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照陽不顧阿雪身上疲乏,硬是拉了去月下,水中央,認真地將一朵小小的白花挽在了阿雪鬢髮上,天生長出來似的,白色花襯著阿雪的眉眼,他眼中也有一朵看不見的花。
「你看。」陸照陽叫他看水裡。
水裡是花,是難得尋見一物,今晚卻被人尋著了。
阿雪左看了又看了,賞了又賞,人賞花,花賞人,最後花賞花。
他目中有了癡迷,比之常人只見表形而至的膚淺,自有自的風流和柔腸百結。
如今,雲落化雪,花又成了,卻甚少有人曉得。
作者簡介:
喜食年上。腦洞是零錢罐,每天存一塊。筆名是一句話故事:在孩子的庭院裡和貓開宴會。
章節試閱
十二
這甜甜的日子過了。早上起來,天光不甚,泛起藍幽幽的色。早寫好的紅紙春聯應了阿雪要求滿當當地貼在門上,桌上還散亂著更多,都是阿雪要看的。地上還躺著折了一夜的紙,小花小草、小豬小羊的。
有道風攀過高高的門檻偷溜了進來瞧,好奇地卷起地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紅紙頭。
風此刻想著這些人比它還奇怪,竟玩起了紙頭。當下無聊,鼓脹起透明的肚子使勁吹了口氣,將地上的小豬吹起來,小豬會飛了,哼哼著在半空中打中了鏇子,又不小心一口氣撞在了窗格子上,隔著窗格子外頭貼的紋樣,一道紅、一道白,再是一道紅、一道白,彎彎曲曲,扭扭歪歪,待它就要看仔細了——又掉下去了,睡在了桌几小腳上。
風快速掃過地,抓住床腳,嘿咻一聲翻了上來,如無人之境鑽進被子裡,挑挑選選——這是選大的好,還是小的好,幻出一隻冰冷冷的大手捉住了小的。
那小的琢磨了一口,說冷。
大的便翻了個身湊著耳邊問,嘻嘻呼呼一頓。風心道不好,得趕緊溜出去,可那大的已經翻身穿鞋,要將吹開的門關上。風呼啦啦躥出去,只來得及從門縫裡擠出去,不幸中的萬幸,欸喲一聲,摸著斷掉的風尾巴呼呼,傷心了一陣後,又加入這滿天滿地的兄弟姐妹,過會風尾巴又長出來了。
關了門,再睡了一小會,陸照陽喊阿雪起來,阿雪滴溜溜轉著眼道:「總覺得與往常不太一樣了。」
「哪看到不一樣了?」陸照陽問。
阿雪躺在被子裡,捋著頭髮,想說的話叫心裡羞,卻止不住在底下亂動的腳趾頭。
「就是不一樣了。」
阿雪道,現今可不同往常,他覺得每過一日心裡的小鳥兒長得越來越漂亮了,每日都要受一遍糖漿,將那三個字浸得透亮,小鳥兒爬到太陽頭上,築起了巢,篤篤篤篤篤篤——
見他不肯說,陸照陽也不追問,不過見他遇了好事般,笑也許多,身子骨連天見比前段日子好了不知多少,就是晨起還有些疲怠,需得醒醒方能起來。
這夜睡得香,阿雪只略靠了靠便下床了,陸照陽已去了廚房。因方才走風,此刻門嚴實緊緊,外頭正冒著雪,被風扯得互相在半空裡打架,早把院子撒得狼狽不堪。
陸照陽算了時辰,想阿雪這會也該下床了,卻見不到人影,蓋上蓋子燜著便尋了出去,就見阿雪一手擋著頭一手規劃地上的雪,想將它們聚成個小包,卻苦於亂雪迷眼,便做了這好笑的姿態。
這又能擋住什麼,正好平添了一處,讓這些雪花子多了地蹦躂。
阿雪一見著他就跳起來,拍拍頭髮肩膀,抬頭望著他道:「我只是想弄個雪人出來。」
陸照陽唬他會生病,道:「再怎麼也要撐把傘。」
「下雨的時候才能撐。」
「那你就玩不成雪人了。」
陸照陽叫他去擦臉,阿雪戀戀不捨地回頭望了好幾次,擦了面後又出去瞧,他堆的那小包早沒了,不知哪陣壞風抱了就走,丁點都未留下,現在這塊不知又是從哪家院子被吹了來落戶的。
一陣失落,陸照陽拍拍他道:「待天晴了去玩個,今兒不還說要送幾副春聯給東娘子、陳郎君他們?」
陸照陽一面說一面催促著阿雪換上衣裳,務必包裹嚴了。阿雪將寫好的紙頭小心地揣在懷裡,生怕被風雪刮濕了。放好後鑽到傘下,陸照陽抱著他的肩,相互扶著走。
雪裡嘎吱響,阿雪指著旁邊一排梅花形腳印,印子極小,一串一串地消失在一處人家下,「不知道是貓兒,還是狗兒。」
「指不定是豬呢。」
「豬的腳才不是這般。」阿雪道,「我這點還是清楚的。」
陸照陽毫無羞色,瞎話道:「大約我忘了。」
「咱們家若是日後也能養個什麼便好了。」
「你想養什麼?」小貓小狗換了一通,婠娘就養過一隻獅子貓,一對金銀眼,常把家中的婢子小僕迷得走不動道,一會這樣吃的一會那樣吃的,不出幾月胖了。胖了更是橫行霸道,跑到他房裡占地睡覺,攆都攆不走,婠娘說是貓兒喜歡阿兄,想和阿兄親近。
陸照陽只覺得滑稽之談,什麼時候連隻貓也喜歡他,他那時想這貓可惡,總是板著臉看它。
至於狗,看家護院多,但從未親近過。再有什麼海東青、白狐、孔雀……一想,陸照陽忙將這些念想給清出去,這要是養了,指不定過幾天就為了口腹之慾吃了,哪還有曾經閒情逸致。
他這敲不定,心道估摸也不過貓貓狗狗這些村裡常見的,不想阿雪兜頭告訴他,養頭豬吧。
哼哼——
濕潤的豬鼻子。
陸照陽一口氣岔住,阿雪滿臉期待地看著他,他並不想回應,也不問阿雪是看了哪家新出生的豬仔,因此動了心,那些貓狗不要,去要一頭豬。
「若你養了豬,從此後,我便沒飯吃了。」
「怎麼會?」
阿雪被陸照陽猛然凝住的嚴肅神情懵住,怎麼便吃不上飯了?
陸照陽說有豬沒他,有他沒豬。
「牠來了,必定會搶了我的口糧。這吃不飽,如何去做工?」
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阿雪急忙搖頭道不養了。
陸照陽立馬鬆了口氣,早出了一頭冷汗,好歹是勸住了人。雖說豬也有好處,但到底不大符合他心中所想,如何能養一頭豬?更知若阿雪再求求他,少不得心軟應了,真要給家裡牽頭豬回來,依著阿雪那喜愛心思,只怕從此半顆心掛上面,一道同豬哼哼。
如此歪風邪氣必要掐斷源頭,不可肆意助長。
被掐斷了心願,阿雪有些喪氣,嘆了幾聲,陸照陽只在心裡警告自個萬不可大意失荊州,要守住城門。
他們先去了陳郎君家,開門的是陳母,雖不大喜歡他們,覺得身分不明,可也知道些禮,並未黑了臉,矜持地笑了笑。
阿雪忙問好,陸照陽捏捏他手,叫不要怕。
陳郎君從裡屋出來忙道:「這下雪天的,巴不得在烤火熱乎,你們還出來?」還趕緊叫他們二人進屋吃點熱茶。
進了屋後,阿雪有些緊張地將一副春聯拿出來,說是陸照陽寫的,陳郎君失笑:「就為這個冒了雪來?早前聽說你病了,這還能受得住?」
阿雪笑笑道已好了。
陳郎君收下禮,阿雪護得好,一點都未破損。
「可能打開瞧瞧?」
阿雪點頭,「寫得可好了。」
陳郎君笑著打開,一字一字磨了去看,鋒尖銳利,一時有感,卻說不出錚骨之意,激動道:「如此便送我了?」
陸照陽只看著阿雪道:「寫了些送與大家罷了,快過年了沾沾喜氣。」
陳郎君忙謝過,這字千金之重,拿在手裡發燙,「這到底貴重,不若拿點東西回去,糖或者些吃的。」
阿雪擺手說不必了,道:「我牙吃壞了,不能吃糖。」
如此陳郎君也不多言,送了他們出去,回來後又是仔細觀摩那字,陳母道:「這字倒還有罷了!」
陳郎君笑道:「早先還與我說來歷不明,可看看這字吧,普通人家哪裡養得出來?我可算知道我這些好字哪裡比得過。」
陳母不認同道:「雖說字是好,我也知道興許是什麼大戶人家來著,可你也不必這般,他們有先生大家教,咱們也是辛苦學來的,哪樣差了?換了他來,未必能有你這般!」
「阿娘!」陳郎君無奈。
陳母不悅:「怎麼,我還說的是胡話?還不准我偏?你還是先護著自個,好好著,管那麼多做什麼!」
「省得了。」他搖搖頭,暫且將這對春聯收了起來,待夜晚上燈再好好拿出來鑽磨。
這陸照陽與阿雪接著來至東娘子家,奶娘一臉驚喜地忙迎進來,東娘子一家正聚在一塊說話,知了他們來,那阿鐘最是先跳起,今兒下的一場大雪,不能出去玩,不想他惦念著,那小兄長便來了。
東娘子展開那熱乎的字,拿與阿爹瞧,阿爹直點頭說好。
「難為你們冒雪過來。」東娘子叫他們趕緊烘烘手腳,又對著阿雪道:「叫了你陸大哥過來送便可,你又瞎跑什麼?」
陸照陽解釋這主意便是阿雪想的,想到平時多有照顧,又沒什麼名貴東西送,只好出此下策。
他還問了陸照陽好幾遍,這送出去會不會叫人嫌棄,說他們窮酸小氣。
陸照陽道:「我這字送人足以,怕什麼?」從前千金萬金求也求不到半分,如何窮酸了?叫他別怕,只管送出去。
如今陳郎君與東娘子一家都歡喜,阿雪放了心,抬頭悄悄對陸照陽笑了。
「這字該留下來,讓阿鐘每日瞧,看看自個的字多醜。」
阿鐘撇嘴,平日裡叫阿爹嫌棄也就罷了,作何連阿姐也說到此,都怪這什麼陸大哥。
他不開心極了,心想還不如送吃的,這般就不會被阿爹阿姐念了,他倒不想要怨到阿雪頭上,因他喜歡這小兄長,便將錯推到陸照陽那。
阿鐘偷偷抓了把糖和果子給阿雪,阿雪吃不了,但也還是接了,略吃了半個,阿鐘道:「我想要小兄長陪我玩。」
「胡鬧,人家該家去!」阿爹訓他。
阿鐘不依,哭鬧起來,不放人走。
一時僵持,這後來還要去一家,可阿鐘這確實難辦,阿雪不得不道自個也不忙,正想堆個雪人。
「看吧!連小兄長都說行了。」
東娘子為難,這陸照陽略皺了眉,很快地舒展開來。如今不比往昔,到人家家不好發作。見勸不下,阿爹便改勸陸照陽,叫阿雪陪陪阿鐘。阿雪拉拉他袖子,陸照陽點頭,卻向阿鐘阿爹道起阿雪大病初愈,怕是只能玩個片刻,要阿鐘多海涵。
那阿爹見陸照陽如此對阿鐘慎重,心中一喜,也不覺得是什麼冒犯事,當即說只玩半個時辰,到了那時必定送阿雪回家。
陸照陽又囑咐阿雪一番,暫且等他回來,再將最後一份送了。
阿雪垂著眼有些懨懨,方才只顧著阿鐘苦惱,忘了風雪寒冷讓陸照陽為難。
「不若我去說不陪了吧……」
「既答應了人,如何出爾反爾?有始有終,乖乖玩了這半個時辰罷,不然日後誰信你那些?」
阿雪點頭,同時有些羞愧。
陸照陽揉揉他頭道:「慢慢些來,倒不急。」
阿鐘等不及要拉著阿雪去玩,因大雪連綿,只好帶他去房中玩,一時捧了許多的木雕小玩意出來:有的仿那戰車裝上了輪子,或是幾匹溢彩生輝的木雕戰馬嘶鳴奔騰,更有一座牧原北地。不知哪位去了北邊,將其肅殺狂放也帶了來,一同刻在了這木頭上。
可惜這些阿鐘都玩膩了,阿雪碰也不敢碰,一時羡慕一時震撼,這些都是他小時不曾玩過的,聽了阿鐘說膩了想扔掉,驚訝不已,忙問做什麼扔了,多可惜。
阿鐘便道你若喜歡,我便送了你。
阿雪搖搖頭,再是羡慕也不能受了。
「可我打小就玩這些,早就發膩了。」
垂頭嘆了口氣,便是這些好玩的都滿足不了他,不知想了什麼,這阿鐘跳起說那之前誰誰送了什麼東西來,指名道姓都是給阿惠的!
「不如趁她不在,去瞧瞧是什麼好東西!」
阿雪道不好,阿鐘卻哼了一聲,阿惠與他關係不好,經常吵架,互相詛咒,若不是東娘子管得嚴,只怕見了面都要啐一口對方。
也不知小小年紀哪來這麼大的怨,阿鐘實打實地厭惡這個姐姐。自得了那些東西,出個門都要鎖著,說是要防賊。阿鐘雖小,還是個孩童,卻也知道這是挑明說阿鐘手腳壞,怕闖進去碰壞了。
他時常發脾氣,跟東娘子撒嬌不想見阿惠,可東娘子道阿惠畢竟是你姐姐,不可亂叫名字。
一直到了現在,阿鐘仍跟阿惠住同一屋簷下,相看兩厭。
想來他小小年紀,竟也有如此厭惡之人。
他硬拉著阿雪,阿雪顧慮著,因他是陪著玩的,不敢多勸只在門口不安站著,被那滿堂的金銀晃了眼。
阿鐘一進去便忘了阿雪,興奮地四處摸摸,還拿了桌上的梳妝盒搖了兩下,扣了幾把金粉又扔了回去。阿雪低聲勸道,還是別弄壞了。
「不礙事,壞不了什麼。」阿鐘沒所謂,屋子裡轉了一圈,非要找出些什麼來,說她在裡面鬼鬼祟祟,肯定藏什麼東西了。不想還真被阿鐘找到了什麼,是一件藏在床榻底下的小盒子,阿雪還來不及阻止阿鐘,他便打開了,拿了那玉佩出來。
「新鮮東西,我家從沒有過這呢!」
他要拿來給阿雪看看,阿雪只瞥了一眼,就不想看了。這偷翻別人東西已是不好,雖說他未參與,到底也有份責任,沒能阻止得了。
「阿鐘,放回去吧,也不是什麼花樣。」
「可是——」阿鐘不大情願,這好不容易捉到的把柄,好報復前日被罵的仇,怎能就捨了?
阿雪絞盡腦汁地想,想了這麼一通話:「你要我留下來與你玩,如今卻是騙我……帶了我到這來,半個時辰過了,我可是要家去的,連雪人都堆不成了。」
阿雪一面說一面低了頭哭將起來,阿鐘何曾見過比他大了許多的人哭?嚇得忙將那盒子扔至一邊,平常都是別人哄他,少有他去哄別人的。
這奶娘煮了甜甜的茶,要送過去給他們兩人,抬眼便瞧見小的牽著大的,阿鐘臉上哄人哄煩似的,跟個小大人一般。奶娘撲哧一聲,只當是二人起了爭執,笑道:「哦喲喲,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呐!喏,吃個甜的便好了!」
阿雪裝哭,十分不好意思見人。
半個時辰後,雪小了些,陸照陽來接阿雪。阿鐘惴惴不安,心想自個把人弄哭了,不會被找麻煩吧?臨走前塞了許多吃的到阿雪懷裡,想討好他。
阿雪也惴惴,生怕自個假哭被戳穿,滴紅著耳尖,散不出去熱,低頭鑽進了傘下,朝東娘子一家擺手。
他靠在陸照陽懷裡往前走。
「哭過了?」
「未曾,我裝的。」
陸照陽輕笑,揉揉他臉。
「她們會開門麼?」
阿雪問,他說不大曉得。
如今蓮英帶了阿蓮搬走了,前幾天問了東娘子,才知是搬去了一處十分小的地方,在村子最裡頭,要走許遠才能到。
路上有個泥坑,化了許多雪,踩了便會陷進去,陸照陽說背他,阿雪搖搖頭說要跟他一塊淌過去。
他們踩了滿腳的泥敲了黑烏的門,院子裡斜著一棟矮矮的屋子,半晌才有人來。
蓮英叫他們進來,又看了幾眼阿雪,阿雪也打量了屋子,蓮英和傻子妹妹也看著他們,突然傻子妹妹站起來叫了一聲兄長,她是見了陸照陽才叫的。
蓮英告訴他們,阿蓮是從牙子手底下買來的,李婆婆死後,阿蓮無處可去,「我也沒什麼人了,索性接了這兩個孩子來,左右這事皆是我惹出來的。不說這些,你們今天來是為什麼?」
阿雪拿出春聯來,鋪在桌上,阿蓮和傻子妹妹都湊過來瞧。
「是送娘子的,吉慶話。」阿雪笑著道,還將方才得了的糖果塞了幾個給妹妹吃。
這是一段祝語,是舊年陸照陽行宴之時說的,當年祝的主人是婠娘,如今也一併送給蓮英。結句後新加了阿雪畫的一頭怪醜的老虎,阿蓮和傻子妹妹指著笑。
阿雪躲到陸照陽身後去。
蓮英看了又看,含了些淚,問:「我有些字不大認得,陸郎君可能說個意思?」
陸照陽點頭,與她說了。
說的是祝願某家娘子從此後花容與月貌,郎君與如意,順遂與平安。
後頭一隻老虎,阿雪祝她如那百獸之王,威風凜凜。
蓮英捂嘴笑出聲,笑著笑著便哭了,擦了又擦,兩個妹妹上前擦拭,傻子妹妹含進嘴裡說鹹的不好吃。
「我是歡喜才哭的。」蓮英道。
後來阿雪都將糖與果子掏出來留給了她們。
回至了家,腳都紅了,泛著酸疼,陸照陽說要拿熱水泡泡,捧著阿雪一雙紅豔豔的腳來回哈氣:「不若今兒暫且奢靡些,拿了炭來用,烘暖烘暖?」
阿雪說好,便幫忙一塊弄炭,陸照陽還燒了熱水。
「陸照陽,一起泡泡腳吧。」
陸照陽拎了個大盆注滿了水,一起坐在小凳子上泡,大腳夾著阿雪的小腳,稍遠些還有暖暖的炭盆。
「開心嗎?」
「開心。」
阿雪點頭。
「到了春天,給院子打口井吧。」陸照陽佯裝抱怨,「打水的路太遠了,不方便。」
「可我抬水從沒做好過……」阿雪抿唇,這也是其中一件他答應了人卻做不好的事。
見他如此,陸照陽冒了口酸,那時是自個心眼不好,故意為難阿雪的。想了想突然翹起大腳趾,敲門似地敲了敲阿雪的腳背,又點頭一般點了兩下,阿雪也有樣學樣,拿腳趾頭朝陸照陽的打招呼。
泡得鬆鬆軟軟的粉色腳趾全部張開來,哇了一聲,腳心貼腳心,撒了一地的水。
阿雪盯了半日捂著被子快要睡著了,想偷個閒:「不想倒水。」
陸照陽與他一塊拱進了被窩,應道:「那好,便不倒了。留它一夜性命吧。」
十二
這甜甜的日子過了。早上起來,天光不甚,泛起藍幽幽的色。早寫好的紅紙春聯應了阿雪要求滿當當地貼在門上,桌上還散亂著更多,都是阿雪要看的。地上還躺著折了一夜的紙,小花小草、小豬小羊的。
有道風攀過高高的門檻偷溜了進來瞧,好奇地卷起地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紅紙頭。
風此刻想著這些人比它還奇怪,竟玩起了紙頭。當下無聊,鼓脹起透明的肚子使勁吹了口氣,將地上的小豬吹起來,小豬會飛了,哼哼著在半空中打中了鏇子,又不小心一口氣撞在了窗格子上,隔著窗格子外頭貼的紋樣,一道紅、一道白,再是一道紅、一道白,彎彎曲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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