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獎紀錄：以《台廠人》獲「第44屆時報文學獎報導文學類二獎」。（《台廠人》摘錄自第二章：〈一旬——雨季、騷動、罷工〉）

第二章　一旬——雨季、騷動、罷工

星期六－第一日

時至六月，雨季已經遲到近一整個月。雨季前，是胡志明市一年中體感最難受的時候，遲遲下不來的，讓午後的空氣更加悶熱。豔陽將柏油路灼燒得幾乎融化，陳年的油垢混合著空污粉塵，街上賣咖啡的路邊小攤販臨街擺出的塑膠桌椅，被歐美人戲稱為「兒童玩具座椅」，椅面上滿布乾掉的湯漬。行走在路上，滴下的汗水馬上被炎熱所蒸發，鎮日下來，帽緣和衣領漬上留下一層乾掉的鹽分，許多身著「北京比基尼 」的摩托車司機，將雙腳翹在車頭，維持著奇妙的平衡睡午覺。烈日之下，街道上只剩下對熱帶風情充滿新鮮感的金髮碧眼的觀光客，穿著輕薄洋裝搭配傳統斗笠、爛漫地漫步街頭。胡志明市的小巷細如微血管，交錯彎曲，拐個彎就容易迷路。生鏽鐵捲門的縫隙透露著不安與焦躁，整座城市像一只巨大的壓力鍋般沉悶。

Dear all
剛剛Lisa和Mai提醒我們這個星期天千萬不要去胡志明市
因為星期天有大型的抗爭活動
抗議政府把河內／富國島／胡志明市／芽莊等部分區域改成中國的經濟特區
人民不同意政府把部分地區和利益讓給中國
因為中國之前在寮國也實行了相同做法 結果土地變相成為中國的管轄區
越南政府已對外公布，任何被拍攝到抗議的學生將會被強行退學，此舉導致民眾反應更激烈
昨天在河內已有抗議活動，星期天則換成胡志明市，提醒各位本週日千萬不要去市中心，以策安全
請各主管再次通知廠內同仁。謝謝！
Jennifer

Outlook 跳出新郵件訊息，各團隊的小台幹彼此面面相覷，低聲知會其他台灣和陸籍人員。位居最高層級的協理則集合所有外籍幹部，召開緊急會議，一位位同仁走進大辦公室後，慘白的日光燈打在所有嚴肅的臉孔上，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幾名陸籍幹部不但姍姍來遲，還嘻嘻哈哈地打鬧著，最後一位進來的越南裔的總務潘氏圓，順手默默將門帶上。

幾個陸幹開玩笑地抱怨開會通知來得太緊急，忽然間「啪！」的一聲，原來協理氣到滿臉通紅，將手上的原子筆應聲折斷，對著陸幹大吼：「你如果再說一句話，我沒有弄死你，老子就不姓『顏』！這家工廠歸我管！」

協理是一位五十幾歲精瘦的男子，一身白領階級的打扮。做了一輩子運動鞋，上班卻總是踩著一雙雕花牛津鞋，西裝襯衫打開最上面兩顆釦子，走雅痞的風格。據說年輕的時候在義大利留學，行事頗有西式風格。他是第一批前往中國開疆闢廠的台灣人，若稱他有幾分將軍氣息，不如說他自詡為現代牛仔或是拓荒者。協理不但有開工廠的經驗，更有關工廠的經驗，在中國開工廠不易，關工廠更難。除了必須安撫被資遣的員工，還要斡旋於政府官員以及員工找來的地方黑道，若有閃失，「被消失」更是時有所聞。雖然在中國開疆闢土就跟殺戮戰場一般，但是協理精確地完成了每一項任務，完美地資遣所有員工，手段優雅地像是播放一張不跳針的唱片。

「今天緊急召集所有海外幹部，相信有些人應該已經耳聞，但由於我們不懂越南文，看不懂他們的新聞，我現在來跟大家解說一下，順便宣導公司總部的訊息。其中，潘氏圓是資深同仁，雖然她是越南人，但我相信她的忠誠度，因此特別准許她來參加這場緊急會議，希望能發揮影響力，安撫同事以免被煽動。」協理重新整理情緒，坐入長型辦公桌的主座，表情嚴肅、雙手交叉在實木桌前。

協理大概不知情，每個團體中都會有人為了自身利益不惜出賣同胞，潘氏圓在越籍辦公室就是一個如此卑劣的鼠輩，喜歡狐假虎威的她，不但被台灣幹部們討厭，連越南人都恨她，還幫她取了外號叫「蕃薯圓」。當協理請蕃薯圓發揮影響力時，在場的一半人都笑了出來，因為如果真的發生暴動，第一個被打的可能會是她。聽到協理的誇獎時，蕃薯圓得意地揚起嘴角微笑，覺得自己比其他越南人更高一等，可以和台灣人平起平坐了。

「由於這次週末的抗議可大可小，希望所有海外幹部週末留在宿舍並禁止外出。晚上十點宵禁，協理負責點名，每個人都需要回報行蹤。另外，這一次的抗議很可能會演變成罷工，根據總部應變罷工的SOP，若罷工開始，各單位主管知道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面對協理拋出的抽考，現場一片靜默。去年，公司才為了節省預算，裁掉了一大批資深主管，而今年，所有的外派台灣員工都是剛出社會的年輕人。一臉稚氣未脫，呆呆地望著協理，希望不要被點到名。

「針對罷工行動，公司其實有SOP應對手冊，大家跟著我複述一次。」各人紛紛拿起桌上的A4紙，紙張本身仍散發著機器列印的溫熱和墨氣。


《罷工處理SOP》
一、確認罷工行動規模，是否為特定部門個案？（這項由我和總經理負責。）
二、了解並蒐集員工訴求，確認潛在的真正原因。若有相關消息需立即回報。
三、展開行動，與工團溝通，尋求當地執法部門協助以防止暴力衝突。（這項我會和總公司處理，找到共同的解決方案。）
四、四小時內回報品牌 客戶總部，每隔四小時再回報最新發展。
五、罷工若是超過一天，工廠經理持續採取上述行動，並持續每四小時回報品牌最新發展，每日更新進度直到事件解決。
六、全員遵循品牌媒體政策，切勿擅自對外發言，切忌於社群媒體發文。
七、本廠由最高職位負責（即我本人），若是我不在場，將授予副協理為代理人。


「各位大致上應該理解了，總之，以我二十年的經驗來談，處理罷工，最重要的就是必須先把電箱上鎖，以免有人縱火。大家回去後發現任何異狀都必須通報。」

協理雖然宣布散會，但大多人仍在位子上呆坐了幾秒，大概是沒幾人應對過罷工，幹部們還需要點時間消化資訊。

辦公室裡面氣氛顯得緊張，走出會議室，外面的越南員工趁著主管們不在，把椅子圍成一個個小圈子翹腳閒聊。每個星期六的上班氣氛其實都算輕鬆，雖然要上班，但是品牌客戶和供應商不上班，員工的心情其實和放假差不多。幾個較要好的越南同事馬上一臉八卦地問我，興奮地想從我口中套出些「台灣人」的會議機密。

「小雞」是我在辦公室的好朋友。工廠就像是一個小型社會，有男有女，也有LGBT。身材嬌小的她留著小男生的短髮，中文說得非常流利，外表看起來像個小孩，但三十歲的她在公司已經是資深大姐了，可以獨自領導整個越南團隊。不認識她的人，還以為小雞只是個普通的小女孩。她的思維細膩，個性沉著穩重，手臂上有幾枚刺青，整排耳洞鑲著帥氣的耳環，手腕上有幾道美工刀劃的舊傷疤，用幾條率性的手鍊遮掩。小雞的好搭檔名喚「胖胖」，顧名思義，此人又高又壯，走在路上像一座移動的水泥牆，是在地越南人，不懂中文，但英文非常流利，唸過幾年國際學校，至於為什麼會淪落到工廠？那又是另一則故事。胖胖最喜歡跟我說英文，似乎讓他想起學生時期在國際學校那一段不愁吃穿的上流回憶。

「你不要擔心，這是我的電話，如果有暴動或是危險的，打電話給我，我會去後門旁邊的小橋載你回家，把你藏起來。」小雞撕下一張話機旁的便條紙，寫上手機號碼硬塞給我。

「那，星期天去市區安全嗎？」雖然越南同事們都表現得一派輕鬆，但我心中還是對於第一次在越南遇到抗議感到緊張，畢竟在這個語言不通的國家，什麼都說不準。

「越南的抗議都很弱的啦，你跟我們去，全程講英文，不要講中文，就不會被打啦。週末我要去市區，要不要一起來？」胖胖邊大口喝著充滿色素的全糖綠色飲料，邊嬉笑地回應。

「不要聽這個胖子亂說，你還是待在宿舍吧。跟其他台幹待在一起，宿舍保全很嚴密，他們衝不進去的。」小雞身為華人，比胖胖更了解越南排華時的情況。

我拿起手機展示網路上台灣外交部傳來的一張圖片，圖片中是一張台灣島圖，上面寫著越文：「我是台灣人，不是中國人。」小雞和胖胖看完大笑起來。

「越南人分不清台灣和中國的啦，覺得講中文就都是中國人，你拿出來更會被打，就不要講話就好了，你長得這麼像妙黎 ，還怕人家不相信你是越南人？」


星期天－第二日

強調：請大家盡量迴避以下區域
為抗議越南政府國會近日審議通過「經濟特區」草案，將租給予中國 的租約期限最長展延至99年，越南部分民眾在Facebook上以網路行動召集全國性示威活動。抗議地點包含：
一、河內：歌劇院，還劍湖和李太祖雕像前
二、同奈：AMATA廣場，邊和市Vincom，Tan Phong路口
三、峴港：Tran Phu路區域，Bach Dang路
四、廣治省：東河市歌劇院
五、芽莊：歌劇院廣場，Tran Phu路
六、胡志明市：
● 巴黎聖母院大教堂區
● Nguyen Hue步行街區
● Hoang Van Thu公園
七、全國性或其他國家區域，包括任何公共場所
──Facebook 越南自由行資訊交流

越南本地企業從週一上工到週六，週休一日，而中國過去也採取週休一日政策策略，如今才變成隔週休或是上半天班；台灣過去也是從週休一日，演變至今如同歐美國家的週休二日。每週日，為了讓台幹出門放風，工廠會準備一輛 去一郡市區的接駁專車，這次的週日，則因為頗有可能的示威而停駛。

清早醒來，收到小雞的簡訊：「Thông báo: Toàn thể đồng bào cả nước vì tương lai Việt Nam. Đúng 8h sáng ngày 10/6/2018 tập hợp tại công viên Hoàng Văn Thụ.」 （為了拯救越南的未來，大家集合起來！二○八年6月十號，我們在Hoang Van Thu公園集合。）

簡訊裡，小雞興奮地聲稱：「要開始了！一切就要開始了！」
我還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該害怕？還是該以平常心面對迫在眉睫的未知？我想起小雞──身為華人的她，在越南到底該是中國人或越南人？

我一邊思考這個問題，一邊安靜地走過連接宿舍與飯堂的走廊，炙熱的陽光不減威力，路旁少見地停駐著幾台巴士。而我自己則是第一次在週日午餐的員工餐廳見到人潮滿滿的空前盛況！通常在工廠工作，三餐都在工廠餐廳解決，每逢週末，大家總會相約上街打打牙祭。而本工廠在越南是知名的大型華人工廠，每當有相關利害衝突，工廠總站在首當其衝的最前線苦主位置──無論是政治議題、漲薪糾紛，甚至足球輸贏引發的罷工行動，總在我們工廠率先發跡，再野火般蔓延到其他工廠區。員工是一座八卦淵藪，耳朵裡聽見的，都是幾年前越南大罷工的話題。我一邊打菜，一邊聽著其他台幹的聊天內容。

有些人差幾天就返台了，擔心罷工遊行和機票撞期，被困在胡志明市回不去——
有些計畫通則討論著要躲到越南女友家避難——

我拉了張椅子，對面和旁邊分別坐著莉欣和阿富。莉欣年約三十歲，纖細白晰，是長得像西方混血兒的原住民，母親為台東阿美族，只要誇她像混血兒，她便開心地咯咯嬌笑。莉欣是正港台灣南部囡仔，家境小康，被家人送去英國唸完書後，因為語言優勢，畢業後完全不考慮台灣低薪的工作，直接開始東南亞的外派生活。起初在公司負責人資，除了照顧台幹沒被派予重大職責太大功用，而由於她不諳越南語，當地越籍人事招募主要也都是由越南同事處理。近年，愈來愈多外商進駐胡志明市，傳統產業的給薪硬生生地比歐美外資少了好幾倍，越來越少人願意進工廠，導致無可轉圜的缺工現象。身為台幹，莉欣個性認真負責又有事業心，樂意嘗試其他非本業的職位，更不計較常態性的無薪加班。有了莉欣公司乾脆辭掉幾個台幹，節省支出，讓莉欣除了本職工作，更兼職環安和人權。

阿富是我進公司報到的同梯，是一位有幾十年經驗的資深版師。阿富年方五十歲，個頭不高，眉宇間氣度卻不凡。他自幼患有小兒麻痺，走路時即便不自然，他總會用一隻手提起其中一腳，從未看過他拖著雙腳走路。經驗老道的他也十分照顧後輩。從事鞋業後發現，不少資深前輩是殘疾人士，或是只有小學畢業，大部分是不愛唸書被送到工廠的學徒，如今他們都是經驗豐富的主管了，賺得還比台灣白領多。阿富年輕時就開始從事鞋業，從基層管理樣品室與倉庫做起。他是台灣第一批西進中國大陸的前輩，阿富大部分時間駐外，老婆帶著三個小孩在台灣鄉下生活，阿富賺的錢都匯回家給老婆小孩了，常常自嘲為家中的提款機，但若是沒有對家人的愛，怎麼禁受得了長年離家背井的血淚辛酸？

「這幾天總公司規定我們不可以去市區，晚上還要宵禁點名。」工作狂莉欣邊滑手機看郵件說道：「有沒有看到工廠裡邊停著幾輛巴士？那是公司派來的，若是有需要，馬上會批次買機票讓『你們』這些幹部們回台灣。」

「聽說哦，二○一四年排華暴動當晚，公司人分三批逃走，有些人把自己打扮成越南人，但一下子這個護照沒拿，一下子又要等誰，最後只有廠長一部車成功跑掉，另外兩部車遠遠看人圍過來，大家趕快跑進去躲，根本不知道他們會做什麼？真是叫天天不靈。最後大家擠上另一台小巴士，窗簾拉得緊緊的，一路上飆速到胡志明市。公司在市區訂了五星級飯店，讓台幹住了一個禮拜。」阿富吃飯時總會和我們講古。盤子裡盛滿了肥美的螃蟹與碩大的蝦子，這種在台灣價格偏高的水產，外派越南時，是員工食堂假日的加菜餐點。

「當時有些善良的越南幹部幫忙把台幹帶回家藏起來，有些中國廠不但人被打，工廠還整個被燒掉。」

「之前有一次也是遇到排華，當時我在河內。通常這種排華在首都這種國族主義比較強的城市，會更加嚴重。當時在路上遇到有司機問我們是不是中國人，如果他們認定你是，不但拒載還會動手打人。」阿富慢慢剝掉蟹殼，緩緩道來：「這種時候不管說什麼，都很難解釋自己不是中國人，是吧？我們的英文一聽就知道是華人，還好當時有一個同行的朋友穿著『I Love Singapore!』的衣服，他們才放過我們。」

阿富沿著螃蟹腳的肌理，撕下一條條肥美的蟹腳肉：「說實在，工廠錢越來越難賺，賺的都是管理財。陸幹之前在中國那套強壓式的管理方法，在越南根本不管用，只要發生暴動，陸幹都是第一個被打的，尤其有些平時做虧心事、愛欺負員工的人，嚇得都嚇死了。」

「好啦，反正大家各自出外要小心，這幾天不要亂跑，而且今晚要宵禁點名。罷什麼鬼工啊？找我人權的麻煩！」莉欣終於把郵件看完了，抬起頭來生氣地扒了一口飯。飯堂瀰漫著憂慮擔憂的氣氛，但又不自覺地有點興奮，期待刺激的事情發生。


星期一－第三日

早上六點半，我和另一位唯一的團隊夥伴阿財──合力把電腦搬上公司的廂型車。

「Miss，你不要搬，我搬就好。」阿財一邊搬電腦主機一邊說著。

但是呆站在一旁看他一個人搬完所有東西，我心裡感覺實在不好。好不容易器材都上了車，我們驅車出發去另一家工廠開會，阿財前一天已經幫我申請了好幾張放行條 ，才順利把電腦帶出工廠。車程上，我問阿財有沒有華人的血統？他搖搖頭說父母都是越南人，平時的阿財總是和其他越南工人一樣，穿著已經變色、有點酸臭汗味的T-shirt加短褲，踩著夾腳拖鞋就來上班了。在越南工廠裡，拖鞋是穿搭招牌，因為熱帶的氣候陰晴不定，所有工人都騎機車上班，下雨天穿拖鞋比布鞋方便得多，但為了防止工傷意外，公司規定其實並不能穿拖鞋上班，但若是辦公室的文書人員，主管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天的阿財令人意外地穿上乾淨的Polo衫、長褲和Nike球鞋，身上飄散來淡淡洗衣精香氣，我忍不住想多消遣他兩句。

「阿財，今天穿得真帥，跟平常很不一樣呢。」

「Yes, Miss，因為你昨天特別交代我不要穿拖鞋。」阿財露出笑容。

根據對阿財的了解，除了不想在其他工廠員工面前丟臉，更可能轉著「也許工廠的會議中有可愛的女孩子們呢」的念頭。

兩個多小時後，我們終於到達了T工廠。T工廠比較新，建築也比較乾淨。據說T工廠的老闆過去是我們工廠的總經理，有了自己的人脈和資金後自己出來開廠。剛開始的時候接所有大工廠不要的小訂單，現在已經擴張至中大型工廠的規模。

當我們在架設設備時，兩個美國白人走進來，一個是光頭留著大鬍子的光頭蓄鬍的開發總監，我們都叫他「大鬍子」；而另一位大約廿七歲的年輕白人，留著一頭嬉皮式的半長金髮，來自風光明媚的加州，穿著經典的短褲和半筒襪。

第二章　一旬——雨季、騷動、罷工

星期六－第一日

時至六月，雨季已經遲到近一整個月。雨季前，是胡志明市一年中體感最難受的時候，遲遲下不來的，讓午後的空氣更加悶熱。豔陽將柏油路灼燒得幾乎融化，陳年的油垢混合著空污粉塵，街上賣咖啡的路邊小攤販臨街擺出的塑膠桌椅，被歐美人戲稱為「兒童玩具座椅」，椅面上滿布乾掉的湯漬。行走在路上，滴下的汗水馬上被炎熱所蒸發，鎮日下來，帽緣和衣領漬上留下一層乾掉的鹽分，許多身著「北京比基尼 」的摩托車司機，將雙腳翹在車頭，維持著奇妙的平衡睡午覺。烈日之下，街道上只剩下對...

第一章　離鄉——過去、現在、未來
牆裡牆外
俎上肉身
候鳥爸爸
公交車趣譚
預習遇襲
水晶球女孩
巧克力工廠

第二章　一旬——雨季、騷動、罷工
星期六－第一日
星期天－第二日
星期一－第三日
星期二－第四日
星期三－第五日
星期四－第六日
星期五－第七日
星期六－第八日
星期日－第九日
星期一－第十日

第三章　十愛──愛戀、貪欲、歡愉
迷走颱風
跳舞吧！派對咖！
小賣部阿姨
范五老暗巷
足球暴走族
阿姨撞鬼記
孤兒與白猴子
雞雞公園

第四章 天瘟－過去、現在、歐咪斯K
歸鄉情怯
口音一致產線
不明肺炎
全球事務
疫情失守陣線
加零成異

第五章 田野舉隅－角色原型後續
真實世界的事與願違
聯繫方式

第一章　離鄉——過去、現在、未來
牆裡牆外
俎上肉身
候鳥爸爸
公交車趣譚
預習遇襲
水晶球女孩
巧克力工廠

第二章　一旬——雨季、騷動、罷工
星期六－第一日
星期天－第二日
星期一－第三日
星期二－第四日
星期三－第五日
星期四－第六日
星期五－第七日
星期六－第八日
星期日－第九日
星期一－第十日

第三章　十愛──愛戀、貪欲、歡愉
迷走颱風
跳舞吧！派對咖！
小賣部阿姨
范五老暗巷
足球暴走族
阿姨撞鬼記
孤兒與白猴子
雞雞公園

第四章 天瘟－過去、現在、歐咪斯K
歸鄉情怯
口音一致產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