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三部曲3】京都思路 （壽岳章子X澤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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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這座千年繁華之城與我的家族成長，牽扯著一段無法明晰的記憶斷層，多年來我一直試著從嚴峻的父親言談中，去拼湊那一段空白的種種，在記憶拼圖的過程中，我也逐漸拼湊出京都生活的種種，那些在壽岳章子書中所描述的京都，混合著我的記憶片段，似乎已經完成了一幅完整美好的京都生活圖畫。
壽岳章子在本書中提及她在大學畢業後，曾經在同志社高中擔任過三年的鐘點講師，而我的父親中學時期就是與我姑丈兩人，前往京都同志社大學附屬高中就讀，不過那已經是在二次大戰前的事情了...

周山街道——往北桑田郡

嚮往北山的遠方

我任教長達三十六年的大學位於鴨川和高野川、賀茂川交流處的出町，溯著賀茂川河堤往北行來到下鴨北大路橋，就在左岸。大學雖小，但西鄰就是植物園，又有賀茂的潺潺流水以及河堤的櫻花、櫸樹等行道樹，是個風光明媚的地區。尤其是從北大路橋朝北方眺望的景致最是快人心意。
原本京都就是個山城盆地，東、西、北三面環山，每一座山的形狀、樣貌各不相同，一眼就能分辨出東、西、北的方向。當年我通車就讀京都市內的女中，剛開始時因為不熟悉，曾經在河原町四条轉乘市電車時迷失了方向，然而直到今天我仍然無法忘懷，當我認出東山後，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行動時的喜悅。住在東京的人就不提了，即便住在大阪，一旦生駒山煙霧繚繞，依然會落到東西南北分不清的下場！我喜歡京都，就是因為群山的距離遠近相宜，給人一種祥 和的心情。
群山依其方位名為東山、西山、北山。其中東山，因我從小就住在它的山麓，幾乎每天都看著開往大津的電車，所以備感親切。西山則是在小學四年級後便仰望其山容度過長長人生，因此我自以為也對這附近十分熟悉；遠眺愛宕山雄偉的景觀，西山群峰彼此相連，就像是巨大的屏障一樣守護在京都的西邊；西山群峰中，留存許多我從少女時期到長大成人的種種回憶。然而在我三十歲之前，北山對我竟是片未知之地，童年時期雖然曾到高雄觀賞過紅葉，可是當時哪裡懂得分辨南北，只知道要去的地方叫做高雄。
站在北大路上的橋梁向上游眺望，美麗的風光令人百看不厭。春夏秋冬，四時景觀各不相讓，不論是河川還是岸邊都引人入勝。
一九七 ○年的京都府知事選舉，成為史上最激烈的一場選戰。充滿了許多的小故事，對我而言也是一次難忘的選舉。當時蜷川派所製作的選舉海報，就是用賀茂川的川上搭配北山，呈現清新宜人的風格。選舉結果，蜷川虎三大獲全勝。暫且不論輸贏，但是那張海報出色的設計，事過二十多年仍教我念念不忘！
十五年戰爭結束時，整個日本社會的荒廢程度是今天人們所無法想像的。以清流聞名的賀茂川在戰後也曾經河水污濁、滿是垃圾，淪為廢棄腳踏車的堆放之處。市民不忍坐視，於是積極發起賀茂川清淨運動，同時加強河堤工程，才有今天這條美麗的河川。
對認識更早以前的賀茂、鴨川(兩者發音皆為kamo，但在出町與高野川合流後稱為鴨川，之前的源流則為賀茂川)的人們而言，今天的賀茂川乾淨得令人生疏。由於過去是天然河岸，沒有今日修建完整的堤防，不論是戲水還是岸邊散步都很暢快。對了，這麼說來就跟吾人惋惜失去海灘是同樣的道理。天然河岸的確令人喜愛，只是鴨川常常因為洪水釀災，所以修建河堤確有其必要，而且重整工程既要能夠防禦自然災害又能發揮河岸特色。總之，這條流經一百五十萬人口大都市的河川成為難得一見的美麗河川。
之前經過熱鬧的四条大橋猛然俯瞰橋下的水流時，除了常見的小白鷺外，還看見類似鷺鷥但背部鐵青色、頭上頂著冠毛的水鳥佇立在河中。小白鷺不停地拍翅，那隻鳥卻文風不動。我倚在欄杆看了五分鐘，鳥兒始終直立不動。回到家查閱圖鑑才知道那是夜鷺。
一年之中，鴨川大約會飛來二十五種鳥類。尤其是從晚秋起、經過冬天到早春的期間，鳥群聚集在鴨川到賀茂川一帶，當然也會飛到另一邊的高野川，或是很可愛地整排停駐在小瀑布上。還有到了下午四點便各自成群，從京都東南邊的天空往滋賀移動的壯觀紅嘴鷗隊伍。小型鳥類如鶺鴒、鴴鳥也跟著舞動。如此這般的賀茂川北邊天際和虛無飄渺的北山重疊，最令我感到神祕詭譎。

從飄雪的周山街道前往北桑田

儘管在對北山一無所知的時候，仍經常滿懷憧憬地眺望著它，難掩好奇地心想那裡會有什麼樣的城鎮或村莊呢？北山地帶向來是登山健行路線，對真正愛山的朋友而言，名聞遐邇。雖然危機四伏，但充滿了豐富的自然景觀，十分耐人尋味。有一次我從大阪機場搭乘往仙台的 YS機，起飛之際深為若狹一帶峰峰相連的景觀所感動；左邊窗口可以很清楚地看見賀茂川，也能看見我所任教的府立大學和大運動場；然後也看到了岩倉一条山在不法業者的濫伐和監理機關的怠慢下變成了童山濯濯的悲慘狀況。儘管北山不是那麼的高，卻仍讓我覺得山容壯麗。
穿越北山而入的一六二號國道，先經過通稱三尾的高雄、槙尾和栂尾，之後才進入周山街道。這條路我不知走過多少次，總之次數多到數也數不清了。
第一次走這條路是為了向北走，幾乎快到了福井縣。大概也有三十年了吧，京都府的社會教育課邀約說：「能否到鶴岡一趟呢？」
鶴岡，那不是要到鎌倉的八幡神社了嗎！
「什麼！那裡也屬於京都嗎？」
「沒錯，就在北桑的最北邊。」
季節即將入冬。
「那該不會是大雪紛飛的地方吧？」我半開玩笑地詢問。
「嗯，妳說得沒錯。」
我趕緊翻閱地圖。果然再過去一點就是福井縣，但仍是靠近若狹的深山地區。於是我才知道原來叫做鶴岡的地方，日本全國就有好幾個。終於到了約定的 周山街道 ——往北桑田郡 38 日子，一月八日。我已不記得是哪一年了，但從那個方向是我從未造訪的時期來判斷，應該是我演講生活的初期吧。
一早搭乘國鐵巴士，從四条大宮前往鶴岡。那是個大陸性高壓籠罩整個日本群島的日子。清晨京都的天空澄碧，彷彿可以發出金屬般的鏗鏘聲，天氣很冷。當然我穿著大衣、一身包暖的衣物前去搭乘國鐵巴士。
巴士裡有暖氣，我安然自若地坐在車廂裡。車子進入了北山，來到高雄一帶時，車外就像變了一個世界，原本的晴空突然陰霾了起來，甚至還飄起了雪，這時我的心中掠過一抹不安，我對栂尾之後的道路完全陌生。一邊對河川兩岸知名的北山杉高聳入雲的風光讚嘆不已；同時也有些擔心雪越下越多，自己是否還能有閒情逸致觀賞風景。
小鄉野位於京都市的北端，我眺望著這個十分寬闊的村落，心想市區巴士居然也能通到這種地方！沿著街道有許多住家，其中幾間頗有來歷的漂亮民家建築更是讓我看傻了眼。還不到小鄉野，有一個村落名叫中川，應該是北山杉的集散地吧，狹窄得連巴士會車都困難的道路兩旁，幾乎都是跟北山杉有關係的人家。頭一次看見塗上紅泥的房子外面，斜靠著許多從伐下到做成梁柱等各種過程的北山杉，不免有些吃驚。日後經常行駛該街道了，多少已習慣這樣的風光，但這樣的景致總是百看不厭！
舍弟在美國生活過相當長的一段期間，固然對科羅拉多、優勝美地等只有美國才有的壯麗風光有所感動，但他就說過這條北山杉的道路肯定也能讓喜歡美式風光的人們感動。備受照顧的北山杉，其最終目的是要做成梁柱，因此不同於吉野或是秋田等地的百年老樹的林相，而是更纖細、柔和，呈現少女風情的細長杉木覆蓋住一整片山的美麗斜面。杉木的林相和優美的溪谷綿延不斷，中間穿插了充滿日本風情的民家村落和忙著揮斧將北山杉製成梁柱的人們。尤其是女性手上拿刨刀磨平木頭的景象最令人印象深刻。
整個北山杉地帶在小野鄉算是盡頭，爬上眼前的陡坡、越過北山後便進入未知的世界。巴士發出低吟聲加速爬上陡坡，這是位在幽靜山林中的陡坡，雪下了有一段時間。不久巴士開到了斜坡上較寬廣的地方停了下來，看了標示，原來是笠峠。透過樹縫看到的道路、河川和人家果然在遙遠的下方。好高的山呀，心想應該要開始走下坡路了吧！卻看見司機和車掌拿出鏈條裝在輪胎上。對我而言這是未曾有過的經驗，自然好奇地東張西望。很快地巴士開動了，終於通過了京都市和京北町的界線。我想快到了吧，今天的目的地鶴岡是在京北町隔壁的美山町最北方。
北桑田郡在京都府裡算是相當大的，感覺就像是鎮坐在京都府中央一般。面積雖然寬廣，但沒什麼平地，多半是山區。或許不像奈良的吉野山，但山林茂密，林業相當發達；其中的北山杉更是一種特殊建材，並非只是長大後砍伐下來即可，而是在成為梁柱前需要經過許多功夫處理的「作品」！起初我看到處理木材的諸多手續只覺得納悶，但聽了師傅說：「這是要幫木頭加上紋路的﹃壓縮﹄技巧」等等的解說後，很受感動便有些明白了。
巴士經過森林與村落繼續前行，積雪越來越厚了。這似乎也是今年此地下的第一場雪，有些沒有裝上鏈條的車子已熄火停在路邊，使得我們坐的巴士也無法順利前進。我開始無法安心地欣賞這片陌生土地的景觀，心想恐怕會遲到吧。巴士開到了平地上，不久便又是上坡路。抵達山頂時，又是令人感動的風景，這裡是栗尾峠，遠方能看見頗熱鬧的城鎮，但似乎仍非目的地。這是我和周山這塊土地的初次相見，也是我和周山街道長期交往的開始。
周山位於京北町的中心，到鶴岡去必須在周山轉乘巴士，路途還很遙遠。車子又來到了一個山頂，叫做深見峠。大概遲到了一個半小時，當我終於抵達積雪五十公分高的終點站鶴岡時，已經是中午時分。說來真是難為情，我居然沒有好好運用在周山轉車的空檔，結果一到鶴岡便衝進眼前的派出所借洗手間。當時的困窘，就像是昨天剛發生的一樣記憶鮮明。
那一天我穿著普通的無繫帶包鞋。做夢都沒想到會走在積雪中的我，好不容易步履艱難地抵達約定的聚會場所。鞋子裡面幾乎都是雪水，我實在是狼狽至極連滾帶爬地走進會場。對於同在京都卻有天壤之別的差異，感到驚奇不已！
負責人員大概曾到巴士站來接我，但因為遲到太久，對方終於不耐煩而打道回府吧。我一邊問路，好不容易才抵達會場，當時會場的有趣景象令我至今難忘。邀請我的是鶴岡婦女會，大雪之中三三兩兩前來赴會的女性裝扮真是十分特別！我試圖從記憶中找出 戰時的服裝綁腳褲，但她們穿的綁腳褲卻不太一樣。我也曾經縫製過綁腳褲，她們所穿的褲子似是而非，應該不是綁腳褲。因為下襠很短，相對地上身的和服較長。
之後她們告訴我，這種形式的褲子叫做「立掛」，是丹波一帶女性盛裝時常見的穿法，當然也可以作為勞動時的工作服。而當時大家都穿著正式的和服，搭配著「立掛」。
那之後已經過了幾十年了，今天幾乎已看不到立掛的穿著吧？年輕人多半穿西式服裝，立掛這種褲子早失去了必要性。立掛的設計是讓婦女只要將和服下襬紮進即可，可說是十分合理的穿法。這一點從大雪中的聚會也能一目了然。她們的腳上也都不是穿著草鞋，而是長統雨靴。對這些奇裝異服前來赴會的婦女，我的確是睜大了眼睛觀察了好一陣子！
大家都很熱情地招呼我，我已經不記得自己說了些什麼、吃了些什麼。我只記得自己一心將冰冷的雙——腳靠近大火盆取暖，用過熱茶和餐點後，肯定說過「女人，加油」之類的話吧。總之印象最深刻的是，千里迢迢來到這又遠又冷的白色世界。
歸途也是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沿途的積雪越來越 少，回到京都市內已是夜幕低垂。我和周山街道的第 一次接觸十分悽慘，卻也留下了清新的回憶，一段很 吸引人的經驗。

爐邊會座談改善了山村生活

那之後到現在，我不知往返北桑田幾次了，第一次驚異連連的雪山行，是在毫無概念的狀況下造訪鶴岡，如今我對周山街道可說是銘刻於心，甚至連遠離街道的偏僻地區我也經常涉足。整個北桑地區在我的眼中，就像是一幅色彩柔和、溫暖親切的心靈風景畫一樣。
雖然我的走訪方式是一般所謂的觀光，但我的前提是和人們在心靈上交流。然後再加上美麗的風光、獨特的自然、個人造訪的印象等。說得誇張一點，因此增添了我人生的色彩，我覺得很幸福。
有一陣子，「爐邊會」( robakon)成為京都府的流行語，到處有人談論。
「驢子會？那是什麼？」大部分的人會問。
它其實跟動物的驢子( roba)無關，全名是「爐邊懇談會」。
地爐在日本幾乎已經百分之百地消失了，但還留下了文字。當然數量不多，例如「爐邊燒」，指的是多少還能發揮該文字機能的小吃店。事實上地爐已逐漸在現實生活中消失，包含了爐邊的閒聊。
我想起小學時候經常唱的一首歌：

母親倚著燈火縫衣裳
……
地爐裡火勢融融 屋外大雪紛飛

我最喜歡這一段，因為其他段唱的是男人的軍旅生活，而我最討厭軍國主義。歌詞中的母親身影和跟我說起新年種種話題的母親重疊在一起，所以我很喜歡這一段。
當然生活在都市的我沒有接觸過地爐，但透過圖畫對地爐也並不陌生。我記得在修身的教科書上有一幅畫，畫的是獵人將射傷的母猴掛在地爐上面，一群小猴子圍在母猴旁邊，就著爐火伸出手幫母猴取暖。
我真正開始接觸地爐，是在一九四三年就讀東北帝大，因為父親的關係，戰敗後借住在仙台近郊的一戶造紙農家。他們家的地爐跟我在戰爭期間跑去買黑市食物，或是勞動服務時前去農家幫忙所看到的地爐相比要大很多。將近有一張榻榻米大的巨大地爐總是燃燒著火苗，吊鉤下垂掛著大鐵瓶。許多菜不是在大竈就是爐邊完成，大鐵鍋裡的味噌湯，還有最棒的是在爐邊燒烤的魚串，滋滋作響散發出烤熟的香氣，有時是住家附近的名取川逆流而上的鮭魚，春天則是有著飽滿魚卵的鯡魚。對於當時只知道菜乾和醃鮭魚滋味的我而言，這些魚就是山珍海味！鯡魚在東北叫做 「 kado」。有生以來我頭一次知道可以將鯡魚肚子裡的魚卵(日文叫做「數之子( kazunoko)」)烤來吃，想到都不禁垂涎三尺。(順帶一提的是，鯡魚卵是從 kadonoko音變成 kazunoko，所以就語源來說絕對不可能是「數之子」。)
然而當年照顧我的阿部家的地爐在很早以前沒有了。家電製品的發達為東北的農家生活帶來很大的變化。更何況近畿地區的農家，地爐也在日漸消失當中。 地爐容易冒煙，不像瓦斯與電力能夠產生較穩定的能源，而且還必須很辛苦地準備薪柴，這些原因都加速了地爐的消失。
可是在京都，有一陣子地爐在語言中又復活了。大家圍爐討論自己生活當中所面臨的種種問題，必要時可以借助行政力量，集思廣益探討為什麼會有這些問題？該如何處理？什麼時候該請政府出面，而不是全然地放棄，只是一心期待政府來幫忙處理。所有問題都必須經由自己的眼睛和心靈來面對——這是當時京都府教育委員會社會教育課所努力的目標。他們在轄區內設置了許多集會場所，不分男女老幼，所有的人都能來到公民會館或是寺廟參加座談，這個集會就命名為「爐邊懇談會」。許多關心居民活動的人士成為顧問，在京都府內到處奔走。
當然座談會中並沒有地爐，只是希望大家在圍爐般的氣氛下商談。在這樣的號召下，居民討論了各種話題，不放棄地為自己的生活點燃起明燈……這已經是陳年往事了，卻是當年聞名全國的京都社會教育實況。
我不像其他人士一樣是社會福利、經濟，尤其是農村經濟的專家，儘管幫不上什麼忙，卻也莫名其妙地直到蜷川虎三知事卸任為止，長期擔任顧問的工作。爐邊懇談會通稱為「爐邊會」，在整個京都府轄下產生極佳的效果，帶動了一種活力，不只局限在某 一地區，原本已經銷聲匿跡的祭典在年輕人的熱情下復活了，多麼令人欣慰！尤其了不起的是，遇到棘 手、絕望的問題，居民不再消極地放棄，開始從為什 麼會這樣、瓶頸出在哪裡、我們能做些什麼等問題， 由小到大進行探討。
我到過京都府內的許多地方，每一次都留下難忘的回憶，其中最縈繞在我心頭的就是參加北桑田各地的「爐邊會」，除了我之外也有其他顧問會去北桑，每個人都異口同聲稱讚北桑的好。有些地方的聚會一開始總無法達到政府所設定的目標，不是居民參與不踴躍就是與會人員話不投機、氣氛冷漠，這些地區的「爐邊會」徒留下痛苦的印象；不知為什麼在北桑地區的「爐邊會」卻很成功，我們在私下稱「北桑是社會教育的聖地」，因為在這裡我們親眼目睹了純真人心的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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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京都系列三部曲描繪完成/ 澤田重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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