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我心幸福,我心亦孤獨
最懂得描寫內心的國民大作家
夏目漱石探索孤獨本質經典小說
在寂寞的穩定之中,品嘗到某種甜美的悲哀…
村上春樹名作《發條鳥年代記》創作靈感──
「讀漱石的小說時,覺得夫妻就像互相對照的對鏡。妻子在丈夫身上看到自己的部分影子,丈夫在妻子身上看到自己的部分影子,對這一點彼此有共鳴,也有憎恨。」
《門》是夏目漱石罕見地以夫妻之情為主題的經典小說,高超展現了過去未曾有過對人物內心的細膩。藉由百年前知識分子的戀愛故事,寫出夫妻過著日復一日的平淡生活代替歸依自然之愛的懲罰,在質樸的字句間流露人心深處的矛盾與陰影。
寂寞的本相──
他們的信仰不須求神,也不曾拜佛,只是把彼此當成目標。彼此相擁,開始畫出一個圓。有時,他們甚至會透過彼此的笑聲,回顧悄然逝去的春天,首度以清醒的眼光望著遠方的朦朧雲煙。
《門》全文從宗助的視角出發,借妻子的單純對比宗助無法說出口的道德折磨;借弟弟小六的熱血魯莽,隱射出過去少年宗助的影子;借房東坂井的富有闊達,暗喻宗助曾經擁有的未來……夏目漱石以平淡筆觸將人性深刻藏於角色的行為舉止之間,透過人物的心境隱喻明治末期知識分子的苦悶與不安,也透露出作者試圖正視黑暗的「現實社會」,卻徒留力有未逮的無奈與悲涼。
在外人看來感情極為融洽的夫妻,生活總壟罩著晦暗的陰鬱氣氛,夫妻一邊享受閉門而居的恬淡幸福,卻同時藏有不可向對方告知的寂寞與苦澀。「對他們而言絕對必要的只有彼此,只要有彼此,對他們來說便已足夠。他們是抱著隱居深山的心情住在都市。」
「夏目漱石擅長在作品中提出無法解決的謎團。唯有從頭讀完,之後再重新閱讀,才能看清人物行動背後的真相。」──北村薰
1910年夏目漱石開始在《朝日新聞》連載長篇小說《門》,當時的他飽受胃潰瘍的折磨,幾度病危。輔以當時的創作背景,隨著日俄戰爭的結束,日漸嚴峻的政局動盪,讓漱石的筆鋒轉為關注中下階層的知識分子,開始在作品中投射當時的社會狀況以及知識分子失意的際遇與消極。而以作品風格來看,《門》可謂是漱石創作生涯的轉捩點,前所未有的深入角色心理,令其得以在日後更為人所知的《心》、《春分之後》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前承《三四郎》、《從此以後》,《門》是夏目漱石前期三部曲終篇,表面上三部曲主人公各有不同,但其人生與愛情的脈絡,卻又可以合理的串在一起。藉主人公的際遇,分別從生活、內心思想、時局變動三方面,不著痕跡的細膩表現日本明治時代知識分子的思想特徵與變化。是夏目漱石文學生涯的一大巔峰。
作者簡介:
夏目漱石
本名夏目金之助,1867年出生於東京。1893年自東京帝國大學英文系畢業。1899年赴英國留學三年,專攻十八世紀英國文學,回國後開始文學創作。1905年發表了長篇小說《我是貓》,大受好評並一舉成名。
夏目漱石自幼學習漢文,對東西方的文化均有很高造詣,其作品風格更融合東西方文化的精華,在日本近代文學史上享有崇高地位,被稱為「國民大作家」。代表作有《我是貓》、《少爺》、《虞美人草》、《心》、《三四郎》、《從此以後》、《行人》、《草枕》等。1916年因胃潰瘍惡化辭世,享年四十九歲。
譯者簡介:
劉子倩
政治大學社會系畢業,日本筑波大學社會學碩士,現為專職譯者。譯有小說、勵志、實用、藝術等多種書籍。
章節試閱
宗助與阿米是對恩愛的夫妻。結縭至今已有六年,他們在這段漫長歲月中從不曾有半天嘔過氣。當然更沒有臉紅脖子粗地吵過架。二人從和服店買衣服穿。從米店買米吃。但在其他方面,他們很少仰賴一般社會。除了供給日常必需,他們幾乎完全看不出社會有何必要存在。對他們而言絕對必要的只有彼此,只要有彼此,對他們來說便已足夠。他們是抱著隱居深山的心情住在都市。
就自然的趨勢而言,他們的生活勢必流於單調。在他們避開複雜的社會煩擾的同時,也自行斷絕了透過社會活動直接接觸各種經驗的機會,雖然住在都市,卻等於放棄了都市文明人的特權。他們也經常自覺自己的日常生活缺乏變化。雖然彼此壓根都沒有厭倦對方,也沒有任何不滿,但是對於彼此腦子裡的生活內容,彷彿潛藏著欠缺刺激的隱晦委屈。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每天在同樣的心口蓋下同樣的戳記,不厭其煩地度過冗長的時光,這並不是因為他們打從一開始就對一般社會喪失興趣。純粹只是因為社會徹底放棄了他們,冷漠地背離這二人。二人找不到向外生長的餘地,於是只好向內深深發展。他們的生活在失去廣度的同時,卻增加了深度。他們在這六年來沒有向社會尋求散漫的參與,卻用相同的六年歲月探索彼此的內心。他們的生命,曾幾何時已深入對方的最底層。二人在世人看來依然是二個個體。但在彼此看來,已成為道義上無法切割的一個有機體。構成二人精神的神經系統,直到最末端的纖維都是彼此纏繞而成。他們就像滴落在大水盤表面的二滴油。與其說二者濺起水花匯集到一個地方,毋寧該稱之為趁著濺起水花之勢,相依相偎變成一個圓,從此再也無法分離。
他們在這樣的契合中,兼具尋常夫妻身上難以發現的親密與滿足,以及隨之而來的倦怠。並且雖被那倦怠的慵懶所支配,卻唯獨沒忘記評價自己是幸福的。倦怠在他們的意識中拉起睡意的帷幕,有時的確令二人的愛情變得朦朧。但是彷彿被刷子沖刷神經般的不安,始終不曾出現。簡而言之他們是一對疏離社會但也因此格外恩愛的夫妻。
他們矢志不渝地日復一日過著比一般人更恩愛的生活,他們經常在不經意間互相對視,親自確認彼此渴求夫妻美滿的心情。在那種時刻,必然會回想起這些年恩愛度過的漫長時光,懷想當時二人是付出多大的犧牲才終於攜手建立家庭。他們戰慄著跪倒在大自然呈現在他們面前的可怕復仇之下。同時對於承受這種復仇換來的彼此幸福,也沒忘記向愛神獻上一瓣馨香。他們在鞭策之下勇敢赴死。但他們醒悟,在那鞭子的前端,沾有足可治癒一切的甘甜蜜汁……
宗助身為家中頗有資產的東京子弟,學生時代曾經肆無忌憚地享受過這些子弟共通的奢華嗜好。彼時他無論是服裝、動作、思想,悉數洋溢當代才子的氣質,昂首闊步在世間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一如他的雪白衣領,一如他的西裝褲腳整齊反折,一如底下露出的襪子是有花紋的喀什米爾羊毛材質,他的思想也是迎合奢華的世間。
他是個天生善於理解的男人,因此不太喜歡刻苦用功。他早就明白學問只不過是便於進入社會的手段,因此對於必須退離社會一步方可達到學者的地位,也不大感興趣。他只是按時去教室,像一般學生那樣寫滿許多筆記本。但是回到家後,他很少重讀或整理內容。甚至偷懶蹺課落下的功課多半就此放任不管。他在宿舍房間的桌上整齊堆滿這種筆記本,自己卻跑出這不管幾時看來都井然有序的書房,終日在外遊蕩。朋友多半羨慕他的心胸寬闊。宗助也很得意。他的未來就像彩虹,綺麗地照亮他的眼眸。
當時的宗助和現在不同,擁有許多朋友。老實說,映現在他輕快雙眼的所有人,幾乎一律都被他當成朋友。他是個不懂敵人為何物的樂天派,逍遙行走於年輕的世界……
宗助每次回憶當時都覺得,如果大自然的運行就在那裡停住,自己與阿米當下都變成化石,或許反而不會痛苦了。事情在冬末春初時開始,在凋零的櫻花換上嫩葉的新綠時結束。一切都是生死之戰。是炙烤青竹榨油般的痛楚。大風突然吹倒毫無防備的二人。當二人爬起來時,四周早已塵埃滿天。他們雖然認清自己蒙上滿身塵埃,卻不知是幾時被吹倒的。
世間毫不容情地使他們背負道義上的罪惡。但他們自己在受到道義上的良心苛責之前,一度頗為茫然,懷疑自己的腦子是否清醒。因為早在他們意識到自己是不道德的苟且男女為之羞慚之前,他們已經先不可思議地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合常理了。他們無話可替自己辯解。所以才有無法忍受的痛苦。他們遭到殘酷的命運之神心血來潮對無辜的二人做出的突襲,被命運之神半是好玩地推落深淵只能悔恨莫及。
當暴露的日光直射他們的眉心時,他們早已超越道義上的痙攣痛楚。他們老實地露出蒼白的額頭,任由命運烙下形似火焰的烙印。並且發現自己不得不任由無形的鎖鏈綑綁,攜手同行至天涯海角。他們拋棄了父母。拋棄了親戚。拋棄了朋友。擴大而言甚至拋棄了一般社會。或者,是被那些所拋棄。學校當然也拋棄了他們。只是表面上由宗助主動退學,在形式上好歹保留了一點做人的體面。
這就是宗助與阿米的過去。
宗助與阿米是對恩愛的夫妻。結縭至今已有六年,他們在這段漫長歲月中從不曾有半天嘔過氣。當然更沒有臉紅脖子粗地吵過架。二人從和服店買衣服穿。從米店買米吃。但在其他方面,他們很少仰賴一般社會。除了供給日常必需,他們幾乎完全看不出社會有何必要存在。對他們而言絕對必要的只有彼此,只要有彼此,對他們來說便已足夠。他們是抱著隱居深山的心情住在都市。
就自然的趨勢而言,他們的生活勢必流於單調。在他們避開複雜的社會煩擾的同時,也自行斷絕了透過社會活動直接接觸各種經驗的機會,雖然住在都市,卻等於放棄了都市文明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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