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屆飢餓遊戲即將開始。
遊戲是真實的,不只存在螢幕上。
愛情仍然令人渴望,只是難以擁抱。
抽籤那一天,凱妮絲的人生改變了。
大毀壞之後,世界已經荒蕪。重生的國度,科技和權力掌握在都城的統治者手上。一年一度,來自十二個地區經由抽籤產生的二十四名少男少女,被迫走進競技場,互相獵殺。最後只能有一人存活,成為唯一的勝利者。
競技場是經過人工佈置的荒野。競賽過程中,追殺、逃匿、饑渴、鬥智、偽裝……生死存亡的每一刻,都被無所不在的攝影機捕捉,傳送到全國人面前,規定每一個人都必須觀看。對統治者而言,這是一場遊戲,年度盛會,用以懲戒叛逆,娛樂都城市民。
凱妮絲原本以為投身飢餓遊戲就是赴死。但在競技場上,她熱血沸騰,蛻變為「燃燒的女孩」,緊緊攫住電視觀眾的心。她毫不猶豫地為妹妹犧牲,企圖拯救其他競賽者的生命,一再解決遊戲中的謎題與難題,躲過追殺,智取對手。只是,沒有人想到,愛情竟然可以成為贏的策略。而一旦面對複雜的愛情習題,她困惑不已,有時只能躲在樹上。
擅長狩獵的凱妮絲,早已習於躲在樹上,有時為了躲避野獸的攻擊,有時則是為了埋伏等候獵物。而現在,在樹上,她一方面思念著昔日森林裡的狩獵夥伴,一方面則迷惑於競技場上競賽夥伴的付出。生死關頭,她發現,還需要學習認識感情的世界。
她只能繼續做她自己。都城的統治者沒有預料到,凱妮絲自己也沒有想到,她拒絕向遊戲規則屈服,拒絕向死亡屈服,也拒絕向愛情屈服。問題是:她知道自己在拒絕什麼嗎?她拒絕得了嗎?
飢餓遊戲三【10週年紀念版】,收錄兩篇對談,作者對這套書再次做出深度回應,鼓勵各年齡層的讀者都能從小說中讀出屬於自己的看法。
對談1:作者回顧《飢餓遊戲三部曲》出版10週年:
.哪些文學作品引導作者從小關注戰爭故事?
.作者如何塑造出凱妮絲這個角色?
.比德、蓋爾與黑密契各自象徵什麼樣的世界觀?
.作者如何規劃施惠國與其十三個行政區?
.作者設計競技場時有哪些考量?
.電影選角與作者想像中的小說人物有哪些異同?
.這十年中,最令作者難忘的時刻是什麼?
.作者認為這套書為何能引起全球讀者的共鳴?
對談2:作者與曾任美國「國家青少年文學大使」的華特.狄恩.麥爾斯探討撰寫戰爭故事的用意:
.作者的父親參加越戰對她的童年造成什麼影響?
.作者的父親如何教導她認識戰爭?
.作者如何藉《飢餓遊戲三部曲》引導讀者對戰爭進行哲學式的思考?
.作者為什麼認為每個人都應該培養對戰爭的現實感?
選書紀錄
.《出版人週刊》「年度最佳書籍」
.《紐約時報》「年度最值得注意的書」及「書評編輯特選」
.《紐約時報》書評「編輯特選」
.《科克斯》「年度最佳書籍」
.《書單》「編輯年度特選」
.《學校圖書館期刊》「年度最佳書籍」
. 美國圖書館協會「青少年最佳十大選書」
. 亞馬遜網路書店「年度最佳書籍」
. 全美最大連鎖書店邦諾書店「年度最佳書籍」
. 邊界連鎖書店(Borders)「年度最佳書籍」
作者簡介:
蘇珊.柯林斯(Suzanne Collins)
蘇珊.柯林斯以暢銷系列小說《地底紀事》(Underland Chronicles)初試啼聲即備受讚譽;其《飢餓遊戲》系列更成為2008年以來最受肯定的三部曲小說,每一集都登上各大暢銷書排行榜榜首,以51種語言出售版權到56個地區,蘇珊.柯林斯並獲選為《時代》雜誌2010年最具影響力的人物。
2018年,《飢餓遊戲三部曲》已出版10週年,特別推出紀念版,收錄蘇珊.柯林斯回顧《飢餓遊戲三部曲》出版10週年的對談;以及與小說家華特.狄恩.麥爾斯(Walter Dean Myers, 1937-2014)的對談,主題是如何為各年齡層的讀者撰寫戰爭故事。
蘇珊.柯林斯的作品在全球廣受歡迎,已售出超過1億冊。此外,《飢餓遊戲三部曲》改編的四部電影同樣造成轟動,於2012年陸續上映;第一、二集分別締造北美票房史上第14名與第10名的佳績。
譯者簡介:
鄧嘉宛
專職翻譯。英國新堡大學社會語言學碩士。從事翻譯十餘年,譯作四十餘種。
章節試閱
1
我醒來時,另半邊床是冷的。我伸手去探妹妹小櫻溫暖的身體,卻只摸到罩著床墊的粗布單。她肯定又做了惡夢,爬到媽床上去了。她當然會做惡夢,今天是抽籤的日子。
我單手撐起身子。臥室裡的光線已經夠亮。我看到小櫻側身蜷縮在媽身邊,兩人的臉緊貼在一起。睡夢中媽看起來年輕多了,雖憔悴,卻不再那麼沒有元氣。小櫻的臉清新如雨露,可愛得像櫻草花。她的名字,便取自那花。我媽也曾經非常美麗,起碼人家是這樣告訴我的。
趴在小櫻膝旁守著她的,是全世界最醜的貓,有個像被打扁的鼻子,一邊耳朵少了一半,眼睛顏色是腐爛的南瓜黃。小櫻給牠取名金鳳花,堅持說牠那身泥黃的毛可比亮麗的金鳳花。牠很討厭我,至少是不信任我。雖然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我想牠還記得小櫻帶牠回來時,我企圖把牠溺死在桶子裡。那隻骨瘦如柴的小貓,全身爬滿跳蚤,圓鼓鼓的肚子裡都是寄生蟲。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多一張吃飯的嘴。但小櫻苦苦哀求,哭哭啼啼,我只得讓牠待下來。結果,情況也沒我想的那麼壞。媽媽給牠驅了蟲,牠則是天生的捕鼠精,甚至會抓大老鼠。有時候,我宰殺清洗獵物時,會丟一些內臟餵金鳳花吃。牠也終於不再對我怒目嘶叫。
內臟。不嘶叫。這就是我們所能達到最相親相愛的關係了。
我兩腿一晃下了床,雙腳滑進獵靴裡。柔軟的皮革已經服貼成我的腳型。我穿上長褲、襯衫,把黑亮的長辮子盤到頭上,並攫過我的草藥袋。桌子上倒扣著一只防鼠貓偷吃的木碗,底下有一小塊漂亮的山羊乳酪,用羅勒葉包裹著,是小櫻在這抽籤日給我的禮物。我慎重地把乳酪放進口袋,靜悄悄溜出門。
在第十二行政區裡,我們這一帶俗稱「炭坑」,平常這時辰,街上都是蠕蠕前行去上早班的煤礦工人。男男女女,一個個肩膀佝僂,指關節腫大;煤灰固著在破損的指甲和瘦削臉龐的皺紋裡,許多人已經懶得費神去擦洗。但今天早晨,布滿煤渣的街道空無一人。成排低矮灰黑的屋子,窗戶都是關上的。抽籤要下午兩點才開始。這時還不如睡覺吧,如果睡得著的話。
我們家差不多在炭坑的最尾端,我只要穿過幾個柵門,就會抵達一片蓬亂的草地,我們管它叫「草場」。草場過去便是森林。隔開草場與森林的,是一道高高的鐵絲網,頂端還有成圈的倒刺。事實上,這道鐵絲網圍繞著整個第十二區。理論上,鐵絲網應該是整天二十四小時通電的,好嚇阻森林中的掠食動物──曾經有成群結隊的野狗、單獨獵食的美洲豹、熊等,闖入我們街上威脅人命。但由於我們每晚能有兩三個小時的電力就得慶幸了,所以觸摸這鐵絲網通常不會有事。即便如此,我總會花個一兩分鐘注意聽有沒有嗡嗡聲,有的話,表示鐵絲網是通電的。這會兒,它靜得像一堵石牆。藉著矮樹叢的掩蔽,我平趴在地上,悄悄從一處存在已久的兩呎寬裂縫爬出去。這道鐵絲網還有其他好幾處破洞,但這裡最靠近我家,我幾乎每次都是從這裡進森林。
一進到林子裡,我立刻從一截空樹幹中取出弓和箭袋。無論通電與否,這道鐵絲網確實把肉食動物都擋在第十二區外了。但在森林裡,牠們橫行無阻。此外,還得留心有毒的蛇、染上狂犬病的獸,而且林子裡沒有現成的路可以走,隨時可能迷路。不過,只要你知道怎麼找,林子裡可是充滿了食物。我爸就知道怎麼找,他生前教過我。我十一歲那年,他在一次礦坑爆炸中被炸得粉碎,連要埋都沒得埋。五年後的今天,我仍會從睡夢中驚醒,尖叫著要他快逃。
即使侵入森林是犯法,偷獵更會帶來嚴厲的懲罰,只要有武器,一定有更多人還是願意冒險。但絕大多數人不敢只帶著一把刀就往森林裡闖。我的弓如今算是稀有物品,是我爸親手做的,有好幾把,都被我用防水套包好,小心藏在森林裡。我爸本來可以賣掉它們,好好賺一筆錢,但一旦被官方發現,肯定會被冠上煽動叛變的罪名,公開處決。所幸對我們這些獵人,大部分維安人員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他們跟大家一樣,也渴望有新鮮的肉可吃。事實上,他們是我們的好主顧。不過,他們不可能容許炭坑的人有武裝自己的機會。
秋天的時候,會有一些勇敢的人偷偷溜進森林裡採收蘋果。不過他們不敢深入,總是留在看得見草場的範圍,以便有危險時能很快跑回安全的第十二區。「第十二區,一個你可以安全餓死的鬼地方。」我忍不住喃喃抱怨。話才出口,我隨即轉頭掃視一圈。即便在這裡,無村無店的荒山野林中,你還是怕有人會聽見。
小時候,我常脫口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提到第十二區的處境,或遠方「都城」裡的人──就是他們統治著我們「施惠國」──把我媽嚇得半死。後來我終於明白,多言多語只會惹禍上身。我學會閉嘴,裝得面無表情,不讓人看穿我的心思。在學校裡我安靜地做功課;在公共市場上客氣地哈啦無關緊要的話。在我賺到大部分收入的黑市「灶窩」,除了交易,我也不敢多話。即使在我輕鬆愉快不起來的家中,我也避免談論敏感話題,像是抽籤、食物短缺,或「飢餓遊戲」。我怕小櫻學舌,讓外人聽見,然後我們會死得很慘。
在森林裡等著我的是蓋爾。唯有在他面前,我可以做我自己。爬上山坡,前往屬於我們的天地時,我感到自己臉上的肌肉放鬆了,腳步也加快了。那是一處俯瞰山谷的岩塊,藏在濃密的莓果樹叢中,外人看不見。瞧見他等候的身影,我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蓋爾說我從來不笑,只除了在林子裡。
蓋爾說:「嗨,貓草。」其實我名叫凱妮絲,但我第一次告訴他時,聲細如蚊,他以為我說的是「貓草」。然後,那隻搞不清楚狀況的山貓開始在林子裡跟前跟後,等我丟東西給牠吃,貓草就此成了蓋爾給我取的正式綽號。最後我不得不宰了那隻山貓,因為牠把獵物都嚇跑了。我後來有點後悔,因為牠實在是個不錯的同伴。不過,牠那身皮毛著實讓我賣了個好價錢。
「看我打到什麼。」蓋爾舉起一條麵包,上頭插著一枝箭,我哈哈大笑。那是條真正由麵包店烤出來的麵包,不是我們自己用配給穀物做的那種又扁又硬的麵包。我拿過麵包,拔出箭,鼻子湊近麵包皮戳穿了的地方,深深吸入那股令我滿口生津的香氣。像這麼好的麵包,是為特別的日子準備的。
「呣~,還是熱的。」我說。他一定是天剛破曉就到麵包店去交易。「你付出了什麼代價?」
「一隻松鼠而已。那老闆今天早上也感傷起來,」蓋爾說:「甚至還祝我好運。」
「嗯,今天人和人之間好像都親近了些,對吧?」我說,瞧都不瞧他一眼。「小櫻給我們留了乳酪。」我伸手從口袋拿出來。
看到這等美味的食物,他神情亮起來。「小櫻,謝謝妳。這下我們真的要吃大餐了。」他突然轉成都城的口音,模仿起那個老是不知道在亢奮什麼的女人,艾菲.純克特──她每年都要來一趟第十二區,在台上唸出被抽中的名字。「我差點忘了!飢餓遊戲快樂!」他從我們身邊的樹叢拔了些黑莓。「願機會──」他朝我拋來的莓果在半空畫出一道弧線。
我張口接住,牙齒咬破那層鮮嫩的表皮,酸甜的滋味瞬間爆開,溢滿口腔。「──永遠對你有利!」我續完下半句。我們必須這樣拿抽籤日開玩笑,因為不開玩笑,我們就只能恐懼和害怕。再說,都城口音是如此裝腔作勢,不管講什麼,聽起來都很可笑。
我看著蓋爾拔出刀把麵包切片。說他是我哥哥,不知道的人也會相信。黑直的頭髮,橄欖膚色,我們連眼睛都同樣是灰色的。但我們沒有血緣關係,起碼不是近親。大部分的礦工家庭,彼此間都有這類相似之處。
這也是為什麼我媽和小櫻的淺色頭髮及藍眼睛,總給人格格不入的感覺。她們是不該在這裡。我的外祖父母屬於商人階級,在第十二區中較好的地段開了一家藥局──商人階級人數不多,顧客主要是官長和維安人員,偶爾也有來自炭坑的人。由於幾乎沒有人請得起醫生,藥劑師就成了我們的醫生。我爸之所以認識我媽,是因為他在打獵時偶爾會採集一些藥草,賣到他們店裡去製成藥劑。她一定是深愛他,才會離開自己家嫁到炭坑來。但如今她變成一個終日呆坐,腦筋空白,孩子餓得只剩皮包骨,卻依舊毫無反應的人。我試著記住她的犧牲,試著看在我爸的份上原諒她。不過,老實說,我不是心胸寬大的人。
蓋爾把柔軟的山羊乳酪抹在一片片麵包上,再仔細地鋪上羅勒葉,我則忙著採摘樹叢上的莓果。我們在岩石間一處隱蔽的凹穴安頓下來。從這裡可以清楚俯視山谷,卻不會被人窺見。山谷裡充滿了夏日的生機,有野菜可採,有食用根莖可掘,魚群在陽光下閃爍發亮。湛藍的天空,輕柔的微風,真是風光明媚。食物棒極了,乳酪沁入溫熱的麵包,莓果在我們口中爆開。如果今天真的是假日,如果這一整天可以和蓋爾在山林裡遊蕩,獵取今天的晚餐,一切就太完美了。然而,下午兩點時我們都得到廣場上集合,等候被叫到名字。
「妳曉得,我們辦得到。」蓋爾靜靜地說。
「辦得到什麼?」我問。
「離開這個區。逃跑。在森林中生活。妳跟我,我們辦得到。」蓋爾說。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這主意實在太荒謬了。
他很快又加上一句:「如果我們沒有那麼多小孩的話。」
蓋爾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我有小櫻。你還可以把我們的母親也算進來。當然,他們不真是我們的小孩,但他們也可以算是。因為,沒了我們,他們要怎麼活下去?誰能餵飽這些嗷嗷待哺的嘴巴?雖然我們倆天天出門打獵,還是有些日子得把獵物拿去換豬油、鞋帶或羊毛;還是有些時候晚餐桌上沒什麼可吃,大家上床睡覺時肚子仍在咕嚕咕嚕叫。
「我從來不想要有孩子。」我說。
「我想要。如果我不住在這裡的話。」蓋爾說。
「但你住在這裡。」我說,有點火大。
「當我沒說。」他惱怒地頂回來。
這場談話整個變了調。離開?我怎麼能離開小櫻?她是這世上我唯一真正深愛的人。蓋爾更是他家人的倚靠。我們不能離開,所以何苦談論這事?就算我們辦得到……就算我們辦到了……要不要孩子這話題又是打哪兒蹦出來的?蓋爾跟我之間從無情愛可言。我們初次碰面時,我是個十二歲大瘦乾巴的丫頭,他只比我大兩歲,卻已經看起來像個男人。我們花了好長的時間才成為朋友,才停止爭論獵物是歸誰所有,才開始互相幫助。
此外,如果蓋爾想要孩子,他大可輕易娶到太太。他長得很帥,也壯得足以挑起礦坑中的工作,而且他還會打獵。你可以從學校裡那些女生在他經過時竊竊私語的樣子,曉得她們想要他。那讓我嫉妒,但理由不是大家所想的。要找到一個打獵的好夥伴,很難。
「今天你想幹嘛呢?」我問。我們可以打獵、釣魚或採集野菜。
「我們去湖邊釣魚吧。安置好釣竿後,我們可以到林子裡採野菜,給今天晚餐準備些好吃的。」他說。
今晚。在抽籤之後,大家應該要慶祝。是有很多人會慶祝,因為鬆了一口氣,他們的孩子今年又逃過一劫。但至少有兩戶人家會緊緊闔上窗板,鎖上門,試著思考要如何捱過接下來的那幾週。
我們的收穫不錯。像這樣的日子,好吃又容易捕捉的獵物到處都是,那些掠食動物不會打我們的主意。將近中午,我們已有十二條魚、一袋野菜,而且,最棒的是,還有一加侖的草莓。我在幾年前找到那一片草莓,而蓋爾想到個主意,用網子把那片草莓圍起來,防止動物進入。
回家途中,我們先去黑市「灶窩」晃了一圈。灶窩位於廢棄的儲煤倉庫。當政府發展出一套更有效率的系統,能把挖出來的煤礦直接從礦場運上火車後,灶窩就逐步侵吞了這個地方。在抽籤日,大部分的買賣這時都已經收攤了,不過黑市裡還很熱鬧。我們很容易就用六條魚換到了可口的麵包,用兩條換到鹽。那個瘦骨嶙峋,煮一大鍋熱湯在賣的老婦人,油婆賽伊,拿了我們採來的一半野菜,換給我們幾塊石蠟。我們在別處換到的或許可以多那麼一點點,不過我們寧可盡量跟油婆賽伊維持良好的關係。她是唯一一個會持續不斷跟我們買野狗的人。我們不會刻意獵捕野狗,可是如果遭到攻擊,你還是會殺個一兩隻,反正,肉就是肉。「一旦下鍋燉成湯,我管它叫牛肉。」油婆賽伊眨眨眼說。在炭坑這種地方,不會有人嫌棄燉好的野狗肉;只有那些經濟條件好的維安人員,來到灶窩時,有本錢挑剔。
在黑市做完生意後,我們去到市長家的後門,打算賣掉一半的草莓,曉得他特別喜愛草莓,也付得起我們要的價錢。開門的是市長的女兒瑪姬。她在學校裡跟我同年級。身為市長的女兒,你會以為她是個驕傲的勢利眼,但她其實還好。她只是常常喜歡獨自一個人,跟我一樣。由於我們兩個都沒有自己的朋友圈子,結果在學校裡我們便常湊在一起。一起吃午餐,集合時坐在一起,體育活動時也同組。我們很少交談,這也正合我倆的意。
今天,她身上那乏味的學校制服換成一件昂貴的白洋裝,金髮上綁著漂亮的粉紅絲帶。抽籤日的服裝。
「好漂亮的洋裝。」蓋爾說。
瑪姬瞥他一眼,試圖看出他是真心稱讚,還是諷刺。那的確是件漂亮的洋裝,不過她絕不會在平常穿。她抿緊雙唇,然後笑了。「如果我最後得上都城去,我可要看起來美麗動人,不是嗎?」
這下子輪到蓋爾困惑了。她這話是真心的嗎?還是在逗他?我猜是後者。
「你不會去都城的。」蓋爾冷冷道。他的目光落到她衣服上一個小小的圓形胸針。真正黃金做的,做工極美。它可讓一個家庭維持溫飽好幾個月。「妳會有多少個籤?五個?我十二歲那年就有六個了。」
「這又不是她的錯。」我插嘴說。
「對,這不是任何人的錯。事情就是這樣。」蓋爾說。
瑪姬的臉變得一無表情。她把買草莓的錢塞進我手裡。「祝妳好運,凱妮絲。」
「妳也是。」我說。門隨即關上。
我們默默地朝炭坑走去。我不喜歡蓋爾這樣譏刺瑪姬,只不過,他一點也沒說錯。整個抽籤制度本來就不公平,窮人的處境最不利。當你滿十二歲那天,你就符合抽籤的資格。那年,籤球裡會有一個你的名字。十三歲時,兩個。如此累計下去,直到你年滿十八歲。在符合資格的最後一年,籤球裡會有七個你的名字。施惠國十二個行政區中的每個公民,都是如此。
但這裡頭有個圈套。假如你是窮人,跟我們一樣三餐不繼,你可以選擇增加你名字的次數來交換糧票。每張糧票可抵貧窮人家一人一年的穀物和油。你可以為家裡的每一口人這麼做。因此,我在十二歲那年,就讓四張寫上我名字的籤條進入籤球。第一張,是我沒得選擇。另外三張,是我為自己、小櫻和我母親換取糧票。事實上,我每年都需要這麼做。而籤數是累計的。因此,我今年十六歲,籤球裡有二十個我的名字。蓋爾,十八歲的他先是幫忙家計,後是隻手撐起一個五口之家,七年了,籤球裡有四十二個他的名字。
現在你明白,為什麼像瑪姬這樣從來不需要為糧票提高自己風險的人,會讓他發脾氣。她的名字被抽中的機會,跟我們這些住在炭坑的人比起來,微乎其微。不是沒有可能,但非常小。即使訂下規則的是都城,不是十二個行政區,更不是瑪姬家,你還是很難不怨恨那些不需要為糧票冒險的人。
蓋爾知道他對瑪姬發怒是把氣出錯地方。之前,在森林深處,我聽過他怒吼著,指控糧票不過是另一種在我們區裡造成不幸的工具。一種在炭坑的飢餓勞工與基本上不愁吃穿的人之間種下仇恨的方式,好讓我們永遠互不信任。「分化我們,都城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如果只有我在,不必擔心隔牆有耳,他便會這麼說。如果今天不是抽籤日,他不會這樣遷怒。如果一個戴著黃金胸針,不需要交換糧票的女孩沒有說那些話,他不會這樣──儘管我確信瑪姬覺得她那些話無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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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時,另半邊床是冷的。我伸手去探妹妹小櫻溫暖的身體,卻只摸到罩著床墊的粗布單。她肯定又做了惡夢,爬到媽床上去了。她當然會做惡夢,今天是抽籤的日子。
我單手撐起身子。臥室裡的光線已經夠亮。我看到小櫻側身蜷縮在媽身邊,兩人的臉緊貼在一起。睡夢中媽看起來年輕多了,雖憔悴,卻不再那麼沒有元氣。小櫻的臉清新如雨露,可愛得像櫻草花。她的名字,便取自那花。我媽也曾經非常美麗,起碼人家是這樣告訴我的。
趴在小櫻膝旁守著她的,是全世界最醜的貓,有個像被打扁的鼻子,一邊耳朵少了一半,眼睛顏色是腐爛的南瓜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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