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掖庭
趙尚書的臉色瞬間慘白,連許尚武的眼皮都幾不可見的跳了跳,濃眉緊鎖。
王爺,張……大人,你們……你們怎麼來了?趙尚書忙上前向果親王行禮。
果親王對著他的肚子就是一腳踹去,趙尚書捂著肚子跌倒在地。
好個趙靜文,真當本王是泥捏的,好欺負嗎?偷樑換柱,包庇罪犯,還把本王和張大人耍得團團轉,天天到太后和皇上跟前哭得像個潑婦,怪本王冤枉了你,原來你的兒子就藏在自個兒府裡啊,好一招燈下黑,夠精明,夠本事,不過,看現在你還有何話說。
王爺,冤枉啊,我兒真的不在府裡啊,真的失去了蹤跡啊,肯定被人害了也不知道啊。趙尚書還硬著頭皮在狡辯。
上官宏,你來說,誰是趙雲起。果親王道。
王爺,若是下官指出來,趙大人肯定還有很多話要狡辯,不如讓那趙雲起自個兒現身如何?上官宏冷笑著躬身回道。
哦,如何自動現身?果親王來了興致。
似乎為了應證上官宏的話,趙雲起的傷腐爛得更厲害了,傷口越大,痛感就越強烈,而且,惡臭味也更濃烈,他實在受不了,再也顧不得那許多,大聲嚎叫道:啊,太痛了,痛死爺了,爹,好疼啊,求求你,求求你,砍掉兒子的手臂好不好,砍掉。趙尚書的心都要碎了,他不明白,為何兒子好端端的,手臂會突然傷得如此嚴重,兒子的話,無異於自投羅網。
雲起……可憐天下父母心,看著痛不欲生的兒子,趙大人老淚縱橫。
真臭。許尚武皺眉,星眸卻閃閃發亮地盯著顧桑苗。
小丫頭自進來後,只是搧了趙雲起兩個嘴巴子,並沒有見她碰過趙雲起的手臂,他的傷究竟從何而來的?為何一發就如此嚴重?
顧桑苗冷冷地白他一眼,眸光犀利而又充滿濃烈的恨意。
許尚武心裡一咯蹬,這丫頭就那麼恨我?
僅僅是因為我將她關了蛇籠?還是……
她姓顧,穆清遠說在鄉下找到一個上品的女孩子要送給自己,一個鄉下姑娘,為何會如此恨他?
將軍,將軍,救救雲起,救救雲起呀。趙尚書無助地四顧,院子裡除了許尚武,他再也找不到另外一根救命稻草了。
許尚武毫不猶豫地一腳踢開他,皺著眉頭冷冷地道:趙尚書,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沒想到,你竟然把兒子藏在府裡,還扮成許府家丁的模樣,可真夠精明的,你自個兒犯了事,還想拖本將軍下水嗎?
趙尚書驚得目瞪口呆,都說許家人涼薄,果然如此,以前只當許家是棵可以乘涼的大樹,只要依附過去,便可以輝煌騰達,殊不知,大難臨頭,許尚武甚至都沒有猶豫一下,就一腳將自己踢開。
許家人只求自保,根本不願意被趙家拖下水,更不願意再替趙家人擔責。
爹,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幫我,幫我啊。趙雲起痛得邊打滾邊嚎叫。
趙尚書乾脆撕了他臉上的面具,大喊道:來人,叫大夫,叫大夫。
可趙家人全都被官兵制住,沒有人回應他。
果親王受不了他身上發出的臭氣,一揮衣袖道:把一干人等全都押入刑部大牢,上官宏,你跟本王來。
顧桑苗也要跟上官宏一起走,手臂卻被拽住。
她毫不猶豫,指尖夾著毒針以最快的速度向身後之人劃去。
許尚武知道她的厲害,迅速鬆開她的胳膊,大掌改攻向她的頭頂。
上官宏一轉身,及時將顧桑苗拽開,架住許尚武的手臂道:許將軍,為何對本官的人動手?
你的人?許尚武冷厲地瞪著上官宏。
不錯,桑苗就是下官的人。上官宏道:方才若有得罪之處,她也是為了查案,還忘將軍海涵。
她不是恭親王府的人嗎?許尚武咬牙切齒地道。
嗯,不錯,她也是恭親王府的人,不過,因為她太能幹,所以,下官便腆著臉找王府大公子討了來,現下她就是下官的人,還請將軍莫要為難她一個小丫頭才是。
許尚武眼角露出意味深長的陰笑,饒有興趣地看著顧桑苗道:妳還小,不急,等著,小丫頭,本將軍一定會把妳變成我的人。
你也等著,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剝了你的皮,割下你的肉餵你家大黑吃。顧桑苗毫不退縮地回道。
許尚武哈哈大笑,豪邁地一揮手道:好啊,爺等著妳。
等果親王一干人等一走,許尚武跟前的侍衛便道:爺,這丫頭留不得,得想法子除掉才是。
許尚武側目,冷冷看他一眼,侍衛嚇得忙退後一步躬身垂手立著。
傳令下去,沒有爺的命令,誰也不許傷她,不過,誰若是將她毫髮無損地抓回來,賞黃金一千兩。
許家人大聲應諾。
重賞之下,必有匹夫,可是,殺掉顧桑苗並不是那麼難,可要活捉她,這丫頭精靈古怪,又有一身很奇特的本領,想要完成這樣的任務,還真不是一般的難。
何況,她身後還有上官宏,還有恭親王府。
趙雲起被活捉,而且是在趙家,在眾目睽睽之下捉住的,果親王及一干宗親們大為震奮。
這些日子,因為找不到趙雲起,在朝堂上被許之懷、趙尚書擠兌得厲害,大家都受了不少鬱氣。
皇上是極力要將趙家人治罪的,趙雲起本就是死罪,加之手臂又痛又臭,一被押入大牢後,就知道自己再無生還的可能,被關進牢裡的頭天晚上,就撞牆自盡了。
趙尚書因為偷樑換柱,包庇親生兒子,而被皇帝免了官職,念在他年紀老邁,又是愛子心切,皇上下令,抄沒趙家家財。
趙夫人沒了兒子,一病不起,沒多久就死了,趙尚書變成了孤家寡人,收拾包裹,帶了幾個忠僕回了老家。
趙雲起一被抓,穆清遠協助趙雲起逃走的罪名就坐實,他雖然仍在裝瘋賣傻,可還是被押入了刑部大牢,皇上判他杖責五十,流放三千里入礦場做苦力。
穆大人官降三級,由兵部侍郎降為七品縣令,穆家由京城遷入城郊小縣。
那日穆清遠被鏈子鎖住,拖著踏上流放的路,顧桑苗特意在城外的十裡亭等著,她準備了小菜和酒,還有一個繡著雛菊的荷包。
穆清遠漸漸走近,顧桑苗起身攔住,她戴著面紗,穆清遠認不出她是誰。
差役大哥辛苦了,坐下來喝杯酒解解乏吧。春兒上前給兩個差役塞了銀子道:我家姑娘是穆公子的故人,有幾句話想跟穆公子說。
押送犯人是苦力活,兩名差役才出城門就感覺累了,何況年關在即,誰願意遠離家鄉辦差啊,連跟親人團圓過年的機會都沒有,著實心中不爽,自然有人奉上熱菜暖酒,小憩片刻是令人高興的事情,加之又還有銀子拿,何樂而不為?
穆清遠不認得春兒,因為當初到他家的春兒化成麗兒的樣子,除了身形年齡,兩人沒有半點相似之處,所以,當他看見有人為他打點差役時,心中一喜,滿懷期待地看著顧桑苗,還以為是哪個春樓裡的相好。
所以當顧桑苗走近時,他露出一個自認為還算風流儒雅帥氣的笑容道:不知姑娘是……
啪啪啪!一連三個清脆又響亮的耳光,自姐姐喪生,這是顧桑苗打得最爽快的三個耳光。
妳是何人,為何要打我?穆清遠矇了,道:小生往日若有辜負之處,實在不得已,還請姑娘莫要記掛在心。
說著他深深地一揖!
到了這步田地,還在撩妹!
當初姐姐是怎麼看上這樣個人渣的?真替她不值!
一想到姐姐,顧桑苗直接一個暖心腳。
穆清遠摔地上,一口鮮血吐出,這才真的怕了,顫抖著往後爬道:妳……妳是何人,為何要淩虐小生,差役大哥,差役大哥,救命啊,救命啊。
來時,穆家也打點過差役,讓他們一路好生照顧穆清遠,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二人放下酒杯才站起,春兒就拿出一塊權杖往他們眼前一亮,竟是許家的。
差役互看一眼,立即坐了回去,繼續喝酒吃菜,當根本就沒聽到這邊的呼救。
我是何人?姐夫,你的記性可真差啊,連小苗都不認得了嗎?顧桑苗邊說邊扯掉臉上的面巾,絕美的小臉含著冰霜,冷厲地看著穆清遠。
小苗……自那日將她送到許家,穆清遠便再沒見過她,儘管其間又玩了不少女人,可沒有一個如眼前的少女般青春靚麗,清麗優雅,氣質如蘭,高貴又清冷。
小苗,妳聽我說,我是真的……真的很……
到了這步田地,這傢伙眼中竟然還有淫色,顧桑苗又怒又恨,對著他那張臉一腳踢去。
穆清遠還算清俊的臉頓時腫了半邊道:小苗……妳……妳是怎麼了,我是姐夫,姐夫啊。
穆清遠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暴力而又矯健的顧桑苗,以前沒少聽說有個少女如何精靈古怪,連趙雲起這樣的貴公子都是栽在她手裡,可穆清遠就是沒想到會是顧桑苗,還一廂情願的認為,那個桑苗只是和她同名,因為他認識的桑苗自七歲起便在穆家的護佑之下寄居在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