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誕生

名人推薦：￭溫柔推薦

林念慈（棉樂悅事工坊創辦人）
邱明秀（助產師，《第一個擁抱：溫柔生產的順勢之愛》作者）
陳鈺萍（協和婦女醫院婦產科主治醫師）
潘家欣（詩人）
蔡宛璇（藝術工作者）
簡嫚書（演員、導演）


￭推薦文

所謂「生有時，死有時；栽種有時，拔出所栽種的也有時……」（傳道書3:2）
是的，大自然有她（他）自己的節奏，胎兒從出生到世界上成為新生兒，血液經由胎血循環的路線，轉換到新的心肺循環功能，她（他）之所以留下了這一小段時間，慢慢地等待臍脈動停止，在這兩個世界的交界處，從一邊往另一邊，...

第1 部 有一雙眼卻看不見

9
過了一陣子，某天⋯⋯
溫柔的浪潮揭開暴風。
規律地擁抱變得急促兇猛。
咬牙切齒、拔山倒海而來。
曾經歡愉的擁抱、愛撫，只留下恐怖。
不再被珍視，只剩下追捕。
我以為那是真愛。
那為何現在要推開我、把我往死裡送？
你這是要置我於死地？無情地將我推進⋯⋯無底洞⋯⋯
孩子極盡所能抵抗。
他不要出去、不要離開、不要逃脫⋯⋯
什麼都好，但不要掉進那一片空白。
不想被放逐、不願被遺忘。但他能有多少勝算？
背僵硬得不得了、頭埋進肩膀，心都要跳出來了。
一團恐怖，這不是孩子。就像
釀酒的葡萄被壓搾，四周牆面不斷推擠。
他的牢房變成一條通道，唯一狹小的出口。
他的恐懼化作憤怒。
他氣得用力抵抗。
該死的牆，你敢殺我，我就要你好看。
但，這圍牆其實是⋯⋯
我媽媽！
那孕育了我，愛我的媽媽！
她是瘋了嗎？
還是我？
這怪物不肯罷手。
我的頭，我可憐的頭，首當其衝，痛苦不已。
要爆了。
盡頭不遠了。
死亡肯定是終點。
這可憐的孩子、悲憤的小生命，
他又怎能知道，要經過這最深最暗的隧道，
才有機會迎向
生命之光！


10
怪物又來了⋯⋯接著所有的事情都亂了套。
土牢消失了，我被釋放了！
沒有牆圍著我了。什麼都沒有了！
難道是宇宙大爆炸？
不。
是出生了⋯⋯
全是空。
自由，無法駕馭的自由。
在被壓迫之際，至少還有個形狀。
該死的牢獄！
媽媽，媽媽在哪裡？
沒有妳的我，能在哪裡？
沒有妳，
就沒有我。
回來，快回來，
來抱抱我！來擠壓我！
是我呀！


11
恐懼從背後襲來。
敵軍趁人不備。
孩子焦慮不已。原因很明確，
因為他失去了擁抱和被保護的感覺。
他蜷曲數月的背，在子宮收縮時如拉緊的弓。
箭在弦上， 一觸即發。
出乎意料之外。一切發生得太快，
還來不及淺嚐突如其來的自由。此時，
將嚇壞的孩子擁進懷裡，便能安撫他。
好比協助突然浮出水面的潛水員適應氣壓。
奈何，愚蠢如我們，不但沒有這樣做，
反而緊抓他的腳踝，吊掛晃動。
好不容易突破難關的頭，被我們甩來甩去。可憐的孩子所
看到的世界，是個不停旋轉的漩渦，頭暈目眩，難以忍受。


12
從溫暖安全的子宮，經歷驟變好不容易出世的孩子，
落在哪裡呢？
冰冷尖硬的磅秤上！
冷若冰霜，或像火在燒。
若說這些旁觀的成人為虐待狂也不過分。
嬰兒哭得很大聲，更大聲，超級大聲。
但每個人都欣喜若狂。
「你聽！聽他哭得多大聲！」
哇，這麼小的東西竟然能發出這樣大的聲響。


13
他再次起飛。
被抓著腳踝吊掛著。
頭暈腦脹。
他被放在桌子，哪裡有空位就放那。就一下下。
現在來點眼藥。
強光直射入眼不夠，再下一劑猛藥。
我們是成人，我們決定就好。
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強拉著敏感的眼皮，撐開才能將藥水點進去⋯⋯
就幾滴。
灼熱刺痛的藥水（來預防一種早已根絕的疾病。
敏感如他，緊閉雙眼，死也不肯配合，瘋狂掙扎）


14
終於可以獨處了。
漂泊在這不可理喻、精神錯亂、充滿敵意的世界裡。
一旦我們靠近，他便開始發抖，叫得也更大聲。
快逃！走開！
哭到快要沒有力氣時，哭得快要斷氣之際，在痛苦的邊境
上：新生兒找到了脫逃的辦法。
是呀，無法用雙腳跑開的他，逃進了自己的臂彎和雙腳間，
像胎兒一樣將自己蜷曲，像一顆球一樣的安全。
他否定了自己的誕生，拒絕了這個世界。
在這個姿勢裡，重新找回了天堂，彷彿將自己囚禁在子宮。


第3 部 問題即答案


6
黑暗之中尚有一絲光線，還有寧靜
深邃的平和感佇立在這個空間。
還有對這個即將抵達的旅行者，這個寶寶的尊重。
我們不會在教堂裡大聲喧嘩。出於直覺將降低音量。
若有什麼地方再莊嚴不過，肯定是迎接孩子到來的產房。
微弱的光線和寧靜，還有什麼是必須的呢？
耐心。或更精準地說，學習緩慢、近乎靜止的能力。
缺少進入內心的寧靜入口，不可能成功與寶寶溝通。
要想接受這緩慢，都需要練習準備。
對母親和其他助產的人來說都是這樣。
要成功的話，我們必須再次理解寶寶
是從多麼奇怪的世界降臨。他一公分一公分
或更小步地往地獄降落。
若無法用自己的身體去體會，就不可能了解出生。
必須要跳出「我們的」時間和習慣。
跳出我們對時間的快速流動和個人喜好。
我們和新生兒的節奏幾乎無法同步。
一個很慢，幾乎是不動地。
另一個，我們近乎狂暴的鼓動。
除此之外，我們不曾「在這裡」。我們總是在其他地方。
在過去，在我們的記憶裡。
在未來，在我們的計畫裡。
我們總是在以前或是以後。
從不曾專注於「這裡和現在」！
若想與新生兒相見，我們的時間得慢下來。
好似很難達成。
我們該如何跳脫，該如何停止時間狂暴地流動？
相當簡單。
在這裡就夠了。
是的，好似沒有昨天，也沒有明天的，活在當下。
只消起心動念，想著這瞬間即將結束，
或還有計畫在等著我，都會失敗。
我們該如何讓零和無限相遇？用充滿熱情的專注力。
觀察者發現了新生兒，他從未見過。
他好驚訝⋯⋯便忘卻了所有的事情。他理解了一切。
他消失了！更多的觀察者！只有寶寶留在這裡。
助產師、我們都變成「他」；
在起點與終點的永恆門檻，一起飛翔，一起等待


7
舞台已經準備好。燈光熄滅，帷幕降下。
孩子可以出場了。


8
我看到他了⋯⋯
先是頭，再來是肩膀，這過程有時很順利，有時則需要外
人幫忙。頭出來之後，孩子就會想要呼吸，但相當困難，因為
他的胸部還卡在媽媽的身體裡面。
頭得先出來，肩膀才能接著出來。肩膀要是卡住出不來，
就要快點給予協助。
怎麼做呢？
將一隻手放在嬰兒的腋下，稍微轉動身體，他就能自己出
來了。
然後扶著他的小胳臂，提起來，直接放到媽媽的肚皮上。
要特別留意在整個過程中，千萬別碰到寶寶的頭。
寶寶現在躺在媽媽的肚皮上。
當寶寶還在媽媽肚子裡時，媽媽的肚皮又凸又圓。
寶寶出來之後，肚子凹陷下去，成了一個最適合寶寶的搖
籃，像是一座等著寶寶的巢。
還有什麼地方比這裡更適合寶寶？
媽媽的肚皮又柔又軟，新生兒隨著媽媽呼吸的節奏律動，
加上媽媽的體溫，再完美不過了。
寶寶靠著媽媽，臍帶也自然地留在彼此之間，和媽媽待在
一起多麼重要。


9
寶寶剛離開母親的子宮就馬上剪掉臍帶，是極度殘忍的手
段。這對寶寶所造成的傷害相當大。
保留臍帶繼續跳動，便能改寫整個出生的經驗。
等待臍帶停止跳動，是在要求接生者更有耐心，與母親一
起尊重並跟隨孩子體內自然的生理節奏。
我們先前已描述過空氣突然進入寶寶的肺臟時，感覺可比
火燒。
不僅如此，在寶寶出生之前，他與環境是一個整體。
外面的世界和他自己沒有任何分別。
他沒有什麼相對的概念。
像是他不知道什麼是冷，或冷是相對於熱的感覺。
母親的體溫幾乎可以說是寶寶的體溫。
這樣的狀況很難學到相對的概念。
你也可以這麼想，在出生之前，寶寶不知道什麼是裡面或
外面，就像冷熱沒有差別那樣。
在來到充滿相對的世界時，他開始發現了這些對立面，就如同無法切割的敵人與兄弟。
究竟是哪扇門開啟了寶寶前往世界的通道？
不是透過他的感官，那是晚一點之後才有的事，而是呼吸。
當他吸進第一口氣時，衝破了臨界點。他吸進一口氣，相
對的動作就自動誕生了：他呼出一口氣。
呼⋯吸⋯吐⋯納⋯
就這樣，他啟動了一個不可逆的無限循環，世界運行的法
則，不會停止的波動。
一切都將重覆循環地回到這呼吸的脈動。
他來到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相生相剋，永無止息：夜
生日、冬生夏、貧生富、柔生剛。生生不息。

第1 部 有一雙眼卻看不見

9
過了一陣子，某天⋯⋯
溫柔的浪潮揭開暴風。
規律地擁抱變得急促兇猛。
咬牙切齒、拔山倒海而來。
曾經歡愉的擁抱、愛撫，只留下恐怖。
不再被珍視，只剩下追捕。
我以為那是真愛。
那為何現在要推開我、把我往死裡送？
你這是要置我於死地？無情地將我推進⋯⋯無底洞⋯⋯
孩子極盡所能抵抗。
他不要出去、不要離開、不要逃脫⋯⋯
什麼都好，但不要掉進那一片空白。
不想被放逐、不願被遺忘。但他能有多少勝算？
背僵硬得不得了、頭埋進肩膀，心都要跳出來了。
一團恐怖，這不是孩子。就像
釀酒的葡...

￭前言

1968年，法國在經歷了一場大規模的全面罷工之後，《溫柔的誕生》（法文書名：零暴力生產）在1974年出版了。很難想像這本書在當時所引起的騷動。
正當全世界的母親們都熱烈歡迎它的同時，卻引起了各醫療機構的強烈抗議。
之後，又一點一點地，漸漸地冷卻下來。

書裡所提到的訊息是否被聽到、且被接受？
我不確定。
這感覺好比從喝一杯濃烈的葡萄酒，轉變為慢慢沖一壺能讓你睡個好覺的花草茶。
可悲的是（更不用說這有多令人尷尬），這個被標題誤導為「育兒」的書，被書店陳列在「糙米食譜」和「尿布」之間。
好吧，假如這本書不僅是在說明一種很好的分娩新技術，它的意義又是什麼？
生死攸關的故事。
死！我們談論的，不是出生嗎？
然而，有誰會質疑出生和死亡是如此接近？
生或死，通過的是同一扇門。
這聽起來相當可怕。
是的，太可怕了。
可以說，這場悲劇的主角是恐懼。
而孩子伴隨著恐懼一起出生。

當我們開始意識到，死亡的恐懼對我們生活所產生的影響，都來自於我們的無意識記憶，不像是肉眼所見的一般。
然後我們開始夢想……
假如這個與生俱來的恐懼，可以在我們出生的那一刻得到安撫、拯救，生活將會更加美好。
說來難以置信。
但也只有從這個角度來看這本書，才能看清楚事情的全貌。

從我第一次讀這本書到現在，它一直伴隨著我。對我來說，猶如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一般的經典。
這些年來，我一次又一次地拾起它，每次都會發現一些我以前錯失或是無法理解的新事物，隨著年紀漸長，對這本書的理解也加深了。

費德里克．勒博耶（Frédérick Leboyer）以新生兒的觀點來書寫這本書，就好像他就是那個所描寫的嬰兒一樣。他的語言天分無人能出其右。透過他的書寫，我們得以發現，「來到這世界」的這段經驗對寶寶來說，不僅困惑，而且可怕。

而我，也曾經是書裡所說的嬰孩，在多年後對出生有了不一樣的認識。我從自己的出生和兩個孩子的誕生中，獲得了所有經驗。我慢慢地意識到，出生和分娩是同一件事，毫無差別；分娩，讓女人回到她被生下來的那一刻。
這種對時間的新體會，可能會非常混亂。
分娩是在一種意識改變的狀態下發生的。
生，死，垂死，出生或分娩—幾乎所有的組合，都是一趟前往「無人區域」的冒險。
而這本書揭示了所有的謎團，就像任何謎題一樣，你探索的越深，層次越高；你越了解自己，它就會給你越多。
對我來說，《溫柔的誕生》不僅是經典，也是我的枕邊書。

宜芳．費齊格｜英文版翻譯，作者的摯友


***


￭作者回信

親愛的宜芳：

非常感謝妳寫下如此優美的前言。在短短的文字中，妳把我想說的都寫出來了，甚至超越了我所表達的。該如何解釋這樣的奇蹟呢？
原因很簡單：
愛爾蘭，是一個對生命、孩子充滿熱情的國度（在你個國家，少說得生四個小孩)。容我重申，身為愛爾蘭女性，妳是書寫生命、述說誕生，天賦異稟的詩人。

費德里克．勒博耶

￭前言

1968年，法國在經歷了一場大規模的全面罷工之後，《溫柔的誕生》（法文書名：零暴力生產）在1974年出版了。很難想像這本書在當時所引起的騷動。
正當全世界的母親們都熱烈歡迎它的同時，卻引起了各醫療機構的強烈抗議。
之後，又一點一點地，漸漸地冷卻下來。

書裡所提到的訊息是否被聽到、且被接受？
我不確定。
這感覺好比從喝一杯濃烈的葡萄酒，轉變為慢慢沖一壺能讓你睡個好覺的花草茶。
可悲的是（更不用說這有多令人尷尬），這個被標題誤導為「育兒」的書，被書店陳列在「糙米食譜」和「尿布」之間。
好吧，假如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