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廬吟草（合校本）

八百壯士歌【1】

【猷按】「自選修正初稿本」原按語曰：「此詩一九四一年作，曾於解放後根據《團結報》稍有更改，非求華也，求其更近於實也。後有數詩亦有所更動，皆此意。」「解放後」，「記錄本」作「一九五二年」。「記錄本」於詩題下有序曰：「一九四一年五月作，一九八五年九月改。」而於詩末則云「一九四一年作」，「一九五二年根據《團結報》稍有更改」。蓋此詩先父曾有多次修改，始於一九五二年，至一九八五年乃定稿，故「自選修正初稿本」云「解放後」。可惜歷次修改稿均不存矣！

柔波瀲灩申江水，逐隊名姝兼冶子。悠揚絲竹徹清宵，掩映燈花連海市。鮮車怒馬慣遨遊，金迷紙醉何時已！由來孤島作天堂，那解民傷知國恥！一朝大敵來移國，豪門春夢煙塵委！「七．七」以逮「八．一三」，蘆溝火蔓天堂裡。妖氣彌漫塞海空，全民苦抗從茲始。瀏河閘北盡烽煙【2】，啾啾故壘添新鬼。
時有英雄謝晉元【3】，叱吒風雲天地翻。八百健兒皆鐵骨【4】，四行倉庫如銅關。誓以頭顱報家國【5】，能將血肉迎硝煙。硝煙蔽日高山撼，壯士成城眾志堅【6】。不羨頭銜加一官，不愁援絕兵力單。不須馬革裹屍還，但願一死重泰山。刁斗宵深神鬼哭，倉庫樓危馬甲殷。一紙家書無別念，光明贏得照人寰【7】。
敵軍攻勢如奔浪，機槍大炮頻相向。衝鋒更迭撲高樓，我一能將百十擋。屢衝屢潰任囂頑，巋然不動威嚴仗。手榴彈藥繫周身，轟然身共群兇喪。戰情博得萬民稱，成仁烈士多悲壯【8】！
陰風颯颯骸成網，外援竟絕無餘餉。惟將死節勵軍心，豈待黃金為犒獎。萬民奮起衝槍林，捐輸救護來車輛。敵寇重圍鳥不飛，大旗依舊高飄蕩【9】！敵眾我寡無奈何，難鳴一旅如孤掌！終教揮淚入租界，群呼振臂如雷響【10】。租界景物自繁華，花天酒地無心賞【11】。
英雄氣短愴餘生，洋腔異曲空有情【12】！蕭蕭風雨鳴雞夜【13】，渺渺河山唳鶴聲【14】。八百健兒同不寐，不堪殘月照孤營【15】！長年寄跡能何事，暮講晨操日練兵【16】！
於時竟有無髭客【17】，口似夷齊心似蹠。害盡蒼生意未厭【18】，賣國求榮甘媚敵【19】。欲摧家國棟樑材，苦心構陷供羅織。高官厚祿誘不成【20】，遂教刺客跟蹤擊【21】。當頭鐵鎬血淋漓【22】，山頹天日慘無色。將軍壯志未曾酬，忍令萁豆相煎逼！將軍節義豈畏死，獨憐柱石毀奸逆。一片忠心血並紅，千秋揚子波長激！中國人歌「不會亡」【23】，英魂化作擎天力！

註：
【1】原註：此詩於一九八五年據《團結報》修改定稿。
【2】「由來」至此數句，「手稿本」作「由來孤島是天堂，那解千秋亡國恥。一朝大盜國為移，萬家春夢煙塵委。妖氣彌漫塞海空，官兵百萬皆披靡。瀏河閘北盡狼煙」。
【3】「時」，「手稿本」作「忽」。
【4】「健兒」，「手稿本」作「貔貅」。
【5】「報家國」，「手稿本」作「作兵器」。
【6】「壯士」句，「手稿本」作「壯士揮拳肩並肩」。
【7】「手稿本」無「一紙」以下二句。
【8】「手稿本」無此段。
【9】「陰風」至此數句，「手稿本」作「陰風颯颯骸成網，羅空雀盡無餘餉。惟將死節勵軍心，那有黃金為犒獎？敵寇千重鳥不飛，國旗猶見高飄蕩」。
【10】「群呼」，「手稿本」作「一呼」。
【11】此句，「手稿本」作「花團錦簇何心賞」。
【12】「洋腔異曲」，「手稿本」作「秦笙越調」。
【13】「鳴雞夜」，「手稿本」作「雞鳴夜」。
【14】「唳鶴聲」，「手稿本」作「鶴唳聲」。
【15】「孤營」，「手稿本」作「西營」。
【16】「手稿本」無此兩句。
【17】「竟有」，「手稿本」作「獨有」。
【18】「害盡」，「手稿本」作「殺盡」。
【19】「賣國求榮」，「手稿本」作「一笑睮睮」。
【20】「手稿本」無「苦心」兩句。
【21】「跟蹤擊」，「手稿本」作「殷勤覓」，又作「千金覓」。
【22】「當頭鐵鎬」，「手稿本」作「一聲霹靂」。
【23】「記錄本」原註：「『中國不會亡』為歌頌八百壯士之歌，在抗日戰爭中長期流行。」 「一片忠心」以下四句，「手稿本」作「耿耿忠心一片丹，萋萋芳草千年碧。忠魂雖杳國魂存，揚子江頭雲寂寂！」

八百壯士歌【1】

【猷按】「自選修正初稿本」原按語曰：「此詩一九四一年作，曾於解放後根據《團結報》稍有更改，非求華也，求其更近於實也。後有數詩亦有所更動，皆此意。」「解放後」，「記錄本」作「一九五二年」。「記錄本」於詩題下有序曰：「一九四一年五月作，一九八五年九月改。」而於詩末則云「一九四一年作」，「一九五二年根據《團結報》稍有更改」。蓋此詩先父曾有多次修改，始於一九五二年，至一九八五年乃定稿，故「自選修正初稿本」云「解放後」。可惜歷次修改稿均不存矣！

柔波瀲灩申江水，逐隊名姝兼冶子。悠揚絲竹徹清...

代序

陳玉森教授，擅文史，尤長於詩。多年來，詩作近千，珠玉紛呈，讀之感人肺腑。過去，曾有《樸廬吟草》一卷問世。退休後，則自選其中能表達其個人出處大節者成集，並準備將之印就，以饋同行。
此詩卷名《樸廬吟草》，時期從一九三七年起，至一九九〇年稍後一段時間止，由〈同仇集〉而訖於〈思篦集〉，可謂林林總總，目不暇給。其中描繪深刻，讀之使人感歎諮嗟以至催人淚下的篇章不少，〈蓬累集〉之詩，便是此類詩之代表作。時勢迫人，陳老一生坎坷屢遇，故所為詩，多感慨深邃之詞。但歷盡坎坷，鱗甲遍傷之餘，亦有〈垂老樂〉之作，顯見其人生觀並非全然消極，對新時代有所追求，對新氣象有所憧憬也。
陳老曾上過天堂山，以詩臒而攀險峻，以弱骨而戰冰風。此時他年已垂暮，陡上雪山，的確茫茫前路，境況淒涼。故他身陷此境，便情難自抑地寫出了：「此別無家歸夢斷，況雲多罪趲行頻；未能絕粟投荒隱，且自攜鑱托命親」，「豈無幽思如春草，縱有丹心化劫灰！門外水流流不絕，聲聲猶訴百年哀」等抑鬱而愁苦的詩句。當時所有高等學府從教人員和廣大知識分子，以所謂向貧下中農學習、艱苦磨煉和改造自己為名，被作為一群羔羊趕到邊陲之地、荒遠之區去「考驗」。不惜以一月拿上百元工資而一月卻生產不到十塊錢糧食去「磨煉」知識分子，致使這些知識分子浪費了大好青春，陷於老而無用的處境。故陳老詩人此際又發出了大家共同的心聲：「誰憐疊嶂參天樹，伐作尋常炭木燒！」
詩人也如不少知識分子一樣，受盡了批判、折磨，後也做了「遷客」。但他卻不因形勢所迫而改志，不為惡浪所打而沉淪。滄海橫流，方見英雄本色。他文儒一介，卻充分顯出了涅而不淄、鍥而不捨的頑強奮鬥精神。他端品守道，刻苦勵行，對世態看得深透，因而不為濁世所左右；他心懷豁達，剛正不阿，因而不因受枉而移志，不為曲學以求榮！
他愛蓮花，因蓮是「不染一塵香自遠」；他愛竹，因竹是「挺節秋彌勁」；他更愛菊，因菊是「本來淡名利，從不羨浮華」。正因為如此，所以即使他作為「遷客」而被遣返回鄉後，還如實地道出了他的心性，直書：「孤憤未緣鄉俗減，素心終與世情違」；「但願襟懷常磊落，寧隨貓狗逐腥臊」等憤世嫉俗之句。
陳老為番禺人，他被遣返回鄉後，當地人民群眾對他還一樣尊敬，見其遇而憐其志也。儘管他的內心世界與客觀現實牴牾頗多，群眾卻給予充分理解與諒解，並非存在即合理，而是存在不合理也。
無疑，詩人終於回校有日，但即令歸來，卻滿頭皆雪了。然而，他頭雖白，骨仍頑；目雖枯，情更切！這時，他除靠兒子幫助繼續不斷進行哲學史研究外，詩仍不斷地寫。他心授口傳來進行寫詩寫史，極盡其傳道授業於後輩之能事。春秋屢易，而如是者著述不絕。
但蠟炬成灰心亦盡，我們這位可敬佩的陳老，畢竟以身體過於虛弱而於一九九三年十二月與世長辭了。他的去世， 留給我的是敬佩與景仰！我與之時有過從。聞其噩耗，傷痛不已！正值其家人為其召開追悼大會之際，乃作挽聯乙副，以表哀悼之忱，亦藉以明其品學行狀也。挽聯云：

遇雪護緇衣，逢霜嚴布履，形可損，志難磨，儒士高門，豈曾燈滅？
殫精論史學，枯目述詩書，墨雖殘，文尚在，哲中一老，焉許星沉！

陳老雖魂歸天國了，但他的風雅鴻篇必在人間永垂不朽！

李五湖

代序

陳玉森教授，擅文史，尤長於詩。多年來，詩作近千，珠玉紛呈，讀之感人肺腑。過去，曾有《樸廬吟草》一卷問世。退休後，則自選其中能表達其個人出處大節者成集，並準備將之印就，以饋同行。
此詩卷名《樸廬吟草》，時期從一九三七年起，至一九九〇年稍後一段時間止，由〈同仇集〉而訖於〈思篦集〉，可謂林林總總，目不暇給。其中描繪深刻，讀之使人感歎諮嗟以至催人淚下的篇章不少，〈蓬累集〉之詩，便是此類詩之代表作。時勢迫人，陳老一生坎坷屢遇，故所為詩，多感慨深邃之詞。但歷盡坎坷，鱗甲遍傷之餘，亦有〈垂老樂〉之作，顯見...

卷首
代序（李五湖）
題辭
自序
編輯說明

第一集（同仇集） 一九三七——一九四五
樸廬銘
八百壯士歌
羊城謠
賣兒行
無題
贈別
題山水圖
夜
無題（二首）
清明
旅港寄友人
答友
夜泛香江有感
中秋泛月
新豐雜詠（八首）
與石樓小學諸同事月下共酌
次韻霜筠冬至感懷
黃花節有感（二首）
閒適
贈家素亶老先生
答友人
贈別亦吾家先生
辛巳七夕
悼周惠敏同志
三月七日夢醒口占
壬午端陽
六月
前村居雜詠（八首）
七夕
吊石樓八景
一、竹園鳥語
二、荔圃蟬鳴
三、獅江帆影
四、馬嶺松陰
五、練溪釣月
六、沙浦鋤雲
七、蓮岩懺佛
八、石礪歸樵
晚值風雨寄懷家亦吾先生
石樓小學校內枯桃冬日著花有感（二首）
詠懷
初冬夢醒口占
石樓小學寒假宴席
贈家永梁先生
寒夜小雨有懷永梁先生
癸未元旦述懷
述懷
醉歌行
迎神行
捕魚歌
觀魚
苦旱行
擬杜諸將（五首）
次韻家永梁先生季夏雅集之作並呈席上諸公（四首）
後村居雜詠（八首）
中秋四絕句
題八太姑母遺像
禺南王
聞雞

第二集（復興集）一九四五——一九四九
勝利
一九四六年春負笈石榴岡
傷內戰
反饑餓
羊城雜感（八首）
美人行
石榴岡秋興（四首）
秋夜有懷家仲敏先生
秋夜讀書達旦有感
問梅
培蘭
對菊
伴竹
贊松
惜柏
大水行
詠鶴
詠鷗
詠蟬
詠蟋蟀
菊
旅遊臺灣雜詠
一、高雄輪上口占
二、北投浴溫泉
三、宿日月潭涵碧樓訪高山族
四、登阿里山
五、阿里山神木
六、安平古堡
七、赤嵌樓
八、登角板山途中問車夫
看雲
待月
寄霜筠
贈別
夢
悼楊照明同志
西江月•無題（二首）
菩薩蠻•山花
憶秦娥•尋春
廣東法商學院社會學系畢業，自題小照寄厚乾兄
淮海聞捷

第三集（揚鞭集）一九四九——一九六六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喜賦
論詩（四首）
歡送廣東法商學院參加軍幹諸同學（二首）
秋夜有懷亦吾家先生
悼鑄經先生
赴雷州半島參加土改工作（四首）
中山大學碼頭晚望
郊原短足
平生
中山大學暑期生活雜詠（二首）
中山大學員生日增，成績斐然，科學討論百花齊放，喜賦一律
廣州文化公園賞牡丹
廣州文化公園賞菊歌
慶祝十月革命節歌
送謝健弘老師下鄉勞動鍛煉
寄贈下放農村同志
次韻答友人
向黨交心感賦
會城雜詠
一、縣城遊覽與居民共話
二、登圭峰山
三、參觀龍榜社
過江門訪陳白沙釣臺故址
伊拉克人民革命成功喜賦
歡送中山大學歷史系畢業同學
參觀高明慰問中大下放同志
一、在三洲
二、參觀峰崗水泥廠
三、仙村夜談
解放臺灣行
國慶日獻禮詠懷
篁村雜詠（八首）
篁村行
蘇聯宇宙火箭發射成功喜賦
贈別篁村諸社員同志
登虎門要塞懷林公則徐（二首）
詠曹操
為中山大學歷史系國慶十周年紀念獻禮而作（四首）
贈篁村農民兄弟（三首）
康樂園漫興
一、園居
二、江畔
三、渡頭
國慶十週年頌
武漢雜詠
一、武鋼
二、長江大橋
三、東湖
四、行吟閣
春歸文苑百花濃（四首）
古丈文捷同志榮自中山大學調暨南大學任教，一九六〇年春節，兩校同志設宴廣州大三元酒家歡送歡迎，題此惜別
夜讀毛主席著作（八首）
南朝鮮風暴（二首）
《毛澤東選集》第四卷出版（五首）
神仙會
偉論
廣州烈士陵園
鎮海樓
荔枝灣
農民講習所
下放詩草
一、行裝
二、留別
三、贈內
四、農家
五、種菜
六、喜訊
七、觀劇
八、老農座談會
九、小隊生產會議
十、食堂
十一、趕集
十二、明月當頭寄懷盧光耀老師
十三、參觀揭陽寶山農場
外一首
重過惠州西湖
辛丑春節次韻奉和盧子光耀見寄，並約賞梅之會
海上英雄頌
姊妹漁輪頌
參觀白雲農場
參觀蘇聯宇宙飛行展覽會（集唐人詩句）
辛丑端陽有懷屈子
辛丑中秋後一夜，泛舟追月，過海珠大橋
一九六一年十二月十七夜，武漢市曲藝隊來校表演相聲（四首）
懷杜甫
中山大學圍棋分會成立
對弈
怒題三絕句
題《商衍鎏詩書畫集》
羊城八景新詠
一、紅陵旭日
二、珠海丹心
三、越秀遠眺
四、白雲松濤
五、鵝潭夜月
六、雙橋煙雨
七、東湖春曉
八、羅崗香雪
讀《雷鋒日記》
詠松
一九六四年春節試筆
喜讀《毛主席詩詞》（六首）
次韻奉和郭丈瘦真廣東文史館即景之作（六首）
讀《庚子北行入陝紀程詩草》寄贈曾丈靖侯
一九六四年建軍節
曾丈靖侯以毛主席詠梅詞意繪畫見贈，賦此申謝
敬讀曾丈靖侯〈癸卯春初疾作整年休病中雜詠〉詩一卷後，不勝欣慕，題此奉寄
訪謝健弘老師承示近購端硯感賦
誓師
花縣竹枝詞（十一首）
訪洪秀全故居
立雪堂
花縣楊屋看電影有感
一、萬惡的地主莊園
二、礦工血淚
三、暴風驟雨（二首）
援越抗美高歌一律
贈謝正文
康樂園練兵歌
國慶日後五日，歡送五同志下鄉參加社會主義教育運動
奉答甦樓主人元旦抒情之作
題江姐畫像
承馬國權君題箑，賦此致謝
穿雲破浪凱旋歌
迎賓館恭聆陶書記座談

第四集（蓬累集）一九六六——一九七六
落花（五首）
又落花
種花詩
貓兒謠
狗兒謠
豬兒謠
牛兒謠
馬兒謠
秋感（四首）
除夕（六首）
中秋月蝕
劫中抒感五十韻
劫中吟
拍屁吟
天堂山雜詠（六首）
又三首

卷首
代序（李五湖）
題辭
自序
編輯說明

第一集（同仇集） 一九三七——一九四五
樸廬銘
八百壯士歌
羊城謠
賣兒行
無題
贈別
題山水圖
夜
無題（二首）
清明
旅港寄友人
答友
夜泛香江有感
中秋泛月
新豐雜詠（八首）
與石樓小學諸同事月下共酌
次韻霜筠冬至感懷
黃花節有感（二首）
閒適
贈家素亶老先生
答友人
贈別亦吾家先生
辛巳七夕
悼周惠敏同志
三月七日夢醒口占
壬午端陽
六月
前村居雜詠（八首）
七夕
吊石樓八景
一、竹園鳥語
二、荔圃蟬鳴
三、獅江帆影
四、馬嶺松陰
五、練溪釣月
六、沙浦鋤雲
七、蓮岩懺佛
八、石礪歸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