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來了,別來了,整個香港都從這裡跳下去了
--她終於領悟,原來她只是一條魚,正被賣魚的人刮去鱗片。
一部奇書,刺激而又烈性的怪味果,辛辣嗆苦
2020年,香港青年小說家最熾熱大膽的寫作
情欲‧暴力‧政治 它們從來是不分家的!
這是陳一心的故事,記錄平凡的香港女大學生的生活,如果你不小心認出了什麼,不要驚訝,那也只是香港的日常而已。
有人說只要你想要,就寫下自己性別,經過的人有興趣,就會進來了。「大學嘛,都是這麼自由。」那晚,她鼓起勇氣在post-it寫個「女」字,貼在宿舍房間門外,推門進來的卻是個女人,她叫維多利亞,從英國來,她要她脫下衣物,直抵核心。
後來另一個男同學找上她,來頭不小,中國內地學生會主席唐堯德,她以為他要她,可他只說中秋晚會需要人湊數,那天你來。她想獻身於他,但卻荒謬地發現他羞於啟齒的隱祕。
陳一心周旋於維多利亞和唐堯德之間,其中還牽涉到學生會的選舉,她覺得一切與她無關,似乎又全都因為她。身心承受著劇烈的撞擊,一次一次地領受快樂與痛,皮膚與心口的傷痕,一道道劃下,似無止盡。
不好意思,我現在不想碰觸任何人。
‧The Passion of Hong Kong 2019
作者簡介:
許然
除了閲讀和寫作以外,大部分時間都在銀行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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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現在不想再觸碰任何人
在香港最近的政治風波中,由於政治立場不同而導致關係破裂的例子屢見不鮮。在這個割席風行的社會環境裡,政治取向成為每一個人必然要承受的一個標籤。甚至連沒有政治立場、不參與政治的人,也被封上「港豬」的稱號,被視為社會的寄生蟲。在這種局面下,二十(?)歲的「網路紅人」陳一心,便因為一段在十月一日開香檳慶祝的視頻而在香港各大網路論壇上一炮而紅,被線民戲稱為「香檳豬」,諷刺她在緊張的社會環境下置身事外的無態度。在短短的一個月內,她不但因此遭受到網路輿論的攻擊,收到了不下一百封恐嚇郵件,還為此丟失了工作。
本刊多次請求陳一心接受採訪,終於在向她保證會以公正、開明的態度聆聽她的故事以後,才把她約到了本刊的辦公室,進行了一次深度的訪談。
陳一心踏進本刊辦公室時,與網上流傳視頻裡那穿著靚麗、滿面笑容的少女迥然不同。她身著寬大的灰色男裝T恤和運動褲,用鴨舌帽和口罩把臉遮蓋得嚴嚴實實,顯然是恐懼路人認出她來。待她把口罩脫下時,我們看到她沒有化妝的臉上滿是緊張和憔悴。與其握手時,她立即把手伸進褲袋裡:「不好意思,我現在不想再觸碰任何人。」
彼此坐下後,我們隔著長桌,與她展開了如下的談話。
記者:
你開香檳的視頻,我們從很多媒體或論壇那裡都看到了。但對這段視頻的真實來源,我們沒有聽說過。可不可以複述一下這段視頻錄製的真實過程?
陳一心:
你們問視頻錄製的真實過程,這讓我覺得挺驚訝。對啊,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呢?網上的人都說我是參加了什麼中央官員的國慶宴,這太抬舉我了。我一個普通的白領,連國語都不太會講,怎麼可能參加北京的國慶宴?我對政治毫無興趣,也一竅不通。他們說跟我勾搭的那幾個官員的名字,我連聽都沒聽過。
其實事情非常簡單。十月一號是我的生日,而且前一天晚上剛好完成了一個大項目,那天就跟朋友們聚在酒吧,點了香檳來慶祝。開香檳的時候,有在場的朋友幫我錄了視頻,我就把視頻上傳到社交媒體上,跟別人分享一下這一天的快樂,僅此而已啊。
記者:
聽起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十月一號那天早上,剛好就發生了第一宗「警殺」事件(警察向一名示威者的面部噴胡椒噴霧,該名示威者後退迴避,剛好掉到了被掀開了井蓋的下水道裡,在十月一號早上證實死亡。)而你開香檳的時候,對著鏡頭大喊「死得好,死得好,死蟑螂!」被網友指出不像是慶祝生日時會說的話。請問你當初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陳一心:
你要我解釋這件事,可我幾乎都沒有想要解釋的意願,因為我知道,我講完了你也不信。那天晚上我們去吃飯的路上,有一隻蟑螂從面前爬過,嚇得我差點吐了出來。朋友們知道我對蟑螂一直都有極大的恐懼,於是跟我打賭說,如果我夠膽把牠踩死,今天晚上大家喝的、吃的都由他們買單。踩蟑螂?我哪有那個膽!可碰巧的事情是,朋友剛和我說完打賭的話,就有一些示威者在大街上放煙花,「嘭」的一聲把我嚇得跳起來。這一跳,腳落下的時候,剛好踏到蟑螂上,竟然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把蟑螂踩死了。所以我說死得好、死蟑螂!—事實就這樣,那個什麼「警殺」的事,我那天聽都沒聽說,我怎麼可能去咒罵警察呢?
記者:從你的言談之間,你好像的確是對政治沒什麼感覺?
陳一心:政治太可怕了,比蟑螂可怕一萬倍,我躲都躲不及。
記者:當時你是怎麼知道自己的視頻被放到了論壇上?
陳一心:
我知道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那是我把視頻上傳到自己社交媒體的兩天後,上班時開始陸續收到一些陌生號碼的來電和短信,說什麼「港豬去死」啊!「港豬撞車」啊!罵我祖宗十八代啊。一開始我以為是哪個欠債的用了我的手機號,後來上網一查「港豬」,找到的第一個頁面上竟然就是我的視頻。下面的評論裡,說要把我強姦的有,說要把我推到下水道裡以牙還牙的有。後來有人把我的個人資料放了上去,包括我的身分證號碼、電話號碼、家裡住址等等。我真的嚇傻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回家以後,他們把我的鑰匙孔用強力膠給封住了,又在外面用紅色的顏料寫了好多可怕的字。接下來的一週,我開始不斷收到恐嚇的郵件,嚇得我那段時間完全不敢出門,連叫個外賣都不敢露面去接。
然而,最痛苦的還不是這些。是過了幾天後,又有人開始「爆料」,說我那天參加的是一個北京官員的晚宴會,言之鑿鑿地說我是妓女。還有許多人,在網上聲稱是我之前的嫖客,仔細地描寫了跟我那什麼的情景。這種冤枉,真的跳海死了都洗不清。你們說,我可以跟誰辯解去?我當然想去解釋,但誰會聽我的?還有好幾個人找到我的公司來,罵我的有、要嫖我的有,還有要我介紹高官認識說給我多少多少介紹費,可以在香港給我買一間屋。
事情就這樣,老闆不想因為我惹麻煩,就讓我拿了兩個月的工資把我開除了。
記者:
雖然你說你是個遠離政治的人,但現在無可避免地被捲入了政治。這件事情過後,你對香港現在的事件,又有什麼新的看法?
陳一心:
我只希望社會盡快恢復秩序;希望不會有更多的人像我一樣受到這種誤會和迫害。也希望這件事情平息以後,大家可以漸漸忘記我,讓我過回正常的人生。我知道我今天在這裡說這些,肯定又會惹來不少人的唾罵,但我已經跌到了谷底,不介意了。
記者:你現在總戴著口罩,怕不怕被誤認為是示威者?
陳一心:
現在所有人看我的目光,都好像看著一個妓女,所以我很怕被人認出來。就算認出來,也希望他們認為我跟他們是同一陣線的(笑)。我這人沒什麼原則立場,只有一個保命的問題。群眾瘋起來,真的能殺人。他們說我是豬,但其實我說,集體的意志才是豬。我說這句話沒有貶低誰的意思,因為我也是豬,我才最懂豬。活在這個世界上,有誰不是豬?
記者:
我們想給你一個機會,再一次正式地回應「警殺」事件—有的人說警察是無辜的,而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那些把井蓋掀開的示威者。你同意嗎?
(由於陳一心從未看過與「警殺」事件相關的資料,我們即場給她播放了示威者墮井的慢鏡視頻。她把視頻重播了好幾遍,又讓我們給她找出死者的照片和身分資料,看完後她把手捂在臉上哭起來。)
陳一心:他真的死了嗎?!
記者:
是的。他在十月一號的早上證實因為傷口感染而身亡。你是怎樣理解這件事情的呢?
(陳一心哭得癱在了地上,我們終止了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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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九月間,天還是往香城大學上蓋了一層被,呼吸時彷彿沒有吸進氧氣,處處是空氣不能完全進入肺泡的窒息感,連視線都是模糊的。從宿舍的窗戶望出去,海似乎死了,傍晚灰紫色的天,籠牢一般罩在大學上,看起來十分的近,似乎要壓到她頭上和胸口上。
一覺醒來後,陳一心覺得膀胱像裝滿了水的氣球一般脹疼著。她一直躺在床上,很快又再一次被鉛球般的膀胱拽到厚重的睡眠裡。後來她餓得睡不下去了,而夢的餘悸還在枕頭邊徘徊不散,就睜眼看著窗外往下壓來的天空,覺得心和身軀跟著天空一起快速地向下沉。
就是這樣的天,B還是發來短信要約她出去散步。
畫個唇膏下樓後,B已經在她宿舍樓下等著了。他深顏色的臉,被暗下來的天染成模糊的灰。他們沿著海邊的步道緩緩地走,肩膀與肩膀之間隔著一個拳頭的距離。B的呼吸聲很重,吸氣的時候,鼻孔像改變光圈的鏡頭一樣迅速擴大,這使陳一心覺得他的存在十分渾濁,似乎永遠帶著一種泥汗味。他的話像車的廢氣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說著他去跟朋友喝酒的事,吹噓著自己是如何從下午喝到晚上,還有誰吐了,自己怎麼把對方送到醫院等。他說他喝了一種雞尾酒,叫 Flaming Lamborghini,要先在酒杯裡點燃上火,再用吸管連火一起喝進去……
他的內臟一定是被燒焦了,話像一股股濃烈的煙從他肚子吐出來,形成一層薄膜把他包圍住,就像母親肚裡包著胎兒的羊膜囊。
「喂!我要跟你講一件事。」
他突然把陳一心拉到了海邊的欄杆處。兩人倚在欄杆上,海面無聲無息,像偷窺者一樣屏息靜氣。
他從褲兜裡掏出一個 Pandora(音譯「潘朵拉」,丹麥首飾牌子)的盒子打開來。暗黃的路燈搖曳著,彷彿他所說的燃燒中的酒精。陳一心隱約看見盒子裡面有一條銀手鏈,上面串了幾顆心形的吊飾。
她馬上猜到他想要做的事,使一種恐懼油然而生。昏暗的燈光下,盒子裡的手鏈閃著狡黠的銀光。這一件又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是不是會組成她生活的全部?她感受到了命運圈襲的河流,七拐八拐地費了許多功夫,最終還是要流到同一個大海裡,就如這條手鏈一樣多餘和無意義。
B說,手鏈是送給她的,希望她明白他的心意。他渾圓的臉在期盼之中顯得更大更扁。陳一心不知所措,好不容易在臉上咧開一個笑容,卻沒有接過他遞來的禮物,只是說:
「你送我那麼貴重的禮物,我怎麼敢收啊。」
他不完全確定她話裡的意思,愚蠢凝固在他的臉上,使陳一心感到害怕。她想起中學上化學課時的一個實驗,老師把雞爪放進酸性溶液中,然後把盛著溶液的瓶子放在教室的一個角落裡,每天看著雞爪上發白的皮一塊接一塊地腐蝕—B的臉就像最後變得白而混濁的酸性溶液,漂浮著零星的雞皮和油脂般的愚蠢。
他說:「女神嘛,多少錢都要給啦。」
這是多麼讓她頭皮發麻的話。她幾乎可以預言到自己的一生,接下來這幾年裡,或許會有四五個跟B一模一樣的男孩子追求她。最後她會挑上最有擔當的那一個,學著去欣賞,跟他一起去日本旅行,去時鐘酒店開房,和他一樣在畢業後找一份在辦公室上班的工作,跟他一起存錢去歐洲拍結婚照,存錢選擇剖腹產,然後跟他輪流到幼稚園幫孩子排隊拿申請表,在飯桌上聊聊公司同事和別的家長的日常瑣事……最後有一天,當他跟大學同學出去聚會的時候,她會自己牽著孩子的手,站在烏黑一片的、充滿廢氣的香港街頭,看著芸芸眾生對孩子說:「你還有機會啊,baby,你還有大好的人生呢。」
彷彿有人當面打了個噴嚏,把鼻涕都噴到了她臉上;陳一心看著B,恨不得拔腿就跑。然而她只是禮貌地接過了盒子,把盒蓋蓋上,珍而重之地把盒子放回他的褲兜裡:
「我知道有女孩子會比我更喜歡這份禮物。我也不想浪費你的時間。」
B的臉塌了下來,融入死灰的夜色之中。陳一心看著海的尾端那若有似無的燈光,大概猜到了她現在應該要做的事。
等待一個陌生人進房,跟自己做那聽了很多次但從沒有做過的事,到底是怎樣一種等待呢?
吃過晚飯,她把那沓 post-it 找出來,在上面寫了個「女」字,貼到了寢室門上。然後,她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等待,彷彿有另一個自己在天花板上附身看著她。她感覺到自己的四肢僵直—估計是因為靈魂飛上了天花板,自己不能再支配身體的緣故吧。
在她的腦海裡,她開始追溯上一次在現實生活中看到男人那個東西的場景。那場景非常潮濕,像是在閱讀一張濕透了的紙上的字。很小的時候,有一次父親洗澡沒有關門,她隔著滿室的蒸氣看到了—像父親的第三條腿。沒有發展完成的畸形的腿,軟綿綿地順著水勢往下垂。父親的那個東西粗黑肥大,令她聯想到大象鼻子上的皮。那裡有一種原始的東西,在瓷磚鋪成的牆和不鏽鋼的水龍頭之間顯得格格不入。粗黑的毛捲著水珠在蒸氣中輕輕地顫—她看了不該看的東西,褻瀆了生命該有的順序和秩序,於是撒腿就跑了。
她不能想像父母親在床上的樣子。當她看到母親的乳房時,就像看著生物課本裡的乳房一樣,難以想像乳房在床上的動態。父親的那個也一樣,像是永遠都自然地垂在那裡,靜止而沉寂,跟他的臉十分相似。因為這樣,她又不由得對即將看到的男人燃燒起一種期待和恐懼—
門咔嚓打開。魂魄啪的一聲砸回身體裡。陳一心轟隆地坐起身來,神經線嗡嗡地拉到了最緊。
是一個女人。
「對不起!我進錯門了!」
那個女人用英文說。
驟然感受到疑惑、失望和釋然在身體裡蔓延開來。陳一心靠在床邊的牆上,緊繃著的神經線咔嚓地斷開了,僵硬著的肌肉也迅速地融化掉。她沒有力量再這樣等一次了。
女人道了歉卻沒退出去。她散發出一種麋鹿的氣息,在狹小的房間裡,彷彿站得很遠,在河岸的另一邊安靜地打量著自己。
「你有打火機嗎?」她繼而問到,原來是她要抽菸。
陳一心仔細地看了看她。她的輪廓深邃,是個混血兒—講的是英式英文,眉毛填上比她頭髮顏色要深的眉粉,眼線畫到眼尾處往上勾,臉上打的高光和陰影把皮膚混成一片銅色。她似乎是喝酒了,從床上能聞見她身上的酒和肉的味道,與她梔子花的香水味相悖。
「我、我沒有。」
自中學畢業,陳一心已經許久未說過英文。她覺得有種新鮮感像棉花一樣堵住了她的嘴,使她的喉嚨迅速乾枯。
「Oh, that’s ok,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
女人轉身要走!
「Hey! 你還想喝酒嗎?」
陳一心這才意識到,自己在無意之中又一次充滿了期待。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這種意料之外的情況,使一種冒險的感覺蜂擁而至。她的大腦像是泡在了腎上腺素裡,不自覺地把那女人叫住了。這是她對對方笨拙的模仿?還是她猜想的對方可能會交朋友的方式?
對方站了下來,走到她的床邊,與她握手說:「I’m Victoria(我叫維多利亞)。」
除了之前在學校得獎時上台領獎之外,陳一心並沒有與誰握過手。現在被對方修長而有力的手握住,她頓時意識到自己手上的汗水。有一種匪夷所思的自卑感從心臟滲透出來,使她想起在水裡泡久了以後,手指皮膚上浮現的褶子。她拿出那瓶幾個月前,十八歲生日時在 7-11 用三十塊錢買的小瓶紅酒,兩人對著瓶嘴一人一口地喝,又酸又澀,彷彿在喝胃酸一樣。Victoria 告訴她,自己住在隔壁,上周剛從英國回到香港,因此沒趕得上參加學校的開學活動,兩人也就從未見面。接著她又說,自己的父親是英國人,母親是中國人,她自幼在英國上學,讀大學才來的香港,現在已經大二了。
陳一心問:
「你讀的是什麼 major?」
「生物學。」
喝了酒以後,房間似乎變了樣。只有桌前的閱讀燈開著,燈光被酒精熏得暖和而模糊。牆上稀釋的影子詭變多端,把她舉起又放下。她腹中的躁動催使溫熱的力量像蔓藤一樣爬滿了她的四肢。她看著 Victoria 因仰頭喝酒而往上彎的脖子,很長且帶著肌肉的輪廓,與她坦露的後背相映成呼應的線條。
「那我有個生物學的問題想問一下你。」
「請說。」
Victoria 的臉上沒有一絲醉意。陳一心不得不掙扎著保持理智,就像企圖抓住流動的水。她徒勞無功,最後只變成了一顆水分子,無限的小,啪嗒一聲在 Victoria 似乎清醒的臉上砸到粉碎。
「你有中文名字嗎?」
因為她問題的錯亂,Victoria 笑了。在酒精中,笑聲像珍珠一樣落到陳一心的耳膜上,在她的耳道裡滾動。
「我的中文名字是周曉榕。」
「周……曉……榕,你應該知道……陰道到底在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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