烈,幾乎快要抽筋了,於是我轉過身瞪著她。
「妳的身上還有一些人性吧?」她問,然後伸長脖子看我手腕那道條碼上方的數字。
她愣住了。她的目光從印在我皮膚上的數字178移到我的臉上,然後又發出另一陣尖叫。
不。我身上沒有殘餘的人性。
我帶她到運輸船(shuttle),把她丟進去跟她的其他同伴一起,這期間的尖叫聲完全沒停過。我一踏進去,金屬柵欄就鏗鏘降下,可是她沒有試圖衝過去逃跑。她撲到後面另外兩個流著血的人類背後。
遠離我。
我轉過身,眼睛掃視著貧民區。荒涼的泥土路在我面前延伸,旁邊散布著簡陋建造的木頭房子。其中一棟向左傾斜得很嚴重,我還以為只要一陣微風吹來可能就會倒塌。
「芮恩一七八號。」我一邊說一邊調整讓頭盔上的鏡頭對著前方。「任務完成。」
「協助湯姆四十五號。」通訊器另一端有個聲音下令。「正在達拉斯街上追逐。快要接近緬因街街角。」
我踩到泥土路上,轉進一條巷子,潮濕的空氣中瀰漫著垃圾腐臭的氣味,濃厚到我想要從眼前拍走。我深深吸進一口氣,然後屏住呼吸,試著隔絕貧民區的味道。
四十五號在我巷口前方鋪設的路上呼嘯而過,他的黑色褲子扯破了,拍打著他那雙細瘦的腿。在他後方留下了一道液體的痕跡,我猜是血。
我衝到街上,飛快越過他,而我靴子的聲音讓我們前面那個人類轉過頭來。這個人沒有尖叫。
還沒。
他在不平坦的路上絆了一下,一把刀從他的手中掉落,滑過路面。我的距離夠近,聽見了他撲向刀子時驚慌的呼吸聲。我伸手抓他,但是他猛然起身,突然轉過來用刀劃過我的肚子。
我往後跳,血從我的腹部細細流下,人類的嘴唇揚起變成一副得意的笑容,好像這是一場勝利。
我克制住翻白眼的衝動。
四十五號撲向那個健壯的男人,兩個人都倒在地上。我沒有訓練過四十五號,這點很明顯。他很草率、很衝動,動作只比人類快一點而已。
在我插手之前,大塊頭就抓住了四十五號的脖子,用手掌推動他的頭盔,然後把刀子直接插進男孩的額頭。我退開,看著四十五號發出咯咯聲,從大塊頭的手中滑落,他摔到地上的時候,那雙明亮的金色眼睛也變得空洞無神。
人類倉促起身,高興地跳了幾下,還發出歡呼的聲音。「耶!妳有什麼招啊,金髮女?」
我調整通訊器,不理會那個人類想引誘我而講的難聽話。「芮恩一七八號回報,四十五號倒下。」一聽見我的號碼,大塊頭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繼續。」通訊器傳來的聲音很冷淡,一點也不感興趣。
我盯著大塊頭。我想要他逃跑。我想要踢斷他的腿,讓他那副得意的表情一臉砸在地上。
我迅速瞄了一下四十五號。
我想要讓他很痛苦。
大塊頭轉身跑離我,不結實的手臂盡力擺動著。我看著他跑,忍住沒笑出來。我會讓他領先一點。
追逐是我最愛的部分。
我跳過四十五號的屍體,那個人類回頭看著我逼近他。我抓住他的上衣,然後他就悶哼了一聲跌倒,臉直接撞向地面。他焦急地撐著砂礫地面想起身,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我一隻腳用力踩在他的背上,同時抽出手銬,扣住他的腳踝。
當然,他也尖叫了起來。
「芮恩一七八號回報。四十五號的任務現在完成。」
「回到運輸船。」我耳朵裡的聲音說。
我用一條皮帶綁住大塊頭的手腕,拉緊到他痛得大喊,然後用力把他拖到湯姆四十五號的屍體旁。他是個很年輕的孩子,大概十四歲左右,才剛完成訓練。我用皮帶綁住他的手腕時,刻意避開不看他那雙空洞的眼睛。
我使勁拉著他們經過貧民區那些可憐的小木屋,回到了運輸船,而我的傷口已經癒合,腹部的血也已經結成硬塊。我把大塊頭推進後方關著其他人類的黑房,他們光是看到我,就全都畏縮了起來。
我轉身前往另一艘運輸船,半路暫停下來,拔出湯姆四十五號頭上的刀子。門打開了,重啟人(Reboots)從座位抬起頭,眼神立刻略過我,停在四十五號身上。
我不理會那陣說我應該可以救他的討厭聲音,然後小心把他放在地板上。我迅速掃視運輸船,找到我最近訓練出來的新人瑪莉一三五號,她坐著繫好了安全帶。我打量她,看看是否有受傷的跡象,結果沒發現什麼。她撐過了第一次單人任務。但我也沒預料她不會活下來。
她的目光從我身上移向四十五號,然後又移回來。在我們訓練的過程中,她幾乎都很沉默,所以我認識她的程度就跟她第一天接受我訓練的時候差不多,不過我想她臉上的表情應該是感謝。我的受訓者存活率最高。
我把刀子遞給運輸船的人員,他則是對我露出憐憫的表情。勒伯是我唯一能夠忍受的守衛。從這方面而言,是我唯一能夠忍受的人類。
我坐進黑色無窗的運輸船裡面其中一張小椅子,一邊繫安全帶,一邊往後靠。我偷瞄了其他重啟人一眼,不過他們全都悲傷地看著四十五號。其中一個甚至還擦著臉上的淚水,同時也讓血和泥土劃過了臉頰。
號碼較低的通常都會哭。四十五號大概也會哭。他在重生之前只死了四十五分鐘。再生之前死亡的時間愈少,殘存的人性就愈多。
我死了一百七十八分鐘。
我沒哭。
勒伯走到運輸船前方,扶著門口的邊緣往裡面看。
「好了。」他對駕駛運輸船的守衛說。他拉上門,接著我就聽見鎖扣上的聲音。我們離開地面,勒伯也坐到位子上。
我閉上眼睛,直到感覺運輸船猛一拉之後落地。重啟人安靜地依序走到屋頂上,而我跟在最後面,克制著再看四十五號最後一眼的衝動。
我加入隊伍,脫掉長袖黑色上衣,露出一件薄薄的白色汗衫。我把上衣甩到肩膀,張開雙腿,伸展雙臂,像是要試著飛起來的樣子,冷空氣讓我的皮膚刺刺癢癢。
我見過一個重啟人飛起來。他張開雙臂從一棟十五樓的建築跳下,摔在地上,然後試著拖動破碎的身體尋求自由。他移動了大約兩尺,然後他們就對他的頭開了一槍。
一個聞起來有汗臭和煙味的人類守衛迅速輕拍著我搜身。他勉強沒露出厭惡的表情,我則是轉頭看著貧民區那些違建的矮房子。守衛都很不喜歡碰我。我猜他們是拋硬幣決定由誰來做這件差事。
他的頭猛往門口一點,然後雙手在褲子上摩擦,好像可以把死亡的氣味弄掉。
不行。我試過了。
一個守衛開著門讓我進去。機構最上方的樓層全都是職員辦公室,而我在黑暗的樓梯間往下跑了好幾層,最後停在八樓,這裡是重啟人的區域。下面還有兩層樓是重啟人可以定期進入的,不過再往下就大部分是我很少去的醫學研究室。他們會不定期檢查我們,但那個地方主要是用來研究人類的疾病。重啟人是不會生病的。
我對門口的守衛舉起條碼,他掃描之後就點了點頭。我沿著走廊前進,靴子在混凝土地面上發出極輕微的聲音。在我這一區的女孩全都睡了,或者假裝睡著了。我能透過玻璃牆看進每個房間。隱私是人類的權利,重啟人並不擁有。一個房間兩位女孩,各有一張靠著兩側牆壁的雙人床。兩個人的床腳邊都有一個衣櫥,房間後面則是共用一個櫃子──這就是我們稱為家的地方。
我停在自己的房間前,等著守衛喊叫樓上的某個人為我開門。房門在晚上鎖起來之後,就只有人類可以打開。
門滑開了,我走進去時,艾薇在她的床上翻身。最近幾個禮拜她睡得不多。每次我完成任務回來的時候,她似乎總是醒著。
她那雙重啟人的綠色大眼睛在黑暗中閃亮,然後揚起眉毛,用表情問我任務的情況。熄燈之後是禁止說話的。
我一隻手比出四根指頭,另一隻手比出五根,接著她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她皺縮著臉,露出我再也無法展現的情緒,於是我別過頭,鬆開頭盔的繫帶。我把頭盔放在衣櫥上,還有攝影機和通訊器也是,接著就脫掉衣服。我迅速換上運動服──我很冷,一直都很冷──然後爬上小床。
艾薇五十六號那張漂亮的臉孔仍然因為悲傷而皺縮著,而我翻過身看著牆壁,覺得很不自在。雖然從我們十三歲開始到現在已經當了四年的室友,可是我從來都不習慣她像人類一樣明顯地傾洩情緒。
我閉上眼睛,不過人類尖叫的聲音在我腦子裡陣陣迴響著。
我討厭那種聲音。他們的尖叫就是我的尖叫。我記得成為重啟人醒來時的第一件事,就是刺耳的喊叫聲在牆壁之間迴盪,也在我的耳朵裡嗡嗡作響。當時我想:是哪個白癡在亂叫?
結果是我。就像個剛勒戒出來兩天的毒蟲一樣亂吼亂叫。
真是丟臉。我一直很驕傲自己能夠在任何場合都保持安靜。在大人失控的時候,還能夠冷靜地站在那裡。
可是當十二歲的我胸口中了三顆子彈,經過一百七十八分鐘之後在醫院的太平間醒來,我尖叫了。
他們在我的手腕烙印上條碼、編號、人名──芮恩.康納利,那些時刻我在尖叫。他們把我鎖進牢房,帶我到運輸船,讓我跟其他剛復活的孩子一起排隊,那些時刻我在尖叫。我不停尖叫,直到抵達人類發展與重整公司(Human Advancement and Repopulation Corporation)──簡稱HARC機構──他們告訴我,尖叫就是死路一條。表現得像人類小孩一樣就是死路一條。不服從就是死路一條。
然後我就安靜了。
第二章
「妳覺得這次會有帥哥嗎?」艾薇問話時,我正在把黑色上衣紮進褲子裡。
「妳不是覺得七十二號很帥嗎?」我轉過身對她露出覺得很有趣的表情。她喜歡我這樣。
「算是個混蛋吧。」她說。
「同意。」
「我覺得我們真的飢渴好一陣子了。」
我綁好靴子的鞋帶,心裡真的感到很有趣。每隔六週就會有新的重啟人抵達,很多人都想趁機找到新的約會對象。
雖然我們不允許約會,不過剛來的第一天,他們就在女性手臂上注入避孕晶片,這表示他們知道沒辦法強制實行這個規定。
對我來說,新的重啟人只等於新的訓練週期即將展開。我是不約會的。
我們房間的門鎖發出喀噠聲,每天早上七點都會這樣,接著透明的門就滑開了。艾薇走出去,在等待時把她的褐色長髮盤成了一個結。她常在早上等我,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去餐廳。我猜這算是朋友會做的事吧。我見過別的女孩這麼做,所以我也順其自然。
我在走廊上加入她,而站在門外那個蒼白的人類一看到我就往後退開。她把手上的一疊衣服抱近胸口,等著我們離開,這樣才能把東西丟到我們的床上。沒有任何在HARC工作的人類想跟我一起進入狹窄封閉的空間。
艾薇和我在走廊移動,眼睛盯著前方。人類建造了玻璃牆,這樣他們就能看見我們的一舉一動。重啟人則是會盡量給彼此一點隱私。早晨的走廊上很安靜,只有偶爾傳來的低語聲,以及空調系統輕微的嗡嗡聲。
餐廳在下一層樓,要穿過一對紅色大門,上面寫著內有危險的警語。我們走進去,裡面白得刺眼,只有其中一道牆的上半部是透明玻璃。HARC的人就守在另一邊,待在架設於玻璃的槍枝後方。
大部分的重啟人都已經到了,好幾百個坐在長桌旁的塑膠小圓椅上。一排排的明亮眼晴在蒼白皮膚襯托之下閃爍著,看起來就像每張桌子都有一道接連的光點。空氣中瀰漫著死亡的氣息,大部分進來的人類都會皺起鼻子。我幾乎不再注意那種味道了。
艾薇跟我不會一起吃。我們一拿到食物,她就帶著餐盤到六十號以下的桌子,而我則是坐在一百二十號以上的桌子。最接近我號碼的只有雨果,他是一五○號。
我坐下時,瑪莉一三五號對我點了點頭,其他少數幾個也是,不過死亡超過一百二十分鐘的重啟人可不是以社交技巧著名。大家幾乎沒什麼談話。不過室內的其他地方都很吵;餐廳裡都是重啟人聊天的聲音。
我咬了一口培根,這時餐廳末端的紅色大門打開了,有個守衛大步走了進來,後面跟著菜鳥。我數了數,共有十四個。聽說人類正在研究一種防止再生的疫苗。看起來他們似乎還沒成功。
他們之中沒有大人。超過二十歲的重啟人只要一復活就會被殺。前提是他們會復活。這種情況並不常見。
「他們不對勁。」有個老師這麼回答,當時我的問題是他們為什麼要殺掉大人。「孩子還沒完全到那種程度,可是成年人……他們不對勁。」
就算隔了一段距離,我還是看得見有些菜鳥在發抖。他們的年紀從十一、二歲到較大的青少年都有,不過散發出來的恐懼都一樣。他們再生到現在一定還不到一個月,而其中大部分甚至要經過更久的時間,才能夠接受自己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會被安置在家鄉附近醫院裡的拘留處,花幾個星期的時間調整,直到HARC指派他們到某個城市。我們會跟普通人類一樣變老,所以小於十一歲的重啟人會先拘留起來,直到達到可以利用的年紀。
雖然我只在拘留處待了幾天,不過那是再生最難熬的其中一個部分。他們留置我們的建築並不差,就只是我現在住處的縮小版而已,然而驚恐的感覺會一直持續,使人心力交瘁。我們全都知道要是自己死了,很有可能會再生(在貧民區幾乎是一定會這樣),但這件事情還是很可怕。至少一開始是。等到震驚的感受逐漸消退,訓練也通過了,我就發現自己當重啟人比當人類還好。
再生就只是對於KDH病毒一種不同的反應。KDH會殺死大部分的人,不過對某些人而言──年輕或強壯的──病毒的效果就不一樣了。即使這輩子只有得過一次KDH病毒,就連那些不是死於KDH的人也能夠再生。這會讓身體在死亡之後再生,變得更強壯,更有力量。
不過也會變得更冷血,更無情。人類說,就是變成我們以前的樣子,只是更為邪惡。大部分的人都寧願真正死掉,也不想當可以再生的「幸運兒」。
守衛命令菜鳥們坐下。他們全都迅速照做,因為他們都知道,不遵守命令就會腦袋中槍。
守衛匆忙離開,讓大門重重甩上。就算是冷酷的守衛也不想同時跟這麼多重啟人在一起。
室內立刻充斥著說笑和扭打聲,不過我把注意力移回到早餐上。我唯一感興趣的菜鳥只有我接下來要訓練的新人,可是我們要到明天才會配對。九十幾號的重啟人則是喜歡馬上教訓他們。我們復原的速度很快,所以我不覺得菜鳥被找麻煩會有什麼問題。反正現在開始讓他們學習堅強也好。
那些九十幾號的重啟人今天特別粗暴。我把最後一片培根塞進嘴裡,這時他們的叫喊聲也大到讓我覺得煩了。我把餐盤丟到垃圾桶上方,然後走向門口。
一道顏色畫過白色地板,發出吱嘎聲,停在我的腳邊。那是個菜鳥,像個玩具一樣被揍倒在光滑的磁磚上。我的靴子踩在地板上,差點踏到他的頭。
血從他的鼻子流出來,一邊眼睛底下也出現了瘀青。他細瘦的長腿在地板上攤開,白色薄T恤覆蓋著曾經是人類但營養不良的身體。
他的眼珠子顏色跟剪短的黑髮一樣,所以我看不見他的瞳孔。大概曾經是褐色的吧。褐色的眼睛在人死後通常會閃爍出金色光芒,不過我喜歡他那種黑。這跟餐廳的白色和其他重啟人眼睛的顏色形成了明顯對比。
他在我附近,所以現在沒人接近他,不過有人大喊「二十二」,然後就笑了出來。
二十二?那不會是他的號碼吧。最近幾年以來,我已經很久沒見到四十號以下的了。呃,去年有一個三十七號,不過她在一個月內就死了。
我用靴子推推他的手臂,看了他的條碼。卡倫.雷耶斯。二十二號。
我露出訝異的表情。他只死了二十二分鐘就再生了。他等於還是人類。我的目光移回他的臉上,看見他的嘴唇展開笑容。為什麼他在笑?現在似乎不是笑的時候。
「嗨。」他用手肘撐起自己。「看來他們叫我二十二號。」
「那是你的編號。」我回答。
他笑得更開了。我想要叫他停住。
「我知道。妳的呢?」
我拉起袖子,轉動手臂,露出178這幾個數字。他的眼睛張大,他的笑容也逐漸消失,這讓我突然有種滿足感。
「妳就是一七八號?」他問,然後就跳起來。
就連人類也聽說過我。
「對。」我說。
「真的嗎?」他迅速打量著我,又露出了笑容。
我皺眉面對他的質疑,而他笑了出來。
「對不起。我以為妳會……我不知道。塊頭更大一點?」
「我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高。」我試著挺直身體拉高一、兩寸。並不是說這樣就會有幫助。他比我高得多,所以我得抬起頭看他的眼睛。
他笑著,但我不知道他在笑什麼。我的身高很好笑嗎?他笑得很開心,很真誠,聲音在安靜的餐廳裡迴響著。那種笑聲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他的嘴唇彎曲,露出真正的愉悅,他也不該出現在這裡。
我往側面繞過他要走開,可是他抓住了我的手腕。有幾個重啟人倒抽了一口氣。沒人敢碰我。除了艾薇之外,他們甚至不敢靠近我。
「我沒聽到妳的名字。」他轉動我的手臂想要看,完全不覺得這麼做很奇怪。「芮恩。」他讀出來,然後放開我。「我叫卡倫。很高興認識妳。」
我往門口走,轉過頭皺眉看著他。我不知道認識他有什麼感覺,但我不會選擇高興這個詞。
我最愛菜鳥日了。那天早上稍晚,我跟其他教練一起前往體育館,胸口感到陣陣的興奮。我差一點就笑了。
差一點。
菜鳥們坐在大房間中央光亮的木頭地板上,旁邊有幾塊黑色的墊子。本來看著指導員的他們轉頭望向我們,臉上掛著恐懼緊張的表情。看起來還沒有人嘔吐。
「別看他們。」曼尼一一九號咆哮著。菜鳥們在這裡的前幾天就是由他負責看管。他在我到這裡之前就在做這差事了,我猜他是因為只差一分鐘就無法當上教練而心裡有怨恨。
所有的菜鳥都把注意力放在曼尼身上,只有二十二號例外,他在轉過頭之前對我露出奇怪的笑容。
HARC的醫療人員在曼尼後方的牆邊站成一排,手裡拿著寫字夾板,還有一些我根本不知道是什麼的設備。今天他們總共有四個人,三男一女,全都穿著跟平常一樣的實驗室白袍。醫生和科學家都會出來觀察菜鳥們。稍後,他們會把菜鳥帶到其中一層醫療區域詳細檢查。
「歡迎來到羅莎(Rosa)。」曼尼說。他雙臂交叉抱在胸前,眉頭低皺,好像想要表現出嚇人的樣子。嚇不倒我的。現在不會,當初我十二歲還是菜鳥的時候也沒有。
「教練明天會挑選你們。今天他們會先觀察。」曼尼繼續說。他的聲音在體育館裡迴響著。這裡是個大而空蕩的地方,暗白色牆面上有很多血跡。
曼尼開始逐一喊出他們的號碼,並為我們指出是哪個人。編號最高的是一二一號,是個年紀較大、身材健壯的少年,大概在還是人類的時候看起來就很嚇人了。
HARC偏好號碼高一點的。尤其是我。我的身體比大部分人花了更多時間適應變化,所以重生和恢復的速度比機構裡任何人都還要快。只有在一切身體機能停止運轉的時候,再生才會發揮效用。大腦、心臟、肺部──全部都得先死去,整個過程才會開始。我聽說死亡的分鐘數算是一種「休息」,身體會在這段時間重組與恢復,做好接下來的準備。休息得愈久,再生的效果就愈好。
今天也是一樣。曼尼將菜鳥分組,命令他們開始,讓他們有機會表現給我們看。一二一號很快就開始打起來,他的同伴在幾分鐘之內就被揍得血淋淋。
卡倫二十二號的對手比較矮,年紀也比較小,不過他倒在地上的時間比站著還多。他很笨拙,雖然手長腳長,卻永遠擺不到他想要的位置。他的動作就像個人類──好像從來就沒有再生過。數字較低的傢伙恢復得沒那麼快,而且他們也殘留有太多人類的情緒了。
在人類剛開始復活的時候,他們說這是「奇蹟」。重啟人是種解藥,可以對付滅絕了大部分人類的病毒。他們比較強壯,動作也比較快,幾乎是無敵的。
後來,他們發現重啟人並不是原來的人類,而是冷血、起了改變的版本,所以就說我們是怪物。人類隔絕重啟人,把他們趕出家中,最後還決定唯一的解決之道是處決掉所有重啟人。
重啟人開始報復,然而他們寡不敵眾,輸掉了戰爭。現在我們成了奴隸。再者生計畫是將近二十年前開始的,當時戰爭才剛結束幾年,HARC發現讓我們工作比直接處決掉全部復活的人類更能派上用場。我們不會生病;我們需要的食物跟水比人類少;我們忍受痛苦的能力比較強。雖然我們也許是怪物,不過比任何一支人類軍隊都更強壯、更快、更有用。呃,大部分的我們都是這樣。號碼小的重啟人容易在任務中喪生,所以訓練他們是在浪費我的時間。我一向都選擇號碼最高的。
「我猜二十二號能撐六個月。」羅斯一四九號在我身旁說。他的話不多,但我覺得他跟我一樣喜歡訓練新人。把一個害怕、沒有用的重啟人改造得更棒,這種可能性讓我們很興奮。
「三個月。」雨果反駁。
「好極了。」莉西咕噥著說。她的編號是一二四,是教練之中最低的,所以是最後一個選菜鳥的。二十二號會是她的麻煩。
「要是妳好好訓練妳那些菜鳥,說不定他們的頭就不會被砍掉了。」雨果說。雨果兩年前是我的學生,當上教練才剛滿一年。他已經有了讓菜鳥全數存活的完美紀錄。
「只有一個頭被砍掉啦。」莉西一邊說,一邊用手壓著頭上的捲髮。
「其他的是被射殺。」我說,「而四十五號是頭上被插了一刀。」
「四十五號本來就沒有救了。」莉西不屑地說。她瞪著地板,幾乎不敢將目光射向我。
「一七八號!」曼尼喊著,示意我過去。
我走到菜鳥們圍成的圓圈中央。大部分的人都不敢跟我對看。
「有誰自願?」曼尼問他們。
二十二號的手立刻舉起來。只有他。我很好奇要是他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還會不會自願。
「起來。」曼尼說。
二十二號彈起來,臉上掛著無知的笑容。
「你們斷掉的骨頭需要五到十分鐘復原,這要看個人的恢復時間。」曼尼說。他對我點了點頭。
我抓住二十二號的手臂,扭到他背後,接著迅速一推就弄斷了。他大叫一聲,拉開手臂抱在胸前。菜鳥們的眼睛張得很大,用混和著恐懼和驚奇的眼神看著我。
「試試看打她。」曼尼說。
二十二號抬起頭看他,一臉痛苦的表情。「什麼?」
「打她。」曼尼又說了一次。
二十二號猶豫地往我走了一步。他無力地對我揮拳,而我往後傾身避開。他痛苦地彎著腰,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啜泣。
「你們不是無敵的。」曼尼說,「我才不在乎你們在還是人類的時候聽說過什麼。你們會感覺到痛;你們會受傷。而在戰場上,五到十分鐘內早就人頭落地了。」他向其他教練示意,菜鳥們一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臉色全都垮下來。
教練弄斷他們的手臂,骨折的聲音在體育館裡迴響著。
我一直都不喜歡這項活動。太多尖叫聲了。
重點是學習撇開痛苦撐過去。每次骨折都一樣痛;差異在於重啟人會學習忍受。人類會倒在地上哭喊。重啟人不會承認痛苦。
我低頭看著二十二號,他已經癱在地上,痛到臉都皺成了一團。他抬頭看著我,而我以為他會大叫。他們通常會在被我弄斷手臂之後對我大吼大叫。
「妳不會再弄斷其他地方了吧?」他問。
「不會。現在不會。」
「噢,所以之後就會是嗎?好極了。我真是期待呢。」他皺著臉低頭看自己的手臂。
曼尼示意教練回到牆邊,然後用手勢要菜鳥們到他身邊集合。
「你應該起來了。」我對二十二號說。
二十二號毫不在意曼尼怒視的目光,緩緩地起身,用懷疑的表情看著我。
「接下來是我的腳嗎?」他問。「下次可不可以先提醒我?例如:『嘿,我現在要赤手空拳弄斷你的骨頭了。準備好喔。』」
我後方某個教練輕蔑地哼了一聲,然後曼尼就不耐煩地彈了彈手指。「過來這裡坐著,二十二號。安靜點。」
我回到教練們身邊,瞄到二十二號一屁股坐進圓圈裡。他還在看我,眼神閃爍著,於是我立刻移開目光。真是個奇怪的菜鳥。
第一章
他們總是會尖叫。
我的任務目標滑進泥巴時正在哀號,接著就用力轉頭看我有沒有追上她。
有。
她的雙腳踩在堅實的地面上,拔腿全力衝刺。我的腳飛掠過地面追逐她,我的短腿很輕易就趕上了驚慌想要逃跑的她。
我使勁拉她的手臂。她摔到地上。在她急忙想站起來的時候,嘴裡發出的聲音比較像是動物而不是人類。
我討厭尖叫聲。
我從腰帶取下兩副手銬,銬住她的手腕跟腳。
「不,不,不,不。」她哽咽地說,這時我正把鏈條扣到她的手銬上。「不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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