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聲音的美人魚

名人推薦：王浩威（作家、精神科醫師）
洪素珍（國立臺北教育大學心理與諮商學系副教授）
張惠菁（作家）
陳文玲（國立政治大學廣告系教授）
鍾文音（小說家）
謝文宜（實踐大學家庭研究與兒童發展學系教授）
──心動推薦（按姓氏筆畫排序）

第一章 序曲
1.直走或右轉
「叭————！」
一陣急促猛烈的喇叭聲劃破了下班入夜後霓虹閃爍的天空。
「你到底要走哪一邊啊？！」
「搞什麼！不會開車就不要開好嗎！」
才被猛烈的喇叭聲驚醒，尚未回魂立刻又被連串的破口大罵聲直接轟炸，易晴本能地隨著聲音撇頭一看，左側車內一個怒氣沖沖的男人豎起中指，嫌惡地給了她一個不耐煩的臭臉，然後「轟」的一聲踩足油門揚長而去。
原本為了想吹吹涼風而降下來的車窗，這下完全起不了隔離聲音的作用。喇叭聲與咒罵聲的陣陣餘音在耳際轟炸著，身後其他車子開始陸續繞過，流動成一條分岔的車流，繼續往他們原定的方向而去，留下了另一種既文明又疏離的冷漠指責，無形卻強勁。
回過神，易晴突然意識到，綠燈早就亮了，只有她突兀地停在這條通往市郊大道的紅綠燈前。
可是，她究竟應該直走？或者該右轉？
這條明明已經走了十幾年的大道，此刻卻讓她如此混亂、茫然、動彈不得……
「你到底要走哪一邊啊？！」
那個憤怒中指男的大聲咒罵與質問，彷彿再度在她的耳邊響起。
她要走，她沒有想要停留。綠燈亮了還停在原地不動，只是讓她變成一個怪異的女人。
那些坐在車裡的、站在路邊的人們投過來的眼神，她懂。
只是，她不知道，究竟她該往哪一邊走？
一個往前直走，通往她熟悉的家；一個向右轉，通往這段時間不斷召喚著她一個人出走的那座大山。
她該直走回家的。就像這十幾年來一直做的重複選擇一樣，她總在兩個端點裡規律且負責的移動——一端是公司，另一端是她的家。現在，她該從公司回家了，在那裡，有等著她的志遠和他們的心肝寶貝小蝴蝶。在那裡，有她應該扮演的角色——太太、媽媽、媳婦、嫂嫂、弟妹……。兩端都是她的選擇，都是她「甜蜜的」負擔。
是的，她愛她的工作，她愛和志遠一起建立的這個家，愛她的小蝴蝶，但是為什麼她還會渴望不要再重複下去了？為什麼她會心底有一股衝動只想右轉，只想一個人率性地往山裡揚長而去？
她好想丟掉一切。
她好想一個人走掉。
她好想一個人走得遠遠的，把整個世界都丟掉。
她真的想！
這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麼，無論是在辦公室或是在家裡，疲憊就像是一顆突然飛來的實心球，狠狠地撞在她心口上。
那天加班回家又哄了小蝴蝶上床睡覺後，走出房門，看著客廳裡臭著一張臉的志遠，她心底的火就冒了上來，兩人再度從試圖溝通變成各說各話，又變成相互指責和劇烈爭吵。她真的覺得好累好累！志遠問她，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其實沒有。她承認這幾年，她的確也曾心動過幾回，但那都是一打上岸就碎掉的小浪花，從來不是讓她暈頭的迎面巨浪。
她只是覺得累。
她渴望一個人離開。
一個人……
2.困惑暗夜
太陽沉入山後，成堆灰黑色的雲朵低壓聚集。
不知不覺中，整座山逐漸蒙上昏暗墨色，沒有月光的夜晚更顯得漆黑靜默，整座山褪去了白日裡綠影婆娑的親和包容，反而展現出一股更為強大的神祕力量。幽暗的夜色和山上的草木景物融為一體，彷彿更多的祕密與真相都在黑暗中悄悄吐露。
一輛車停在山路旁。
車的這一側是夜裡暗鬱孤單的山形，另一側則是山下熱鬧閃爍的萬家燈火。
「媽媽，那你今天不陪我寫功課了嗎？萬一我不會的時候怎麼辦？」小蝴蝶單純稚嫩的聲音聽來格外讓人心軟，「別擔心，媽媽會趕快把工作做完，不會太晚回家喔，如果功課不會寫，等爸爸回家請他教你一下好嗎？你先在奶奶家乖乖吃飯喔。」
掛了電話，打開車窗，山上的涼風開始流進車內，隨著呼吸，慢慢進入原本緊塞的胸
口。前陣子讓她心亂的一些畫面，開始慢慢地一件件在她腦海裡浮現……
☆ ☆ ☆
下班後的夜晚，最近網路上正火的義大利餐廳裡坐無虛席，亞玲、怡君和易晴開心的吃著、聊著、笑著，就好像回到了大學的時光。
「好久沒有這麼放鬆開懷的大笑過了！」站在化妝室的鏡子前，看著鏡中臉色酡紅的自己，還有臉上還沒有收住的笑容，易晴突然有一種久違的感覺！走入家庭之後，她不是不快樂，只是，突然很想念這個很輕鬆，不需要照顧別人的自己……
甩了甩頭，「哎，幹嘛想這麼多，人生本來就是有不同的階段嘛！好好享受像今晚這樣難得的『放假』就好啦！」易晴補好口紅，想要珍惜難得時光，快步往座位走去。遠遠看到亞玲和怡君並肩低頭交談的背影，易晴一時間頑皮心起，走到她們身後想惡作劇……
「原來你也有這種感覺！其實從大學我就覺得易晴雖然看起來很容易親近，可是又有一種距離感。好像人在心不在，不然就是突然消失一陣子才又出現……」
易晴縮回原本想從背後捉弄兩人的雙手。
「是啊！」怡君攪動著杯中紫紅色的覆盆子冰沙，「我有時候覺得，好像易晴的背後有一道門，你真的太靠近，她隨時都可能轉身打開門走掉。我忍不住想，她其實並不想跟我們太靠近……」
易晴臉上的微笑不自覺僵硬了起來。她覺得有點頭暈，倒退幾步想把自己藏起來……
「小姐，你還好嗎？有需要什麼嗎？」在餐廳中穿梭而過的服務生關心地問著。
「沒有，我沒事！」易晴立刻回神，堆起笑容應答著，快步走回亞玲和怡君的桌前，重新入座。「哇！你們都快把甜點吃光了！不管，我要再點一個，今天真是太開心了！我一定要好好的放縱一下，減肥就明天再說吧！」
三個女人的笑鬧聲融進了熱鬧的夜……
☆ ☆ ☆
週五下班前，總經理把她叫進獨立辦公室裡。
「易晴，你進公司也已經三年了，這些年我一直在觀察你。我發現你很負責，無論交給你什麼工作，你都會承擔下來，有時候主管的脾氣爆炸，你可以忍住委屈以大局為重，或者當同事出狀況，就算辛苦你也願意立刻補位把事情完成。雖然平常看起來很溫和，但是幾次遇到緊急的大案子，你卻展現出令人印象深刻的精準與膽識。
這些都是我很欣賞你的地方，現在有一個很好的升遷機會，我第一個就想到你。只是，它需要先有一年的外派歷練。我知道你有家庭，有小孩，也許你會有更多的考量，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回去好好思考一下。下星期再告訴我你的決定好嗎？」
☆ ☆ ☆
然後是今天下班前，當她躲在樓梯間和志遠在電話中為了加班的事情爭執時，他最後冷冷丟過來的一句質問：「你到底是要我和孩子的這個家？還是你其實想要的是你自己一個人的生活？」
志遠的這句話，就像是點燃了炸彈的引線一樣，易晴瞬間就炸開了！
「一個人？你憑什麼還責備我想要一個人生活？這些年來我付出的還不夠嗎？難道我不是一直都在配合你、配合孩子、配合這個家嗎？為了你們，艾莉找我出國旅遊的時候，我放棄了，即使那是我從年輕時就好渴望去的！為了你們，我放棄了跟同事下班去聚會，我也會很想跟她們放鬆吃喝啊！為了你們，我甚至放棄了總經理特別給我的外派機會！
然後現在你怪我想要一個人生活？
我跟你說，我真的受夠了！從頭到尾你就是個自私的傢伙！我付出再多，你也看不到！
你也不會珍惜！是我自己傻，是我自己笨，是我自己放棄了這些！都是我自己的錯！我根本就不應該為了你們放棄我自己！」
志遠的聲音轉為濃濃的困惑。「什麼時候艾莉找你出國？什麼時候你們總經理要讓你外
派？你從來沒跟我提過！」
「對！我沒提！因為我知道你一定希望我能夠想到你們，我知道你一定希望我能主動拒
絕，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去了，你會很辛苦、小蝴蝶會很傷心，因為我知道我不應該這麼做！我都知道！所以我沒跟你說。可是我體貼你們的做了那麼多，結果現在還是被你說我自私！說我只顧自己！告訴你，我真的是受夠了！」
沒等志遠反應，易晴「啪」的一聲掛了電話，用力抹乾臉上的眼淚。
☆ ☆ ☆
一段一段的畫面，在腦海中快速閃過……驚訝、委屈、傷心、失落、憤怒……種種的情緒也一段段的飄過。她深吸一口氣，打開車門，按下遙控鎖，逕自走向路旁小徑底端的咖啡屋。
「也許志遠和怡君說的沒錯，在心裡，一直有一個我，其實一點都不想跟人靠近！一直都覺得跟人靠近好累！或者……其實我根本一點都不想要有婚姻！其實我根本就不應該結婚，其實我根本就應該離大家遠一點！其實我根本就只想要自己一個人！」
這些從心底湧上來的話，讓易晴既感到驚嚇，又同時感到一種……
一種釋放！
是的，在她的心裡，其實有一個她，一直都很渴望「自己一個人」！
她想起年輕時到紐約居遊時，總是像個完美哥哥一樣溫暖、善良、樂於照顧人的良駿學長，因為怕她人生地不熟，每天都熱心地帶她四處逛。起初她也溫和而且心存感激的接受他的善意，跟著他去一個又一個「來紐約一定要去的景點」，自由女神像、時代廣場、華爾街銅牛……。她一直不忍心跟良駿說，「我不想去這些地方，我只想要像個居民一樣，隨性走隨性生活的旅遊方式」。但是一個星期之後，她還是忍不住在紐約街頭跟良駿大吼：「please leave me alone，不要再每天都陪著我、跟著我了！可不可以讓我一個人就好！」
她記得這句話衝出口的當下，良駿愕然且受傷的眼神，她也記得自己當下心底立刻浮上來的深深懊悔與自責。她怎麼可以這樣呢？良駿明明是善意，明明是犧牲了他的事情和時間來陪她、照顧她，她怎麼可以不領情呢？她怎麼可以不感激呢？她怎麼可以反而生氣，反而責怪他呢？
「可是，我真的就是想要『一個人獨處』嗎？」
當這個反問句從心底浮現，易晴不禁又苦笑了起來。
「唉……」在靜寂了的夜晚，她不自覺長嘆而出的這口氣竟顯得如此清晰！
是啊！如果真是這樣也就簡單了。麻煩的是，這個想要「一個人獨處」的她，也不是全
部的她呀！還有另一個很想跟人融洽親近的她，很希望能帶給別人溫暖和快樂的她……這些，也真的是她啊！
數不清有多少時候，她是那麼渴望和人靠近，於是她努力地和別人融合在一起，一起玩，一起說話。可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她又會覺得很累、很想離開，於是她又回到「自己」一個人的狀態。只是過不了太久，這樣的她，又會讓她覺得自己好孤單、好可憐、好寂寞，於是她又開始努力跑向「他人」……
她看著這間咖啡館裡，有人獨坐，有人成雙。
而她呢？她究竟要什麼？
曾經，她以為自己已經結束這種在「兩個端點」之間來回的困惑與拉扯了。她有朋友、有閨蜜了，不是嗎？她進入婚姻了，不是嗎？為什麼繞了這麼大一圈之後，她還是在兩個端點裡疲憊地折返跑？
用力地甩了甩頭，像是想要躲開從心底浮上來的這股困惑和拉扯的力量，她起身結了帳，推門出去。
屋外夜色深沉。雨已經停了，但空氣裡仍是滿滿的潮溼感。
她覺得好累。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童話裡穿上「魔性紅舞鞋」的女孩一樣，始終渴望安穩停歇，卻始終難以棄絕另一端的召喚，無法停止地在「他人．自己」、「親密．疏離」兩端之間折返跑。
兩個端點，遙遙相對！到底該去哪一端？哪一端才是她的歸屬？
兩難的拉扯就像盪鞦韆，在她心裡越盪越高，越盪越高。
無窮的疲憊湧上心頭，她感覺自己再也撐不住了，胸口悶得就像是要炸掉了一樣。她垂下頭靠著方向盤，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

第二章 兩極初遇
來到山上，盛夏熱燙燙的驕陽彷彿也被滿山的綠意馴服了一般，即使仍是一片燦爛金光，原本張牙舞爪的溫度也稍微收斂降低了幾度。再加上拂面的乾淨山風，難耐的酷暑多了讓幾分人喘息的溫柔。
這段時間還好有蘇青，某種程度收納了幾乎讓自己崩潰的混亂。
艾莉給了她蘇青的聯絡方式之後，她找到了這個山中小屋。
第一次見到蘇青那天，易晴一開始還嘗試用安穩合宜的寒暄方式跟蘇青說話。可是後來，就像艾莉跟她說的：「蘇青有一種奇妙的魔力，會讓你忍不住說出心底的話。」
蘇青看著眼前的易晴緩緩地敘說自己，她的聲音輕柔溫和，但是從她不斷交錯的雙手中，蘇青也覺察到了在那看似平靜的面容下，實際藏著一團不安與混亂。
「她是怎麼長大的？為什麼不能允許自己混亂慌張？為什麼需要如此安穩自己？她需要承擔什麼？」蘇青不禁在心底好奇著。
果然不久之後，易晴說著說著，就不由自主地開始吐露這段時間真實的自己……
越來越嚴重的失眠，讓她身心俱疲，每天撐著疲憊的身心打起精神面對工作和生活，可是她的耐心似乎越來越少了。比如在公司面對著焦慮叨唸的老闆，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壓抑住自己想要起身摔門走出去的衝動；回到家，她意識到自己用不耐煩的語氣回應小蝴蝶的次數越來越多。
深深的自責似乎更讓一切往負向循環，頻繁的扁桃腺發炎也讓她喉嚨腫痛。另外她也注意到自己不時胸悶，總是得停下來深呼吸，或是起身到公司茶水間旁的小陽台喘口氣。
「我也發現最近我的空間幽閉症越來越嚴重了，開始害怕待在密閉的電梯裡，也怕太擁擠的車廂，因為會讓我感覺好像喘不過氣，可是去醫院檢查又都說沒有任何問題……」易晴沮喪地說。
「有時候，我們會把內在的衝突，轉化成為對外在的恐懼或者身體的症狀，因為透過這些，我們內在的衝突得到某種抒發，就不用面對內在的焦慮了。其實身體的症狀，往往是自我所發出的警訊，它在跟我們說：事情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把內在的衝突，轉化成為對外在的恐懼或者身體的症狀……」易晴困惑地思索這句話，「但是，我不明白，究竟為什麼我會變得這麼混亂？這麼失控？」
蘇青顯然沒有被她的混亂所影響，她聲音很輕但帶著穩定的力量：「我更關心的是，究竟你把日子過成什麼樣了？讓你非得失控不可？我更關心的是，如果不失控，你會怎麼樣呢？」
易晴微微楞住了，隨著蘇青的探問，她開始停頓思索感受……
眼淚慢慢開始在她的眼眶裡如霧般輕輕泛起。
「我……會撐不住，會崩潰……」
「所以，也許我們該談談的，不是你的失控。而是那個長久以來，讓你撐了那麼久那麼久，如果再繼續下去就會崩潰的生活？」
再度微楞著停頓了一會兒，易晴輕輕的點了點頭……
「孩子，對於失控，我們都感到害怕；對於混亂，我們都渴望趕快擺脫。但是親愛的，別怕失控與混亂。其實，她是讓我們不致崩潰的引路天使。引領我們開始走上一段關於改變，以及全新創造的『心旅行』……
「來，心情亂的時候，就出去散散步吧！最近有一個心理學研究證實，散步三十分鐘能夠帶給身心等同鎮靜劑的功效！走吧，別再待著了，我們出去散散步！」手上拿起兩頂寬邊遮陽草帽，蘇青站起來對易晴說。
原本還陷在自己思緒中出神的易晴，被這個聲音拉了回來。抬起頭，看著眼前一身寬鬆淡灰綠色亞麻長衫的蘇青，就像這座秀麗的山一樣散發著一種怡然又安定的力量。
一股腦的站起身來，易晴才接過蘇青遞過來的一頂草帽，大黃狗Bobo早已開心的衝到前方。
出發了。
2.一起心旅行
一起在山徑上散步，聽了易晴訴說更多之後，蘇青開始回應。
「聽起來，你跟人互動有一個模式：你『都知道』別人怎麼想、『都知道』別人怎麼期待，所以常常『主動給出你覺得別人要的，然後放棄自己的需要或渴望？』」
「嗯，這是我的模式嗎？我沒有想過……但好像是這樣沒錯……」
「而且，通常最後是用『再也受不了的大爆炸』收尾？」
「刷」的一下，易晴臉紅了。
「不需要不好意思啊，其實我們很多人都是用這樣的方式在給愛。」蘇青一彎身採了一朵粉紫紅色的酢漿花遞給易晴，「你說，你總是『努力地』和他人融合，一起玩、一起說話。但是你不知道的是，正是這個『努力』讓你感覺辛苦，讓你不自覺地會渴望離開。因為當你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你就不用照顧別人了。
也就是說，你越努力和別人靠近，反而越讓你必須離開。」
像是心裡突然被什麼打中了，易晴停住了腳步。
過了一會兒，她才又匆匆往前趕上蘇青，「天啊！我怎麼像是一個矛盾綜合體？」此時焦慮和煩躁全擠進易晴皺緊的眉頭裡，「我總是搞不定我自己，也總是讓身邊的人搞不懂。」易晴一腳把路上的小石子踢得老遠。
蘇青看起來一點都不擔憂，甚至還掛著微笑。
「其實很多人跟你一樣，都為自己內在的矛盾和對立而『心』苦。」
「真的嗎？那我放心多了！以前我一直以為只有我這麼難搞！」
「別擔心，你不孤單！甚至，我要跟你說，恭喜你！因為，現在你的混亂正是在跟你說：『來吧，我們該上路了！屬於你的心旅行時刻到了！』」
「『心旅行』？你是說，就像艾莉一樣的心旅行？她說你帶她走了一趟好長好美的心旅行。」
「每一個人的心旅程，都是獨特而奇妙的。
這樣吧，如果你有興趣，下週上山來找我，也許我們可以試試讓你的兩極開始相遇和對話。」蘇青微笑邀請著。
「讓我的兩極相遇和對話？聽起來好像很有趣但又很玄……到底要怎麼對話？」
「別急，就帶著好奇來吧，你的心會體驗到所有的一切。今天回去之後，你可以幫你的兩極對立性格各想一個合適的比喻，下禮拜我們就一起展開專屬於你的心旅行吧！」
看著蘇青豁達又溫暖的笑容，易晴心中原本不斷冒起的一個個問號泡泡，開始漸漸平息，困惑和焦慮逐漸退場，換上越來越多的好奇。
「這會是一段什麼樣的心旅程呢？」易晴不由得有點期待了起來……

第一章 序曲
1.直走或右轉
「叭————！」
一陣急促猛烈的喇叭聲劃破了下班入夜後霓虹閃爍的天空。
「你到底要走哪一邊啊？！」
「搞什麼！不會開車就不要開好嗎！」
才被猛烈的喇叭聲驚醒，尚未回魂立刻又被連串的破口大罵聲直接轟炸，易晴本能地隨著聲音撇頭一看，左側車內一個怒氣沖沖的男人豎起中指，嫌惡地給了她一個不耐煩的臭臉，然後「轟」的一聲踩足油門揚長而去。
原本為了想吹吹涼風而降下來的車窗，這下完全起不了隔離聲音的作用。喇叭聲與咒罵聲的陣陣餘音在耳際轟炸著，身後其他車子開始陸續繞過，流動成一條分岔...

【推薦序一】當黑夜率眾星來臨　　
鍾文音（小說家）

當黑夜率眾星來臨，我們卻闔上了眼。我們害怕黑夜，而忘了仰頭。
黑暗虛空裡星星恆是燦爛，那幽微之火，需要一顆細緻之心，停格駐足，才能目睹那千變萬化的精彩流變。

慧嫚新書《找回聲音的美人魚》，延續她上一本書《溫柔是你，剛強也是你》的敘事語境，但這本新書則走得更深，且把往事挖出一道道如深淵的黑暗，臨淵駐足，發現淵底有歌聲在歡唱，在召喚，原來光亮是你，陰暗也是你。

從雜誌到心理領域，慧嫚一直擅長聆聽與陪伴，但卻又不失犀利。溫柔的銳利之眼，在在處處於人生的擱淺處描摹著黑暗，陰影是傷但也有淬鍊之美。她不斷地提點那個黑暗裡的自己其實是一尾遺忘歌聲的美人魚，「內心的暗影」其實是襯托明亮的淬鍊基底，就像繪畫一樣，沒有黑暗的層次，就無法彰顯明亮的立體。

美人魚的歌聲天生俱足，為何要出發去找回它？
慧嫚一開始就讓那個易晴站在徘徊的十字路口，帶著不知名的徬徨，突然就站上了人生的懸崖邊上，當下動彈不得的窒息感，讓她頓時好想要一個人走得遠遠的，把整個世界都丟掉。慧嫚一開始就在敘事上下了刀口，迷惘的角色上場，想要出發上路去尋找失去的原本面目，那個被她長期忽略遺忘的自己。

這本書就像是一趟又一趟的旅程，曾想斷尾求生（丟下整個世界）的美人魚易晴，在過程中不斷進入往事的黑暗召喚，出現各種情緒解離式對自我存在的叩問！
內在的聲音，讓她深知自己再也不想要活在別人眼中。但自己是誰？那個我才是自己？還是每個我都是自己？她在看似完整的生活中，卻逐漸感到破碎，在前方一片無障礙中，入處怎麼卻迷霧重重？

我們閱讀此書時，就被鉤到了與易晴一同疼痛的血肉，她的前方也彷彿是我們的未知，此方他方，究竟何者才是出口？幸福的內裡躲藏傷痕的臉孔。

透過蘇青的叩問（也像是自我的對鏡）、各式各樣的情境建構、層層叩問追索、心畫心語…..，最後看見撕裂的縫隙卻恰恰就是透光之所在！裂縫無須彌補，裂縫是完美的一部份，完美也包含裂縫，歲月的裂縫、感情的裂縫、職場的裂縫讓人心慌，但慧嫚提出的正是不要否定人生的暗面，別「蓋住」縫隙，而是駐足去探看裂縫，甚至欣賞裂縫。
因為裂縫正是黑暗的救贖微光。

慧嫚就像是易晴與蘇青的謀合者，逐步描摹，細緻勾勒，接受自己的陰影與脆弱，反而能夠有意識地察覺自己的來處；面對自己的掙扎與難處，最終才不是拋棄自己，或繼續讓關係受困停滯，而是開始與自己的內在親密，與外在和諧。

可是這一切道理都不能只是心靈雞湯，畢竟心靈雞湯喝多了，文字只是自欺欺人。
只要願意走上面對自我這條路，就會逐步成為勇於接受自己且想要改變的孤獨騎士，於是易晴看到自己並非是自己想像中的樣子，更不是別人眼中的自己，在她走上面對自我這條路之前，她已經被自我身分或他者的定義殺死無數次了。蘇青陪易晴一次又一次地擺脫身分與往事的桎梏，讓自己有可能獲得新生。療癒過程中最特別的路徑是以畫為鏡，一種類似存在藝術治療的視覺導引過程。

畢竟人的痛苦與掙扎是普遍共通的經驗，或可說是不可避免的歷程，所以易晴的苦，或許也是我們過去或未來的對鏡。長期致力於開展Happy Talk的慧嫚，不走過往的路，她另闢蹊徑，將這十餘年來浸泡的心理諮商專業，放在更貼近個人的觀照之路上，這回還讓易晴親自提起畫筆，以畫為鏡，觀察自己。

猶如曾經寫過《以畫為鏡：存在藝術治療》的布魯斯.穆恩博士認為：決定畫布大小、材料和技巧時，他的靈魂也同樣在經歷篩選的過程，這過程他形容有如海水蒸煮之後化為「鹽」，人的靈魂意識喜好也會逐一在畫布（或其他材料）上現形。這就是藝術治療的立論基礎。

我在紐約藝術習畫時，也上過藝術治療課程，深感同意此一論述。我以為創作就是一種召喚，把人被蒙蔽的東西顯現出來。如果創作者夠真誠，深刻面對自我，確實具有某種精神療效。

以畫為鏡，以愛為筆，易晴也有了看見傷口的能力與結痂的新生突破。

慧嫚也是心理學大師榮格（C.G. Jung）的信徒，我自己也很喜歡《榮格自傳：夢．回憶．省思》，一個自傳書寫者高度的心靈挖掘，也是生命的一種典範追尋。過往我也常在自己的夢境裡經驗到榮格所說的神秘私密境地。「我的一生是一個潛意識充分發揮的故事。」他畢生致力於了解自己的夢和回憶、虛幻和現實交纏的情境，從來都是逼視著自己的內在旅程，他讓各種幻覺如火紅的岩漿般，讓欲加工的生命在其中被賦予了形狀。

進入潛意識、深深地觀望自身所行過的路途，解除個人被封印的往事，揭開被家族和社會化所馴服的野性，打開生命黑盒子，聆聽哀歡交織的命運之歌，藉著慧嫚的文字，也像是進行了一趟清除生命雷區的逐步檢驗工程，將自我的內在與傷痕對話，再次拼貼一個「我」的原型。
閱讀慧嫚的文字，也有如在挖掘內在，和榮格的再次相遇。在心理學家榮格的眼中，生命就像潛藏土裡的根莖植物，綻放在外的花葉縱有榮枯，醞釀生機的地下根卻恆在。

在午夜夢迴端視自己內在的「原型」，慧嫚捎來了溫柔的聲音，給了易晴（這名字也彷彿疫情，從疫情中轉為易晴）明亮月光般的指引──每個人都有覺醒的本能與力量，需要的只是打開心窗的意願與大刀闊斧的勇氣，還有真誠面對際遇的種種啟示。

我們每個人都不孤單。因為我們每個人在歲月長河中，或短或長都曾是易晴（也曾是蘇青），二者互為觀照，互為本體與客體。

慧嫚一直都是穿著個案的鞋子陪個案走路的溫柔引路者，她像是在與個案一起創作般，不選擇站在高高的指導者位置，而是與眼前這個人一起經歷整個生命過程，對眼前這個人保持開放與接納。正因為這樣的信念與態度，使得慧嫚的整本書充滿生活的細節，不時出現的困惑或靈光乍現的提點，也都展現出書寫者的一種「尊重的看見」與「溫柔的了解」。
於是我們得以讀到這本帶有創造性的心理療癒故事，它照亮陰暗，也顯現出生命高低起伏的樂章。

一路慢慢走來（慢慢走，速度才快）的美人魚，即使一路顛躓且差點溺水（自我放棄），終究因為遇見真實的自己而沒被大浪吞噬，甚至藉著大浪回到了大海（生命的本體，覺察的自我）。
在大海中，裹著溫柔月光，仰頭星辰燦爛，美人魚終於發出了誘人心弦的歌聲，迴盪在曾經緊閉的心房……

【推薦序二】
無手的女孩長回雙手的旅程
張惠菁（作家）

我認識慧嫚已經有二十年。

最早是她在時尚雜誌工作時，我是剛出了一兩本書的寫作者，接受過她的雜誌幾次訪問。那是剛剛越過千禧年界線的二〇〇〇年代，你會在媒體上看到各種對新時代的想像，一說是我們已然從雙魚世紀跨越到水瓶世紀。當時電腦網絡還是個年輕的發明，有人說接下來即將是個全球化的時代，所有的阻隔都將被科技消弭，人與人之間會有無遠弗屆的串連。未來似乎是有一種新鮮的可能，但那個未來首先很快就被大量的成功學、職場神話、商業雜誌給攫取到它們的敘事之中。我至今記得，有一期商業雜誌的封面是一名創業者志得意滿面對鏡頭，標題大字印著他的話說：「不成功是很disgusting的事」。

再相見的時候，慧嫚已經離開雜誌工作。紙本媒體經歷一段動盪的時期，極盛而衰，業績越來越低迷，雜誌一家一家地收掉。這個水瓶世紀似乎已經不再是剛開始時那樣一味地樂觀、視成功為理所當然的了。它已經經歷過二〇〇〇年的網絡泡沫化，二〇〇一年的九一一事件， 二〇〇八年的全球金融次貸危機，而看起來開始有些蒼老、有點斑駁，甚至稍微浸入了悲觀的情緒。人們已經開始感到，新時代不知還會帶來多少的挑戰了。

慧嫚已經離開了職場，開始學習心理諮商。我已經去過上海，在一家數字營銷公司工作了三年後，因為一樁故宮的官司而回到台灣，仍在同一家公司不很確定未來地工作著。我們在這個時期變成比先前更熟悉的朋友。官司結束後我到北京工作，慧嫚也被《心理月刊》雜誌邀請到北京擔任總編輯，我們當了一陣子室友，直到各自在不同的時間點上離開北京。回到台北，慧嫚完成了心理諮商碩士學位，有一個Happy Talk的工作室。我開始在出版社工作。

說實話，閱讀慧嫚這本書時，前半段我感到有些難以進入。蘇青與易晴之間的對話，那些鼓勵、愛、引導探索的對話，對我而言有點像是粉紅色的泡泡。我感到自己不願意踏入那些粉紅色的泡泡之中，但我認為，慧嫚想寫的並不是一本文學意義上的小說，而是用說故事的方式來呈現一趟內在的旅程，這是一趟許多現代女性都會面臨，但或許不知道自己需要出發去走的旅程。

旅程的起點，是這些女性從小受到的教養，或在原生家庭之中目睹父母相處方式而襲染的兩性關係慣習，這些慣習使她們傾向不將問題說出口，自己在心裡扛著，並且經常以高標準要求自己。

這個默默扛負、要求自己的習慣，其實在一路上對她們造成許多的無助和傷。但在這些傷的另一面同時存在著的，則是對「愛」不切實際的高期望，因為從來不知道（或從來不被鼓勵去探索）如何表達、如何請求幫助，最後便落入「愛我就會懂我，不懂我就是不愛我」的兩分法。

當「愛」和「懂」被纏繞在一起，「愛」也就變得越來越艱難。易晴的重大突破，來自她意識到自己是可以主動伸出手去的，不需要被動消極地，等著別人來了解她。
這裡慧嫚放了一個《格林童話》中〈無手的女孩〉謎題的破解。

〈無手的女孩〉的故事是說，一名貧窮的磨坊主與惡魔做了交易，用磨房後的東西交換財富。不料磨坊主的女兒正在屋後打掃庭院，遂就此變成父親與魔鬼的交易品。父親應魔鬼的要求砍斷了女兒的雙手。失去雙手的女兒離家遠行，在天使的保護之下來到了國王的果園，成為國王的妻子。然而一年後，國王出門遠行，遠距的溝通又發生問題，魔鬼在其中偷換訊息，遂使年輕的王后必須帶著兒子流浪出走。王后流浪到森林，被一位雪白的女士收留照顧，七年之中，她的雙手重新長出來了。這時國王也已經發現先前的錯誤，而到處尋找著妻子與兒子。三人最終團聚，國王找到的不是當年他在果園遇到的無手女孩，而是已經療癒，重新擁有自己雙手的王后。

慧嫚在講蘇青和易晴的故事時，實際上做了一個選擇，她不使用父權社會、厭女社會這樣的標籤，而只是專注地講述蘇青與易晴之間的對話。但她特別提到〈無手的女孩〉這個故事，則明顯指涉到在原生家庭中受過傷的女孩，到了婚姻之中繼續面對誤解和傷害，直到她能療癒自己，重新長出了雙手。故事之中王后離開王宮七年，被一位女士收留，這是否意味著必須先遠離親密關係中的對方，或說與父權社會拉開一段距離，才能擁有生長的空間？

慧嫚沒有這樣明說。但是「回到自己，從自己的心踏上旅程，療癒自己，長回自己的根、莖、葉，整合自己內在衝突最遙遠的極端（包括眼下無法接受、潛意識中深深排斥的那些自我），在這個過程中面對死亡、恐懼、傷害，而成為一個更完整的人」──這樣的訊息是清楚的。

雖然蘇青與易晴的語言，不是我的語言，但作為一個也曾經流浪到遠方的女性，我能認得這個故事。《格林童話》中的〈無手的女孩〉在森林裡的那七年，是發生了什麼才讓手能長回來？這個關鍵的部分《格林童話》說不出，它只是讓國王再一次找到了王后，而最重要的王后的自我療癒情節在童話中付之闕如。慧嫚藉由蘇青和易晴的對話，是在補上那七年的故事，不坐等也不期待國王來救，受過傷的女性自己長回雙手的故事。

過去一年（在這總統選舉的一年中）台灣社會出現過許多厭女言論，但另一方面，這一年也是前所未有地，有更多女性以更明亮堅定、各具個性的姿態，站出來承擔公職責任的一年。我們看到現代社會有許多女性關注的不是自己的傷、自己能否得到愛，而會想在旅程中能更加大刀闊斧，踏出去主動擁抱、愛這個世界。

不只是困於自己的過往，曾經受過傷的無手女孩可以痊癒；社會上女性的集體的意識也可以從受害、承擔污名、等待被安慰，到有自己的雙手，有足夠的生命力去超越周遭那些不友善與壓抑的言語和力量。

這趟療癒和改變的旅程是可能的。但也必須是我們意識到，願意離開原來深陷在關係或過往傷害記憶裡的位置，走到起點去整裝。

慧嫚此書正是對這趟旅程的邀請。我認為這趟旅程可以發生在所有的時刻，也可以發生不只一次。
生命永遠可以因為納入此前未知、恐懼、排拒的暗影或他者，而更完整。

【推薦序一】當黑夜率眾星來臨　　
鍾文音（小說家）

當黑夜率眾星來臨，我們卻闔上了眼。我們害怕黑夜，而忘了仰頭。
黑暗虛空裡星星恆是燦爛，那幽微之火，需要一顆細緻之心，停格駐足，才能目睹那千變萬化的精彩流變。

慧嫚新書《找回聲音的美人魚》，延續她上一本書《溫柔是你，剛強也是你》的敘事語境，但這本新書則走得更深，且把往事挖出一道道如深淵的黑暗，臨淵駐足，發現淵底有歌聲在歡唱，在召喚，原來光亮是你，陰暗也是你。

從雜誌到心理領域，慧嫚一直擅長聆聽與陪伴，但卻又不失犀利。溫柔的銳利之眼，在在處處...

一場微小且壯闊的旅程

一個人的名字，也許就是一個符碼，寓意著此生探尋的主題，也寓意著解開後與原本伏藏的智慧再次相遇。

若真是如此，既是「會慢（慧嫚）」又是「不會慢（胡慧嫚）」的我，註定在自身以及（與我相遇的）他者的生命裡，一起開展、共振、陪伴著，從「兩極對立」的拉扯、矛盾與痛苦的誤解偏失，摸索啟程，逐步走向「兩極整合」的自在、寧靜、完整的圓滿實相。

這本書，想和你分享的就是這樣的一段心旅程。
和我的上一本書《溫柔是我，剛強也是我》一樣，這不是一本心理專業書籍，但文字裡伏流著的是包括我愛的人本主義心理學派、薩提爾成長模式、完形、榮格、敘事治療學派......所帶給我的滋養，以及與我生命的共振與共鳴。

這也不是一本文學意義上的小說創作，而是繼續藉由小說的形式以及蘇青這個角色，揉入心理治療中包括對話、空椅法、直觀性繪畫與自由書寫.....等多樣靈活的方式，陪伴女主角易晴展開一場從探索「內在兩極」的衝突開始，進而勇敢深探內心「暗影」的內在深層歷程。

在完成書稿進入出版編輯階段的這段時間裡，當我有機會和不同的他人互動對話，我開始發現，或許我在這本書中所觸及的「兩極」主題，既有明說的，也有暗隱的。

明說的，是小說中透過女主角易晴的受困與探尋，漸次浮現的「自我．他人」、「親密．疏離」、「溫和．幹練」、「暗影．光亮」、「死亡．誕生」──這些我們許多人在生命中同樣面對的對立兩難。

暗隱的，則是我如何看待人、看待生命、看待價值與意義的觀點。它影響的既是一個作者講述故事的出發點，也是一個作者定位鏡頭的擇選點。

這世界鼓勵也歌頌往外建構──往外追尋意義與價值，於是往個人內在走，意味著微小；這個世界也習慣獵奇──驚異與稀少才值得注目，於是平凡人的傷，往往被看輕忽略。但就如同這句話「為什麼我們總在他人的故事裡痛哭流涕，卻在自己的故事裡轉身離去？」所帶出的反思一樣，也許看似軟弱的，才是真正的勇敢；看似微小的，才是真正的壯闊。

而我相信的是，傷，不需要被分級；痛苦，不需要被評比。我相信的是，真正的平等，是你相信無論落在光譜（貧富、智愚、美醜、幸與不幸.....）的哪一個點，每個人都有幸福也有痛苦，都有力量也有傷害。
我相信的是，每一個生命，都值得溫柔注視與陪伴。

這些年來，在包括我自己或者一次次陪伴他人（往內在自我出發探索）的心旅行裡，我深深的感受到，我們在原生家庭裡最被困住、最感到痛苦的，往往不是傷，而是混雜了「愛」與「傷」的「兩難」。

我們每一個人都值得在成年之後，為自己指認出那些傷。然後開始明白，愛與傷，不是對立的兩極；開始學習──既收下愛，同時也為自己療傷。然後我們才可能真實的走向榮格英雄之旅的「魔術師」階段──既為自己創造，也為他人創造──「向內建構」與「向外建構」，同時完成，無二無別。

一即一切，一切即一。西方的心理學與東方的古老大智慧，相遇連結。
這本書是講一段微小同時壯闊的內在旅程。就如同我一向偏愛長鏡頭敘事的電影，一切在專注與緩慢中推進。因為生命值得我們溫柔貼近深層注視，因為返身為自己走一趟心旅行，是勇敢，是珍貴，是力量，是我們為自己的真實加冕。

真正的改變與轉化，在心的歇息裡發生。
讓我們慢下來，成為一個「人」。

這本書獻給我的媽媽，送給我的女兒。
謝謝你們讓我明白，愛是兩全。

一場微小且壯闊的旅程

一個人的名字，也許就是一個符碼，寓意著此生探尋的主題，也寓意著解開後與原本伏藏的智慧再次相遇。

若真是如此，既是「會慢（慧嫚）」又是「不會慢（胡慧嫚）」的我，註定在自身以及（與我相遇的）他者的生命裡，一起開展、共振、陪伴著，從「兩極對立」的拉扯、矛盾與痛苦的誤解偏失，摸索啟程，逐步走向「兩極整合」的自在、寧靜、完整的圓滿實相。

這本書，想和你分享的就是這樣的一段心旅程。
和我的上一本書《溫柔是我，剛強也是我》一樣，這不是一本心理專業書籍，但文字裡伏流著的是包括我愛的人...

【推薦序一】當黑夜率眾星來臨　鍾文音　
【推薦序二】無手的女孩長回雙手的旅程 張惠菁
【自序】一場微小且壯闊的旅程

第一章 序曲
1直走或右轉 她好想要一個人走得遠遠的，把整個世界都丟掉
2 困惑暗夜 兩難的拉扯就像盪鞦韆一樣，越盪越高越盪越高......

第二章 兩極初遇
1別怕失控，它是引路的小天使 她是怎麼長大的？為什麼不能允許自己混亂慌張？
2 一起心旅行 你越努力和別人靠近，反而越讓你必須離開。
3綿羊VS. 獵豹 記得，這是一個遊戲，不是一個考試。
4聽得懂人話的小鹿VS.金色翅膀老鷹 如果真的太亮，我會自己戴上太陽眼鏡！

第三章 遇見未知的傷
1慢下來，成為一個「人」 你到這世界來，也該如此輕鬆，充滿著光，而且發亮
2兔子兔子，你的右手臂去了哪裡？ 心中的困惑，就像是襲上山頭的濃霧......
3兔子兔子，讓我摸摸你的傷口 為什麼你明明斷了一隻手，臉上卻還是掛著大大的笑容？
4 兔子兔子，我們究竟該怎麼辦呢？ 這隻兔子一點貢獻也沒有，怎麼能加入闖森林的團隊？
5 為什麼我們會隱藏傷？ 一個「照顧者」與「迫害者」集於一身的矛盾騎士......

第四章 內在呼喚
1暗影的召喚 你的心，已經準備好跳進潛意識的大海......
2改變是一場「雙螺旋」的旅行 它帶我們既靠近自己，也與他人連結；既接觸底層的黑暗，也揚升連結高處的光亮
3看見「斷裂」的模式 你用消失斷裂的方式，來表達自己說不出口的決定？
4聽！心畫的敘說 其實，你就是你自己的大師！

第五章 暗影浮現
1真正的活著 原來，我寂寞了那麼久，不是因為別人疏離我，而是我背離自己
2魔性墨黑花朵 看似絕望悲傷的墨黑，也能成為一朵花嗎？
3剛強之心，柔弱之心 安全與死亡並存，這就是處在斷裂狀態下的你嗎？
4膿血狂舞者vs.純淨粉薔薇 我的心，經歷這樣的處境嗎？我如此疼痛過？如此絕望過嗎？
5 黑洞夢境 那種不斷不斷不斷下墜的可怕感覺，總是一次次讓我驚醒！
6暗影開光 如果那時候的我無力面對，只能封存，現在的我就有能力面對嗎？
7 暫停 記得，愛是願意等待
8 疲憊的兩面生活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9 暫歇的必要 在每一個雲影飄移間，柔美明亮的月光，照破暗夜墨色......
10傷與力量的雙向門 我們既是陷入迷陣者，但也是解謎者

第六章 跳進愛麗絲的兔子洞吧
1 光亮照進黑洞 只要你一直走，總會走到什麼地方的
2八個負面情緒 始終記得，你值得這樣被自己溫柔的貼近和接納......
3枯竭中渺小的生機 唯有個體的真實本質，握有療癒的力量
4我不要你！ 你不可能忽略我的存在！你不可能看不見我的！
5憤怒？菩提？ 當情緒開始流動，生命也同時開始流動了
6 快樂小女孩 這是一段屬於妳和妳的小女孩相遇的旅程
7 擁抱內心的小女孩 為什麼你覺得我不夠好呢？

第七章 愛與傷
1 紅色花朵裙的成熟女人 我畫不出她的雙手！
2 啊！愛與傷 那時候，你真的太小了......
3 姊妹情結 堆積在心底深處，始終不敢表達的嫉妒和憤怒，逐漸在我們的身心裡，累積成無形卻影響深遠的毒素
4 位移的傷 我們這些小大人，儘管一方面功能卓越的活著，另一方面卻也荒蕪死寂的死著
5 不敢依賴的痛 我需要別人，但我無法依靠他們
6 愛的方程式 受傷軟弱的我，是不會被人要的！
7 綿羊的傷與痛 只要再後退一小步，就只能墜下斷崖粉身碎骨。
8 交出聲音的美人魚 從此，她就不能說話了！

第八章 受傷的獵豹
1霸凌的冤獄 就像是背了多年罪名的殺人嫌疑犯，多年之後終於得到法官的判決
2兩難？兩全？ 心中一直存在著一片廢墟，就這樣慢慢的長大......
3 我的俄羅斯娃娃 看不到傷口的傷口，還是傷口嗎？

第九章 新生
1拿回火焰！ 有時含苞，有時優雅，有時「怒」放！
2更新愛的方程式 願意說出我自己，是我付出愛的新方式
3愛，不需要是成為對方 媽媽，我愛你，可是，我不是你.......
4暗，不會驅走光 黑暗，不需要被對抗；當光進來，暗，就消失了
5只需要接受，不需要心疼 我不需要用離開關係的方式，來體諒別人、照顧別人
6 讓獵豹奔跑 不用證明我很好，也不用證明我不好。我是獨特珍貴的存在，只需要真正的活出自己
7三代女人的力量 兩極座標（媽媽和女兒）的存在，並不在於標記我，而是協助支持我，找到定位自己的力量！
8美人魚，自性的召喚 她說，請你唱出自己的歌聲
9 孤，然後成為光 有了安在的「孤」，於是我們進而成為了「光」！

第十章 蝴蝶翩飛
1蝴蝶飛進死亡的入口？ 這個女孩的心底，藏著一大團緊緊裹住的墨灰色哀傷毛球
2是誰的哀傷？ 她是，血一樣的眼淚啊！
3 與誰的死亡相遇？ 我一直以為的「成熟」，以為的「度過哀傷」，會不會其實是一種「埋葬」？
4原來，永遠的意義是死亡 那是一個，殘酷的分水嶺......
5眼淚、子宮、寶石！ 原來，死亡通往的是誕生？
6 遇見完整新世界 原本以為要遇見的是暗影，沒想到卻遇見了生命初始的光亮！
7 涵容圓滿的新實相 越是相距遙遠的兩個端點，連結整合起來就是越大的一個圓！
8未竟 最深的黑暗裡，有最亮的光！
【易晴的心畫】
【延伸閱讀】

【推薦序一】當黑夜率眾星來臨　鍾文音　
【推薦序二】無手的女孩長回雙手的旅程 張惠菁
【自序】一場微小且壯闊的旅程

第一章 序曲
1直走或右轉 她好想要一個人走得遠遠的，把整個世界都丟掉
2 困惑暗夜 兩難的拉扯就像盪鞦韆一樣，越盪越高越盪越高......

第二章 兩極初遇
1別怕失控，它是引路的小天使 她是怎麼長大的？為什麼不能允許自己混亂慌張？
2 一起心旅行 你越努力和別人靠近，反而越讓你必須離開。
3綿羊VS. 獵豹 記得，這是一個遊戲，不是一個考試。
4聽得懂人話的小鹿VS.金色翅膀老鷹 如果真的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