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從主人、幫助主人、守護主人,就是執事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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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風平浪靜的上流社會底下卻波濤洶湧!
發展中的年輕主僕即將面臨新的試煉?
眾所公認沒見過世面的18歲青年花穎,
成為烏丸家主人已經過了一個月。
替代前任執事侍奉花穎的衣更月,
每天不苟言笑地完成份內工作,冷淡得令人難以接近。
一天,花穎在西裝店裡聽到了關於其他家繼承人不好的傳言,
進而出面探查事情真相……
看來想在上流社會立足,並不如想像中容易……
作者簡介:
高里椎奈Takasato Shiina
出身於茨城縣。畢業於芝浦工業大學工學部機械工學科。1999年以《融化銀之檻》(暫譯,銀の檻を溶かして)獲得第11屆梅菲斯特賞出道。
洪于琇
國立政治大學日文系畢。和許多台灣小孩一樣,童年在日本動畫、漫畫的陪伴下長大。興趣是旅行、閱讀、看電影。很喜歡自己的文字能夠幫助到別人的感覺。譯有小說《Starting over 重啟人生》,漫畫《怪物的孩子》、「RDG 瀕危物種少女」系列。
章節試閱
第1話 說謊的主人與真實之鏡
1
車窗外流瀉的景色一片明亮。
三月的尾聲,街頭裝點著鮮豔的色彩,來往的行人受乍暖還寒的天氣擺佈,冬日的溫暖大衣與春日輕裝交雜在一起。
心急的櫥窗展示著短袖上衣,提醒人們夏天已經不遠。
「那間店!」
花穎從座位上立起身,額頭貼著車窗。
在等待交通號誌而停下的車子斜前方,佇立著一塊看起來十分眼熟的和菓子店招牌。
「是我小學的時候常常和鳳去的店。對吧,駒地?」
向駕駛座詢問後,後照鏡裡映照出的駒地,懷念地放柔了眼神。
「是的,花穎少爺總是也會為我們買海苔糰子。」
「因為簡單的醬油口味很好吃。」
「您要過去看看嗎?」
「這個嘛……」
橫在車子前的馬路上,行人燈號閃爍,即將轉為紅燈。想改變車子行進方向,必須趁現在。
花穎偷偷地看向副駕駛座。
淺灰色風衣營造出難以接近的氛圍,但花穎確定,就算脫下那身風衣,也無法抹去男子難以親近的氣息。
冰冷的眼神,規律的呼吸,不會動的表情肌肉,無懈可擊的動作。自認識以來已經過了一個月,花穎至今尚未看過男子類似笑容的表情。
花穎的父親真一郎宣告要將一家之主的位子讓給花穎,是剛過完年沒多久的事。
對於要繼承已延續二十六代的烏丸家,在日本法律上尚未成年的花穎,心裡當然不可能毫無抗拒。
花穎十二歲的時候進入英國的公學,在那之後幾乎沒有回來過日本。透過考試和推薦早早修完碩士課程後,在今年滿十八歲以前,透過認識的人幫忙,進入大學的研究室,一邊擔任教授的助手,一邊在膠著的研究裡度日。
讓眾所公認不知世事的花穎繼承家業,真一郎到底有何打算呢?烏丸家豐厚的財產不需要勉強花穎工作,他始終不能理解某些地方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般的奇怪父親到底在想什麼。
儘管如此,花穎鼓勵自己,相信只要侍奉烏丸家的三朝元老執事──鳳在身邊,自己也能像歷代烏丸家主人一樣。這個想法支持著花穎,讓他滿懷希望地回國。
然而,歸來的家中卻沒有鳳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他──衣更月。
花穎一從駕駛座的正後方偷覷副駕駛座上的衣更月,他便微微轉動眼珠看向自己。
那是感覺不到溫度的無情眼神。
在行人號誌之後,車道的號誌轉為黃色。
花穎坐回椅墊。
「回去時再說吧。雖然醬油香很吸引人,但是不太適合帶過去。」
「這是英明的判斷,花穎少爺。」
衣更月移開視線。花穎吐了一口氣後回過神來。
(為什麼我要鬆一口氣!)
謎樣的挫敗感。花穎因偷看衣更月臉色的自己而驚訝。一想到衣更月一點也沒把這樣的自己放在心上,又讓他更加生氣。
一旁座位上的貼身隨從峻注意到這一切,他因為慌慌張張探出身體而勒到安全鎖,將安全帶往自己身體的方向拉了拉。
切記,要維護主人的威嚴。
「因為我回程時要過去。絕對不可以忘記。」
「好的。」
沒發現到這一切的駒地,以穩重的聲音回覆後,發動了汽車。
寫著「糰子」的旗幟,在晴天吹拂的東風中飛揚。
2
青山。錯落著各國大使館的一隅,有一間以義大利為據點的名牌西裝專賣店。
這個牌子從正式套裝到優雅的休閒服應有盡有,客層年齡分布極廣,花穎雖然也有好幾件他們的衣服,但來到日本的分店還是頭一遭。
不過,店家似乎已經事先收到花穎會來的通知了。
「烏丸少爺,歡迎光臨。」
花穎一帶著峻進入店內,身穿西裝的男子就像專程等候般迎接他們。
「我沒有要找什麼特定的衣服,可以先看看嗎?」
「請往裡面走。讓我為您介紹春天的新品。」
一整面都是鏡子的牆壁開啟了一道入口,內部是一扇厚重的木門。
門內鋪著鴿血色的地毯,鏡子和衣架宛如包圍沙發與桌子般配置在四周。
衣架上已經掛著各式服裝,數量多得足以自成一間店。襯衫和配件的品項雖然與店內架上的陳列相同,但僅僅只是換了一個地方擺設,就成功予人更高級的印象。
即使地板只是紅色或黑色的差距,陳列其中的物品色澤便會有不一樣的感覺。相傳,將日式飯碗內側塗紅的傳統,便是為了在光源微弱的時代,利用少許的光線反射,讓料理多少能看起來更加美味而生的巧思。
人類的視覺就是如此容易受影響。
花穎從淺色的眼鏡鏡片下,偷偷看了一眼衣服,確認衣服以溫和的色調為主後,坐下沙發。
店員仍繼續將裝在袋子中的衣服搬進來。
看到峻對眼前景象聚精會神的樣子,引起了花穎的興趣。雖然那些在花穎眼中只是單純的衣服與顏色的排列,峻的眼神卻充滿了光輝,簡直像眼前擺了從遺跡裡挖掘出來的寶箱般。
「峻喜歡衣服嗎?」
「是的!我念的是髮型和造型設計的學校。」
第一次聽說呢。
「那你之後要當造型師嗎?」
「這個嘛…………」
峻的笑容微微暗了下來。
「我之前有稍微在電影製作公司工作過。不過,因為我英文不好,談話的話題又有限,沒辦法跟演員開心地聊天,常常被要求換人。所以公司在整頓人事的時候就……」
「可惜你的才華了。」
花穎很喜歡峻選的衣服色調。透過峻的巧手,頭髮的髮型和造型也能因應各種場合而改變,完全不會痛。
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花穎雖然不是很懂造型的相關技術,但常常在剪髮的瞬間因頭髮受到拉扯而頭皮疼痛,沖洗的時候造型師指甲頂到或是吹風機太熱,這些時候也曾因為頭髮被拉扯而疼痛。
再進一步說,很少遇到造型師可以讓髮型不只像剛剪完時那樣好看,即使過了兩、三週頭髮開始長長後,外形也不會變醜。
由於原本個性就內向,留學時的花穎經常放任頭髮不管,若是同學或教授看到最近的花穎,或許會因為他俐落清爽的模樣而嚇一跳也說不定。
那間雇用峻的製作公司,做了一件很可惜的決定。
「託你的福,我得到許多幫助,實在很難用言語來表達。」
「不管是能協助媽媽工作還是能幫忙您的服裝造型,都讓我非常開心。」
「是嗎。那今天也拜託你了。」
「是!花穎少爺,我可以靠近一點看嗎?」
花穎頷首同意後,峻便以要哼出歌的輕快步伐奔向衣架。
「久等了。」
帶他們進來的男店員泡了兩杯咖啡,放在橢圓形的矮桌上。他遞出的黑色名片上,以銀色印著「店長」與「黃木丈紀 Oki Takenori」的字樣。
花穎的腦袋因為名片用銀色寫著「黃」而停頓了一下。因為太多讓人聯想到ki這個音(註1)的文字讓思考的運轉速度變遲鈍,還亂七八糟地發現到,若是將這個名字以鏡子反射,會出現「橫」這個字。
「黃木先生。」
「請您多多指教。」
對方大約四十歲上下吧。對鬍子稀疏的花穎而言,下巴留著有型鬍子的黃木,看起來就是有著成熟的大人味。儘管店長穿著西裝也看得出來的精實體魄,令花穎擔心自己是否適合這間店的衣服,但既然無法放棄他們家優美的縫製技術與舒適的材質,就只能仰賴峻的品味了。
「因為是由他來幫我挑衣服,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就拜託了。」
「我明白了。我聽說您曾經去過英國的店舖,但不知道是哪位介紹您蒞臨本店的呢?」
還真是問了奇怪的問題呢。花穎如此想著。
「我只是聽說日本也有分店才過來的……需要介紹信嗎?」
「不,不是這樣的。」
黃木雖然否定,感覺卻有些遲疑。他刻意地說著「請喝咖啡」一類的話,感覺又更加可疑了。
如果不是要求花穎需要介紹人的話,就是希望──又或者是害怕花穎認識某個「哪位」吧。雖然聽起來很怪,但也只能這麼想了。
「就算惹我不高興,對政商界或是社交界都不會有影響喔。」
雖然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卻是事實。
黃木高興地抬起眼簾,但似乎是發現若對花穎說的話開心便顯得有失禮數,他乾咳幾聲縮起下巴,將穿著亮面皮鞋的雙腳併了起來。
「敝店有責任保護來賓舒適的購物環境與隱私。不過,若是遇到有可能造成其他客戶損失的情況,有時候就必須分享情報了。」
也就是說,他接下來會提到有關個人情報的話題,這是請花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開場白。花穎表示理解,以沉默代替正面回應。
工作人員搬完新加入的衣服後,向花穎他們行禮,黃木舉起手回應。他讓全體工作人員離開,待門關上後開始說道:
「有某一戶人家在上個月底蒞臨本店。不過,聽到這個消息的同行給了我忠告。」
「忠告?」
「是的。據她所說,那位客戶因經常改變交易的店家而很出名。當然,敝店竭盡所能希望每位貴賓都能長久光顧,但有時也會因為無法回應一些客人的喜好與期待,而有人不再蒞臨。不過,實在不好說……」
如同黃木所言,他語帶猶豫,像是在斟酌用字般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才接著說:
「據說那一位在離開中意的店時會──賴帳不還。」
「賴帳……你是指信用販賣嗎?」
這是指買方先收下商品,在約定日期內支付購買金額的交易模式。
雖然花穎在課堂上學過這種交易方法在江戶時期很普遍,但是在現代社會中,尤其是以個人為單位進行的交易裡,很少聽說有人會這樣做。
黃木擺出了一副啞吧吃黃蓮拚命忍耐的表情。
「大部分的客人都是使用信用卡付款,那一位卻想先帶商品回去,要我們之後再向他們家請款。雖然我們說明母公司禁止這種信用借貸的方式而拒絕,但是對方的執事卻說他們既不會逃跑也不會藏起來,問我們是不是懷疑他們家,半脅半迫地逼我們接受。」
黃木的說辭處處帶著受害者般的口吻,傳達出他的極度不安。
「在那之後,付款呢?」
「目前尚未收到。」
「真過分。這不就跟吃霸王餐一樣嗎?」
峻不自覺地插嘴。他有時候就是正直過頭了。
「峻。」
「對不起。我不小心聽到了,對不起。」
雖然在這個距離下不可能要他不要聽,但裝作沒聽到是在大宅邸裡工作和店員必備的技巧。
不過,花穎也同意峻的感想。從付錢的階段開始就被迫採用特殊支付方法的黃木,會懷疑對方也不是沒有道理。
「先聲明,我們家是由執事管理信用卡。信用卡公司也好幾年都沒有變動。你只要跟他說要請款就可以了。」
聽到花穎的話後,黃木的雙眼綻放了安心的光芒。
這種時候,就算懷疑花穎是那位某人介紹來的也不能怪店長。黃木似乎是在之後才發現花穎的想法。
雖然臉色沒有什麼改變,但看到黃木變紅的耳朵花穎便明白自己想的沒錯。西裝上的皺褶道出了店長的焦急,當事人流暢地用盡言詞來圓場:
「我不顧客戶隱私講這些,是想若是您與那一位有交情的話,能夠打聽一下傳聞的真相。由於那一位帶走大量商品,不但造成其他客戶品項不齊,萬一付款再有拖延,更攸關敝店的存續與否。」
「這是很嚴重的問題呢。我也很喜歡這裡的衣服。」
「感謝您。」
聽到道謝後,花穎察覺到黃木的要求不在他剛剛的話裡。
黃木動也不動地以期待的眼神盯著花穎。
峻,不要連你也模仿他。
「呃……真是辛苦你了。」
「很辛苦。您知道嗎!」
抓住花穎想帶過問題的客套話話尾,黃木愈發悲愴地說:
「要是那位就這樣不付款的話,違反規定販售商品的我就必須負起責任。若是減薪能解決的話還好,但必須做出最糟的覺悟。我的兒子才剛念幼稚園啊。」
把小孩子拿出來講實在太卑鄙了,據說最近要把一個小孩養到成人需要花一億圓。其中又有不合理的內情,就更讓人難以把問題丟著不管了。
花穎拿起一口都沒喝的咖啡,轉著杯子。倒映在水面上的圓形照明燈光扭曲開來,在它再次恢復圓形為止前,花穎仔細思考了一番。結果並沒有出現像樣的想法,只是將下結論的時間延後罷了。
「若是有機會……」
感覺得出來峻對花穎的聲音起了反應,全神貫注。
花穎放下茶杯的手不顧主人的意願,將動搖傳到盤子上。
「假如我有聽到一些什麼,先不論一般標準的是非曲直,若有可能對這間店造成極大損害的話……」
「是!請務必……」
花穎都還沒說自己會如何處理,黃木就心急地雙膝跪在地毯上。
「不過,我什麼都幫不了喔。我沒有任何影響力。」
「謝謝您。謝謝您。」
被人直接這樣感謝,也無可奈何了。
(所以啊,峻,為什麼你要一臉高興啊?)
花穎在心底咕噥,避開兩人的注意,小聲地嘆了一口氣。
「你說的『某一位人家』是?」
一準備要解開這大費周章的代名詞時,黃木雙膝移動向前,壓低聲音道:
「是古間家的長男,孟規(takenori)少爺。」
「孟規?」
花穎看向放在桌子角落上的名片。
「一樣的名字呢。(註2)」
對花穎而言雖然是個隨便的小發現,黃木卻宛如站在絕望深淵旁,哀嘆著悲劇性的巧合:
「這是命運開的玩笑。」
「真是destiny。」
峻就這樣將腦袋想到的東西脫口而出,破壞了傷感的氣氛。
3
黃木抱著袋子,跟在付完款的衣更月身後。峻在店門口收下袋子後,黃木目送他們,低下頭來。
「謝謝光臨。今後也請多多愛護指教。」
店內的店員們也一齊行禮致意。
花穎以目光肯定示意,邁向馬路上駒地等待著的車輛。
「花穎少爺。」
「什麼事?」
花穎邊走邊回應衣更月。衣更月將身體擋在經過的自行車與花穎之間,讓花穎遠離車道側後,呈上了花穎預期外的報告。
「您購物時,鳳先生打了電話過來。」
「你說什麼!」
花穎一次遭受了歡喜、懷疑與失落感的襲擊。
「你要是有來店裡叫我就好了!」
複雜交錯的情感共同通往的終點是花穎唯一的願望──
和鳳說話。
本來,就算不再是執事,鳳身為烏丸家的總管擔任花穎的左右手應該也很好,卻因為被退休的真一郎帶去陪同旅行,令人不禁想再多埋怨一句。
衣更月面不改色,順從地道歉:
「很抱歉,因為聽起來像是上飛機前打來的,無法講太久。」
「他們又要去哪裡了嗎……」
就這樣,花穎只能傳封不知對方何時才能收到的信件。花穎帶著鬧彆扭的心情站在車前,衣更月為他打開後座的車門。
「鳳先生好像明天會回來宅邸一趟,拿真一郎老爺申請護照必須的資料。」
「真的嗎!」
花穎隔著車門靠近衣更月。
「千真萬確。」
不只是用電話通話。
可以直接和鳳說話。
天空變得清澈,太陽耀眼地綻放光芒,清爽的微風輕拂,剛冒出嫩芽的樹木給人一種輕鬆愉悅的感覺。花穎為胸口吸進滿滿的春天氣息。
「衣更月。用心打掃家裡,必須讓鳳看到新的烏丸家也好好運作的樣子。」
「好的。」
「我也會加油。」
接在衣更月回答之後,峻雙手握拳道。
看著峻將紙袋收進車廂,笑容幹勁十足地蓋上車廂蓋,花穎想起了自己還有一項作業。
「峻過來。」
遭花穎抓住手臂的峻,踉蹌地踢了緣石一腳。花穎與車子離了一步,關上後車門。
「抱歉,你們先回去。」
「將您和……峻放在這裡嗎?」
衣更月的眉毛皺了一公厘。
「啊,衣更月執事,花穎少爺他──」
由於峻一臉很容易洩密的樣子,於是花穎拉過他的上臂,讓才剛重新站好的峻又歪了身體,以此封住他的嘴巴。
「我要學一些造型設計的事。」
如果讓衣更月知道,不只自己會因為太過輕率而被罵得無言以對,他還有可能聯絡母公司使黃木甚至是整間店都受到處分。這才是正確的做法,也是屬於大人應有的判斷,但就是因為理解這點,花穎才無法對黃木的處境視而不見。
花穎想要和平地解決這件事。
「如果把峻的工作交給你,負荷會太大嗎?」
「不會。」
衣更月垂下冷淡的眼神。
「管理宅邸是執事的工作。花穎少爺毋須多慮,請吩咐必要的工作。」
衣更月的言外之意是,「對烏丸家而言必要的工作」。而且,感覺花穎只要說出口,他真的什麼事都會辦好,因此令人連那誇張的說辭都覺得可恨。
衣更月從副駕駛座上拿出風衣,關上車門。
「請帶著駒地吧。我搭電車回去。」
「咦?」
前一刻還在心裡向衣更月示威的花穎,現在也不禁感到抱歉。
「可以嗎?這裡離家裡很遠喔?」
「讓您這麼關心,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比花穎少爺還熟悉日本的交通工具。」
衣更月是擔心自己呢?還是瞧不起自己呢?
在花穎還難以辨別衣更月的真意時,衣更月打開了後車門,將手放在車頂邊緣。
「……家裡就拜託你了。」
「好的。」
花穎一上車,車門便從外面關上。
透過鋪著淺黑色隔熱紙的車窗,可以看到背對這裡的衣更月對峻交代了什麼事,還交給他一張普通顏色的卡片。
峻坐入副駕駛座,衣更月朝車子低下頭。
「總之先出發吧,駒地。」
「是……?」
車子平順地駛向車道。花穎回頭確認車子已經遠離仍在行禮的衣更月後,將後腦勺靠在頭枕上。
「請問要去哪間店呢?」
趁著等待紅綠燈的空檔,駒地操作起導航定位系統。
花穎沒有馬上回答。駒地看著峻,峻將視線投向花穎。
花穎原本打算和峻兩個人偷偷行動,然而,這樣下去遲早會引起駒地的懷疑。駒地在烏丸家工作的時間僅次於峻的母親雪倉,十年駕駛記錄中零意外、零違規,沒有任何問題。
「駒地,你能保守祕密嗎?」
花穎將額頭靠近駕駛座,聽到駒地屏息的聲音。
4
壞事傳千里。真一郎突然退休的事,似乎被看作脫軌的行為,在社交圈裡流傳開來。
幸好,因為父親本來就很奇怪,所以大家也沒有把這件事看得太嚴重。平白無故遭受懷疑,在猜疑聲中繼承產業這種事花穎可是敬謝不敏。
「我不知道烏丸先生的兒子已經這麼大了。」
男子以手掌拍著接待室的陶瓷花瓶,喉嚨發出愉快的笑聲。
古間孟規。
據駒地所說,他大概超過三十五歲了,但壯碩的身材給人比實際年齡年輕的印象。孟規的表情洋溢著自信,下垂的眼角中和了雙眸中充滿銳氣的豪放感。
「突然來訪實在不好意思。只是聽聞令尊身體抱恙,才想趁著經過附近來探望一下。」
古間家由孟規的父親彥衛當家作主,據說,彥衛健健康康地迎接五十七歲的生日,當大家都認為他離隱退還有好長一段日子時,卻因感冒惡化差點變成肺炎。
大理石桌上擺著花穎帶來的水果籃。一想到五彩繽紛的水果當中,那條一根五百圓的香蕉令峻直到結帳前都一副不開心的樣子,花穎便繃緊了精神。
「不好意思,他本人沒辦法出來打招呼。」
「不會,既然令尊在休息,打擾他就有違我的本意了。」
「偷偷跟你說,他只是在床上鬧脾氣罷了。不過是因為執事遞報紙時方向不對他就不開心,把自己關在房裡。」
「令尊很有自己的堅持呢。」
「沒用的堅持。因為挑剔累積壓力後又變得更挑剔,造成惡性循環。雖然我跟他說過不要勉強,但他們那一代都被教導把勞動當成美德。真希望他能學學烏丸先生的乾脆。」
孟規將氣泡水倒進玻璃杯中一口氣喝光,失去了把水倒進杯子的意義。
「我有印象以前和令尊一起參加過餐會。我們家執事喝醉,抓著府上的男僕做了不好的事。」
「有這種事?」
明明沒有加砂糖,花穎卻拿著湯匙在接待室女侍放在一旁的紅茶裡攪拌,尋找開口的線索:
「我也不懂家父的想法。現在所有事情還是全權交由執事處理。」
「啊啊,烏丸家的執事很優秀呢,好像是叫鳳?」
「沒錯!」
反射性地回答後,花穎面對現實,靜靜地放下湯匙。
「他現在是我們家的總管,執事交給別人擔任。」
「同時雇用總管和執事,不愧是烏丸家。」
「因為我不可靠吧。」
(奇怪?)
原本只是因為謙虛才這樣說的。
花穎將手放在因自己的話而隱約刺痛的心臟上。
自己或許不小心偷窺到不該看的真實之鏡了。
「您之前還在唸書吧?」
「是的,一直到一月為止都還在學校當研究員。」
口好渴,想伸手去拿紅茶。鳳教花穎不可以輕易將外面端上來的東西放進嘴裡,尤其是面對不熟悉的對象時。
「我懂。我們家大部分的事情也都是全權交給執事處理,再加上家父的監督,我連買一顆糖果的自由都沒有。」
「咦……」
花穎驚訝得忘了口渴。
「連一顆糖果都不行?」
「是啊。」
孟規聳著肉肉的肩膀苦笑。
「可是,買西裝的時候──」
太直接了。花穎話出口的瞬間便後悔,把內容轉了個方向:
「──或是買書啊買CD的時候,還是買醬油糰子的時候……」
「糰子?」
「不,不好意思,那是我個人喜好。」
因為太過慌張,花穎不小心舉了太過個人的例子。
「自己買東西吃嗎?很有學生的風格呢,真好。」
覺得有趣的孟規笑了起來反而轉移了注意力,所以暫且先把這想成一件好事吧。花穎推了推眼鏡回給孟規一個討好的笑容,孟規翹起腳,以平整的指尖刮了刮額頭道:
「由於我是登記在父親公司名下的員工,因此也有個人薪水,但是那個帳戶的收支都由執事霧生管理再向父親報告。以一圓為單位來報告。」
可以用「徹底」兩個字下結論嗎?真是令人猶疑的強制管理。
「財務管理是由令尊和執事負責……」
「我很像小孩吧?」
孟規拿自己開玩笑。
「不,沒這回事。令尊很節儉呢。」
「非常。尤其是霧生跟在我身邊的時候,只要沒有得到他的認可,就不能拿去結帳。話雖這麼說,但在購買必需品時他不會過問太多,約會的時候也會在不讓我和女方感到丟臉的程度上墊錢。」
由於孟規很常笑的緣故,花穎也配合回以笑臉,但腦袋卻因為處理情報而嘎吱作響。
第1話 說謊的主人與真實之鏡
1
車窗外流瀉的景色一片明亮。
三月的尾聲,街頭裝點著鮮豔的色彩,來往的行人受乍暖還寒的天氣擺佈,冬日的溫暖大衣與春日輕裝交雜在一起。
心急的櫥窗展示著短袖上衣,提醒人們夏天已經不遠。
「那間店!」
花穎從座位上立起身,額頭貼著車窗。
在等待交通號誌而停下的車子斜前方,佇立著一塊看起來十分眼熟的和菓子店招牌。
「是我小學的時候常常和鳳去的店。對吧,駒地?」
向駕駛座詢問後,後照鏡裡映照出的駒地,懷念地放柔了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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