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第一章 古城之旅
早晨七點，飯店的Morning call喚醒了樓轍。
其實他還很想睡。
畢竟他昨晚喝到三更半夜，現在仍宿醉中。
但難得出來一趟，還住在飯店裡，再累也要起床吃免費的自助式早餐！
這是樓轍的堅持。
他在床上滾了好幾圈，驅除大半的睡意後才起身。
走向浴室的腳步有些蹣跚。
他覺得兩側的太陽穴鼓脹，腦袋有些昏沉。
嘴裡跟身上的酒臭味非常嚴重，而且身體黏膩，應是昨晚喝酒出汗之故。
這讓他不得不再洗一次澡。
反正免錢。
來這裡的費用，通通免錢。
※※※
時間回溯至兩天前。
樓轍在家韜光養晦。
這是修飾後的說法。
事實則是缺錢，又沒有工作，只能在家閒閒沒事。
上次寫的飛機鬼故事的版稅已經用罄，但新故事遲遲未出爐，所以目前他是勒緊褲帶的狀態。
基本上是斷炊了。
其實樓轍是目前當紅的武術──樓家拳的傳人，若願意出來教拳，各界都會捧上大把銀子來請他指導，哪會這麼落魄？
但他就是打定主意不回去，堅持出外完成當作家的夢想。
只是樓轍身為作家的天賦，目前看來是遠遠不如拳法家身分的他。
因此交不出稿子，或是屢被退件是常有的事，這影響了他的生計。
作品交不出來，又不想回去拳會，樓轍只好外接一些撰寫雜文的工作，沒想到居然讓他混出名堂，常常有報刊不定期地邀稿，這些稿費反而成為他生活開銷的主要來源，這讓樓轍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自己的能力受到多方肯定，憂的是自己好像逐漸走偏了方向——
比如現在坐在他眼前的小張，是美食雜誌的編輯，小張留著清爽的短髮，有著憨厚的臉孔，身材粗壯，一副營養豐富的模樣，辦美食雜誌實在很有說服力。而他此次前來拜訪，是希望樓轍為他們的雜誌寫個關於某個古城小吃的專題報導。
「我居然變成美食評論家了。」樓轍暗嘆著，不禁露出苦笑。
為了餬口，其實樓轍不太會推工作，但小張見到樓轍的表情，以為他想拒絕，趕緊表示此次的報酬，除了稿費之外，有關取材相關的費用，交通、食宿等等，一律由雜誌社處理，他只需要提供相關收據即可。
這讓樓轍兩眼放光，毫不猶豫地接下了工作。
※※※
樓轍下榻的飯店，位於古城古蹟區外圍的體育場旁邊，據說此處以前是一片荒墳。這是因為從前的人習慣將死者安葬在鄰近郊區，經年累月下來，累積了為數可觀的墳塚。
而因人口逐漸攀升，生活圈逐漸向外擴張，政府不得不打起這片墳塚的主意。由於古代關於墓地的所有權，並無明確的規範，除了富有人家，老百姓往往都是隨便找塊空地就下葬，基本上是拿不出土地權狀的，通常這類土地都會判定為「祭祀公業」，政府要取得這類土地則是相對容易，反而比較麻煩的是遷墳的問題。那些有定期掃墓的墳墓，可以協調後代家屬進行遷墳，一般的處理方式是納入靈骨塔，可免另找墳地的問題。至於無主孤墳，則等有主墳全部遷葬後，才會找個黃道吉日進行祭祀，取得陰靈的同意後，再進行破土挖墳，並將其靈位納入百姓公廟。
古城的體育場也是依循這個模式處理，原先在這塊土地上的百姓公廟，就在體育場東北側一隅，這是為了答謝同意開發土地而遷移的陰靈們而蓋的。
至於當年古城的首長，為了開發這塊土地所遇到的怪事，樓轍也從當地居民的口中略知一二，但這並不在此次取材範圍內，他就沒有深究。
那些讓人頭皮發麻的內容，絕對會影響自己在飯店住宿的心情，樓轍如是心想。
身為一個美食作家（自封），嚐遍各處小吃是很合理的事。抱著這樣態度的樓轍，揹著裝著筆記本及照相機的斜背包，走出飯店大門，進行取材之旅。
因為今天是假日，很多店家都提早開門，這讓樓轍有較充裕的時間走訪，只是假日人潮也多，在炎熱的陽光下推擠，實在不太好過，加上帶有鹽分的海風吹拂，更是渾身感到濕黏。
在這種天氣之下，根本沒有胃口吃東西，再怎樣美味的食物，還沒入口就先打個七折，怎能感到美味？樓轍又不想寫些空泛的文字交差，雖說只要略加修飾就能過關，不用怕被退件，但這樣的介紹會讓自己良心不安。
既然如此，樓轍就得想辦法適應這種天氣，寫出一篇漂亮的報導。
所以他走進老街裡頭某家賣麵茶的店。
房子的主體結構為木柱砌磚瓦，牆上不貼壁紙，僅以復古照片及海報點綴，店裡頭供客人進食的座位皆為木造，整體呈現四、五十年代的風格，頗有雅趣，可惜冷氣放的位置太過醒目，有點美中不足。
在上菜單時，樓轍提到了這點，店家報以無奈的表情，表示因為老街兩旁的建築物，都被政府列為古蹟，因為是古蹟，不得任意修繕，想要裝修還得呈報相關單位，等核准了才可動工。
「那個什麼修繕計畫書、施工圖都得送到縣府去審，縣府審完再給中央審，至少也要拖半年以上，如果中間又有啥要修改的地方，來來往往就破一年啦！所以說啦，客人，不是我不想改成隱蔽式的，圖還在縣府那裡放著呢！」
店家指著那台冷氣，開玩笑道：「對了，要不是在列為古蹟前我就裝了這台冷氣，恐怕今天您就得在烤箱裡享用麵茶了。」
雖然心裡想著屆時我就不會進來吃了，樓轍嘴上仍說：「那麼就更該點些清涼的，老闆推薦一下吧。」
「來個漂浮麵茶冰沙如何？我們的新產品。」
麵茶刨冰樓轍是吃過的，說起來也沒什麼，就是一般的刨冰內含愛玉、綠豆、仙草等配料，最後在冰上灑上一層麵茶，感覺只是把煉乳替換成麵茶，沒什麼特別。若這個麵茶冰沙可以有所新意，那倒值得報導一番，故他爽快道：「好，那就來一份。」
結果當店家端上來後，看那外表，跟一般的漂浮紅茶冰沒啥兩樣，就連裝盛的容器也一模一樣，讓樓轍有些失望。吸了一口，滿口麵茶的味道，不難喝，但就只是把麵茶粉跟冰塊一起打碎混合，其餘沒什麼特別，而且比麵茶刨冰還貴。
樓轍大失所望，也沒有了採訪的興致，喝完後就付錢走人。
喝完冰品，身體是涼快了，但滿肚子冰水，仍讓樓轍吃不下東西，只好先到處走走，消化一下。
老街兩旁，有幾棟現代化的樓房突兀地穿插著，與老街的風貌極不相襯，據說是那些居民聽聞自己的房子即將被列為古蹟時，連夜將房子拆掉，因為拆除的時間點在核定古蹟的日期之前，基於不溯及既往，無法處罰這些人。而拆掉房子的人，有的將土地閒置，長出的雜草比人還高，有的重新再建，形成了傳統建築、荒地及現代樓房混雜的詭異景象。
出了老街，樓轍發現前頭有幾條小巷挺有意思，它們都跟老街一樣，地上鋪設仿古地磚，道路兩側側溝也是舊式，卻未規劃於觀光老街範圍之內，這讓樓轍很感興趣，隨意找了一條進去。
走著走著，巷道路線歪七扭八的程度，跟老街有得拚，足見此處的建設習慣，應該都跟老街那裡並無差別，並未將房子依照田字形建築，而是建設成如蛇般的扭曲，據稱是為了防風，尤其冬天的東北季風一來，風勢之大，足以與颱風比擬。
但這裡的建築物，多是較為老舊的混凝土建築，他猜測可能是因為這裡較早開發，許多年前就進行重建之故，所以沒有像老街那裡有完整的傳統建築。
因此在一片混凝土建築中，那棟寬敞的大宅頗為引人注目。
這棟宅邸隱藏在巷道內的某處，端看住址似乎很不起眼，但實際到現場一看，根本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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