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上的世界史：馬丁路德的腸子、秋瑾的小...

宙斯的陰莖

透過陰莖了解古希臘的小而美哲學與美學
時間：西元前510至323年（古典希臘時期）

當你欣賞一尊形塑萬能眾神之王宙斯的古希臘雕像，即知名的阿特米西昂青銅像（Artemision Bronze），你可能會注意到一個非常顯眼，也可以說非常不顯眼的東西，那就是宙斯的陰莖。它非常的……精巧。

這不只是宙斯的問題，幾乎所有希臘英雄與神祇都擁有相似的嬌小陰莖。古希臘人對於令人稱羨的男性特質，顯然與現代美國人有非常不同的看法，就像喜劇作家阿里斯托芬（Aristophane）的《雲》（The Clouds）中所描述的理想的男子氣概：「如果你做到了我跟你說的這些事並且努力執行，你將會有光滑的胸部、白皙透亮的肌膚、寬闊的肩膀、短舌頭、翹臀與小陰莖。但如果你按照今日的做法，首先你會有蒼白的皮膚、窄小的肩膀、瘦弱的胸膛、長舌頭、平臀、大陰莖，以及冗長的法令議論。」

是的，阿里斯托芬和同時代的希臘人認為「小陰莖」是完美男性的特徵。這位完美男性也會有健康的膚色、健壯的運動員身材，以及冷靜沉著的心智──總而言之就是古希臘詞彙sophrosyne所描述理想典型，除了健全的心智和卓越的品格，也代表著節制與平衡。

古希臘人對sophrosyne的要求無處不在，在戲劇、哲學和日常生活中隨處可見，這是所有希臘男性需要努力達成的目標。（女性則被認為是低等的，腦中充滿色慾思想，基本上只需要待在家裡就好，沒人對她們有什麼期望。）對古典希臘人來說，一個腫脹的大陰莖不符合節制與平衡的要求。不論是比喻上還是實際上的，大陰莖都太怪異了。看看古希臘人的雕像就知道，每一條肌肉都大小適中地安放在最適切的位置，沒有過度腫大的部位，從軀體上反映出經過鍛鍊的完美平衡。

小陰莖是另一種展現節制與平衡的方式。就美學與哲學來說，大陰莖是不好的。勃起的陰莖也是，它們代表不受控制、盲目的性愛，完全不符合節制與平衡。不過從藝術角度來看，自然也有適合巨大且／或勃起陰莖之處──博物館館長口中的色情（直立陰莖）雕像。這些雕像常被擺在博物館的收藏室裡。事實上，直到一九六○年代，大英博物館仍將這些雕像收在神祕密室，一個收藏「猥褻」文物的祕密櫥櫃中，徹底遠離「純真」大眾。這些巨大陽具通常出現在詭奇神祇的雕像身上，像是有羊腳的牧神或身材矮小的普里阿普斯（Priapus，醫學上的「陰莖異常勃起症」〔priapism〕即源自他的名字）。這就是重點：有著大陰莖的神完全不是人類的理想典型，和人們仰望的小陰莖神毫無相似之處。

然而以上敘述得加上旁注，說明男性特權的劣等雙重標準。一方面，我們看到小巧玲瓏的公眾陰莖，而另一方面，在私密享受的情色藝術中，又充滿了自信、腫大、準備動作的陰莖。男性在公私領域都佔有優勢：充滿完美品格的公眾小陰莖與私底下的兇猛公牛。

為什麼陰莖尺寸要有大小階級之分？當然，尺寸在情色作品，甚至是上流社會的情色文學中是個值得關注的議題，一般認為越大（到某種程度）越好。但除了陰莖增大術的廣告與「看看我的鳥」之類的色情簡訊之外，在現代人的日常生活中，尤其是美感方面，並不會一直想著理想的陰莖。相反地，古希臘人則時時掛念著陰莖。人們思考很多關於最佳陰莖的樣貌，特別讚賞有長包皮的陰莖。希臘的保姆用纏布的方式拉長嬰兒的包皮，形塑滿意的陰囊形狀。割禮是一種禁忌，只有被奴役和俘虜的人才會割包皮，水瓶上的圖畫經常展示這些人割過包皮的巨大陰莖。割包皮在喜劇裡是會讓人笑到拍腿的笑點，尤其常被當成角色們焦慮的來源。

他們之所以如此關注與陰莖相關之事物，其中一個原因可能是這些東西隨處可見。幾乎從出生開始，一般希臘男性身邊確實圍繞著很多陰莖。他們年輕時在體育館裸身進行體育訓練（古希臘文gymnos意指「裸體」，動詞gymansion意指「裸體運動」）。在鎮上閒逛時，神廟、市場與其他公共區域到處都有神祇與英雄的裸體雕像，其生殖器被塗上鮮豔的色彩。在街角和轉角處矗立著立方形的石柱界碑（herms）──石柱上方是一個雕刻頭像，基身下方則雕出立體的陰莖與陰囊（從現代人的眼光來看可能很怪異，而且幾乎不常見到，因為藝術史教科書中的照片通常會裁掉有著陰莖裝飾的柱基部位，我們見到的只有莊嚴的頭像）。公共建築常以英雄、神祇或交戰中的男子浮雕為裝飾，而且這些浮雕經常都是裸體，清楚地展現了陰莖。在家中，人們飲酒的杯子畫上了正在做那檔事的健美裸男為裝飾（花瓶上較常描繪異性性交與較大的勃起陰莖）。觀賞戲劇表演時，可能會看到演員穿戴厚實紅色皮革製成的假陰莖；這些假陰莖通常是垂著的，但如果有需求……也會使用特別的直立假陰莖。在節日慶典上，一定會有人扛著一或兩根大陰莖模型到街上遊行，這可是基本儀式。

顯然古希臘時代非常關注男性生殖器，尤其是在神祇雕像上。但是女性呢？女神的雕像又是如何？這就是希臘藝術更為奇特的一點：下一次去博物館時，仔細看女神雕像，你會發現少了一個東西──古希臘女性雕像都沒有女性生殖器官，沒有突出的陰唇、陰阜或陰道，沒有任何暗示性或性別的部位。為什麼？許多學者相信這是厭女者（misogynist，這個字源自希臘文）理想小陰莖的延伸。男性應該控制衝動，而被認為是性激進的女性則被剝奪了嘗試的機會……至少她們的雕像是如此。

宙斯的陰莖

透過陰莖了解古希臘的小而美哲學與美學
時間：西元前510至323年（古典希臘時期）

當你欣賞一尊形塑萬能眾神之王宙斯的古希臘雕像，即知名的阿特米西昂青銅像（Artemision Bronze），你可能會注意到一個非常顯眼，也可以說非常不顯眼的東西，那就是宙斯的陰莖。它非常的……精巧。

這不只是宙斯的問題，幾乎所有希臘英雄與神祇都擁有相似的嬌小陰莖。古希臘人對於令人稱羨的男性特質，顯然與現代美國人有非常不同的看法，就像喜劇作家阿里斯托芬（Aristophane）的《雲》（The Clouds）中所描述的理想的男子氣概：「如...

這本書的構想源自於一個聞名世界的鼻子，明確地說是克麗奧佩脫拉的鼻子──更明確地說，是數學家布萊茲．帕斯卡（Blaise Pascal）對它的觀察。

「克麗奧佩脫拉的鼻子如果短一些，世界的樣貌將因此而改變。」

帕斯卡對鼻子的關注自有其哲學：在他看來，某方面來說，克麗奧佩脫拉的鼻子微不足道，但對世界史來說卻極為重要，因為尤里烏斯．凱撒（Julius Caesar）與馬克．安東尼（Marc Antony）為之著迷，而這兩位人物對西方最偉大的帝國來說舉足輕重。帕斯卡的推測引發了無數對於權變理論的討論，以及像是鼻子大小這種看似微小的小事件對世界歷史後續發展的重要性。

然而，我們感興趣的點其實更平淡無奇：誰管世界可能會發生什麼事，那個鼻子呢？克麗奧佩脫拉克的鼻子真的那麼長，那麼吸引人嗎？若真是如此，帕斯卡又是怎麼知道的？為什麼凱撒和安東尼會對她的鼻子如此著迷？特別是從我們的時代來看，整鼻子的手術這麼普及，嗯，這似乎代表了不同的文化訴求。羅馬人對鼻子的看法為何？為什麼鼻子這麼重要？抑或是，他們真的在乎鼻子的大小嗎？

對此，我們進行了一些研究，並在研究過程中深深感受到身體部位在歷史上發揮的作用，以及其反映出所處社會的狀態。簡言之，我們從某個人的某個身體部位學到很多，並且為此著迷，同傳聞中的凱撒和安東尼一樣。於是，我們從克麗奧佩脫拉克的鼻子開始，認識一段又一段歷史（和一個又一個身體部位）──從大名鼎鼎的頭顱到臭名昭彰的雙足，從傑出的乳房到被捨棄的腸子。最重要的是，我們意識到許多人閱讀或思考歷史的遺漏之處：人類身體。當然，我們都有身體，歷史人物也都有，但為什麼我們從來不去正視這些身體呢？

本書中，我們審視歷史上的各種身體部位──特定歷史人物廣為人知或惡名昭彰的身體部位，或是與特定時期社會與文化背景相關的身體部位—按時間的先後順序，一一向大家介紹舊石器時代的手到太空時代的膀胱。研究身體的同時，我們也討論以下問題：過去人們對於身體有什麼看法？他們如何使用身體？身體在歷史上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如何藉著審視某些重要的身體部位，近一步了解以前人的生活與文化呢？

當我們將注意力集中在某個身體部位時，對於人們的意識形態或思想常常能獲得新奇、出乎意料之外的見解。透過檢視列寧發霉的皮膚以及人們保存他身體的方法，我們知道蘇聯共產黨更像中世紀宗教的延伸（更明確地就列寧死後的例子來說，就像教科書中經過美化的聖徒傳記），而非「現代」政治經濟體制。透過古埃及法老哈特謝普蘇特的鬍子與越南女英雄趙氏貞的乳房，我們看見父權社會的力量，以及傑出女性如何在這樣的處境中掙扎。簡言之，微觀的身體部位帶給我們宏觀的人類處境。

不論喜歡與否，我們都得帶著身體上的光榮印記與種種問題活著。我們都擁有有用或有時完全無用的身體部位，而它們在我們的生活和思想都佔有一席之地。在某些情況下，縱使因果關係很難驗證，但它們確實可能引導了我們的思想。倘若跛子帖木兒有正常的雙腿，他還會如此可怕駭人嗎？我們只能猜測。倘若馬丁路德有正常的腸子，宗教改革還會發生嗎？我們不會知道。但我們的確知道路德常常提及他的慢性便祕，並承認自己是在cloaca（拉丁文，意指「排水溝」，路德稱呼廁所的委婉用語）構思著名的《九十五條論綱》。

有時候，我們的確很少或不想談論身體上的某些部位，這也是身體歷史這麼有趣的原因—疣、腸子、鼻子與所有部位，組成了我們人類。儘管遭到忽視，我們還是可以從歷史上的身體學到許多東西。

透過聚焦身體部位，我們試著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讓歷史充滿人性，讓已逝的歷史人物變得鮮活有趣。就拿馬丁路德舉例吧，我們現在認為，他在各種畫作與版畫上時常顯露出痛苦、緊繃的表情，也許就是跟他的腸子有關。雖然無法確定，但這樣的研究確實可能引發聯想！然而可以確定的是，我們書中談及的每個身體部位都是一個起點，帶領我們用更寬廣的視角審視當代歷史。

這本書的構想源自於一個聞名世界的鼻子，明確地說是克麗奧佩脫拉的鼻子──更明確地說，是數學家布萊茲．帕斯卡（Blaise Pascal）對它的觀察。

「克麗奧佩脫拉的鼻子如果短一些，世界的樣貌將因此而改變。」

帕斯卡對鼻子的關注自有其哲學：在他看來，某方面來說，克麗奧佩脫拉的鼻子微不足道，但對世界史來說卻極為重要，因為尤里烏斯．凱撒（Julius Caesar）與馬克．安東尼（Marc Antony）為之著迷，而這兩位人物對西方最偉大的帝國來說舉足輕重。帕斯卡的推測引發了無數對於權變理論的討論，以及像是鼻子大小這種看似微小的小事件...

前言

1.舊石器時代庇里牛斯山女性的手
2.哈特謝普蘇特的鬍子
3.宙斯的陰莖
4.克麗奧佩脫拉的鼻子
5.趙氏貞的乳房
6.聖卡斯柏特的指甲
7.秀喀夫人的舌頭
8.麥阿里的眼睛
9.跛子帖木兒的腿
10.理查三世的背
11.馬丁．路德的腸子
12.安妮．博林的心臟
13.查理一世和克倫威爾的頭顱
14.西班牙卡洛斯二世的下巴
15.華盛頓的假牙
16.班奈狄克．阿諾德的腿
17.馬拉的皮膚
18.拜倫的腳
19.哈莉特．塔布曼的大腦
20.貝爾家族的耳朵
21.德皇威廉二世的手臂
22.瑪麗．馬隆的膽囊
23.列寧的皮膚
24.秋瑾的雙腳
25.愛因斯坦的大腦
26.芙烈達的脊椎
27.艾倫．雪帕德的膀胱

致謝
參考資料

前言

1.舊石器時代庇里牛斯山女性的手
2.哈特謝普蘇特的鬍子
3.宙斯的陰莖
4.克麗奧佩脫拉的鼻子
5.趙氏貞的乳房
6.聖卡斯柏特的指甲
7.秀喀夫人的舌頭
8.麥阿里的眼睛
9.跛子帖木兒的腿
10.理查三世的背
11.馬丁．路德的腸子
12.安妮．博林的心臟
13.查理一世和克倫威爾的頭顱
14.西班牙卡洛斯二世的下巴
15.華盛頓的假牙
16.班奈狄克．阿諾德的腿
17.馬拉的皮膚
18.拜倫的腳
19.哈莉特．塔布曼的大腦
20.貝爾家族的耳朵
21.德皇威廉二世的手臂
22.瑪麗．馬隆的膽囊
23.列寧的皮膚
24.秋瑾的雙腳
25.愛因斯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