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人氣作家.小醋最新古言作品《小嫡妻》♪
看小嫡妻嬌滴滴的戀愛過程與定雲侯大殺四方的成長史!
前世當了命苦的瑞王妃,眼看自己的親族被枕邊人步步陷害,甚至連待她如兄長的定雲侯慘死沙場也與那人脫不了干係,寧珞含恨闔眼,竟回到了十四歲那年,她尚未錯嫁良人,一切都還安樂無慮之時。
她趁機解開與姐姐的心結,更讓未來造成父兄決裂的那場爭執化險為夷,其中也多虧哥哥的好友景昀從中斡旋,否則憑她一人之力斷不可能如此順利解決。
可前世和藹可親的景昀,今生卻似乎不怎麼待見她,言語冷淡帶刺便罷,甚至像透過自己,追尋著某個人的影子……
寧珞納悶了,前世別人說他愛她入骨,是不是只是一場美麗的誤會?
卷一 伊人夢迴
卷二 世子情牽
卷三 儷人無雙(完)
作者簡介:
小醋
感謝可橙文化的出版,讓《小嫡妻》和臺灣的讀者相聚。最近很喜歡吃甜點,尤其是柔軟的戚風蛋糕,文中的寧珞就像那入口即化的戚風蛋糕,是我塑造過的最美麗最溫柔的女主;而男主景昀對寧珞至深的愛,也好像一道完美的甜點,使人沉醉。希望大家在品閱這篇作品時,能感受到他們倆的甜美愛情,露出會心的一笑^_^
繪者
霜林醉
一枚來自吃貨星球的畫畫人,沒有美食解決不了的煩惱,擅長水彩古風,活躍於雜誌《小說繪》,已出版個人繪畫教程書籍《SAI古風水彩技法》。夢想是遊遍世界美景,嘗盡世間美食。明明是霸氣的獅子女,卻像樹懶一樣慢悠悠。
章節試閱
做了一夜的噩夢,寧珞在凌晨時才又稍稍合了合眼,等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綠松和紫晶過來為她梳妝打扮,因為後腦的傷處無法盤髻,只好將她的頭髮披散下來,用一根細帶子縛著,綠松手巧,在頂上紮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見寧珞一直盯著銅鏡瞧,綠松以為她不高興,連忙安慰道:「姑娘就算不梳髮髻,也一樣的美。」
「是啊,姑娘,全京城誰不知道寧國公家的九小姐是一等一的美人,等著一睹芳容的青年才俊都要把寧國公家的府門給擠垮了。」紫晶掩著嘴笑道。
寧珞卻只是笑了笑,並無喜色。
這張美麗的皮囊引來無數愛慕者,更引來無窮的禍端,如果她只是容貌普通的女子,說不定能和父母兄長偏安一隅,最後下嫁個普通卻相愛的相公平安到老。
「今兒個不如穿這件?」綠松取來一件白色繡梅百褶裙在寧珞面前比劃著。
寧珞怔怔看了片刻,搖頭道:「換那件藕紅色的吧,母親讓表哥從江南裁雲閣託人帶來的。」
紫晶立刻應聲而去,取來裙子,高興地說:「奴婢早就看出來了,姑娘膚色白皙,配著藕紅色更好看。」
綠松略有些詫異,「姑娘平日不是最喜白色嗎?怎麼今兒個改了性子?」
「姑娘還小,何必和大夫人一樣成日這麼素氣。」紫晶比寧珞還小一歲,分外活潑。
綠松瞪了她一眼,「就妳話多。」
紫晶吐了吐舌頭,不吭聲了。
寧珞屋裡的都知道,老夫人最喜歡的就是大夫人,成日盼著寧珞多學學大夫人的貴女風範,少一點三夫人的商賈之氣。
「挺好看的。」寧珞衝鏡子裡的自己笑了笑,「不試試都不知道這顏色也很襯我。」
的確,寧珞膚色白皙,這藕紅色非但沒讓她染上半絲俗氣,反倒讓她整個人都亮麗起來,嘴角的小酒窩更顯甜美。
屋外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略帶焦灼地響起,「珞兒,珞兒妳還好嗎?」
寧珞怔了一下,一陣狂喜湧上心頭,霍地站起來,把梳粧檯上的瓶瓶罐罐帶倒一大片,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搶出門外,剛好和房門外的人撞在一起。
肩膀被一雙寬厚有力的手扶住了,寧珞定睛一看,只見寧臻川一身天青色長衫,風塵僕僕,顯然剛從外地快馬加鞭趕回來。此時的寧臻川剛剛三十過半,正值男子一生中最黃金的時期,身形頎長、儒雅俊朗,唯有眼中的焦切一如從前,讓寧珞想起前世父親為她操碎了心的日子。
淚水模糊了視線,寧珞哽咽了起來,「父親,我很好,你別擔心了。」
「妳這孩子,怎這麼不小心?」
寧臻川長吁一口氣,一路上掛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了下來。
內廳的門匡啷一聲的被推開,有人旋風般地闖了進來,一把拽過寧珞,上下打量幾眼,「九妹,是寧萱推妳的嗎?這回我非得讓她長點記性不可!」
眼前的人劍眉朗目,英氣勃發,正是寧珞的哥哥寧珩。寧珞又驚又喜,飛快地抹了淚,「哥,你也回來了?我沒事,是和七姐姐玩的時候不小心才摔的,別去嚇七姐姐了。」
「妳出事了,我能不管嗎?」寧珩的劍眉擰了起來,「妳就是心腸好,以後少和她摻和在一起。」
寧珩向來不喜寧萱,總說她裝腔作勢,前世在寧珞出事後幾乎失了常態,把寧萱房裡的東西都砸了個稀巴爛,後來寧萱見他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
這個哥哥完全承襲了老寧國公,自幼便愛舞刀弄槍,師從信義侯,武藝超群、兵法嫻熟,盛和十年便隨軍出征,二十歲時便領軍獨當一面,和寧臻川一文一武,是當今為太子挑的能臣幹將,只可惜最後被楊彥設計陷害,和北周一戰中被拖延了軍糧,困在天音山中彈盡糧絕而亡。
「遠之。」門外有人叫道。
入耳聲音清冽,寧珞僵了一瞬,腦中嗡的一聲,下意識朝外看去,只見一個身影在廊簷前背光而立,朝陽在他的周身披上一層柔和的淺金,讓寧珞一下便晃了眼睛,臨死前最記掛的人,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她眼前。
「元熹你進來。」寧珩這才想起同行而來的好友,興致勃勃地道:「和你提過數次的九妹,我們家的寶貝疙瘩,你看,是不是個天生的美人兒?」
大陳從高祖建國起,經歷三代,現在的盛和帝已是第四代君王。高祖建國時,大陳經歷了十多年的戰亂,滿目瘡痍,當時的端仁皇后和高祖一起心繫民生,多次和高祖一起微服私訪,改製農具、賑濟災民,在民間名望甚高,在她的一力主導下,大陳民風開放,女子們也能拋頭露面,外出求學、經商,後來的幾任帝王也延續了高祖時的習俗。
然而,就算民風再開放,寧珩這樣直接邀請好友到妹妹住處的內廳也是不妥,一旁的寧臻川不由責備地看了寧珩一眼。
幸好景昀並沒有進來,只是在外面應了一聲,「看遠之這樣龍鳳之姿,令妹的風采可見一斑。」
寧珞僵在原地,拚命回想著前世第一次見景昀的情景,想來想去卻只記得是在寧家太清別院的梨花林中。是了,前世就算景昀跟隨寧珩回府,她那時候卻還在昏迷之中,兩個人沒有碰面。
這個前世為她死於非命的男人就在眼前,寧珞情不自禁地朝前走了兩步,終於看清他此時的模樣。
景昀長身玉立,身形挺拔如松,一身矜貴雋雅之氣,五官儼如刀斧雕刻,尤其是一雙眸子,目光犀利深邃得恍如天山的寒潭。此時的他,並沒有前世成為定雲侯時的冷厲肅殺,還帶著青年特有的清朗和飛揚。
「景大哥……」寧珞下意識地叫了一聲,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因為情緒的起伏變得有些嘶啞,不復原本的清脆動聽。
景昀怔了怔,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淡然的淺笑,「寧家妹子。」
寧珩狐疑地走了過來,「九妹,妳怎麼知道他姓景?難道妳以前見過他?」
寧珞心裡喀登了一下,旋即便嘟起嘴道:「哥哥還當我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娃嗎?定雲侯世子,京城誰人不知哪人不曉?書院的同窗們幾乎日日都要提起幾遍,我聽得耳朵都生繭了。」
寧珩朝著景昀大笑起來,「元熹,原來你已經如此家喻戶曉,難道離擲果盈車的日子不遠了?」
景昀哂然一笑,「我若和你站在一起,只怕被擲果盈車的是你。」
「咱們這是互相吹捧嗎?」寧珩捶了他一拳,笑道:「九妹既然沒事了,走,到我那裡去,我們切磋切磋。」
景昀點頭,朝寧臻川和寧珞鞠躬告辭,「伯父,九妹,景昀先行告退。」
眼看著景昀便要走出小院,寧珞下意識地跟了兩步。寧珩以為她捨不得自己,回頭安慰道:「元熹難得到我這裡,我招待他一會兒。」
「我……」寧珞語塞,吶吶地道:「切磋……時小心些……別傷了……傷了和氣……」
寧珩很是心滿意足,摸了摸寧珞的腦袋,「這是在擔心哥哥不成?乖,去歇著吧,午膳我們一起用,哥和妳說說外面的新鮮事。」
寧珞戀戀不捨地目送他們的背影離去,身後傳來寧臻川的輕笑,「怎麼摔了一跤倒是轉了性,以前還盡見你們兩兄妹拌嘴呢。」
「爹爹……」寧珞挽住父親的胳膊,嬌嗔著晃了晃,「那是女兒不懂事,哥哥和爹爹都是女兒最親的人,以後我再也不調皮任性了。」
寧珞平日雖是寧臻川的心肝寶貝,卻很少有這樣依戀乖巧的舉止,寧臻川彷彿嘗了蜜似的,從口中一直甜到心裡,面上卻取笑道:「好了,都這麼大了還撒嬌,讓綠松幫妳拾掇一下,哭成這樣虧妳哥還說得出美人兒這三個字來。」
寧珞一驚,頓時三步並作兩步到了屋內,對著銅鏡一瞧,頓時傻了眼:只見鏡子裡的自己眼睛紅腫、髮絲凌亂,藕紅色的衣襟上也髒汙了一塊,哪還有當年京城第一美人的神韻,怪不得……景昀都不願多看她一眼!
等寧珞重新收拾好自己,看看離午膳時間還早,便領著綠松到聽雲軒的小庫房中,琢磨著找幾件祖母喜歡的寶貝來緩和一下祖母和母親之間的關係。
秦湘蘭是江南首富秦家的嫡女,自幼錦衣玉食長大,她嫁到寧國公府時,秦家為她置辦了大量的地產、商鋪作為嫁妝,金銀珠寶更是數不勝數,老夫人並不太喜這些阿堵之物,寧珞也連帶著覺得這些東西俗氣,好些外祖家送來的寶貝也不用,只是堆放在庫房裡。
到最後,寧臻川為了不連累寧國公府執意分家離開,才發現秦湘蘭名下的好些東西早徒有虛名而無實物,商鋪都是賠本賺著吆喝,而庫房裡的珍寶更是被一些刁奴偷偷拿去變賣,外祖也因為母親的事遷怒整個寧府,和寧臻川老死不相往來。
寧珞的小庫房是她自幼攢下的,兩把鑰匙一把由綠松保管,另一把由田嬤嬤保管,而田嬤嬤是秦湘蘭帶來的陪嫁丫鬟之一,打小看著寧珞長大,一年前,寧珞應老夫人的要求獨住聽雲軒,秦湘蘭怕幾個丫鬟伺候不好,就派了田嬤嬤過來替她打理日常事務。
田嬤嬤邁著小腳,一溜兒地趕了過來,陪笑著說:「姑娘今兒個怎麼得閒到這地方來,是要什麼物件嗎?我替姑娘取了送過去就是。」
寧珞笑著道:「好些日子沒來瞧我那些寶貝了,不知道有沒有沾灰,我來瞧瞧。」
田嬤嬤怔了一下,略有些不悅地道:「是誰在姑娘面前嚼舌根子編排我了不成?我可盡心盡力替姑娘管著家呢,半分都不敢懈怠的。」
寧珞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笑容淡了下來,「田嬤嬤多心了,沒人說妳的不是,今兒個我要在庫房裡找兩樣東西,妳開門就是。」
「姑娘這不是剛醒過來嘛,嬤嬤怕妳勞累,要是有個閃失,夫人可要責怪我不夠細心了。」田嬤嬤的眼神一滯,旋即過來扶住寧珞,壓低聲音道:「夫人前幾日剛剛叮囑過我,讓我要多替姑娘著想,盡心伺候,這府裡的人吶,從上到下一個個都……唉……我真是心疼夫人。」
寧珞笑了笑,「田嬤嬤謹言慎行,要是傳到祖母耳裡,還以為母親在你們下人面前胡說呢。祖母向來公正,對母親就算嚴厲些,那也是因為愛之深責之切。」
田嬤嬤的臉色變了變,不以為然地別開臉去。
「妳們在寧府有十多年了,寧府的規矩也該知曉,不要替自家主母惹來禍端,不然,只怕到時我和母親也保不住妳們。」寧珞看向綠松和紫晶,語聲溫柔卻隱含威嚴。
綠松和紫晶齊齊地應了一聲,田嬤嬤也不情願地應了一聲「是」。
「開門吧。」寧珞淡淡地道,卻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寧府四代國公,在老夫人的操持下家規森嚴,底下的家僕都不敢行差踏錯,而秦湘蘭出身商賈,對上下尊卑之分並不嚴謹,二房的家僕好些是她從江南帶過來的,難免親厚寬待了些。前世,祖母和母親關係如此之僵,和這些家僕的挑唆不無關係。
門開了,裡面倒是收拾得挺乾淨的,秦湘蘭對這個女兒向來寵愛,外祖家更是三不五時就會送來禮品,以至於這個小庫房看上去也珠光寶氣。
寧珞四下看了看,隨口道:「把名錄拿過來我瞧瞧。」
田嬤嬤的臉色頗有些不自然,「姑娘喜歡哪個直接看就是了,拿名錄也沒什麼用處。」
寧珞的眉頭皺了起來,冷冷地看著田嬤嬤,伸出手去。
十四歲的少女雖然還帶著幾分稚意,卻有種不怒自威的貴氣,田嬤嬤心裡直打鼓,不得不從抽屜中取出名錄。
寧珞接過來一看便沉下臉來,那名錄上有多處塗改,上面的字跡更有好幾種。她那時雖知道有刁奴將家中物品拿出倒賣,卻不知道具體是誰,也不知後來寧臻川是如何處置的,難道這裡面也有田嬤嬤的一份?
「這是怎麼回事?」寧珞冷冷地問。
田嬤嬤連忙答道:「姑娘,我們幾個不太識字,錄入的時候難免出錯,便改了幾處,綠松當時在,她也改過了。」
綠松一怔,慌忙道:「嬤嬤說改一下沒事,奴婢就改了。」
「難道沒有即刻重新謄寫一份乾淨的留存?」寧珞問。
綠松搖了搖頭,怯怯地問:「姑娘,這……難道不對嗎?」
寧珞好半天沒說出話來,田嬤嬤經驗老道,算計一個稚嫩的綠松簡直就是不費吹灰之力。她沉吟了片刻,道:「今日左右無事,妳們倆就索性一起把庫房裡的東西都清點一遍重新造冊,名錄給我也抄錄一份。」
「這……不就是塗改了幾下,不妨事吧?」田嬤嬤陪笑著道。
「點吧。」寧珞不置可否,坐在紫晶搬來的凳子上毫不鬆口。
這一點就花了一個多時辰,除去塗改和劃掉的,名錄上一共有一百五十二件,實際一共一百四十八件,有一對和田玉珮、赤金鑲寶石項圈等四件不知所蹤。
田嬤嬤滿頭大汗,指天發誓道:「姑娘,我可真不知道這怎麼回事,每次進出我都是和綠松一起的,物件都拿放得萬分小心,我跟了夫人這麼多年,從來沒出過這樣的紕漏,我……我還不如去死了算了!」說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邊捶著腦袋一邊號哭起來。
綠松也嚇壞了,跪在地上啜泣著,「奴婢萬萬不敢偷取藏私,姑娘明察。」
寧珞心裡跟明鏡似的,沉吟了片刻,才道:「莫不是取放不小心,被人打碎了?」
就算是打碎了也該有殘骸,這四件寶貝肯定是被人偷藏走了,然而此事也不知道過去多久,要查勢必勞師動眾,還要牽扯到綠松,更何況,田嬤嬤的丈夫還是替秦湘蘭在外掌管部分商鋪的管事,這牽一髮而動全身,此時還不能打草驚蛇。
「夫人呢……我要去找夫人做主。」田嬤嬤哭道:「備不住是有些小蹄子手癢,偷偷多摸幾下,碎了壞了便扔了,倒把這黑鍋扔給老奴……」
「田嬤嬤不要血口噴人!」綠松急了眼,「我怎麼會做這種事情,要是碰壞了直接和姑娘說,領板子就是,就算打死我也不怨!」
「好,我們一起去找夫人評理。」
田嬤嬤一把拽住她,綠松氣得推了她一把,兩個人頓時廝打起來。一旁的紫晶惶恐地上前勸架,身上挨了好幾下,也快哭了。
「夠了!」寧珞厲聲喝道:「妳們再這樣,就別怪我不客氣,把這件事情稟告祖母,由她處置。」
田嬤嬤一凜,頓時鬆手,伏在地上哭道:「姑娘可不要啊……老奴真的冤枉……」
寧珞的語氣稍緩,「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妳跟了我母親這麼久,我自然是信妳的,好了,也是幾個不太值錢的東西,就當妳們得個教訓,以後要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再也不能小心大意,不然的話,就算搬出母親也沒用,祖母定會報官處置。」
田嬤嬤不敢再撒潑,顫聲道:「是,謝姑娘恩典。」
寧珞站起來,直視著田嬤嬤,「好了,嬤嬤先到一旁去,我挑兩件東西,到時候一併記到名錄裡,何年何月何人取走,就算是我也不可懈怠。」
三人齊聲應了聲「是」,寧珞也不再管她們,逕自在兩旁的架子來回走了片刻,選了一串紫檀手珠和一個纏枝牡丹紋鎏金熏爐。
這一耽擱,眼看著就到了午膳的時候,寧珞三步併作兩步,急急趕到寧珩的住處,院子裡已經沒人了,她深吸一口氣,在門口理了理鬢髮,這才推開書房的門。
寧珩懶洋洋地坐在書案旁,手裡折著一本書,目光卻落在窗外的一棵冬青上。
「哥,你一個人?」
寧珞有些失望,其實見到景昀也沒什麼好說的,她想知道的,現在的景昀也不知道,只單純地想多看幾眼這個前世據說對她深情刻骨的男人。
寧珩沒看出妹妹的小心思,把書一丟,笑道:「妳來得正好,我正頭疼著呢,待會兒午膳時妳和爹敲敲邊鼓,這個春闈……我就不去了。」
寧珞好笑地看著自家兄長,寧珩和祖父一樣喜武,一提到舞槍弄劍、兵法兵書便眉飛色舞,一讀書卻不甘不願。祖父還在時,孫輩中最喜愛寧珩,說此子根骨奇佳,可以繼承他的衣缽,一早便替他找好師父──名揚天下的信義侯趙倬正,然而,寧臻川卻希望寧珩習文,在祖父去世後,更是鐵了心要把寧珩從武學之路上拽回來,逼著他就讀了瓊華書院。
算了算日子,今年應該就是寧珩參加春闈的日子。去年秋試,寧珩勉強以倒數第二入圍,寧臻川略顯失望,更加嚴格地督促寧珩,盼著他春闈也能得個功名。
「哥,爹爹是為你好。」寧珞勸道,前世寧珩戰死沙場,她也不希望哥哥走以前的老路,不求功名利祿,只求一家人平安順遂,「你要是從了軍,我們就要分開了,我捨不得你。」
「傻妹妹,北周居心叵測,烏桓虎視眈眈,男子漢大丈夫,當然要以建功立業保家衛國為重,怎可貪戀私情。」寧珩聲音鏗鏘,眉宇間還帶著青年獨有的意氣風發。
寧珞呆了呆,心裡一陣難過,這春闈一去,便是寧珩和寧臻川幾乎斷絕關係的四年:寧珩故意喝得酩酊大醉,沒去參加春闈,被寧臻川趕出家門,一人搬出寧國公府,一年多後更是不顧家裡反對跟隨信義侯從了軍,最後在和北周一戰中身死。
「保家衛國並不一定要習武從軍,身為文官更是責任重大,你看爹爹,不也是為了大陳在操勞嗎?」寧珞反駁道。
「那不一樣。」寧珩滿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好了,妳就說幫還是不幫吧?不幫我自己想辦法。」
寧珞無奈地道:「好,這事得從長計議,我會勸爹爹的,可你也別太執拗了。」
兩兄妹一路說著話,不一會兒就到了寧臻川的院中。家僕已經備好午膳,寧臻川和秦湘蘭正坐在廳內,兩個人輕言細語地說著話,秦湘蘭雖然已經三十多,但依然有著江南女子的溫婉和精緻,目光一直溫柔地停留在寧臻川身上,還不時替他整理衣襟。
寧珞眼底有些發熱,這場景是多麼熟悉又多麼陌生,就在半年後,因為祖母的堅持和信陽長公主的撮合,父親被逼無奈,納了一直仰慕他的安國公家孫女為妾,從此之後,家裡便再無寧日,最後秦湘蘭含恨鬱鬱而終。
「珞兒,珩兒。」秦湘蘭一見一雙兒女,頓時眉眼都笑開來,柔聲叫道:「快些坐下,今日有你們喜歡吃的蝦餃。」
大家都落了座,吃起菜來,秦湘蘭特意讓廚房燉了一碗豬腦,說是讓寧珞以形補形,生怕她磕壞腦子。
「娘,我吃了成豬怎麼辦?」寧珞忍住笑道。
秦湘蘭瞪了她一眼,「盡胡說。」
「豬腦也沒事,找不到婆家,哥養著妳就是了。」寧珩笑嘻嘻地道。
這回連寧臻川也瞪他了,「你胡說什麼,溫書溫得如何了?」
寧珩不吱聲了,埋頭用膳。秦湘蘭看得心疼,夾了好幾筷菜放進他碗裡,「你也多吃點,這些天讀書辛苦了。」
「梅花香自苦寒來,此時的辛苦是為了他日後可堪大用,妳就別慣著了。」寧臻川無奈地道。
「我知道。」秦湘蘭柔聲道:「珩兒也明白你的一片苦心。」
寧珩抬起頭來,欲言又止。
寧珞深怕他忍不住和寧臻川吵翻,在桌下踢了他一腳,笑著道:「爹,你這麼博學多才,哥說什麼也不能太墮了你的威名。」
寧臻川笑了起來,「珞兒說得沒錯,虎父無犬子,珩兒好好努力,一定能金榜題名。」
寧珩咬牙忍了忍,這才悶悶不樂地點頭應了一聲。
「依我看,除了用功,運氣也很重要。」秦湘蘭想了想道:「珞兒,不如我們過幾天到太清觀為妳哥哥祈福,求聖人保佑妳哥哥高中。」
寧臻川思忖了片刻,道:「太清觀坐車也要一個時辰,妳這兩日太過辛勞,這咳症又犯了,不宜勞累,我後日休沐,不如……」
「不如我去吧。」寧珞搶斷了他的話頭,「娘這兩天照顧我累了,爹爹事務繁忙,難得有一天休沐,還是在家歇著,我的腦袋一點兒也不礙事了,不如多帶幾名家僕,順道去府裡的別院將養兩天,你們看如何?」
寧珩不太痛快地看著她,「妳倒是找到個由頭去遊山玩水了?」
「哥……」寧珞拖長了聲音叫道,那尾音上揚,嬌滴滴的讓人聽著就心軟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不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去求求三清聖人,說不定聖人就答應你的請求了呢。」
寧珩這才臉色稍霽,「行了,知道妳心裡向著哥哥。」
寧臻川心裡盤算片刻,覺得寧珞也大了,去趟太清觀並無大礙,便點頭應允。一家人又聊了一會兒,寧珩藉口去讀書,寧珞也有自己的小算盤,便都告辭離開了。
寧臻川扶著秦湘蘭去了內室小憩,秦湘蘭有些心神不寧,坐在床上猶豫著開口道:「臻川,你看珩兒那鬱鬱寡歡的樣子,他不喜讀書,你這樣逼他,會不會適得其反?」
寧臻川不以為然,替她蓋上薄被,「妳就別操心了,珩兒的事情我有分寸,他遲早都會理解我的苦心。」
「我知道你的心思,可珩兒志不在此,更何況父親在世時一直稱讚他根骨奇佳,他……」
「湘蘭,珩兒不懂,妳總該明白,旁人總是拿我們兩房比來比去,還有風言風語說是淮兒不配做寧國公世子,大哥對我一直照顧有加,我怎麼也不能讓珩兒搶了淮兒的鋒芒,弄得兄弟鬩牆、家宅不寧。」寧臻川苦笑著道。
秦湘蘭輕嘆一聲,「你一片好心,只怕到時裡外不是人,珩兒對你心有怨言,大哥和大嫂也不見得領情。」
「珩兒既然生在寧國公府,便由不得他了,當年我也不是這樣過來的。」寧臻川勸道:「妳就別操心了,養好身子,母親那裡還要勞神。」
秦湘蘭含嗔帶怨地瞥他一眼,「你知道便好,母親總是話裡帶刺,我去她那裡坐半個時辰,便要老上一年。」
「苦了妳了。」寧臻川語聲溫柔,「跟我從江南到了這裡,妳後不後悔?」
秦湘蘭身子一軟,靠在寧臻川的懷裡。
在江南時她也是被嬌寵著長大,秦家家財萬貫,在當地一呼百應,就算是官府也要敬上幾分顏色,她身為秦家唯一的嫡女,眾星捧月。然而到了天子腳下的京師,這商賈之家的身分彷彿成了她身上抹不去的一道印痕,婆婆不喜百般刁難,妯娌輕慢暗中譏嘲。多少次午夜夢迴時,她心中也曾暗暗設想,要是當初沒對那個俊雅的少年知縣一見鍾情,要是當初聽從父親的勸告不答應這樁婚事……
但,眼前的夫君溫柔體貼,成親十八載頂住了公婆的壓力,一直沒有納妾,兩人琴瑟和鳴、恩愛有加,這樣的品性就算在江南也找不出幾個來。
「不,我不後悔。」她柔聲道:「只要你對我好,一切便都是值得的,就算重來一次,我也願意為你背井離鄉、生兒育女。」
寧臻川低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兩人依偎擁抱著,室內一片繾綣,渾不知日後頃刻將至的波濤洶湧。
做了一夜的噩夢,寧珞在凌晨時才又稍稍合了合眼,等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綠松和紫晶過來為她梳妝打扮,因為後腦的傷處無法盤髻,只好將她的頭髮披散下來,用一根細帶子縛著,綠松手巧,在頂上紮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見寧珞一直盯著銅鏡瞧,綠松以為她不高興,連忙安慰道:「姑娘就算不梳髮髻,也一樣的美。」
「是啊,姑娘,全京城誰不知道寧國公家的九小姐是一等一的美人,等著一睹芳容的青年才俊都要把寧國公家的府門給擠垮了。」紫晶掩著嘴笑道。
寧珞卻只是笑了笑,並無喜色。
這張美麗的皮囊引來無數愛慕者,更引來無窮的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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