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本書時,你將更深沉品味到孤獨的況味,不只是文字,影像也是。本書為柴春芽非虛構作品之一,日記體,有日記有照片,
是2005年9月到西藏1年義務教學的生活日記與照片。全書主要以讀圖為主,照片是作者十多年前在西藏草原上,一整年與藏人在一起,他們毫無顧忌,所以他是貼近的拍照。作者隔年離開西藏後,就發生了2008年西藏騷亂,此後再難有漢族人或外族人如此貼近,因為兩個民族已經撕裂,之後也再沒有人能拍出這種沒有距離的照片,本書因此將成為絕版性的照片紀實書。
戈麥高地的那一年,在作者一生中是轉折性的一年,也讓他的人生走向另一條創作的道路,他因為自己也是貧苦人的出身,而更能理解全世界底層的不容易,大家需要的只是過上好生活,有吃的,有住的,也就挺好了。但是藏區底層因為被貴族煽動,為抽象的民族獨立而自焚的悲劇不斷,然後被犧牲的人又被政治菁英歌頌,又冒出一些無知的青年自焚。作者身為底層,在這一年理解了更底層,並且發現全世界底層的人們心都是一樣的,很容易彼此理解照顧;反而是掌握那些文化政治財富資源的菁英們,他們做作,矯情,而且心更硬。所以那一年作者的世界觀因為在西藏而有了更透徹的覺悟
在戈麥高地生活真是很艱苦,但是學生們都快樂地生活,身為老師也被感染了。因為有這樣的生活經驗,春芽老師因而更堅定自己的信心,到了甚麼地方都不怕。戈麥高地貧窮惡劣的環境下,人們卻還是快樂著,這也讓人覺得開心。本書照片裡的人與環境,可能是我們一輩子都見不到的,能夠出版讓大家看到,是作者的心願與紀念。
2005年9月5日 晴
人是多麼喜歡耽於夢想啊!但是,現實是個石頭,夢想總會被這石頭砸爛。
從德格出發的那一天,一切都超乎想像。
清晨,更多的人還在沉睡。四郎瑙乳敲響了駐馬店的木門。睡眼惺忪的老闆娘慵懶地應了一聲。木門打開了。六匹高原矮種馬出現在眼前。馬的身後,一個木牌上用藏漢兩種文字寫著:「禁止馬匹入城,違者罰款20—50元」。
清冷的風吹得我像一莖青草,瑟瑟發抖。
讀入他的文字,你得承認,他是天生的作家,又有哲人清醒,還有詩人的語彙與敏銳。
日記沒有每天記錄。從2005年9月1日開始寫,直到2006年8月6日離開,他在戈麥高地小學義務教了一年的書,2013年9月27日他補記錄了一些變化。
柴春芽曾在他的某一篇文章指出「說實在的,在我進入那個名叫戈麥(官方地名是各麥村,隸屬於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德格縣汪布頂鄉)的高山牧場之前,我對草原生活的浪漫想像壓倒了實際的境況。那是一種艱難的生活。那種艱難不僅僅來自於物質的匱乏(沒有電,沒有通訊),也不僅僅來自於交通不便(沒有公路,出門只能徒步或者騎馬),而是來自於一種孤獨。」閱讀本書時,你將更深沉品味到孤獨的況味,不只是文字,影像也是。
作者簡介:
柴春芽
現暫居京都,獨立作家和自由攝影師
一九七五年出生於甘肅隴西一個遙遠的小山村,一九九九年畢業於西北師大政法系,曾在蘭州和西安的平面媒體做過深度報導的文字記者,後來在廣州做過副刊編輯和圖片編輯。
二○○二年進入《南方日報》報業集團,先後任《南方都市報》攝影記者和《南方週末》駐京攝影師;攝影專題「沿途的祕密」(Something on the Way)曾參展二○○四年平遙國際攝影節;舉辦過兩次圈內的攝影展。
二○○五年赴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德格縣一個高山牧場義務執教,執教期間完成大型紀實攝影《戈麥高地上的康巴人》。著有《西藏紅羊皮書》、《西藏流浪記》、《祖母阿依瑪的第七伏藏書》。
章節試閱
2005年9月1日 晴
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她叫根秋青措,從山坡的石階上奔奔跳跳地跑下來。她的羊角辮在肩膀上像兩條泥鰍,活奔亂跳。喜饒多吉說,根秋青措誕生在戈麥高地,兩歲時到德格縣城來治病,住在喜饒多吉家,病癒之後,她拒絕再回戈麥高地,於是,喜饒多吉一家就收養了她。現在,她的身上已經找不到任何有關草原的痕跡。
阿媽雍措拿了一根牛皮繩從山坡上的藏式木樓裡走出來。
公路邊的麵包車裡有我的旅行包,一大袋書籍,還有北京的X募捐的一批衣物和文具。我背著行李和阿媽一起爬上石階,走進大門,再攀援木梯來到木樓當中。
光線顯然不足。過道裡堆滿雜物。木頭地板發出陳年腐朽的“咯吱”聲。向左,是一間寬闊的屋子,我佝身穿過小木門,來到閣樓的房間裡。這是客廳,兼做廚房,靠牆角的碗櫥上,一溜大大小小的鋁壺和鐵盆擦得鋥亮,擺放整齊。向陽的方向,又一個小木門,通向外面寬闊的陽臺。站在陽臺上,可以瞭望對面的山巒和山巒下茂密的灌木林,以及灌木林下金碧輝煌的更慶寺和印經院。色曲河在樓下疾疾奔流,發出聲勢洪大的吼叫。
阿爸丹珠安靜地坐在窗下。從窗外進來的光線打在他臉上,這使他那張棱角分明、俊美優雅的臉龐一般黑暗,一般光明。這是一張典型的康巴老人的臉,祥和,尊貴,鼻樑挺直,雙眼大而明亮,皮膚黝黑卻佈滿光澤。
阿媽雍措,開始在廚房裡操勞,為我端來酥油茶。根秋清措依偎在阿爸丹珠身旁,用一雙調皮的大眼睛將我打量。
這是黃昏,窗外歸巢的鳥雀唧唧喳喳地掠過樹杪,絳色天空的反光射進木樓,令這木樓中走動的每一個人渾身籠罩一層金色的光芒。神秘的幻境,令我如此著迷。
阿姐志瑪也回來了。這是一位年過三十的未婚女子,眼神裡總是透露著憂鬱。
晚飯後,我便早早安睡。臥室在另一邊,進門木梯的右面,窄窄的木床靠著木制的窗戶,窗戶紙抵擋不住色曲河的水聲。我就這樣枕著河聲入眠。
2005年9月9日 晴
出了小木屋,向南五百米,有一眼清泉,泉水甘甜。我經常借了鄰居家的水桶去挑水。
小木屋上面的山坡上,住著一家人,是我最近的鄰居,男人叫丹珠,女人叫茨娜。一對快活的年輕夫婦。他們的兒子正在咿呀學語。那是個骯髒而健康的孩子,屁股後面掛著一塊羊皮,在地上翻來滾去,高原上的太陽曬得孩子像一塊黑炭。有時候,丹珠用一條布把孩子捆在背上,騎馬去牧場,或者在地裡挖土豆。不管是在平坦的土豆地裡,還是在賓士的馬背上,孩子從來都處亂不驚,嘴裡一刻不停地咿呀學語,雙手伸向空中,像個魔法師在抓取什麼神奇的寶貝。
他們家那只醜陋的雜種狗,有著嘹亮的嗓子,當陌生人走近時,便會發狂似的吠叫,讓人不得不驚訝那小小身體裡發動機一樣的活力。還有一隻老狗,從它那龐大的身軀不難看出它的血管裡流淌著獒的血液。這只體能退化卻依舊保持高貴氣質的狗,不聲不響,蹲在門口,只在關鍵時刻,發出一聲沉悶的吼叫。這聲吼叫有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令人生畏。
我初到草原的時候,他們寡居的阿媽黛茜在縣城的女兒家,兩個月以後便回來了。那是一位極其善良而慈祥的老阿媽。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啊,像我的祖母和母親一樣,從心底裡熱愛每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和彷徨人生的異鄉人,把每一個從遠方來又要到遠方去的年青人當作自己的孩子,把最樸素的微笑和眼淚毫不掩飾地表達出來。不管日子何其艱辛,在這樣的老人面前,你都會心情坦然,而且能夠輕易獲得自信和滿足。你會永遠相信,這樣的老人居住的地方就是一個溫暖的家。以後的日子裡,我多次蒙受她的恩惠,甚至有好幾次,都是阿媽黛茜悄悄給我挑來了泉水。【圖ccy-63】
小木屋下面,一個陡坡之下,居住著兩戶人家。美青年格培的家就是其一。格培的姐姐已經出嫁,育有一男一女,但她帶著一對兒女住在娘家。起初,我以為她是個被男人拋棄的女人。村裡有許多被男人拋棄的女人。她們總是帶著一張愁苦的面容,當被問及孩子的阿爸去了哪裡,她們會斬釘截鐵地說:死了。
後來,我才獲知,格佩姐姐的丈夫住在更遠處的山坡上。為了害怕失去勞動力,夫家和娘家都不願自己人到對方家裡去。
格培的妹妹卓瑪,束著一根烏黑的辮子,幹起來活來像男人一樣虎虎生風。這裡的女人哪一個不是體格強健,吃苦耐勞的呢?
挨著格培家,是一戶同樣善良的人家,男人叫三甘,女人叫金增措姆。三甘有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大女兒赤列雍措今年十四歲,是家裡的主要勞力,挑水,砍柴,放牧,都是她一個人完成。小女兒茨仁措姆才三歲,性格開朗活潑,天性聰穎,特別招人喜愛。我常常站在校門口,俯瞰她家的屋頂,總是看見這小精靈在跳舞,聽見她在唱歌。她的歌聲嘹亮清脆,驚飛了棲息在樺樹上的烏鴉和喜鵲。兒子旺多吉,從小就被獻給了銀南寺。在他十二歲的這一年,本應去山下的印南寺削髮為僧,但是,當地政府有令:未滿十八歲者不得出家為僧。於是,他和他的家人不得不耐心等待他長到十八歲。
赤列雍措正在長大成人,她已經懂得任勞任怨,體貼別人。此後一年,她經常擠了新鮮的牛奶,給我送來,或者,給我背來冬天的柏枝和牛糞,采來春天的花束和野菜。
除此三家,環顧四周,再就沒有可以看見的人家了。山頭擋住了視線。這裡的人們彼此都住得遙遠。荒涼由此可見。我的孤獨在所難免。
2005年9月1日 晴
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她叫根秋青措,從山坡的石階上奔奔跳跳地跑下來。她的羊角辮在肩膀上像兩條泥鰍,活奔亂跳。喜饒多吉說,根秋青措誕生在戈麥高地,兩歲時到德格縣城來治病,住在喜饒多吉家,病癒之後,她拒絕再回戈麥高地,於是,喜饒多吉一家就收養了她。現在,她的身上已經找不到任何有關草原的痕跡。
阿媽雍措拿了一根牛皮繩從山坡上的藏式木樓裡走出來。
公路邊的麵包車裡有我的旅行包,一大袋書籍,還有北京的X募捐的一批衣物和文具。我背著行李和阿媽一起爬上石階,走進大門,再攀援木梯來到木樓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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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第一章 被侵蝕的農牧之馬
第二章 如果我歌唱你陰影裡的光芒
第三章 月亮的陰暗面
第四章 他哭泣,是為了遠方的什麼
第五章 我們都是亞細亞的孤兒
第一章 被侵蝕的農牧之馬
第二章 如果我歌唱你陰影裡的光芒
第三章 月亮的陰暗面
第四章 他哭泣,是為了遠方的什麼
第五章 我們都是亞細亞的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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