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門內部的血緣鬥爭,世家之間的利益糾葛,與兒女情長的愛恨纏綿,
起點女頻言情天后[玖拾陸],最細膩動人的重生之作!
再次遇上穆連瀟,又是在青連寺,這次他更是幫得大忙,讓一直深藏不露的御醫來到甄家,鼎力醫治甄老太爺的頑疾。
長輩的讚賞認同,與不停滋長的甜蜜情意,讓杜雲蘿和穆連瀟兩人更加期待成親那日的到來。
日子訂下,卻是邊關告急了,定遠侯府的老太君帶著心酸但期盼的決意進了皇宮,求來讓世子成完親再出征的聖旨。
杜雲蘿終於如願的再次成為穆連瀟的妻子,兩世為人,她一遍遍的自省和審視過去,一遍遍的認清自己的心,從今往後,她再不會讓他一個人面對侯府內的險惡,再不會渾噩度過一生了。
可剛入侯府,就發生了自個兒院裡的丫鬟猝死的禍事,是自殺,還是他殺?牽扯到的會是這府內的什麼人?難道又是二房在後面做文章,要藉此發難嗎?
【人物介紹】
杜雲蘿
杜家三房杜懷禮嫡女,杜家最小的五姑娘,母親甄氏。前世驕縱,與周遭人皆不能真心交好,出嫁後更與娘家斷絕關係,雖與丈夫穆連瀟恩愛,卻年紀輕輕成了寡婦,得了貞節牌坊一座。重生回到說親前,一改脾氣,成為貼心懂事的掌上明珠,並決心在此生與穆連瀟共同面對背後的敵人。
穆連瀟
定遠侯世子,穆府三爺。父親穆元策隨老定遠侯戰死,母親周氏。少年俊朗,性情溫和直率,能文亦能武。目前在兵部當差,得皇上幾分器重。
穆連慧
定遠侯府二房嫡女,為連字輩唯一姑娘。受封嘉柔鄉君,很得皇太妃的緣,被帶至普陀山禮佛三年。個性溫婉穩重,沉靜的眼神和語氣總帶著思量,令人摸不透真正想法。
練氏
定遠侯府二房穆元謀之妻,生有二子一女。做事幹練俐落,待人接物挑不出錯處,對兒女相當縱容疼愛,目前掌管著侯府中饋,在府內的權力十分的大。
穆元婧
定遠侯府吳老太君獨女,自幼受寵,行事奇特出格。因大房長嫂周氏幫襯,遠嫁蜀中劉家,但丈夫早死而回到穆府長住,與大房因此有隙,處處刁難。身邊有一貼身寡婦安娘子,伺候其生活起居。
作者簡介:
玖拾陸
死宅一名,愛烤肉愛火鍋,愛筆下的各種角色。
擅長古言,愛女主,也愛各款女配,相信不管什麼出身、什麼性格的「女配」,都有追求自己理想和幸福的機會,為此,96一直在努力。
在《善終》之後,古言破案的《棠錦》也要結束了,近期在構思一個全新的故事,書名很可愛,叫《威武不能娶》,一樣是甜寵文,希望能比《善終》更甜三分,也希望有機會能讓大家看到這兩本書。
再次感謝打開這本書的你。
繪者
胖九
大家好,我是胖九,一個平日愛好吃肉、睡覺、逗貓的宅女。比較迷糊,反應慢半拍,記憶力差,常被朋友稱為「金魚腦袋」。歡迎各位編輯大人來約稿~喜歡我作品的朋友們也請來找我聊天吧~微博@胖九愛吃肉。
章節試閱
馬車一路往青連山去,到了山腳下,杜懷禮和甄子琿帶著甄文謙、甄文淵去拜訪老御醫,甄氏帶著一雙兒女繼續往山上去。
到了藥王殿,甄氏把帶來的經書給了師父供奉,又添了不少香油錢,在藥王菩薩跟前跪下,雙手合十,虔誠無比,嘴唇一張一合,低聲求著。
杜雲蘿和杜雲荻也一左一右跪下,好生求了一番。
依著甄氏的想法,時間有限,她是不打算在青連寺裡多做停留的,可這些日子匆忙趕路,她身子發虛,加上昨日哭了許久,夜裡又沒有睡好,從菩薩跟前爬起來的時候,整個人搖搖晃晃的,看得杜雲蘿一陣心驚膽顫。
杜雲蘿讓嬤嬤去安排廂房,甄氏不肯,趙嬤嬤見勸不住她,當即也不勸了,只讓人安排了廂房和齋飯,便是叫甄氏埋怨死,趙嬤嬤也不管了。
甄氏拗不過趙嬤嬤,更拗不過杜雲蘿和杜雲荻,只好嘆了一口氣,去廂房裡歇了。
杜雲荻和杜雲蘿不敢驚擾甄氏休息,就在隔壁廂房裡坐著。
想起去年曾在寺中竹林遇見穆連瀟,杜雲蘿思忖一番,起了故地重遊的心思,便起身往外走。
杜雲荻疑惑的看著她:「莫亂走,回頭母親要擔心的。」
錦蕊垂手站在一旁,一個念頭不住在心中盤旋。
寺中廂房的格局布置基本相同,自家姑娘是不是想起去年的事而覺得格外不自在?
當時的事,人人都爛在了肚子裡,錦蕊更是閉口不提,連錦靈那兒都沒透過一個字,而在書院裡的杜雲荻更是渾然不知的。
錦蕊不好跟杜雲荻解釋,又怕杜雲蘿在這裡會胡思亂想,便道:「四爺,奴婢會看好姑娘的。」
杜雲荻往窗外看去,外頭秋高氣爽,日頭極好。
此時此刻,他們除了在此等候之外並沒有什麼能夠做的,與其讓杜雲蘿在屋裡胡思亂想、惴惴不安,不如讓她出去走走更好。
杜雲荻頷首,吩咐錦蕊仔細照顧著。
錦蕊跟著杜雲蘿出了廂房。杜雲蘿依著記憶往竹林去。
腳步沙沙,陽光透過竹葉灑下斑駁光影,這一次,她走得遠比上一回深入,而後,她在林中看到了一間有些破舊的茅草屋。
屋子前頭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光頭的和尚,一個是她熟悉的身影,是穆連瀟。
雙手捂住嘴唇,杜雲蘿愕然瞪大了雙眼,意外之餘,滿滿都是驚喜。
穆連瀟與那和尚也聽見了動靜。
轉過身來,看到是杜雲蘿,穆連瀟一時愣怔,復又揚著唇笑了。
穆連瀟朝杜雲蘿招了招手,看著心心念念的人朝他走來,他笑意越發深了,烏黑的眸子如星辰閃耀,他深深望著杜雲蘿,四個多月不見,她似是又長高了些。
杜雲蘿上前喚了聲「世子」,又看了那和尚一眼。
「這是空明師父。」穆連瀟介紹完,又對空明師父道:「這是杜家五娘,是我的未婚妻。」
杜雲蘿向空明師父行了佛禮,她注意到空明師父在看著她,但師父的目光空洞,無悲無喜,他沒有說話,慢慢還了一個佛禮,而後他轉身回了茅草屋。
「我打擾你們說話了?」杜雲蘿問道。
穆連瀟笑意不減,示意杜雲蘿跟上他,兩人遠離了茅草屋後,才停下腳步。
「空明師父是府上老僕,俗家名字叫穆堂,他的嗓子出了問題,不會說話,我只是來看看他。」穆連瀟一面說,一面伸手把杜雲蘿的手握住了。
溫暖從手心傳來,杜雲蘿下意識的往後頭看了一眼,錦蕊那丫頭離得遠遠的,背身站著,根本不看他們這邊,杜雲蘿抿了抿唇,沒有把手抽出來。
穆連瀟是特意來尋穆堂的,從前是為了穆連康失蹤的事情,這一回是為了方升。
穆堂的父親和方升的父親都死在戰場上,一個是家僕、一個是把總,身分並不相同,但穆堂和方升的年紀卻相近,從前也是相識。
雲棲派去方升老家打聽消息的人得了幾句話。
方升那夜吐血回來後,胸口的確多了一個黑印,至於是什麼形狀的,方升婆娘說不上來,因為方升不肯讓她仔細看;而方升沒了之後,她膽子小,就給男人換了衣服,不敢多看多碰。
他婆娘在方升老家置了宅子,除了賣了京中宅子的銀錢,她說,給方升收拾遺物時,曾在家裡翻出五十兩銀子,她不知道方升什麼時候存下了這些錢,若早知有這麼多銀子,她說什麼也要給方升請大夫。
可惜晚了,留下來的銀子,就當是她和兒子往後的開銷了,省吃儉用的,再給人做點兒活計,夠活個十年、二十年了。
穆連瀟聽了雲棲的回覆,心情極其複雜。
五十兩銀子,對大戶人家來說不算什麼,但對方家而言,方升很難攢下來,這銀子的來路很有問題。若是為了這銀子,方升才冒險去了圍場,那又是誰給了方升銀子?
最讓穆連瀟疑惑的是,方升真的會為了銀子而對定遠侯府出手嗎?
穆連瀟沒有答案,他不是方升,雲棲也不是方升,他只好來問穆堂,想知道在穆堂的心裡,與他境遇相似的方升會不會反過頭來咬侯府一口。
穆堂不能說話,但他能點頭、搖頭,可事實上,無論穆連瀟怎麼問,穆堂都不肯給出答案,他只是捏著手中的佛珠,以此告訴穆連瀟,他已經出家了,他和俗事都無關了。
也許,真的是方升吧……
人是會變的,五十兩銀子對方升很重要,他才會如此做。
這些念頭湧上心頭,可對著杜雲蘿,穆連瀟沒有提起。
這並不是有意隱瞞,而是他想要調查得更清楚一些,他想告訴杜雲蘿一個準確的結果,而不是各種推論。
穆連瀟微微低著頭,指腹摩挲著杜雲蘿的掌心,道:「雲蘿,妳怎麼來青連寺了?」
「我外祖父……」話一出口,杜雲蘿猛然抬起頭來,杏眸盯著穆連瀟,目光直接又大膽,道:「青連山下的村子裡有一個告老的御醫,你認不認得?」
穆連瀟叫她看得心跳不已,偏過頭輕咳一聲,道:「妳是說邢御醫?」
杜雲蘿聞言,愈發激動起來,拉著穆連瀟就要走:「你知道他姓邢,你認識是不是?我外祖父得了偏枯之症,我大舅去求他,他不肯看診,今日我父親也去了,我怕那御醫還是不肯答應,你既然認得,就幫幫我。」
杜雲蘿說著說著,眼睛霎時紅了。
希望一旦燃起,就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不肯輕易錯過。
穆連瀟隨著杜雲蘿走了兩步,加大步子邁了一步,握住杜雲蘿的雙肩,湊近了看著她,道:「妳把事情說仔細了,別急,雲蘿,我聽著的。」
杜雲蘿怔怔看著穆連瀟,他的目光深沉,卻浮著一層亮光,讓她有些慌亂的心神不知不覺慢慢平和了些,就好像是給了她主心骨一般。
深吸了一口氣,杜雲蘿一瞬不瞬望著穆連瀟的眼睛,從接到信趕往桐城,到今日來青連寺祈福,完完整整說了一遍。
「世子,那一位御醫是不是真的只肯給貴人們看診?」杜雲蘿問道。
若是真的如此,以穆連瀟的身分,應該可以說動御醫了吧?他不給杜府臉面,總該給定遠侯府面子吧?
穆連瀟望著那雙滿是期冀的眼睛,道:「邢御醫曾給我祖父看過診,我見過他一回,他脾氣古怪,我盡力試一試。」
饒是如此,杜雲蘿也歡喜不已,連聲道謝。
穆連瀟揉了揉她的額髮,湊到她眼前,低聲道:「謝什麼?那是妳外祖父,不也是我的外祖父?」
俊朗五官在眼前突然放大,說的還是這樣的話,杜雲蘿眨巴眨巴眼睛,耳根子燒紅了,可她並沒有躲開,而是彎著眼笑了。
笑容粲然,映入了穆連瀟的腦海裡,揮之不去,也不願揮去。
訂親、成親,是兩個人的事情,但同時,也是兩家人的事情。
杜雲蘿往後會進入定遠侯府生活,除了那些心思叵測之人,侯府裡還是有值得她尊敬和孝順的人的,如吳老太君,如周氏。
同樣的,杜雲蘿也希望穆連瀟能夠與她的娘家人相處融洽,不單是京城裡的杜府,還有桐城甄家。外祖家的長輩待她這麼好,他們也是她嫡親的人。
前世,杜雲蘿在這一點上做得不是不好,而是極差。
別說外祖家了,她和娘家的關係都亂七八糟,以至於穆連瀟對岳家也不親近。
今生,杜雲蘿絕不想那樣。因而,穆連瀟的這句話讓她格外高興和舒坦,心中暖暖的,就像被穆連瀟握住的手,全是他的溫度。
穆連瀟亦笑了,近在咫尺的嬌俏笑顏勾人心魄,使得他的心跳一下快過一下。
他深深望著杜雲蘿長長的睫毛、小巧的鼻尖、紅潤的櫻唇,而後……
而後猛地拉開兩人距離,深吸了一口氣。
清了清嗓子,穆連瀟道:「走吧,去廂房那兒,等用了齋飯就下山。」
杜雲蘿笑著應了。
穆連瀟牽著杜雲蘿走出竹林。
錦蕊垂頭跟在後頭,不去看前頭主子們交握的雙手,心裡卻是止不住的犯愁,這兩人背著人如此就算了,她身為杜雲蘿的大丫鬟,早就下定了全當看不到的決心,可要是到了廂房外頭還不放開手,叫人看見了傳到甄氏跟前去,那可怎麼辦?
眼瞅著離廂房越來越近,錦蕊心急如焚,暗忖這兩人還不收斂,她一定要開口阻攔。
拐過月洞門就到廂房了,錦蕊正要開口,見穆連瀟鬆開了杜雲蘿的手,而自家姑娘理了理衣袖,跟個沒事人一樣轉過頭來看她,錦蕊忙跑了兩步,上前扶住杜雲蘿。
廂房裡,甄氏才瞇了沒多久就醒過來了。
趙嬤嬤見甄氏下意識的活動著脖子,就替她按壓了一番。
甄氏閉著眼,道:「說好了,就歇一會兒,等用過了午膳就下山去。也不知道老爺能不能勸動那御醫,要是勸不動,我們也幫著去說項說項。」
趙嬤嬤順著甄氏說話:「太太,您好好歇會兒,您就是沒睡好,奴婢看您這眼睛都是紅絲。老爺好歹是官身,杜府在京裡不拔尖,但在這桐城,咱們老太爺的風光可不是誰家能比的。」
甄氏含糊應了兩聲,心裡還是沒有底。
那位可是御醫,在京城裡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是給皇親國戚看診的,杜公甫的名頭在御醫眼裡,未必就是響亮的。
不管這位御醫心裡怎麼想,甄家也一定要求他出山相救。
就像甄子琿說的,這可是御醫,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了,杜懷禮送信去京裡請大夫,沒個十天半個月,人也到不了,這御醫就是他們眼下的救命稻草。
劉備請諸葛孔明時,三顧茅廬,甄家只要能請到這位御醫,別說三顧,十三顧都行。
「唉……」甄氏長長嘆了一口氣。
門外傳進來幾聲問安聲。
趙嬤嬤見甄氏疑惑,便起身出去瞧了一眼,待見到是穆連瀟來了,她詫異之餘,趕忙也行禮。
杜雲蘿挽住了趙嬤嬤的手,道:「母親是不是還歇著?我正好遇見世子了,他知道山下村裡的御醫,應了跟我們一道去請。」
趙嬤嬤瞪大眼睛,見穆連瀟頷首,她哎呦一聲,轉身快步入了廂房,把這好消息告訴甄氏。
甄氏亦是喜出望外,定遠侯府的體面遠非杜家可比,穆連瀟又認得那御醫,興許能請得動,甄氏雙手合十連連唸了幾聲佛號:「菩薩保佑、菩薩保佑,這趟青連寺來對了。」
情況出現了轉機,甄氏不肯再耽擱工夫,催著趙嬤嬤早些去取了素齋。
此刻剛過了午初,寺裡用膳早,小丫鬟很快就取了齋飯回來。
甄氏和杜雲蘿一道用了,讓杜雲荻在隔壁廂房裡招呼穆連瀟。
杜雲蘿眨著眼睛看甄氏。
甄氏的手指在她額頭點了點:「一處說說話,沒人跟妳計較,可坐一桌用飯是絕對不行的。」
杜雲蘿也清楚規矩,嬌嬌笑了笑就蒙頭吃飯。
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素齋上,用得極快,等收拾妥當了,便啟程下山。
雲棲牽了馬來,穆連瀟翻身上馬,不遠不近走在馬車邊上。
到了村口,甄氏透過簾窗往外頭望了一眼,沒有瞧見甄府的小廝,她的心沉了下去。
上山前她和甄子琿商量好了,若是請到了御醫,就在村口留個人給她們帶信。
此時,沒有人,那就是說御醫還沒有點頭。
甄氏放下簾窗,餘光瞥見騎馬跟在車旁的穆連瀟,低落的心情又平復了些,好歹還有一個希望。
村裡山路歪歪扭扭的,行了一小段,馬車就走不了了。
甄氏讓杜雲蘿戴上帷帽,下車後握住女兒的手,低聲囑咐道:「這是在村裡,村民有村民的規矩,不可以仗著身分胡來,囡囡跟好我,要不然,就留妳在車上等著。」
杜雲蘿自是不肯等著,她都下車了,哪裡還會再爬上去,她連連保證自己會聽話,抬眸瞥見正在和杜雲荻說話的穆連瀟;穆連瀟似也聽見了甄氏的話,趁著沒人注意,好笑地的睨了她一眼。
杜雲蘿知道穆連瀟在笑話她,想朝他揮拳抗議,抑或是扮鬼臉,又怕叫甄氏看出端倪,只能哼著忍住了。
他們都是頭一回進村子,沒人認得老御醫的家,雲棲趕緊去打聽了,引著主子們進去。
村子依山而建,路上並不好走,虧得這幾日都是晴天,塵土雖多,卻不似泥濘時難行。
老御醫的家在村子深處,遠遠的,杜雲蘿就看見杜懷禮他們站在御醫家的門外。
甄氏走過去,問道:「如何了?」
「不肯見我們,只有一個小童出來傳了句話,就再也沒動靜了。」杜懷禮搖了搖頭,話音一落,正好瞧見穆連瀟,他微微怔了怔,拱手一拜,喚了聲「世子」。
穆連瀟趕忙回了一禮。
甄子琿早就注意到穆連瀟與雲棲,他從未見過這兩人,但看衣著打扮,就曉得這是一主一僕,而且主人身分非富即貴。
待聽到杜懷禮喚那人世子,他的眉心突突跳了兩下,忙拉著杜懷禮問道:「妹夫,這位是哪家的世子?」
杜懷禮道:「定遠侯府,雲蘿的未婚夫。」
甄子琿嚥了口唾沫,他看了眼穆連瀟,又看向緊閉著的御醫的院門,心中一陣狂喜。
京城裡侯府的世子爺,這回,院子裡的老大人總該給個臉面了吧!
甄子琿畢竟是讀書人,心中激動歸激動,禮數上的事並不會疏忽。
穆連瀟看出這位就是杜雲蘿的大舅父,還了一禮。
他與杜雲蘿還未成親,不能以杜雲蘿的輩分去稱呼,就像對杜懷禮,穆連瀟是喚他為「杜大人」的。因而面對甄子琿,穆連瀟稱為「甄大老爺」。
杜懷禮又向穆連瀟簡單介紹了甄文謙和甄文淵,三人彼此見了禮,甄子琿就退開了幾步,緊張的看著那緊閉的木門。
穆連瀟走到門前,不疾不徐敲了敲,而後高聲道:「邢御醫,定遠侯府穆連瀟前來拜訪,請您開門一見。」
話音落下,裡頭並無任何動靜,不知道那位老御醫是否聽見。
隔了會兒,也沒有杜懷禮口中的小童出來傳話。
杜雲蘿的心又提了上來。這位邢御醫的脾氣當真如此古怪?
若穆連瀟相請都請不動他,那他到底肯看誰的面子?王府?還是宮裡?
且不說請王府出面說項的難度,真有人肯開這個口,京城太醫院裡的在職御醫們也能請動了。
穆連瀟又高喊了一聲,他耳力好,聽見裡頭院子有人,只是對方不肯開門罷了。
「雲棲。」穆連瀟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喚了聲,等雲棲上前,他道:「翻牆進去。」
雲棲見穆連瀟不似說笑,便站在原地活動活動筋骨,比劃了一下牆高,往後退開了兩步。
杜雲蘿瞪大眼睛,翻牆進去,這哪裡是請大夫?這是要強搶大夫了吧?
若是邢御醫為此心中不滿,不肯好好替甄老太爺看診,這可如何是好?
穆連瀟知道杜雲蘿在看著他,他側過身來,低聲道:「真是邢御醫的話,無妨的。」
杜雲蘿微怔,她的心思,他一清二楚,而且還特意安慰她,杜雲蘿心中一暖,抿著唇笑了。
她不認得這位邢御醫,可穆連瀟認得,他說無妨,那一定就是無妨的。她相信他。
雲棲衝向圍牆,雙腳用力在牆面上一蹬,身子躍起,如燕子一般輕盈轉身,落在了牆內,院子裡傳來婦人的一聲驚叫。
木門吱呀一聲,雲棲從裡頭打開了。
穆連瀟大步邁進去,看了一眼舉著柴火棍的凶猛婦人,她背後的檐廊上,站著一個一臉惶恐、不知所措的幼童。
穆連瀟還未開口,連吃了幾回閉門羹的甄子琿就衝進來,嘴上道:「老大人、老大人,您在哪個屋裡?趕緊救救我父親吧!」
婦人咬牙切齒,尖聲大叫:「都滾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話音未落,傳來匡噹一聲脆響。
穆連瀟循聲望去,看向西邊一間破舊不堪的小屋。
雲棲輕巧繞開婦人,一把推開了小屋的門,甄子琿緊隨其後,往屋裡探了個頭,待看清裡頭樣子,不由得驚呼出聲。
「爺,您來看看。」雲棲喚道。
穆連瀟走到雲棲身邊,只看了一眼,他的唇就緊緊繃成了一條線。
屋裡亂得一塌糊塗,沒有窗戶,光亮來自於東一條縫、西一條縫的屋頂,牆角的木板床上,躺著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老人顫顫巍巍看著他們,眼中滿滿都是淚水。
「是、是定遠侯府上的?」老人聲音嘶啞,他似是用勁了全身的力氣在說話,「我是老邢,救我,你救我。」
雖然從前見邢御醫時,穆連瀟還年幼,可他還是能認出這位變化極大的老人正是邢御醫,他走到近前,這才發現老人的雙腳發黑,已然壞死。
雲棲也跟了進來,一看這狀況,二話不說抱起邢御醫,走出了破屋子。
外頭的人見了,一時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許久,甄氏才低呼道:「這、這人是邢御醫?他竟然……」
婦人的臉色異常難看:「你們要把我公爹帶去哪裡?官家就是這麼不講理的?」
「公爹?」穆連瀟淡淡掃了婦人一眼,婦人和幼童身上的衣服乾淨,而邢御醫蓬頭垢面,「這般伺候公爹,妳可知道孝字?邢御醫是我定遠侯府帶走的,妳大可去府衙告。」
民告官,婦人根本沒有那個膽子,而且,她深知是她理虧。
婦人沒敢動彈,直到邢御醫顫抖著說出要帶寧哥兒走,她一下子跳了起來,撲過去要把孩子護在懷裡。
甄家的幾個小廝有眼色,自家老太爺就靠這半死不活的邢御醫了,自然是唯御醫馬首是瞻,別說帶上個孩子,就是把整個院子拆了搬回去,他們都二話不說擼袖子開幹。
婦人一人哪裡比得過小廝們,寧哥兒又沒有半點兒掙扎,讓一個小廝一把抱起,走出了院子。
穆連瀟看著想撲上來的婦人,道:「想跟就跟上來,到了桐城,就送妳去府衙。」
婦人面色灰敗,腳下跟灌了鉛一樣,再不敢動了。
她怎麼能去府衙?去了府衙,她連命都要丟了。
回到村口,甄子琿把一輛馬車讓給了邢御醫,其餘人能擠的就擠一擠,真坐不下的小廝們就拿了些銀子走回城。
杜雲蘿緊緊依著甄氏坐著。
甄子琿也跟他們擠在一輛車上,與杜懷禮道:「妹夫,你說這邢御醫是怎麼一回事?他自己都半死不活的,能救父親嗎?」
杜懷禮皺著眉頭,道:「我看邢御醫是傷了腳,又體虛,並非病重,他兒媳沒有照顧好他才會如此。大夫救人靠本事,不靠腿,一定可以的。」
後頭這句話說得在理,甄子琿不住點頭:「我們是錯怪他了,他不是看不起我們,是他自己也身處困境。」
另一輛車上,雲棲照顧著邢御醫,穆連瀟坐在一旁,抱著怯生生的寧哥兒。
邢御醫呼哧呼哧喘了兩口氣,道:「這下子我死不了了,先讓我喝兩口水。」
雲棲看向穆連瀟,見穆連瀟點頭,他便倒了一盞茶,伺候邢御醫飲下。
邢御醫勻了勻氣,道:「我是大夫,能吃什麼、能喝什麼,我自己清楚。我就是壞了腿,又吃喝不足,等下喝點兒粥,養上十天半個月,還能再活好幾年。」
雲棲曉得這話是說給他聽的,他不跟上了年紀的人爭長短,只順著道:「您說得是,等到了城裡,奴才就給您弄些白粥。」
穆連瀟本想問一問邢御醫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可見他體弱,還是按捺住了。
反倒是刑御醫,指揮著雲棲添茶倒水,又發現車上有幾塊米糕,讓雲棲拿水泡軟了,一口一口吃下去。
到桐城外頭時,邢御醫開口了:「家門不幸,攤上這麼個兒媳,要不是我咬死不說出銀子藏在哪兒,我半個月前就死了。我聽到他們在門口求醫,偏偏我半點兒動彈不得,你說他們怎麼就不撞門呢?還是你機靈,知道硬闖。」
穆連瀟叫邢御醫說得哭笑不得。
甄子琿他們是想求御醫救人的,又不知道邢御醫的脾氣,不敢撞門才是尋常,而他認得邢御醫,從前邢御醫和老侯爺穆世遠即便不是好友,也是能說上幾句話,他登門來,邢御醫不至於閉門不見。院子裡有人,卻沒有半點兒回應,穆連瀟這才起了疑心,讓雲棲翻牆。
穆連瀟道:「我知道邢御醫您輕易不看診,不過那位甄老太爺是我未婚妻的外祖父,還請您千萬出手相救。」
「我就說你怎麼會來,原來是這樣……」邢御醫嘀咕完,頗為感慨,嘆道:「十年前我離開京城時,你還跟著你那兩個哥哥爬樹掏鳥窩,差點叫老侯爺揍一通,現在都要成親了。」
雲棲噗哧笑出了聲,見穆連瀟一眼睨了過來,趕緊憋著笑低下了頭。
穆連瀟卻笑不出來,他的心沉沉的。
那是他最後一次爬樹了,當時府中氣氛與現在完全不同。
他們三兄弟淘氣,老侯爺從校場回來氣得揚手要打,吳老太君想護都護不住,他的四嬸娘陸氏剛剛有孕,原本就寵他們兄弟的四叔穆元安越發疼孩子,這才從老侯爺手裡把他們都保了下來。
一個月後,穆元安跟著老侯爺出征了,為了救老侯爺,他死在邊關,陸氏承受不了打擊,沒有護住遺腹子。
幾年後,又是一場血戰,定遠侯府裡幾乎都是孤兒寡母了。
定遠侯府的事情,告老之後的邢御醫也都聽說了,當即知道剛才的話不妥當,他便轉了個彎,又道:「沒有甄家求醫,我也活不了,能治我肯定治。」
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大夫不是神仙,若是命中註定的,再多藥石也是徒勞。
馬車一路往青連山去,到了山腳下,杜懷禮和甄子琿帶著甄文謙、甄文淵去拜訪老御醫,甄氏帶著一雙兒女繼續往山上去。
到了藥王殿,甄氏把帶來的經書給了師父供奉,又添了不少香油錢,在藥王菩薩跟前跪下,雙手合十,虔誠無比,嘴唇一張一合,低聲求著。
杜雲蘿和杜雲荻也一左一右跪下,好生求了一番。
依著甄氏的想法,時間有限,她是不打算在青連寺裡多做停留的,可這些日子匆忙趕路,她身子發虛,加上昨日哭了許久,夜裡又沒有睡好,從菩薩跟前爬起來的時候,整個人搖搖晃晃的,看得杜雲蘿一陣心驚膽顫。
杜雲蘿讓嬤嬤去安排廂房,甄...
目錄
第一章 轉危為安
第二章 杜家瑣事
第三章 大喜之日
第四章 新婦初到
第五章 金鐲引禍
第六章 祖孫情深
第七章 暗中布局
第八章 撞破醜事
第九章 疑心暗鬼
第十章 世子歸來
第一章 轉危為安
第二章 杜家瑣事
第三章 大喜之日
第四章 新婦初到
第五章 金鐲引禍
第六章 祖孫情深
第七章 暗中布局
第八章 撞破醜事
第九章 疑心暗鬼
第十章 世子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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