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交關、命懸一線
倫敦警察廳X紐約市警局X聯邦調查局X中央情報局 四強聯手緝凶
誰才是殺遍大西洋兩岸、操控所有死亡設局的闇黑傀儡師?
★ 英國Trapeze出版社48小時內用六位數英鎊簽下的超級新人
★ 32國版權售出,處女作《布娃娃殺手》隨即攻占英國《週日泰晤士報》、德國《明鏡周刊》、荷蘭暢銷榜前十名,英美亞馬遜網站4星評價
★ 續集新書《傀儡師殺手》獲英國亞馬遜4.5顆星、Goodreads 4.1顆星評價,又一「高概念」(high-concept)娛樂驚悚之作
無法相信任何人的警探,遇上窮途末路的凶手,
一場拿性命做為賭注的貓鼠對決正在上演,
調查線索全都指向事件的源頭正是十八個月前,那樁駭人聽聞的「布娃娃凶殺案」──
太陽爬上紐約的天際,知名地標布魯克林大橋上、離地百呎的高空中,一具身形扭曲的軀體正往車水馬龍的橋面投映荒涼的陰影。紐約市警局尚未公布死者的身分,但美國中央情報局與聯邦調查局特別探員卻千里迢迢急奔倫敦,與剛接下倫敦警察廳總督察一職的艾蜜莉.巴克絲特會面,給了她一個當下聽了無法呼吸的姓名:威廉.佛克斯。
發現死者的同時,也在附近找到身亡的凶手,兩人的胸口分別被刻上「誘餌」與「人偶」字眼,卻查不出彼此間有任何足以引發殺戮的仇恨。事件如滾雪球般開始擴大,倫敦街頭、紐約中央車站,大西洋兩岸最繁華熱鬧的大城接連出現這般成對的死者,迫使四大調查單位必須共享情報、攜手緝凶,但這也等於告訴巴克絲特一件事:「妳無法相信其他名義上的夥伴,只能相信自己;尤其有個不欲人知的祕密需要緊緊守護的時候。」
那個祕密就是發生在十八個月前的「布娃娃凶殺案」,如今不只導致當時的相關人員死於非命,同時也顯現極可能是這次事件的源頭核心。當死亡人數節節攀升、嗜血媒體的煽情報導引發大眾恐慌,就連福音傳教士都在宣揚這全是墮落天使的陰謀。巴克絲特很清楚,幕後肯定有個像傀儡師般的操縱者設計這一切,她必須在凶手的繩索套上自己的脖子勒緊之前抓到對方才行……
作者簡介:
丹尼爾.柯爾Daniel Cole
33歲的時候,柯爾在英國皇家防止虐待動物協會與皇家全國救生艇協會擔任醫護人員,雖然工作內容是一場場永不中止的救援行動,內心的另一面卻驅使他在紙上書寫一次次驚心動魄的殺戮。現居陽光普照的伯恩茅斯,通常可以在沙灘上找到正在寫小說的他。
相關著作:《布娃娃殺手》
譯者簡介:
楊佳蓉
台灣大學外國語文學系畢業。現為自由譯者,背負文字橫越語言的洪流,在翻譯之海中載浮載沉。近年譯有《只要活著:長崎原爆倖存者的生命故事》、《最後的戰役:二次世界大戰歐洲戰場的最後一刻》、《閣樓裡的小花5》、《黎亞:從醫病衝突到跨文化誤解的傷害》、《人皮盜獵者》、《迷蹤》、《比小說還離奇的12堂犯罪解剖課》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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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推薦
余小芳(推理評論者)、杜鵑窩人(前台灣推理作家協會理事長)、譚端(偵探書屋探長) 一致盛讚
★ 生來要吃這行飯的未來之星。 ──暢銷小說家 西蒙.托因
★ 在《布娃娃殺手》的故事中,我們瞧見現代推理小說重現古典解謎的手法,將令人驚愕的屍體搭上劇場型的倫敦連環殺人案件,使得警方無不卯足全力地破解真相。延續前作的緊張感,《傀儡師殺手》為《布娃娃殺手》的正宗續集,在眾聲喧囂的事件結束之後,我們所熟知的人物又必須馬不停蹄地偵辦案件。當凶手和被害者皆已死去,案子該如何偵察?刻有記號的屍體又預示著什麼訊息?作者儼然對連環謀殺有了更深刻的書寫,跨越紐約與倫敦,是和時間搶命的燒腦拉鋸。 ──推理評論者 余小芳
★ 從《布娃娃殺手》到《傀儡師殺手》,作者讓已經了無新意的預告連續殺人案件有了不同的新面貌。讀者看完這兩本作品,一定會有「還能這樣玩?」的感覺! ──前台灣推理作家協會理事長 杜鵑窩人
★ 高度娛樂化的小說:黑色幽默的風格,可憐的警察,狡猾變態的歹徒,大量的驚險動作。原是為翻拍成英劇而寫的故事,作者丹尼爾.柯爾有潛力成為英國的傑佛瑞.迪佛。如果你要逃避現實,這本書是你的蟲洞。 ──偵探書屋探長 譚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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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第10章
二○一五年十二月十一日星期五
下午五點三十四分
艾隆.布雷克警探在混亂中與搭檔走散了。兩人所屬的交通分隊得要封鎖半個倫敦,他們只期盼奇蹟發生,林蔭大道的六線道車流順利擠入狹窄許多的馬伯勒路。覆蓋整座城市的冰冷霧氣無疑是雪上加霜。抵達現場時,布雷克至少看得見白金漢宮在陰暗的天幕下發光,現在他的視野只剩眼前五呎的範圍。
不透明的空氣被緊急公務車的車燈染上異樣的藍。霧氣浸溼他的深褐色頭髮,穿透四層衣物,悶住一輛輛埋頭衝往犯罪現場的車輛聲響。他循著消防車炫目的車尾燈,盲目地朝犯罪現場前進。
「布雷克!」桑德斯從迷霧中現身,宛如三流魔術師。他也是一身溼,挑染過的金髮貼著吊兒郎當的臉龐,呈現不太自然的橘色。
巴克絲特就任後的第一個指示,便是要這兩名人見人嫌的警探結為搭檔。兩人對這個消息毫無喜悅之情。桑德斯的臭嘴人盡皆知,滿腦子沙文思想,不知道為什麼還能待在刑事重案組。布雷克則是遠近馳名的膽小鬼、馬後炮,私下亂來的混帳東西。
「所以說,你來的路上沒遇到鑑識組?」桑德斯操著一口倫敦腔。
「開什麼玩笑。」布雷克應道。「我已經迷路好幾分鐘了。」
「去他的耶穌,這裡真的是噁到極點。」
布雷克的注意力被一團金色形體引開,那團東西飄在桑德斯頭頂上幾呎處,伴隨著敲打水泥路面的喀啦喀啦聲。
「什麼鬼。」桑德斯接起手機。「總督察?」
巴克絲特回辦公室途中撥電話給凡妮塔。聽到指揮官以冷靜果決的嗓音說她正要前往真正的犯罪現場主持大局,而不是躲在辦公桌後頭,她有些訝異。凡妮塔大略敘述重點,說全體人員已經抵達,巴克絲特還是無法安心。
「桑德斯,可以來個簡報嗎?」巴克絲特隔著大西洋發問。
她找了張空桌,隨手抓來紙筆。
「爛透了。」他是這麼說的。「妳知道倫敦的天氣有多噁心嗎?太可笑了,根本就是伸手不見五指。有幾個混帳騎馬從我背後靠近,還給我從霧中起身;又不是在拍該死的電影《斷頭谷》。」
「你們封鎖犯罪現場了嗎?」巴克絲特問。
尖銳的警笛聲隔著手機傳來。
「抱歉,等一下……」桑德斯的聲音遠去。「喔,太讚了!又一輛警車!你以為你一個就可以打趴另外二十個單位嗎?……對,就是在說你!」
「桑德斯!」
「喔,抱歉。」
「你們封鎖犯罪現場了嗎?」
「打火弟兄第一個到現場,他們搞得有點亂。不過呢,沒錯,我們已經拉起封鎖線,其他人都看不到。」
「你們手邊有什麼資源?」
「一狗票的畜生。兩輛消防車,至少三輛救護車,警車算到兩位數我就放棄了。我跟軍情五處、皇家騎警的小夥子說過話;還有幾個防止虐待動物協會的傢伙流竄了好一會。鑑識人員一定在某個地方,只是我們還沒找到他們。」
「繼續封鎖現場就好,凡妮塔馬上到。」巴克絲特指示。「布雷克跟你在一起嗎?」
她對兩人的反感不分上下,不過大體上來說,布雷克比較講道理。
「對,等一下……布雷克!總督察要跟你說話……對,就是你。幹嘛整理頭髮?她又看不見……連我都看不見!」
線路彼端一陣窸窸窣窣。
「總督察?」布雷克仰望清澈的夜空,感受帶著溼氣貼向臉頰的冰冷螢幕。超現實的場景壓得他喘不過氣,彷彿自己爬到高處,腦袋探出雲端。
「我要你走到犯罪現場,把你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訴我。」
幻境破滅,布雷克聽從指示,鑽過繞在燒焦車輛周圍的封鎖膠條。他打開手電筒,光束擴散開來,凸顯了從殘骸冒出的黑煙,纏繞著一縷縷白色霧氣,高高升起,汙染苦澀的夜晚。
「好。我在林蔭大道靠近白金漢宮這端。有一輛完全燒爛的警車,就停在馬路正中央。」他往前移動,碎玻璃和塑膠零件在他腳下啪嚓斷裂。「駕駛座跟副駕駛座各有一具屍體。目擊者看到車子駛離特拉法加廣場時,車內已經在冒煙了,幾秒鐘後,車子像地獄一樣燒到不行。」
布雷克通常會在這種節骨眼加幾個超乾的笑話,或是不恰當的評論,然而詭譎的氣氛、不明人士犯下的第四起謀殺案、眼前病態的場景加在一起,逼出了他罕見的專業素養。他只想好好完成工作。
「現場離白金漢宮多近?」
「沒那麼近。車子大概開過三分之二條林蔭大道,不過這條舊路長得很。要是火沒燒這麼快,我認為他們可能打算一路衝進皇宮。」
「告訴我屍體是什麼樣子。」
他知道這一刻終究會來。消防員為了尋找車上是否還有其他人,打開四扇車門。布雷克掩鼻單膝跪在漆黑的殘骸旁。
「它們,呃……它們狀況很糟。」他一陣反胃,卻什麼都吐不出來。「天啊。這個味道實在是……」作嘔的感覺又來了。
「我知道。」巴克絲特的語氣充滿同情。「你看到什麼?」
染黑的髒水從裸露的底盤滴下,在他腳邊凝結成瀝青似的水窪。布雷克以強力手電筒照進車內。
「這個味道一定是汽油,大量的汽油。可能來自油箱,不過根據目擊者的說法,我猜車內被撒滿了汽油。駕駛座上是一名男性,天啊,我連他的膚色都看不出來。」
他手中的光束由下往上滑過焦黑的屍體,焦慮地在胸口徘徊一會,接著才照亮只剩骨架的臉部。
「比六呎略矮,瘦子,腰部以上全裸。除了胸口的一部分之外,全身幾乎都燒焦了。那塊皮膚看起來毫無損傷。」
「上面刻寫了人偶?」巴克絲特已經猜到答案。
「一定是在刻痕上塗了防火塗料。」布雷克的手電筒轉向另一具屍體。「副駕駛座的女性死者也一樣,腰部以上全裸,胸口的『誘餌』還算清晰。傷口看起來很新。她身上綁著警用腰帶,腳穿黑色靴子,可以肯定她是巡警凱莉.柯曼。這輛車是她的巡邏車,而且在一個多小時前,勤務中心已經注意到她沒有回應無線電。」
布雷克身後傳來踩過碎片的腳步聲。他回頭看見桑德斯替鑑識小組拉起膠條。
「鑑識人員到了。」他向巴克絲特報告,起身從車邊退開。「要我通知妳他們找到的線索嗎?」
「不用了。凡妮塔差不多要到了,跟她報告。我明天就回去。」
「了解。」
「對了,布雷克……」
「嗯?」
「幹得好。」
他選擇把焦點放在她語氣中的讚美而非訝異。
「謝啦。」
巴克絲特撕下布滿字跡的便條紙,走進雷諾克斯的辦公室加入其餘人員。她轉達了布雷克對現場的描述,眾人討論逐漸浮現的模式。英國的案子複製了美國的案子,只是時間晚了一些:大西洋的兩側先是各自出現與布娃娃謀殺案相關的被害者,現在則是鎖定死亡的警官。
「我得要回英國。」巴克絲特對雷諾克斯說。「有人在我家門口殘殺同僚,我可不能待在這裡。」
「我懂妳的感受。」雷諾克斯溫言回應,只是語氣有些太開心,畢竟她獲得提早踢走巴克絲特的好藉口。
「無論妳在哪裡調查,這都是同一個案子。」羅歇指出重點。
「我不能留下來。」
「我派人處理機票。」在其他人來得及說服巴克絲特打消離意之前,雷諾克斯率先開口。
「今晚?」
「我盡量。」
「謝謝。」
「不,總督察,該說謝謝的人是我。」雷諾克斯向她伸手。
巴克絲特被安排到隔天早上回英國的班機。當天下午她跟凡妮塔談了幾回,找艾德蒙斯說了兩次話,甚至在湯瑪士的語音信箱留言說她要回家了,此舉使她覺得自己像是超級開明又體貼的女朋友。
儘管焦屍的身分難以辨別,倫敦的偵辦人員沒花多少時間就查出殺害柯曼巡警的凶手:派翠克.彼德.費格斯,他們從棄置的背包裡找到他毫髮無傷的手機。
勤務中心召集警力時使用的即時GPS追蹤系統顯示,柯曼的巡邏車沒有照著既定路線行駛,而在公園前稍停一會。有了時間跟地點,首都圈倍受爭議的「老大哥」系統將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九支監視攝影機捕捉到這個意外平凡的案子片段。
一名白髮紳士背著背包,身穿牛仔褲和POLO衫,往白廳的方向走。等紅燈時,柯曼巡警的巡邏車停在路口,他沒有過馬路,而是走上前敲敲她的車窗,指向安靜的小巷,露出討人喜歡的微笑。
道路兩側的建築工程使得行人大減,因此無人目擊男子冷靜地彎腰撿起一塊磚頭,柯曼巡警一下車,他便敲中她的前額,接著將她扶到副駕駛座。根據各個鏡頭的影像,他們拼湊起車內發生了什麼事:刀子、防火塗料、整瓶汽油—全都塞在男子若無其事背著走的包包裡。
與夜班警探通話後,巴克絲特打了個寒顫。凡妮塔先安排好記者會,宣布遇害同僚的身分,除此之外沒有更多進展。技術人員徹底檢查尋獲的手機,沒找到任何特別資料。從監視畫面中可以看出濃濃的隨機作案意圖,排除了柯曼巡警與其他被害人的關聯。她只是在不對的時間來到不對的地方,給了想殺警察的凶手大好機會。
巴克絲特站在紐約翠貝卡區瑞德街的酒吧門外。這間舒適的老派酒吧是眾所皆知的聯邦調查局探員聚集地,也是城裡治安最好的店家。柯提斯的同事說服她下班後一起來喝一杯,而她則是拖了巴克絲特跟羅歇下水。
巴克絲特心想應該要回酒吧,只是她發現看著夜色吞噬暮色、城裡一扇扇窗戶宛如聖誕燈飾般接二連三亮起,意外地抒壓。結凍的嘆息從她的肺裡逸出,她轉身回店內,迎向高密度的暖意、音樂聲與粗嘎的笑聲。
羅歇跟柯提斯站在吧檯邊,旁邊圍了一大群人。嗓門最大的傢伙提起跟這位一板一眼的同僚有關的往事,柯提斯坐立不安地陪笑。
「……然後她氣沖沖地衝出那棟該死的公寓,從頭到腳沾滿白粉,一手揪著毒販的領子,另一手抱著那隻蘇格蘭㹴。」那人搖搖酒瓶,大家禮貌地訕笑。「有電視臺攝影機、附近居民都掏出手機,頭頂上還有一架直升機。結果猜她做了什麼?」
他望向羅歇,似乎是期望他猜出在無限可能中,柯提斯選擇了哪一條路。
他聳聳肩。
「她直接走向我們的組長,把那隻可憐的小東西放在他懷中,害他身上都是粉。她說:『我要養這隻狗!』」
柯提斯的同僚哄堂大笑。
「啊哈!」羅歇假笑幾聲,神色茫然。
「那個變態聽到警笛聲逼近的時候,想要把兩公斤的白粉餵給那條狗。老大還得在獸醫院坐上一整夜,等牠拉出證物!」他直視羅歇的雙眼。「你猜她給那條狗取了什麼名字?」
一陣沉默。又來了。羅歇很想解釋他不可能知道,畢竟他又不會通靈,不然從一開始就能避開這段尷尬的對話。
「白粉……小K……嗯……冰糖?」他試著猜了幾個。
他的回應換得尷尬的沉默。
「髒鬼。」男子一副羅歇甩了他一巴掌的模樣。「她叫牠髒鬼。」
瞄到巴克絲特正走向這裡,羅歇說了聲告退,匆忙前去攔截她。
「我請妳喝一杯。」他帶領她到吧檯另一端。
她毫不客氣。「紅酒。」
「大還是小?」
「大杯。」
羅歇替兩人點了酒。
「跟妳說,巡警遇害過程的監視影片真的讓我很難受。」兩人等待調酒師回來時,羅歇率先開口。「那種缺乏暴力氣息的氣氛實在是太噁心了……也不是說我希望她受苦。」他連忙補充。「只是……」
「太簡單了。」巴克絲特替他說完。她的感受一模一樣。「隨便在路上找個人,隨便誰都好,拿手邊任何東西猛敲對方的頭,那個倒楣鬼就掛了。」
「沒錯。」羅歇點頭附和,朝調酒師遞出信用卡。「她根本沒有機會,對吧?太無法預測了……完全沒有規則可言。」
兩人喝了一小口酒。
「明天早上柯提斯跟我會送妳去機場。」
「沒必要。」
「我們堅持這麼做。」
「好吧,隨便你們。」
「乾杯。」羅歇舉起酒杯。
「乾杯。」舌頭遭到強酸腐蝕般的灼熱感,麻醉了巴克絲特緊繃的神經。
巴克絲特試了幾次才成功插入房卡。一進房間,她便踢掉鞋子,包包往床上一丟,打開床頭燈,搖搖晃晃地打開小窗戶。
她一心只想擺脫工作用的套裝,一邊朝浴室移動,一邊脫掉長褲。上衣釦子解到一半時,手機響了,她爬到床上從袋子裡撈出手機,看到簡訊的傳送人,不由得愣住了。
「你怎麼還醒著啊?」她大聲說出心中疑惑,接著才驚覺現在有多晚,她幾個小時前早該上床入睡。
等不及要見到妳了。我想艾可長了跳蚤。
「你才長跳蚤。」她焦躁地咕噥。
她壓根沒想到或許他會期待她的回應,但這通訊息提醒她應該要把霍普斯傳來的凶手檔案轉寄給艾德蒙斯。她打出意思勉強能通的電子郵件,十六個字裡拼錯了十一個,附上檔案,點下「寄信」。
她丟開手機,視線落到點綴在她右大腿內側的醜陋疤痕上,這個記號讓她永遠忘不了布娃娃謀殺案,忘不了麥斯……還有沃夫。這條疤痕總是冷不防映入眼簾。
她心不在焉地撫過突起的皮膚,回憶起那股寒意,打了個哆嗦,雞皮疙瘩長滿全身。不是屋外溫柔的呼嘯冷風,而是真正的寒氣,凍入骨髓裡。那是前所未有的體驗,她想像鮮血從自己體內湧出,溫暖的液體不斷逃離,體溫直線下降。
她爬了起來,關好窗戶,以最快的速度套上睡褲,期盼能夠忘卻那股自己無比嫌惡的感受再臨的事實。
第11章
二○一五年十二月十二日星期六
清晨七點○二分
巴克絲特按了五次貪睡鈕才終於爬出被窩,把沖澡的時間挪去刷牙,行李塞回箱子裡,迅速上了點妝,總算是勉強能見人。踏出房門時只遲了兩分鐘,她發現自己是最早準備好的。
過了不到一分鐘,羅歇的房間裡冒出虛弱的呻吟,門鎖喀嚓一響,他踉蹌地鑽出來,全身上下散發著疲憊的氣息。她猜他昨晚睡前沒有脫掉縐巴巴的西裝,顯然曾經試圖治理那頭不羈的亂髮,卻毫無成效。儘管戴上墨鏡,走廊的燈光還是逼他半遮著雙眼。
「早啊。」他啞聲問候,聞聞外套腋下。
看到他擺出怪臉,巴克絲特心想等會不用跟他擁抱告別了。
「妳怎麼看起來這麼的……?」羅歇不想說出不恰當的用詞。
「這麼的……?」巴克絲特悄聲反問,意識到附近的房客大概還在睡。
她懷疑他在墨鏡後頭打起瞌睡。
「……好看。」他終於找到妥當的字眼。看來全部門被迫參加的性騷擾講座,也不算徒勞無功。
「練習。」巴克絲特回答。「大量的練習。墨鏡是不錯……滿有神祕感的。」
「我想也是。」羅歇點點頭,很快就察覺今天不該做這個動作。
「你幹嘛戴墨鏡?外頭可是零下五度耶。」
「雪地反光。」羅歇連忙辯護。「開車的時候可以遮陽。」
「遮陽?」巴克絲特滿心狐疑。
就在此時,柯提斯的房門敞開,完美無缺的探員一邊講電話一邊走出來。她秉持著專業素養,整晚只乾了一瓶啤酒,九點就離開酒吧。找藉口擺脫同僚之後,她在窗邊的小桌子旁找到巴克絲特跟羅歇,當時他們已經喝到第三杯,才剛點了下酒菜,一點都不急著回飯店。
她對巴克絲特點頭,以充滿怒氣與批判的眼神凝視蓬頭垢面的同僚好一會。她搖搖頭,走向電梯。
羅歇無辜地回望巴克絲特。
「墨鏡有用嗎?」她勾起嘴角,拖著行李箱繞到他前面。
他們談妥最好讓柯提斯開車,巴克絲特坐在後座,羅歇打開副駕駛座的窗戶,把所有的暖氣出風口轉向自己。離開飯店不過片刻,黑色的聯邦調查局配車便遭到計程車汪洋吞噬,速度減緩到宛如在流動間漸漸乾涸的黃色油漆。
警方無線電構成細碎的背景音效,勤務中心與值勤員警輕快地來回應答。雖然巴克絲特不太熟悉紐約市警局的傳呼代碼,得要根據前後語句判斷,她拼湊出這座不夜城昨夜特別喧囂的結論。柯提斯善解人意地幫她翻譯幾段有趣的呼叫內容。
倫敦已經是午餐時段,調查人員善用上午時光。巴克絲特收到最新一名行凶者派翠克.彼得.費格斯的詳細資料,唸出來給車上另外兩人聽。
「六十一歲。過去兩年半來,一直在顧客關懷股份有限公司擔任清潔工。過去與警方過招的經歷:三十多年前在酒吧跟人起衝突。唯一的家人是得了痴呆症的母親……媽的!」
「怎麼了?」
「他晚上兼差扮聖誕老人。當時他正準備去上班,卻在一瞬間決定殺害無辜的女警。」
羅歇彷彿轉瞬清醒過來,回頭看著巴克絲特:
「妳認真的嗎?」
「別讓安潔雅聽到風聲。」她對著空氣咕噥。「『聖誕老人凶殺案』,隔著大西洋都能看到頭條。」
車子徐徐駛過市政廳公園,她望向窗外,灰沉沉的天空威脅著要下雪,綠色路標告訴她這輛車正朝布魯克林大橋接近。
她收到湯瑪士的簡訊,嘖了一聲。「又怎麼了?」
妳幾點回來?
買好宵夜的材料嘍!
還沒想到要如何回應,她的注意力被沙沙作響的無線電引開。原因不是訊息內容—她完全沒聽懂—而是調度人員的語氣。
三十分鐘的車程間,巴克絲特分神聽見這名女性以專業的語氣分配警力去處理嚴重家暴、掛掉的海洛因毒蟲、威脅要自殺的男子。無論碰上什麼狀況,她總是冷靜無比……直到現在。
「妳回去以後打算—」羅歇還沒聽出車上另外兩人發現哪裡不對勁。
「噓!」柯提斯狠狠要他閉嘴,調高無線電音量,車子開過轉角,接上通往大橋的斜坡。
「10-5。」略帶慌亂的男性聲音傳出。
「他要她重複。」柯提斯幫巴克絲特翻譯。
同樣的輕快語氣,夾雜著調度人員隱約的擔憂。
「42 Charlie。10-10F……」
「可能有人攜帶槍械。」柯提斯輕聲說。
「……中央車站大廳。獲報可能有人開槍……10-6。」
「她叫他待命。」車子開向第一組石塔。幾天前,警方才在這裡把吊在城市玄關的死者扛下來。
女性的聲音又來了,急促而警戒。
「42 Charlie。34 Boy。34 David。10-39Q……」
「那是什麼意思?」
「零星的訊息。我想她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不過她已經呼叫支援。」
「……中央車站大廳。獲報一名持槍歹徒,挾持一名人質……據信已經喪命。」
「到底是怎樣?」羅歇問。
「10-5。」一名員警回應,以代碼表達同樣的困惑。
「死掉的人質不叫人質。那是死人。」羅歇說。
調度員的說話內容毫無條理。顯然她想報告更多細節,卻又無法在公開頻道上暢談,任何人只要花三十塊錢買個無線電掃描器就能聽見。
「10-6……中央車站……10-39Q……10-10F……10-13Z……10-11C……」
「現在發布警報。」柯提斯說。「支援便衣員警。」
「一名持槍歹徒。已經開槍!」調度員做了不必要的說明。她聽著來自現場的無線電內容,對講機接收到來自耳機的尖響。「確認:10-10S。歹徒與屍體在一起。」
羅歇轉向柯提斯。「在一起?這是我們的案子對吧?」
柯提斯開啟警笛。
「抱歉,巴克絲特,看來妳要繼續待上一陣子了。」羅歇說完,又對柯提斯說:「趕快過橋,然後—妳在幹嘛?」
柯提斯調轉車頭,迎面對上朝他們疾駛而來的三線道車輛。她在車陣中穿梭,鑽過小到不可思議的縫隙,硬是開進市政廳公園外的徒步區,小販和遊客比手畫腳,跳開讓路。車身左右搖擺,朝百老匯前進,輪胎吱嘎作響,冒出橡膠燒焦的黑煙。
就連巴克絲特也忍不住反覆確認安全帶已經繫好。她關掉湯瑪士傳來的簡訊,手機放到一旁,盯著塗黑車窗外糊成一團的城市風景;晚點得要跟他說她沒辦法回家了。
柯提斯不得不把車停在車站兩百公尺外,源源不絕的人潮從中央口湧出。三人鑽過四十二街的封鎖線,朝疏散語音廣播的方向前進,沿途經過三輛與目的地距離不等的警車,最後從凡德比大道這一側的出口進入。
羅歇跑在最前面,在恐懼的臉龐間切出一條路,同時發現在場沒有人開口交談,心頭一陣毛骨悚然。他瞥見一名紐約市警局的員警守住大廳的出入口,擠過沉默的疏散人潮,來到員警面前。
他亮出證件。「羅歇,中情局。」
年輕員警豎起手指要他安靜,朝拱頂通道比畫,以幾不可聞的音量說:「他在那裡。」
羅歇點點頭,調整為相同的音量:「誰負責?」
「普蘭特。」他指向走廊另一端。「東側露臺。」
三人繞到大廳對側,一名警官以對講機聯絡中控室,神情慌張狼狽,嘴邊半黑半白的鬍鬚隨著他悄聲的咒罵而抽動。
「一有變動就跟我報告。」他切掉對講機,抬頭看新來的援兵。
「普蘭特嗎?」羅歇問。對方點點頭。「我是中情局特別探員羅歇。」他朝同伴擺擺手。「聯邦調查局的柯提斯。巴克絲特嘛……沒空說明了。現在狀況如何?」
巴克絲特偷瞄大廳一眼,天花板漆成天空般的蔚藍,覆蓋住無人行經的大理石地面。她掃視二樓以上的區域,通往西側露臺的樓梯頂端連接著三扇巨大的拱形窗。
她的注意力移到大廳中央服務亭頂上的招牌銅鐘。詢問處的玻璃窗內突然閃過人影,旋即消失。她退到牆後,心跳加速,警覺地瞪大雙眼,因為方才的光景把她嚇著了。
「開了四槍。」普蘭特警官向他們說明。「都是往天花板射,沒有瞄準人。他—」普蘭特的視線在半空中游移了幾秒鐘。「—他抓著一個人,男性,那個人……歹徒身上縫著另一個人。」
一陣沉默。
「可以說得更詳細一點嗎?」羅歇毫無異樣,彷彿面對的不過是普通的嫌犯。
「他背上縫著一名死亡的白人男性。」
「胸口刻著『誘餌』?」
普蘭特點頭。
羅歇下意識地瞄向巴克絲特。
「他有沒有對你說什麼?」羅歇又問。
「我抵達的時候,他情緒很低落—邊哭邊自言自語。接著他開始對空開槍,我們不得不退開。」
「有人知道他是如何以這種……狀態抵達此處的嗎?」
「目擊者看見他搭乘休旅車過來,在正門下車。我已經把車輛線索通報給勤務中心了。」
羅歇點點頭。「很好。你的部下在哪裡?」
「一個在西側,一個在二樓,兩個在月臺上讓乘客待在車廂裡。」
「了解。」羅歇思考了下,脫掉縐巴巴的外套,拆下槍套,果決地說:「接下來就這麼做:跟你的部下說,無論如何都不能對嫌犯開槍。」
「要是他—」普蘭特抗議。
「無論如何。聽懂了嗎?」羅歇重申指示。「他太重要了。」
「羅歇,你到底在搞什麼鬼?」看到他掏出手銬將自己的雙手束縛住,柯提斯一臉驚恐。
「現在就去。」羅歇沒有理會她,向普蘭特下令。
「我不會放你下去。」柯提斯說。
「聽好。」羅歇輕聲說:「相信我,我也不喜歡這個計畫,可是我們不能逮捕死人。這是釐清事態的唯一途徑。總要有人下去,要有人跟他談談。」
柯提斯看著巴克絲特,尋求支持。
「你可能還沒開口就被他幹掉。」巴克絲特說。
「這倒是。」羅歇想了想,笨拙地掏出手機,撥通柯提斯的號碼,設定成免持模式,再丟回襯衫口袋。「不要掛斷。」
「上吧。」普蘭特回應耳中聽到的聲音。「10-4。」他轉向羅歇。「緊急勤務隊的戰術小組再過三分鐘就會抵達。」
「也就是說,他會在四分鐘內掛掉。」羅歇對他們說。「我要過去。」
「不行!」柯提斯悄聲制止,伸出手卻只抓到空氣,羅歇已經踏入宛如巨大巢穴的大廳。
他高舉銬起的雙手,慢慢接近中央的大鐘,除了三十秒廣播一次的疏散警告,唯一的聲響是他腳步聲的寂寞回音。
只剩他們了。
他拚上性命,就想從對方口中得到答案,為了防止打草驚蛇,他以口哨吹出最先浮現在腦海中的曲調。
柯提斯握著手機給大家聽,羅歇的鞋跟緩緩敲擊大理石地磚的聲音慢了半拍才傳出來。他每踏出一步,她都以為會聽到槍聲。
「他在吹夏奇拉的歌?」普蘭特認真懷疑起剛才對他下令的人的精神狀態。
柯提斯跟巴克絲特選擇不回答。
羅歇已經走到半路,閃亮的大理石地磚往四面八方延伸,帶給他漂在海面上的錯覺。站在這個位置,他發覺安全地帶其實沒那麼遙遠。他瞥見一名員警在側邊露臺上投以敬畏的眼神,在通往未知恐懼的路途上,此舉完全無法平靜心神。
即將抵達詢問處時,羅歇不再吹口哨,腳步有些不穩……因為死者就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距離不到二十步。他渾身赤裸,胸口的「誘餌」二字還在淌血,腦袋往前垂落,彷彿是想看清潦草的刻痕。在羅歇的視線死角,後頭的歹徒哭了起來,帶動他背上的屍體,肩膀隨著啜泣顫抖。
毋庸置疑,這是羅歇見識過最恐怖的景象。
「呃……還是算了。」羅歇口中低喃,迅速回心轉意,故作輕鬆地轉身踏上回頭路,卻被痛苦的嗓音叫住:
「你是誰?」
羅歇瑟縮了下,重重嘆氣,緩緩回過身面對死者。
「達米安。」羅歇小心翼翼地前進幾步。
「你是警察?」
「算是吧。不過我沒有槍,手也被銬住了。」
羅歇一步步向前,搞不懂對方為何不轉身把話說清楚。男子只是仰著頭,被一百二十五呎高的夜空迷住心神。羅歇順著他的視線望向閃耀群星的壯麗天花板,星座鑲在具體的金色圖像上:獵戶座、金牛座、雙魚座……雙子座。
這組雙子是畫成坐姿,幾乎糾結在一起,四條腿往一旁散開,分不出是誰的肢體:無法分離的單一個體。
羅歇看得入神,過了幾秒才發覺自己與模仿星座的人造雙子只有幾步之遙。膽汁湧上喉頭,他聽見「死者」嘶嘶呼吸、輕聲呻吟。
「老天爺啊……人質還活著!」他大著膽子悄聲說,祈禱夥伴能聽見。「再說一次,人質還活著!」
柯提斯手掌顫抖,轉向普蘭特。
「我們需要急救人員。務必確認緊急勤務隊衝鋒前知道目前的狀況。」
普蘭特挪移到一旁傳達訊息。
「這裡太遠了。」巴克絲特心中的動搖不下柯提斯。「要是事態不妙……我們得靠得更近。」
柯提斯點頭。「跟我來。」
羅歇已經走到那兩人身旁。粗黑縫線刺入人造雙子的皮膚,一層深色血跡似乎在兩人之間凝結。他勉強擺出放鬆的表情,打量犯下這些暴行的男子。
他裸露的皮膚蒼白如蠟,眼淚與不顧寒意湧出的汗水混在一起。他有些過重,最多十八歲,孩子氣的蓬亂髮型跟天花板上的雙子頗為相似。刻在他胸口的字看起來已經癒合,跟他融為一體。他缺乏睡眠的雙眼緩緩落到羅歇身上,儘管手持槍械,臉上卻露出愉快的笑容。
「介意我坐下來嗎?」羅歇努力降低威脅性。
沒有得到回應,羅歇慢慢坐到冰冷的地板上,盤起雙腿。
「幹嘛問了問題又不等我回答?」
羅歇反射性地凝視男子握在抽搐著的右手中的槍。
「我不能跟你說話。我……不該說話的。」他激動起來,一手按住耳朵,像是聽到什麼聲音似地往空蕩蕩的大廳張望。
「抱歉,失禮了。」羅歇愧疚地笑了笑。「你很有禮貌,問了我的名字,但我還是不知道你叫什麼。」
他耐著性子等待,男子一臉痛苦,緊緊按著額頭,似乎是在忍痛。
「格倫。」說完,他哭了起來。
羅歇繼續等候。
「阿諾。」
「格倫.阿諾。」羅歇替同事們複述。他不知道線路另一端能聽得多清楚。「雙子座。」他語氣輕鬆,仰望天花板。他很清楚如此開門見山的手法很冒險,但他感覺時間快不夠了。
「是啊。」格倫邊哭邊笑,又看了星空一眼。「對我來說,一直都是夜晚。」
「雙子座對你有什麼意義?」
「一切。」
「怎麼說?」羅歇興致勃勃地問道。「比如說……你的心願?」
「我就是雙子座。他把我變成雙子座。」
面向大廳的「死者」發出苦悶的呻吟。羅歇希望他繼續昏迷,要是發現自己被縫在別人身上,很難想像誰挺得過這等衝擊。
「他?」羅歇問。「他是誰?」
格倫猛搖頭,陷入過度換氣的狀態。他咬緊牙關,左手按住額頭。
「你沒聽見嗎?」他對羅歇大吼,探員沒有開口,不確定對方心中的正解是什麼。格倫看起來漸漸好轉。「不行……我不能跟你提這件事。特別是他的事情。我太蠢了!所以他才叫我走進來動手就好!」
「沒事的。沒關係,就當我沒問。」羅歇連聲安撫,如此接近操盤者身分令他心癢難耐,同時又怕說錯一個字就會換到當頭一槍。緊急勤務隊成員竄入各個出口,包圍大廳。「他要你走進來,然後做什麼事?」
格倫似乎沒聽到問題,不斷啜泣,一邊譴責自己的軟弱,手中的槍無意識地舉起又放下。
羅歇快要失去他了。
「這是你兄弟嗎?」羅歇絕望地拉高音量,指著越來越清醒的受害者。
「不是。還不是。不過很快就是了。」
「什麼時候?」
「等到警察解放我們。」
「解放?你的意思是殺了你們?」
格倫點頭。他坦露的胸前出現一個紅點。羅歇的視線追著紅點,來到格倫的前額。
「格倫,沒有人想殺你。」他撒謊。
「他們一定會殺我。他說他們一定會。他們不得不這麼做……只要我們殺了你們的同伴。」
羅歇又望向他的槍。
「我不相信你想傷害任何人。」羅歇對神智混亂的男子說。「為什麼?因為你早就可以動手,可是你沒有。你對空開槍是為了趕走身旁的人……為了救他們。對吧?」
格倫點頭,全面崩潰。
「沒事的。我保證你不會出事。放下那把槍。」
格倫思考了一會,傾身跪地,卻伸手扯開深陷皮膚的縫線,高聲痛呼。他背後那人痛得清醒過來,驚恐地慘叫。他開始掙扎,拉扯兩人之間剩餘的連結,紅色光點在他們扭動的身軀上飛舞。
格倫看著胸口的光點,羅歇在他臉上看見遭到背叛的憤怒。
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別開槍!別開槍!」羅歇跳起來,衝向被迫成為雙子的兩人,紅點落在他舉起的手臂上,擋住子彈的路線。
格倫仰頭一瞥他即將成為的屍軀,最後一次舉槍瞄準羅歇。
「不要射他!」羅歇再次呼喊,情報比他的性命還重要百倍。
格倫被掙扎的受害者拖得失去平衡,一聲尖響把他喉頭的紅點化為血洞。羅歇聽見錯過要害的步槍重新上膛,而眼前的男子拚著最後一口氣瞄準。
他閉上雙眼,憋住呼吸,露出淡笑。
槍聲震耳欲聾。
第10章
二○一五年十二月十一日星期五
下午五點三十四分
艾隆.布雷克警探在混亂中與搭檔走散了。兩人所屬的交通分隊得要封鎖半個倫敦,他們只期盼奇蹟發生,林蔭大道的六線道車流順利擠入狹窄許多的馬伯勒路。覆蓋整座城市的冰冷霧氣無疑是雪上加霜。抵達現場時,布雷克至少看得見白金漢宮在陰暗的天幕下發光,現在他的視野只剩眼前五呎的範圍。
不透明的空氣被緊急公務車的車燈染上異樣的藍。霧氣浸溼他的深褐色頭髮,穿透四層衣物,悶住一輛輛埋頭衝往犯罪現場的車輛聲響。他循著消防車炫目的車尾燈,盲目地朝犯罪現場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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