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靠耳朵辦案,卻以一句話扭轉話筒彼端的生死?
他透過110「聽擊」一個個無助的生命,
那些驚險關頭、掙扎、崩潰、獲救的喜悅……比起親眼目擊,竟更加震撼。
★51篇完全真實的人生百態,帶你身歷駭人社會案件現場!
★光禹(知名廣播人)、蘇絢慧(諮商心理師)、陳信聰(公視主持人)、119現職人員、生命線志工、客服電話達人等「傾聽專家」搶先試讀,全面肯定推薦!
★繼《罪行》之後,德國口碑蔓延最快的真實故事,長踞排行榜近一年,讀者評價直逼滿分!
在柏林警局的110勤務中心,他專職處理緊急來電,「聽」盡人生百態。
一通接一通的電話,承載著一個個身陷絕望谷底的生命:追求自由卻被父親追殺的少女、傷重到發不出聲音的人、無法面對妻小離去的男子、手持凶器想報復凶手的受害人、目睹母親死去的小男孩、逃出養老院尋找舊家的老先生……
「聽擊」緊急現場的同時,他必須手腦並用,在警局錯綜複雜的系統中輸入指令,指揮同仁前往救援,回應時更得字句斟酌,只因他的一句話,就可能救回一條性命,或致人於死地。這些來電時而鼓舞人心、詼諧溫暖,時而唇槍舌劍、瀕臨歇斯底里,每一段真實遭遇都穿透了話筒,讓我們「聽」見:生命本身,就是最動人的故事。
作者簡介:
席德‧約拿‧古騰拉特Cid Jonas Gutenrath
生於1966年,曾任職於柏林警察局的110勤務指揮中心長達10年,專職接聽報案電話。他擁有罕見的工作經驗與人生閱歷,能以極深的同理心面對形形色色的來電者。《聽擊者》是他的第一本創作,以平易近人的文字,寫下親身「聽擊」的許多駭人社會案件,甫出版便引發廣大讀者共鳴。
章節試閱
※湯米
星期一晚上十一點四十四分,這時間對一般人來說有點太晚,但對夜貓子來說,又太早了點。
一切都非常安靜,只有信號燈閃著亮光。那個燈始終是亮著的,但此時此刻,卻開始以低速頻率閃爍。我按下觸控螢幕上泛起紅光的地方,接上了線。
「你好,這裡是一一○。柏林警局報案中心,敝姓古。」
線上傳來一個纖細的聲音:「喂。」
「喂,這裡是一一○。」
對方疑惑地低聲說:「喂?」
「喂,這裡是一一○,請問有什麼事嗎?」
一片沉默。
我決定改以平靜友善的語氣問他:「請問你是哪位?」
電話另一頭有人顫抖地吸了口氣,彷彿鼓足最大的勇氣說:「湯米。」
「湯米,你好。」
「你好。」他回答時放鬆了許多。
我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小男孩的模樣,於是以鼓勵的口吻問他:「湯米,怎麼了嗎?」
他猶豫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說:「媽媽走了。」
「媽媽走了?媽媽去哪裡了?她去上班嗎?」
「爸爸說,媽媽去天堂了。」
我深呼吸,調正椅背,繼續問他:「湯米,你幾歲?」
「五歲。」
「爸爸在嗎?」
「在睡覺。」
很好,他不是一個人在家。不過一想到他寧願找我講話,也不願去叫醒爸爸,我還是有些不安。
「爸爸對你好嗎?」
「好,可是他每天都很累。」湯米似乎對我的問題有點不耐煩,接著又自顧自地說:「肚子痛痛。」
「你肚子痛痛?很痛嗎?」
「還好。」
他突然開始滔滔不絕:「以前媽媽都會摸摸我的肚子,小小聲唱歌,唱到我睡著。她還沒有生病的時候每天都會唱。」
「她還沒有生病的時候?」我重複他的話,引導他繼續說。
「嗯,她生病之後就不能每天唱歌給我聽了,所以有時候換我唱給她聽,或是陪她選不同顏色的頭巾。」
我心想,該死,是癌症。我不由得想起自己家裡的小搗蛋,接著我最怕的問題終於出現了,雖然我還沒有準備好答案。
「媽媽真的去天堂了嗎?」
「如果爸爸說她去了天堂,那就是真的。」我回答完,不禁覺得自己好蠢。
大嘴巴!你難道不能說點別的嗎?我心裡有些慚愧,但是面對這樣一個顯然目睹母親過世的小傢伙,又能說些什麼呢?難道要解釋成「這是上帝的偉大計畫」?拜託,當年我親眼目睹弟弟被車子輾過,昏迷三天後過世,當時牧師同樣無法告訴我媽媽「這究竟是為什麼」,因此我非常生氣,有好幾年都拒絕禱告。身為大人的我,雖然看過人的死亡,也見過新生兒誕生,但對生命其實了解不多,又要怎麼對湯米解釋呢?
我們向來會特地在警察的制服口袋裡準備泰迪小熊,用來送給悲傷的小朋友。我迅速評估是否該帶一隻小熊過去給他,但此刻夜已深了,再說他要的不是小熊,而是媽媽啊!我無法把媽媽帶回去給他,但可以讓這段對話重新來過。我下定決心,要竭盡所能地安慰他:「湯米,我覺得你媽媽真的在天堂喔,不過我雖然是警察,卻沒辦法證明給你看,因為從來沒有人從天堂回來過,但是也沒有人可以證明天上沒有天堂。還有,其實你應該要開心喔,因為媽媽並不是真的走了。」
「怎麼會?」他驚訝地大喊。我暗暗責備自己說了最後那句話。
「讓我來告訴你為什麼,」我只好繼續說,「媽媽和爸爸生下了你,對吧?」
「我想應該是吧。」他的口氣有點失望。
「你是爸爸和媽媽的一部分,如果你去照照鏡子,一定會發現自己有些地方和媽媽一模一樣,比如說你的鼻頭、胎記或是手上的某個地方。」
「對對對,」他大聲叫道,「我的食指歪歪的,和媽媽一樣!」
我很慶幸他沒有再提起媽媽從前做過的事,於是繼續說:「不只是這樣喔!你會用媽媽的眼睛來看東西,看你看到的世界。如果你覺得開心,或是看到什麼漂亮的事物,你的感覺就和她一樣呢。以後,你的小孩身上也會擁有和媽媽一樣的東西。小朋友,就是因為這樣,我們人才會永垂不朽。」
一時間,他沉默了。他在思考。我聽見那小小腦袋正滴滴答答地運轉,趕緊補充說明:「媽媽並沒有走,她永遠都會在你身邊。」
我說得太多了,我聽到他吸鼻子的聲音,緊張地評估該如何把對話導回正確方向。突然,我想到九一一時在世貿中心喪生的警消人員的孩子,趕忙轉移話題,急著問他:「湯米,你知道附近的遊樂場嗎?」
「知道。」他應了一聲,吸了吸鼻子。
「星期六找爸爸一起去,好不好?但是去之前,要先寫好一封給媽媽的信,爸爸一定願意幫你一起寫的。」
「給媽媽?」他打斷我的話。
「對,給媽媽的!寫一些你想對她說的話,再寫一點好玩的事情逗她笑。」
「然後呢?」他插嘴問我。
「然後跟爸爸一起到遊樂園買一個漂亮的大氣球,選一個你覺得媽媽會喜歡的氣球,把信綁在上面,找一片大草地,把氣球放出去,高高飛到天上。」
「這樣信就會送到了嗎?」這個滿腹懷疑的小傢伙又問。
「一定會送到。」我以最誠摯的心撒了謊。
「記得在信上幫我問候提姆小熊,」我拜託他,「提姆是我的弟弟,我想他應該也在天堂,你媽媽說不定認識他喔!」
「好。」他若有所思地說。
我感覺已擄獲了他,先給他一點時間思考,接著才說:「那麼,湯米,你現在上床睡覺好不好?」
「好。」他回答。
我在腦海中想像,他將來一定會用某種方式把媽媽留在心中⋯⋯但他又忽然開口,把我抽離了粉紅色的夢境:「你不是混蛋。」
我馬上做出本能反應:「什麼?」
「我哥哥說你們警察全都是混蛋。你不是。」
最後一刻,換他擊敗了我,我決定該結束這通電話了。
「現在就上床睡覺。還有,湯米,你知道嗎?」
「什麼?」他乖乖地回問我。
「謝謝你打電話給我,晚安!」
「晚安。」聽他說完最後這一句,我才把手指按向灰灰的觸控螢幕,上頭顯示著黑色大字:已離線。
※當斧頭落下
這是一個沉重的案件。
心腸軟的人,建議跳過下面幾頁,也請別讓孩子們閱讀這篇故事。
中午時分,我坐在螢幕前,視線卻望著院子。天空藍得清澈,巨大橡樹的枝椏在風中輕輕搖晃,草地中央,本單位的警犬大剌剌地坐在太陽下,用舌頭幫自己洗澡。目前為止,我尚未接到任何深深刺入我心的來電,換句話說,一切安然無恙。我懷著好心情,漫不經心地用小指按下閃爍的螢幕,接著聽到一個非常像某個英國電台DJ的男性聲音,他鎮定地說:「我殺了那個婊子。」
才聽到第一句話,我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但我仍盼望這只是有人在裝腔作勢,或是有瘋子打電話來胡鬧。因此我先將視線掃過螢幕,試著追蹤發話來源。為了爭取時間,我問他:「你說什麼?」
「你沒聽錯。」聽筒傳來的語調和剛才一樣冷靜。
不是我弄錯了,也不是有人在裝腔作勢,但是他話說得太少了,可惡!目前系統仍追蹤不到發話來源。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我問他。
「什麼?我的名字?我叫海納,海納.沛利。」他憤怒地說。
我把這個名字輸入系統,同時繼續問他:「海納,你人在哪裡?」
他真的把地址告訴我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我雖然取得想要的資訊,但該死的,這真不是什麼好兆頭!我指示警消系統開始運作,警車和救護車都已迅速出動,接著我放慢速度問他:「海納,發生什麼事了?」
「發生」這個詞非常重要。事情「發生」,就只是發生了。事情發生不是任何人的錯,這樣的用詞能引導對方說出事發經過。不過對海納來說,這種細節是多餘的,他以一種平靜、甚至是心滿意足的口吻說道:「那個賤女人在我坐牢時寫信來,說她有了新的姘頭,賤貨!但是今天,老子今天出獄,因為我表—現—良—好。」他把最後那幾個字拖得很長,「我去找了她,踢破地下室的隔板,拿斧頭砍她腦袋、砍她後腦杓,這沒種的婊子還想跑呢。」
該死、該死、該死,我一邊想,一邊忙著在螢幕上勾選「需自衛」這個項目,提醒同仁們小心斧頭,希望還來得及;接著我又把救護車的選項改成醫生隨行車。「她還活著嗎?」我立刻問他。
「我不知道,」他依然一派冷靜,「婊子最後跑進浴室了,現在就躺在那裡,躺在她自己的血裡面。不過等等,你說得對⋯⋯」他的聲音漸弱,應該是拿著電話走向了浴室,因為我突然聽見吵雜聲⋯⋯其中有一個聲音,一旦聽過了,一輩子也忘不了。
死亡不僅看得到,也聞得到,而且那味道不容易忘掉。不只如此,死亡也是聽得到的。我們單位的同仁幾乎都看過吊死的人,舌頭長長地伸出來吊在外面,這種人其實都想死得快一點,而屍體下方會有一小灘液體;再不然,我們警察至少也曾查探發出惡臭的房子,見過房裡腐爛的屍體,更慘的是,可能得守著屍體好幾個小時,因此大部分巡警都會隨身攜帶一小瓶百靈油。然而,這樣的死亡都是過去的事了。聽得到的死亡完全是另一回事,可能是身體撞擊在柏油路上的聲音,或者就像此刻,臨死前掙扎著發出呼吸困難的聲音。
她還活著,也許還有希望。海納前往浴室查看越來越大聲的噪音,「我要搞定那個賤女人。」可惡,是我讓他起了殺意。該死!快想想,快想辦法啊,小子!我的心臟狂跳著。我可以說什麼、做什麼來阻止他?
「嘿!海納⋯⋯海納⋯⋯海—─納—─」我越叫越大聲,接著突然對麥克風喊道:「我中樂透了!」我想轉移他的思緒,讓他停下手邊的動作,不過為時已晚,或者,我根本說錯了話。
我聽到他踢她的聲音,四下,每踢一下就吼出一個字:「妳—─再—─婊—─啊!」沉重的撞擊,聲聲命中毫無抵抗能力的軀體。正當我想著眼前狀況的可怕,最後一次聲響傳來,接著一切歸於平靜。
「嗯,你中樂透了。」過了好一段時間,聽筒傳來這一句話,好像沒事發生一樣。「恭喜你啦,幹!你不必忙了,我砍斷了她的髒脖子。」
我相信他真的這麼做了。
我迅速集中精神⋯⋯心裡想著要控制傷亡、控制傷亡—真他媽混蛋!一切都完了。我已經派了我方人員過去,海納會怎麼樣?他會反抗嗎?或是束手就擒?
他解開了我的疑問,主動說:「我房門沒關,現在就坐在沙發上等條子過來,你們可以逮捕我。老兄,你知道嗎?下次你們放我出來,我就去找她的姘頭。」
我坐在位子上,望向院子,試著說服自己相信,砍斷脖子會死得比較痛快。
※親愛的上帝
「你有宗教信仰嗎?」電話那一頭的聲音問道。
這種問題令我緊張,不是因為害怕公開表態,而是這種問題常潛藏著難以掌握的狀況。會問這種問題的人,若非經歷了可怕的事,就是打算做出可怕的事,又或者兩者皆是。為了避免災難性的後果,我總是小心翼翼地應對這種棘手問題。而今天這通來電,我決定先試著迴避。
「你知道這是一一○報案專線嗎?需不需要教會輔導機構的電話?」
「我很清楚我在和誰講電話,」他冷靜且確實地告訴我,「再重複一次我的問題:你有宗教信仰嗎?」
「我必須回答有或沒有嗎?」我又試著迴避。
「對,請回答。」他依舊堅持。
「有。」我勉強回答,暗自期盼這是正確答案。
「很好,請告訴我你對《舊約聖經》有何看法。」
真是走投無路了。這下無論怎麼回答,都只會壞事,我只好做個絕望的懦夫,直接豁出去請求他:「請把你的麻煩說給我聽,我一定能提供更好的答案。」
「答案沒有更好的,只有對的或錯的。」我很認同他這句話,但還是吃了一驚。
「唉,如果這個世界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聽我這麼說,他也立刻回應:「這個世界是簡單還是複雜,端看我們怎麼面對。」
這句話我也很認同。但現在可不是哲學比賽,我沒時間為這種事瞎耗。他說的確實有道理,卻讓我不太舒服,感覺言詞之間還藏著什麼。我只能試著搶回對話的主導權,「聽著,若你想討論這種問題,找我就錯了⋯⋯」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的問題打斷。「你一直在迴避我,你剛才說有宗教信仰,那你對宗教有什麼看法?」
「好吧,」我火了,「想聽是吧?那我就告訴你:為了表達感謝,我每晚都會禱告。我去過聖彼得大教堂,卻覺得那裡的奢華和財富相當可恥。在我看來,只要好好運用那些錢,就能減輕很多人的苦痛和飢餓。好了,現在請問你為何要打一一○?」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丟出下一個問題:「你覺得世上應該要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嗎?」
我一心想著要解決這通電話,立刻反問他:「你是指好事還是壞事?」
「壞事。」聽起來他似乎有很多不滿。
「我個人覺得應該如此。不過在工作上,我不覺得。」我脫口說出。
「你怎麼能將這兩種相反的觀點融合在自己體內?」他反對我的說法。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這樣啊,我大概是個神奇的生物吧。」我明知可能被他辱罵,但仍忍不住開起玩笑。我的耐心已漸漸磨完,加上還有許多待接來電,只好對他下最後通牒:「別玩了!請告訴我你為何要打一一○,否則我要掛電話了。」
他不再拐彎抹角,「我現在就在強暴我女兒的那個人家門前。我女兒年紀還這麼小,他卻毀了她的人生。所以,我現在也要了結他的人生。」
我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一小道電流竄過腦袋,我迅速翻閱手中的文件,同時繼續對他說:「拜託,請你千萬不要殺他!」
「我憑什麼不能乾淨俐落地幹掉他?給我一個理由,請摸著良心說。」他要求道。
如果真要摸著良心,我會說,對付這種人,與其殺了他,還不如慢慢把他浸入鹽酸,但這種話我說不出口。我感覺他並非不通人情世故,於是打算用真誠的話來勸他放下武器。我試探地問:「我剛剛回答了很私人的問題,現在換我請教你:你相信上帝嗎?」
他想了想。這問題確實不容易回答。我是故意問的,一方面想讓他打消殺人念頭,另一方面是猜想他女兒可能問過同樣的問題,想藉此激起他的情感。他彷彿猜中了我的心思,想回答「相信,但是⋯⋯」來跳脫我的圈套,但我斬釘截鐵地打斷:「沒有但是,請你回答不信或信。」
為什麼我問「不信或信」,而不是更順口的「信或不信」?因為我想聽到的答案是「信」,只好誘導他犯下反射性的口誤。我接著又丟出另一個單純的問題:「既然答案是『相信』,那麼你認為,親愛的上帝願意看到你殺人嗎?」
「你認為親愛的上帝願意看到我女兒遇上那種事嗎?」他反問我,不過我早已猜到他的反應。
由於本單位正同步進行危機處理,所以我每次面對類似狀況,都會努力爭取時間,拖住來電者,「你剛才也不給我迴避或回問的機會,所以,也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我想,祂不願意。」他思考了一下,冷靜地回答。我稍微鬆了一口氣,至少他不是滿口信仰卻胡來的人。不過,他立刻又將我的喜悅化為泡影:「但是那個人必須接受制裁—我現在就要去制裁他!」
該死!我努力思考該怎麼阻止他,至少先試著智取。說到「宗教」這個關鍵字,我總會聯想到自己的名字「約拿」,乾脆就這樣試試看:「其實我的名字叫約拿⋯⋯」我有點猶豫地開了口,「你熟悉聖經嗎?你知道約拿的故事嗎?他被人拋下船,被鯨魚吞下去,又被吐出來⋯⋯」
「當然知道。」他說。
「我想說的是⋯⋯」我一邊說,一邊揮手請求同仁支援,提供最新資訊給我,因為我面前的螢幕上並未顯示任何資料,「我們所有人都一樣,我也曾經⋯⋯曾經犯過錯,但我得到了第二次機會。」
正當我懊惱自己說了一堆蠢話,他就插了嘴:「你是想拿自己和那個人比較?」
「不,當然不是。」我放棄了,努力想新的策略,但目前我們仍不清楚他人在哪裡。接聽緊急來電的經驗中,我很少這麼束手無策,這下只好鼓起勇氣,打開天窗說亮話:「我老實跟你說吧,我自己也有兩個女兒,所以很明白你的感受。但要是你舉槍殺了那個畜生⋯⋯你想射死他?」一聽他回答「是的」,我立刻在鍵盤敲下訊息告知同仁,「那麼你和我,我們就會和這個敗類淪為同一個等級,你寶貴的生命也會因此毀掉。社會常倫和法律都不容許你這樣做。你問我對報應和正義的看法?我不想說那個畜生會罹癌而死,或是被公車輾死,但是在監獄裡,姦童犯是所有囚犯最瞧不起的,要是我們能讓他入獄,他就會在牢裡嘗到地獄的滋味,這才是他應得的報應。請你幫我們抓住他,這不只是為了你的女兒,也是為了我的女兒和我,拜託你!」
我聽到他吞下一口口水,正在天人交戰,換作是我,我又會怎麼做呢?過了痛苦而永無止盡的幾秒鐘後,他只說了一個字:「好。」
我緊繃的肩頸立刻放鬆下來,危機解除了。接著,我連問都沒問,他就自動告知目前的確切位置。「你是個勇敢的男子漢!」我如此向他致意,不只是為了消磨我方警員抵達前的時間,也是出於真心的尊敬。
接著我指示他:「我們馬上就到,請別做出任何草率的行動,我的同仁知道你有持槍,但不用擔心,我們站在你這邊。」
就在此時,我聽見輪胎煞車、車門關上的聲音,他們到了。為了出其不意地逮住那個「兒童之友」,這次並沒有鳴警笛。我向這位來電者道別:「你絕對有理由為自己感到驕傲。謝謝你!」
接著,我請他把電話轉交給一位員警,接聽的是一名特別適合處理這種狀況的女警。
「妳是巡警隊長?」我問她。
「是。」她聲音嚴肅而果斷,顯然已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請對他好一點。他值得被好好對待。」我說出我的心願,而她回答:「我們會盡心盡力,就像平常一樣。」這是一種同心協力的感覺,而我很少和女性警員產生這樣的共鳴。我祝她行動成功,她掛斷時簡短說了一聲:「拜。」
我懷著複雜的心情拿下耳機麥克風,因為自己剛剛救了一個犯人的性命,天啊!我為自己感到驕傲……
※湯米
星期一晚上十一點四十四分,這時間對一般人來說有點太晚,但對夜貓子來說,又太早了點。
一切都非常安靜,只有信號燈閃著亮光。那個燈始終是亮著的,但此時此刻,卻開始以低速頻率閃爍。我按下觸控螢幕上泛起紅光的地方,接上了線。
「你好,這裡是一一○。柏林警局報案中心,敝姓古。」
線上傳來一個纖細的聲音:「喂。」
「喂,這裡是一一○。」
對方疑惑地低聲說:「喂?」
「喂,這裡是一一○,請問有什麼事嗎?」
一片沉默。
我決定改以平靜友善的語氣問他:「請問你是哪位?」
電話另一頭有人...
作者序
這會不會又是一本「世界上不需要的書」?又是個號稱「外表堅強,內心軟弱」的警察,動不動自吹自擂、自怨自艾,還想拿現實的殘酷來恫嚇我們?拿他個人的道德觀來騷擾我們還不夠,竟然自以為發掘了內在深藏的寫作天分?
不對,完全不對。
這本書不是在說我自己,而是與大家、我們所有人有關。
這本書刻畫的是我們與他人的相處之道,我們對彼此做了什麼或沒做什麼、我們為此所付出的代價,以及我們如何助人或害人。這一舉一動之中,存在著言語難以形容的魅力。
簡單說,這是一本關於「現實」的書。 這本書比其他書厲害的地方在於:不是憑空杜撰的。創意編造的部分很少,最多只有為了保護當事人隱私而稍事更動故事細節。任何讀者都能在這些故事中找到感興趣的內容,例如討厭警察者,會很樂於看到身穿制服的笨蛋在電話上被狠狠恥笑。不僅如此,還有總在夜深人靜時來電的女性、喜歡以無法反駁的法律用語來攻擊人的知識分子、被十五歲兒子毆打的單親媽媽⋯⋯我們將在故事中遇見各個世代的人們,他們的故事會讓我們額頭上多出幾道皺紋,不過我敢肯定,有些皺紋是出於憤怒,有的卻是因為同情。
然而,只要這本書能讓你們不由自主地發笑,一切就值得了。如果還有人因此而開始反思,即便只是短短幾分鐘,我也會相當開心。我絕不是那種假冒身分、潛入體系、混入人群,只為製造媒體效果而揭露黑幕的爆料記者,更不是聖人或社會改革家,我只是一個生活中和腦袋裡都充滿故事的人,而且無論如何,都想要說給你們聽。
好比,有一種少見的情境,很值得好好寫下來: 在一個寶貴的時刻,幾乎是神奇的一刻,夜半,在蒼白的燈光下,一個戴著耳機麥克風的人低垂著頭,停下了工作,只是靜靜微笑著,彷彿達成了什麼任務而心滿意足,又好像只是聽到了什麼感動的事。他不會談論,我們也不會知道他為什麼笑。他輕聲細語地接聽來電,而你知道,現在不該和他攀談,就讓他獨自享受這一刻吧……
好比,有一種少見的情境,很值得好好寫下來: 在一個寶貴的時刻,幾乎是神奇的一刻,夜半,在蒼白的燈光下,一個戴著耳機麥克風的人低垂著頭,停下了工作,只是靜靜微笑著,彷彿達成了什麼任務而心滿意足,又好像只是聽到了什麼感動的事。他不會談論,我們也不會知道他為什麼笑。他輕聲細語地接聽來電,而你知道,現在不該和他攀談,就讓他獨自享受這一刻吧……
這會不會又是一本「世界上不需要的書」?又是個號稱「外表堅強,內心軟弱」的警察,動不動自吹自擂、自怨自艾,還想拿現實的殘酷來恫嚇我們?拿他個人的道德觀來騷擾我們還不夠,竟然自以為發掘了內在深藏的寫作天分?
不對,完全不對。
這本書不是在說我自己,而是與大家、我們所有人有關。
這本書刻畫的是我們與他人的相處之道,我們對彼此做了什麼或沒做什麼、我們為此所付出的代價,以及我們如何助人或害人。這一舉一動之中,存在著言語難以形容的魅力。
簡單說,這是一本關於「現實」的書。 這本書比其他書厲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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