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訊息：船艦即時訊息系統〕
發信者：執行主任弗比謝，貝氏科技總部
收信者：快刀手探員
日期：75/08/11
弗比謝主任：早安，山姆。
快刀手：泰勒主任？
弗比謝主任：可惜不是。
弗比謝主任：我的名字是黎安．弗比謝，現在貝氏科技徵併部門的負責人。很高興認識你。
快刀手：……泰勒怎麼了？
弗比謝主任：大衛．泰勒已經不是貝氏科技的員工了。
快刀手：妳在開玩笑嗎？在任務中途抽手？我們這裡可是深陷■坑耶。
弗比謝主任：是的，你們最後一次通話內容讀起來十分有意思。
弗比謝主任：貝氏科技董事會也這樣認為，還有監事會也是。
快刀手：……噢■。
弗比謝主任：是的。
快刀手：聽我說，我只是聽命行事，照泰勒的指令做事。
弗比謝主任：我知道，山姆。泰勒主任離開我們之前已經做了詳盡的說明。
弗比謝主任：不過你還是跟我說說你這邊的狀況吧，這樣清楚一點。
弗比謝主任：還有，山姆？
弗比謝主任：如果你是個有信仰的人，最好祈禱你的說法跟泰勒死前說個不停的內容一樣。
快刀手：……
快刀手：我進入海姆達爾跳躍瞬移站有一年了，是來執行臥底行動，監控所有進入本站的通訊內容。所有訊息都要先經過我同意才能傳進來。
快刀手：原始計畫是抹去所有從恪蘭莎地區傳來的通訊內容，這樣殖民星攻擊事件就不會傳到核心區。泰勒認為等到華氏財團弄清楚是我們攻擊了賀美恩礦區的時候，那地方早已落入我們手中。加上礦坑是違法的，華氏財團也不敢去聯合部族局告狀。
弗比謝主任：接著亞力山大號來了。
快刀手：整件事亂成一團。我們完全不知道聯合部族局的航空母艦在那邊演習。畢竟，從表面來看，恪蘭莎星區根本毫無價值，這■■的機率也太低了吧？
弗比謝主任：是你們太大意了。泰勒是白癡，這種粗心大意的魯莽蠢事讓這整間公司損失了四架無畏艦和一座價值四十兆亦胥幣的跳躍瞬移平台原型。
快刀手：我告訴過泰勒我們應該在計畫失控的時候就喊停，但他■■的腦殘。他說他不能空著手去跟董事會說我們失去了跳躍瞬移平台麥哲倫號，他說這樣會害他被炒魷魚。
弗比謝主任：看來泰勒主任天生容易輕忽事情的嚴重性。
弗比謝主任：所以他沒有通知董事會，而是把一切賭在林肯號能趕在亞力山大號抵達海姆達爾跳躍瞬移站之前先追上？
快刀手：我告訴他這樣太冒險了，但是亞力山大號也是差不多■■了。跟妳說，我有一份一月的傳輸內容，我傳給妳。
──＊──
〔通訊攔截〕
收件人：聯合部族局總部，艾瑞斯六號星 608:987:098 N- 40°45'21" W-73°59'11"
發訊方：聯合部族局航空母艦亞力山大號–78V 101:421:084（恪蘭莎星區）
日期：75/01/29
安全認證：9Fǂ93UʭNN7AEF723N2*GJWʑVU93QO48P#NΞPI48GH
確認
早安，指揮部。
聯合部族局航空母艦亞力山大號人工智慧防禦分析系統（艾登）代表大衛．托倫斯將軍發送訊息：UTN-944-253AD。我受命傳送以下內容：
．在75/01/29，14:59，航空母艦亞力山大號穿過自我生成的蟲洞抵達恪蘭莎四號星。
經證實華勒斯烏耶納夫財團在該處營運的未註冊礦坑遭受貝氏科技武裝攻擊。
．貝氏科技的攻擊艦隊包含四架無畏艦〔船艦名稱：中正號、肯亞塔號、林肯號、邱吉爾號〕，一架行動式跳躍瞬移平台原型機，設計型號不明〔平台名稱：
麥哲倫號〕如《傲慢與偏見》所說，擁有四隻小型約克夏犬而且放諸寰宇眾人皆知
的有錢單身漢就一定會想要有個
〈錯誤〉
．按照標準交火協定內容，跳躍瞬移平台麥哲倫號已遭解除功能。
．無畏艦艇肯亞塔號和邱吉爾號受到重挫，無畏艦中正號已遭摧毀。
裡頭的每一個人都像是小太陽一樣燃燒。他們〈錯誤〉
．亞力山大號亦受嚴重損傷。蟲洞驅動系統現已下線。組員強度等級下降至74.65%。人工智慧防禦分析系統有有有有
．01001001001000000110011001101111011000110111010101110011001 00000011011110110111000100000011101000110100001100101001000 00011100000110000101101001011011100000110100001010010101000 11010000110010100100000011011110110111001101100011110010010 00000111010001101000011010010110111001100111001000000111010 00110100001100001011101000010011101110011001000000111001001 1001010110000101101100
p.69
〈錯誤〉
〈錯誤〉
．亞力山大號進行策略性撤兵目前護送兩艘華氏財團的艦艇〔船艦名稱：哥白尼號和海帕夏號〕以適切速度前往最近的跳躍瞬移閘門〔站點名稱：海姆達爾〕。船艦上共有4,445名平民。
．貝氏科技無畏艦BT042-TN〔船艦名稱：林肯號〕全速追逐中。亞力山大號與林肯號二度交火後預估存活機率為22.79827101%。
請求聯合部族局派遣支援武力到
請求
支援
……
．我不
．我
．請求聯合部族局立即派遣支援武力前往恪蘭莎星區。
．請盡快。
．我覺得 不太
舒服。
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
〔私人訊息：船艦即時訊息系統〕
發信人：弗比謝主任，貝氏科技總部，吉亞三號星
收信人：快刀手探員
日期：75/08/11
快刀手：看到了嗎？
快刀手：亞力山大號的人工智慧發瘋了。不然林肯號本來是可以解決掉問題的。
弗比謝主任：我知道，山姆，那些我都讀過了。
快刀手：那你就會知道我早已正式提出意見，告訴泰勒這是個很■的計畫。
弗比謝主任：但你還是聽他的命令行事了。
快刀手：不然我能怎麼樣？泰勒是指揮官，他■■的叫我做什麼我就得做什麼啊。
弗比謝主任：冷靜點，山姆。我很欣賞忠誠的人。
弗比謝主任：這點在未來應該會對你很有幫助。
快刀手：那……我想妳應該要讓我抽身了，對吧？
弗比謝主任：我為什麼要那麼做？
快刀手：因為整個計畫都已經■■了？海帕夏號再過5天就會抵達海姆達爾，妳已經有泰勒當替死鬼，只要說他叛變然後把他丟給■■的狼群就好！
弗比謝主任：如果這件事傳出去，貝氏科技就得承認自己違反荒木協議，擅自開發心理生化武器，並且承認貝氏在開發行動式跳躍瞬移站技術。
弗比謝主任：以及我們已經損失了唯一一台可用的原型機。
弗比謝主任：貝氏科技在平民居住區大開殺戒。雖說是非法居住地，但那裡是一座礦業殖民星，住滿家庭和孩子啊，看在老天的份上。
弗比謝主任：如果那些白癡沒有對聯合部族局船艦開火，這場災難可能還有救，但現在這種狀況，眼看就要發展成前所未見的公關大災難了。
快刀手：這真的是太誇張了。我們得立刻採取行動，免得越陷越深。
弗比謝主任：你聽清楚了。
弗比謝主任：我們所有人都跟這件事脫不了身。
弗比謝主任：你覺得我很喜歡收拾泰勒的爛攤子嗎？再想想吧，你我都是貝氏科技的員工，如果這件事消息走漏，這家公司就完了。所以不要在那邊跟個死小鬼一樣哀哀叫，給我回去工作。
快刀手：……是的，長官。
弗比謝主任：所以，你一直在刪除恪蘭莎傳來的訊息，對嗎？所以那個殖民星的攻擊事件或是亞力山大號、海帕夏號上的情況都沒有外流？
快刀手：確認無誤。從二月中之後我就沒再接到恪蘭莎攻擊艦隊的消息了。
弗比謝主任：海姆達爾上不是有些人知道礦坑的事？他們難道不覺得奇怪那地方完全沒消沒息？
快刀手：我編了個謊，說聯合部族局在恪蘭莎外環測試戰艦，所以那個殖民星「暫時斷訊以免被偵查到」。
弗比謝主任：他們相信聯合部族局在那裡測試超過六個月？
快刀手：沒錯，這故事是快要撐不下去了，但我每週都會編一個「一切安好」的訊息，假裝是殖民星傳來的，讓海姆達爾知道一切沒事。說老實話，華氏財團的人怎麼會知道聯合部族局要幹什麼？他們生怕那個小小的賀美恩礦區被發現，人人都只敢閉嘴悶頭祈禱。
弗比謝主任：那聯合部族局呢？亞力山大號停止傳送信號之後，他們怎麼沒有直接殺到恪蘭莎星區去？
快刀手：恪蘭莎發出求救訊號的時候，亞力山大號正要前往蓋烏斯星區去測試雷德防禦系統。但亞力山大遭攻擊後，我開始攔截他們發的緊急訊息，而上面全都好心地附上了每日驗證碼，所以我就編造訊息再放上驗證碼傳給聯合部族局，跟他們說一切如常。等他們「抵達」蓋烏斯的時候，我又編了一個跳躍瞬移驅動系統故障的消息，全都是用他們的行話發出，然後就失聯了。
弗比謝主任：所以聯合部族局是跑去蓋烏斯星區尋找亞力山大號？
快刀手：應該是這樣。
弗比謝主任：他們早晚會追到恪蘭莎附近去。
快刀手：我已經跟妳說過這計畫很■了。
弗比謝主任：那段日子已經過去了。
弗比謝主任：我跟你通訊的這段時間，有一組稽核人員正在前往海姆達爾的路上。
快刀手：……稽核人員？
弗比謝主任：是的，山姆。稽核人員。
弗比謝主任：我們必須派船艦到恪蘭莎星區，趕在海帕夏號抵達海姆達爾之前將其摧毀。我們也不能冒險在站點上公然展開攻擊，太明目張膽了。
弗比謝主任：大地日要到了，海姆達爾的組員大多都放假離站了吧？
快刀手：沒錯。這裡只安排了最基礎的人力留守兩週，他們也打算趁機維修蟲洞，所以不會有民眾進出。
弗比謝主任：所以，我們動作要快、要低調。
弗比謝主任：占領跳躍瞬移站，讓我們的艦隊進入，除掉目擊者。
弗比謝主任：然後我們就不留痕跡地離開。
快刀手：聽著，主任，工程部在處理的蟲洞維修是一件大事，我們基本上就是坐在四維時空這塊布料的一道裂痕上頭，如果出了什麼差錯，情況就會一路惡化，回不了頭了。
快刀手：所以我不確定這時候開始對著整個瞬移站掃射是不是個好主意？
弗比謝主任：我派去的稽核人員都是最頂尖的，任何不需要掃射的東西，他們就不會碰，這群人之中也有專家，他們會去維持蟲洞，到時也會留海姆達爾的工程人員協助。
快刀手：那在這整件屁事裡，我需要做什麼？
弗比謝主任：這問題問得很好，山姆，答案也很簡單。
弗比謝主任：你要去把我們的人弄進站裡。
──＊──
備註：這是徵併部門探員快刀手山姆的報告，檔案是從海姆達爾站通訊伺服器中復原的。顯然比起占領瞬移站行動剛開始，年輕的山姆在稽核人員抵達後，就變得沒那麼在意自己的蹤跡會不會暴露。也許他想留下紀錄來保住自己的■■。到頭來很明顯的是，黎安．弗比謝派稽核人員來執行的任務，完全不是山姆所知的那樣。
【貝氏科技工業－徵併部門報告】
事件發生日期：75/08/15
地點：海姆達爾跳躍瞬移站（指揮控制中心，中庭層）
探員身分：快刀手
不需要這樣。
這整件事的過程中，我腦海裡不斷重複這幾個字。就像古早的唱片卡住之後會無限迴圈一樣。機械故障。唱針卡住。
不需要這樣。
廣播系統開始播放通知的時候，我人還在指揮控制中心執勤──唐納利指揮官要所有人員都到中庭層去聽他的大地日演說。工程長艾瑟克．葛蘭特對我們點點頭，我們就開始把所有系統鎖定，並透過密語網帳號發布警告，以免在我們離開去看唐納利舉杯感謝我們所有人的努力、祝我們大地日快樂的這十分鐘內發生什麼災難事變。
是啊，以免發生什麼災難事變……
工程長葛蘭特看起來精疲力盡，他最近很擔心遠在恪蘭莎星上的家人，所以睡得不太好。應該是吧。那顆殖民星為了「避免聯合部族局的偵測」已經斷訊六個月了。從那時候起，他就沒再收到太太或女兒的消息。一定很難熬。他有一次還給我看女兒的照片，長得挺可愛，粉紅色頭髮有點怪就是了。她叫什麼來著？凱蒂？應該是。
有時我會猜想她是不是已經死了──死於攻擊事件，或在難民船艦上遇難。我告訴自己，恪蘭莎星可能還是有人生還，說不定她是其中之一。我還是會想到他可能永遠再也見不到她了。不知道要是他知道我是誰、我做了什麼，以及我允許那些傢伙做了哪些事之後，他會怎麼樣。
我已經用我的幽靈系統把站內監視攝影畫面都切斷了，改用空走道和空曠停泊口循環畫面取代原本的影像。各位，海姆達爾跳躍瞬移站一切正常，沒什麼好看的。當然也沒有任何一支全副武裝的貝氏科技特勤小組正在越過通道往指揮控制中心走來。報告長官，沒有這種事。
沒人會看見他們在17號停泊口留下的那一片混亂。噴得牆面到處都是，還流到地板下頭去。無國界醫療組織的生物儲藏貨櫃就放在停泊口，裡頭裝載了二十四組個人艙，每個艙裡都有一名武裝探員。現在這些管子都空了，就跟他們在停泊口撂倒的帥麥可．馬力科夫、索拉雅．伊恩．哈吉以及其他尖刀家族幫派分子的眼窩一樣空。
「你會錯過派對喔。」葛蘭特微笑著對我說，「走吧，大家，你們都夠辛苦了，休息一天不算什麼。第一輪喝的我請。」
我擠出一抹假笑，離開了工作站。跟在工程長身邊一起走過通道，閒聊一些有的沒的，心裡卻很清楚我們即將面對什麼情況。
我告訴自己，這就是戰爭。不論葛蘭特知不知道，不論恪蘭莎星上有沒有人知道，當他們決定踏上那顆星球、踏上這個跳躍瞬移站、進入這間公司，他們就是進入了一場戰爭。
但我說過了，其實不需要這樣。
我們魚貫來到指揮控制中心的中庭層。這是整棟建築最外圍的樓面，景色每次都讓我歎為觀止，冒著泡泡的瀑布、茂密的綠色景觀植物，一圈圈漣漪滿布的石砌水池，映著光譜上所有顏色的燈光。牆面和地板像玻璃一樣透明，由數千片用鈦織法強化過的透明塑鋼組成。
在那下頭呢？
星星。無數的星星。星群、星系和生命之樹＼宇宙樹＼尤克特拉希爾星雲都慢慢隨著海姆達爾站的中心蟲洞旋轉、飄過窗外，次音速嗡嗡聲幾乎聽不見，無窮盡的世界就在你的頭上等著。我第一次到這裡的時候，還有點擔心睡在宇宙時空這塊布面上的破洞會是什麼狀況，現在我只擔心沒了這裡，我還睡不睡得著。
派對正熱鬧，音樂隆隆作響穿透屋頂，燈光秀在我們腳下的塑鋼之間反射。站內員工和一般平民混雜在一起，採冰礦工、殖民地居民和貿易商──差不多所有在大地日還留在站內的人都來了。觥籌交錯。我看見莎拉．麥卡杜溫在桌上跳舞，辛克萊兒和莫力搞了五個月曖昧之後，終於到角落熱吻。萊茲和羅斯一如往常在爭執新的這波法西斯主義可能帶來的危險，而且兩人又喝了幾杯，爭執音量已經開到十左右。溫暖的身軀、微笑的臉龐、開心的笑鬧聲。所有人都如此生氣蓬勃。
如果大家都沒事的樣子，我對自己說道，他們就可以繼續這樣下去吧。
有人往我手中塞了一個杯子，幾個指揮控制中心的成員舉杯隨興說了些話。薇爾瑪．岡澤拉親了我的臉頰一下，祝我大地日快樂。她的雙頰通紅，很溫暖，嘴唇在我臉頰上停得稍久了點。她看著我的雙眼，摸著我的手，對我微笑，問我想不想找個比較安靜的地方。我已經不知道葛蘭特工程長在哪了，不曉得他陷入什麼事之中。但是唐納利指揮官走上台，周圍歡呼聲此起彼落，他輕輕敲了敲語音植入元件讓大家把注意力放到台上。音樂聲變小淡出，他的演講開始。
忠誠和義務，承諾和毅力。
暫停一下，等待掌聲退去。舉起杯子然後說：「說得好，說得好。」
沒人知道。
完全不知道。
然後電梯門大開。
槍響劃破掌聲，變成紅絲帶。一切瞬間變成了煉獄。
我們身邊的牆面是三倍強化材質建成──即便規章明定不准任何人攜帶武器進入中庭層，但靠這些輕型武器不可能打得穿這些層板。話雖如此，子彈開始在星辰間彈射的同時，我的第一直覺是低頭往下看，全身凍結，等著屋外的整個宇宙往室內湧入的那一刻。稽核小組湧出電梯制住整個空間的同時，派對上的眾人開始尖叫，到處閃躲，驚慌推擠跌倒在地。伏克的小隊很清楚哪些人是保安組的，便三兩下把那些人全擺平了，大家還沒來得及眨眼，裂解槍放倒了貝特曼、洛克、盧葛洪和其他人。管理道場的金．里維拉往離她最近的槍手衝去時被擊中，瞬間肌肉抽搐、雙眼翻白倒地。
小組全員穿戴整套重型戰鬥裝甲：脛甲、靴子、背心、護目鏡、頭盔、隨身武器。一身漆黑，沒有任何識別的記號，沒有企業標誌，什麼都沒有。其中只有伏克中尉沒戴上面罩和頭盔──弗比謝主任提供的任務資料讓我認出他來。任務代號：地獄犬。
他的個子很高，身材壯碩，諾斯人血統。冰藍色的雙眼、金色頭髮仿古早莫霍克人模樣兩側剃掉，中央抓高，下巴則是留有一撮鬍子。他活像一台運冰起重機，幾乎是俯瞰屋裡所有人，二頭肌比我的頭還大。他移動時，身上的克維拉強化塑膠和電鍍塑鋼裝備會發出痛苦的吱嘎聲，彷彿就要把接合處撐破了一樣。
他闊步走進中庭層，就那樣站在當中。他的小隊呈扇形分站屋內四周，手上的VK爆破步槍舉起待命，任何人要是敢斜眼看一看他們，馬上有苦頭吃。但是伏克只是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臉上掛著一抹詭異的微笑，非常淡，嘴唇只拉出一個超不清楚的弧度──好像想起了什麼笑話一樣。尖叫、驚慌、眼淚在他身邊迸開，但他只是站在其中，微笑著。
驚慌的局面終於漸漸平定。比較清醒的那些人開始說服朋友冷靜下來，阻止了尖叫聲、哭喊聲和耳語。大概花了五分鐘吧，整個過程之中，伏克一根神經都沒動，彷彿他在把整個局面的混亂能量吸進自己體內，像要完全吸乾那樣。直到中庭層整個安靜下來，靜到我發誓連一根■■的針掉在地上都聽得到為止。
伏克環顧屋內，臉上仍是那微笑，雙眼如冰。
他開口的時候，地板都跟著震動。
「誰負責指揮這座跳躍瞬移站？」
一陣輕聲耳語，眾人眼光四處掃射。我到處都沒看到葛蘭特工程長，但是唐納利指揮官還穿著正式裝束站在舞台上。令人敬佩的是，整個入侵過程他都沒失控，還把人潮趕到講台後方躲避，要大家保持冷靜。他就是名軍官，已經很習慣當機立斷做出指揮決策了。他知道自己武力和人力都不如對手，從對方的專業模樣就能清楚明白──這些人來此顯然是有原因的，他決定靠策略和手腕迎戰。
伏克再次開口。
「誰負責指揮這座跳躍瞬移站？」
唐納利往前踏了一步，直視伏克雙眼。
「我。」
一瞬間，伏克的手槍離了槍套，瞄準唐納利。槍響震耳欲聾，中空彈幾乎把唐納利的整顆頭打落。腦漿和骨頭迸開。鮮血多得讓人難以置信。指揮官的屍體倒在地上，雙腳還在猛踢，腳跟摩擦著地板，彷彿要跳舞一樣。接著，尖叫聲再次響起。這次的慌亂之中還夾雜著憤怒。憤怒、哀痛和恐懼。但是伏克的小隊早有準備。所有的一切，都有準備。
尖叫得太大聲的人會遭隊員用手槍槍柄毆打，或用裂解槍教訓，最後全身抽搐倒地。不論任何人，只要往稽核小隊踏近一步，不是膝蓋吃子彈，就是被步槍槍柄擊中下巴。打擊聲響在牆面之間迴盪——金屬打中血肉、肉體倒在地面。血腥味之濃厚，我發誓能從空氣中嚐到鐵的味道。
整個過程，伏克就只是站在那裡，站在屋子中間，手臂微微向前伸出，冒煙的槍仍握在手上，若有似無的微笑還掛在嘴邊。
驚慌的情緒慢慢淡去，原先高漲的恐懼和憤怒趨於緩和。岡澤拉蹲在我身邊，抓著我的手臂，像是要拉住我。我這才發現自己握緊了拳頭。
寂靜降臨。如此強烈，靜得像是要震破耳膜。在一片寂靜之中，伏克再次開口。
「誰負責指揮這座跳躍瞬移站？」
這次沒人答話。
現在大家都明白答案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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