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停止與自己為敵,擁抱自己的不完美時,我們已經開始擁有全然接受自己的慈悲與智慧。
「我怎麼都做不好」、「我有毛病啊」,這樣的話語,我們一生之中會跟自己說多少次?
對大多數人而言,每個人的痛苦來自於──覺得自己有瑕疵、缺乏自我價值的恐懼感,基本上並無不同。我們常會怪罪自己,給自己很低的評價,聽到他人有所成就、受到他人批評、與人爭執、或者職場上出了紕漏,就足以讓我們覺得自己好糟糕、很無力改變現狀。然而,當我們開始瞭解到,自己的生命是陷入長期缺乏自我價值感的迷惘,這就踏出了第一步,當我們逐漸觸及自己的本來面貌,開始學習擁抱自己,最終也會明白,什麼叫做:全然地活在當下。
作者塔拉.布萊克擁有身為禪修老師和心理治療師二十年的豐富經驗,透過動人的故事以及學生和案主的經驗描述,透過塔拉她自己的心路歷程,透過她提供的清晰且系統化的練習,《全然接受這樣的我》告訴我們如何明智地訓練、培育自己,轉化悲傷並重獲完整的人格。塔拉以慈悲與寬容,將歲月獻身於重建人的尊嚴,她的教導既及時又實際,能夠消融生命的包袱,讓我們脫離羞愧和自我憤恨的價值判斷。
《全然接受這樣的我》將幫助我們了解,每一個人都是佛,而且,只要能明瞭這一點,我們就會找到內心的寧靜與圓滿。最重要的是,《全然接受這樣的我》重新喚醒我們的佛性,也就是每一個人與生俱來的喜樂與自在的權利。
章節試閱
從迷惘中覺醒︰徹底接納之道
威武的白老虎摩希妮,住在華盛頓特區國家動物園已經很多年了,大部分時間,她的家就位於一處老舊的獅子豢養區,一個制式十二尺見方的獸籠,周遭有著鐵閘圍欄,地面則是水泥地。日復一日,摩希妮在狹小的豢養區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最後,生物學家和動物園員工終於攜手合作,為她打造了一座自然的棲息地,占地數英畝,有山有樹、有個池塘、還有各式各樣的植物。他們興奮、期待地將摩希妮放養到這個新建好的廣闊環境中,不過,已經太遲了,老虎立即在棲息地的一處角落找到棲身之地,終其一生待在那兒。摩希妮在這個角落來回踱步,直到踏出一塊寸草不生、光禿禿的十二尺見方區域。
或許,生命中最大的悲劇就是,明明有可能得到自由,我們卻把自己困在相同的舊有模式中,讓時光從指縫中流逝。由於糾葛於缺乏自我價值的迷惘之中,我們逐漸習慣把自己禁錮在自我批判、憂慮、不安、不滿足的牢籠裡;就像摩希妮,我們漸漸變得無法進入解脫自由與寂靜安樂的境界,但這卻是我們與生俱來的權利啊!也許我們希望能毫不保留地愛別人,希望能覺得自己很真實,希望能吸納周遭的美,能唱歌,能跳舞;只可惜,我們仍舊日復一日地,聽從內在的聲音而使生命窄化。即使,我們能贏得數百萬樂透彩金,或是跟一個完美的對象結婚,但是只要覺得自己不夠好,我們根本就無法享受眼前的無限可能。幸好,我們不像摩希妮,我們可以學習去察覺,自己是否劃地自限,困在信念與恐懼中,我們可以看清,自己是如何虛擲自己寶貴的生命。
若想破繭而出,就要從徹底接納自己以及生命的一切開始,以覺醒心和關愛心去擁抱時刻相續的生命經驗。我所說的徹底接納一切,指的是要無時不刻覺察自己身體與心靈的變化,不企圖操控、批判或抽身逃離。這並不是說,我們可以容許自己跟他人的傷害性行為;而是說,這是接納自己當下之確實經驗的內在過程,也就是說,毫不抗拒地去感受悲傷與痛苦,去感受自己對其他人事物的渴望或厭惡,而不去批判自己的感受,也不為之驅使而採取行動。
清楚辨認自己內在發生的一切,並且以開放、寬容且充滿愛心的態度來看待這一切,這就是我所說的「徹底接納」。倘若我們抽身逃離自己經驗的任何一部分,倘若我們封閉自己的心,拒絕接受自己的任何一部分、拒絕接受自己的感受,那麼,我們就在助長恐懼與分離感,而它們正是缺乏自我價值感之迷惘持續不斷的原因。「徹底接納」直接瓦解了迷惘的基地。
徹底接納使我們得以擺脫自己受制約的習性。當生理或情緒的痛苦生起時,我們的本能回應就是抗拒,我們的身體緊繃、肌肉收縮,甚至連心都感到緊縮;我們迷亂地臆測到底那裡出了差錯,這種情況會持續多久,我們又應該如何處理善後,並且不斷想著這痛苦反映自己有多麼沒價值。生理的疼痛,比方說背痛或偏頭痛,可能會演變為責怪自己多麼拙於自我照顧、飲食習慣多麼不佳、疏於運動等等評判;這些痛苦可能會讓我們感覺像個受害者,可能意味著我們的身體是不可倚賴的,或一切終究都會出差錯。我們也以同樣的模式,透過批判和編造種種情節,來誇大自己情緒的痛苦;在我們眼中,恐懼、瞋恨或嫉妒的感覺,只是意味著自己有毛病、很懦弱或者很差勁。
倘若迷失在自己編織的情節妄想中,我們就會跟實際經驗脫節。無論是貿然衝向未來,或一再老調重彈,都會使我們脫離當下活生生的經驗。當我們為種種想法所驅使,例如︰「我必須做更多才會變得更好」、「我是不完整的,我需要更多才會快樂」,以這樣的動機來過生活,我們的迷惘就會加深。因為,這些「咒語」強化了「生活必須有所不同」的迷惘信念。
當諸事順利時,我們質疑自己是否收受得起,抑或杞人憂天,擔心壞事就要發生了。才剛吃第一口我們最愛口味的冰淇淋,心中馬上盤算著還可以再吃多少,才不會產生罪惡感或者害自己增加體重;身處美麗的景色中,我們卻因為底片用完了而懊惱發愁,或開始思索著,真該搬到鄉間來;禪修的時候,我們體驗到禪定與寂靜安樂的美妙時光,但接著就開始想著,要如何將這個體驗延續下去。亟欲維持當前所有而產生的焦慮感,以及不由自主的需求無度,在在污染了我們的歡樂。
展開接納的雙翼
當我們受困於缺乏自我價值感的迷惘時,不僅無法看清內在的狀態,也無法仁慈寬容。我們對自己的觀感變得扭曲、褊狹,對生命也感到麻木冷漠;但是,隨著不斷接納當下的經驗——放下自己編織的情節妄想、溫柔地對待我們的痛苦或欲望——徹底接納的過程於是就此開展。真正的接納包括兩個部分,一是清晰覺察(明見)我們的經驗,二是慈悲對待這些經驗,這兩個部分是相互依存的;猶如大鵬鳥的雙翼,這雙翅膀讓我們得以遨遊天際,解脫自在。
在佛法修持中,明見之翼被稱為「正念」(mindfulness)。這即是覺性的特質,也就是能夠明確辨認每一刻的當下經驗。例如,當我們對恐懼保持正念,就會意識到自己的念頭紛飛、身體緊繃且顫抖不已、更恨不得抽身逃離——這時,要以正念覺察這一切,但卻不試圖操控這些經驗,也不企圖逃離。當下這關注的態度是無條件且開放的——我們樂意跟當下生起的一切相伴,即使,我們還是希望這些痛苦會結束,還是希望是否能改做其他事,而這樣的希望和念頭同時也是我們當下接納的一部分。由於我們並沒有篡改自己的經驗,正念便使我們得以如實認清生命的真實面貌。如此對自我經驗之真諦的覺察辨認,即是徹底接納的真正精髓︰倘若不去看清所要接納的一切,我們就無法如實接納這些經驗。
徹底接納的另一翼,慈悲,指的是一種能力,能夠以柔軟心與同理心來看待我們所感受的一切。我們非僅不抗拒恐懼或傷痛,反而以母親擁抱孩子一般的仁慈來擁抱自己的痛苦;我們既不妄加評斷,也不沈迷於關注他人、巧克力以及對性的欲望中,反而溫柔關愛地看待自己的執著。慈悲能讓我們敬重自己的經驗,使我們得以如實親近當下的生命,慈悲也令我們全心全意且徹底接納一切。
明見與慈悲的雙翼彼此密不可分,倘若我們想從迷惘中解脫自在,這兩者是不可或缺的;它們既相輔相成,又相得益彰。當我們為愛慕的人拒絕時,缺乏自我價值感的迷惘可能會誘使我們陷入執迷的妄想中,一面責怪傷害我們的人,一面又認為我們之所以遭到拋棄,是因為自己有缺陷;我們在一觸即發的怒火、心如刀割的悲痛和羞愧感之間擺盪不休。但徹底接納的雙翼卻能使我們從慣性回應的迷亂漩渦中解脫,幫助我們找到平衡與清明,而平衡與清明則能引導我們選擇該說的話,以及該做的事。
在進行徹底接納的過程中,如果只引用了正念之翼,那麼,我們也許能夠清楚覺察心中的創痛和臉上的滿腔怒火,對自己編織的情節妄想也一清二楚——知道自己自認為是受害者、永遠孤單寂寞、得不到愛;然而,我們也有可能落井下石,加深自己的痛苦,怨恨自己為何一開始就陷入那樣的情境中。這時,慈悲之翼就堪為大用了;在正念之中加入慈悲心,創造了真正具療癒力的態度。與其像以前一樣,排拒或批判自己的憤怒和消沈,慈悲使我們得以溫柔地善待自己的創傷。 同樣地,正念也可以平衡慈悲,倘若誠摯的關愛由於憐憫過度而淪為自艾自憐,使我們又開始編織另一套情節妄想,比方說︰我們竭心盡力、全力以赴,卻功敗垂成,得不到夢寐以求的人事物,這時,正念便使我們得以看出自己正在落入某種陷阱中。
這密不可分的雙翼協助我們如實安住在當下的經驗中,當我們真正如是實行,有些狀態便會逐漸有所不同——我們變得更自在,前途充滿了可能性,而且更清楚自己想要走的方向。徹底接納協助我們從傷痛中痊癒,再接再厲邁向未來,也使我們擺脫自我憎恨與自責等不自覺的習性。
徹底接納的基礎點就是當下每刻的經驗,因此我們同樣可以把這清明且仁慈寬容的覺照,運用在心念與感受的模式中,運用在形成我們生命經驗的行為和事件中。如此,我們就能更清楚覺察自己行為背後的起心動念,也更清楚行為的後果,清楚這後果影響的不僅是自己,還包括他人。佛教心理學中,在接納覺知中納入這樣的宏觀,就稱為「明覺」。
假設我們逐漸察覺到自己常常發脾氣,用輕蔑不尊重的態度對待自己的孩子;這時就應開始檢視自己的動機,而這樣做的同時,也要以接納的態度來看待過程中生起的一切心念與感受。也許我們會發現,自己之所以推開孩子,是因為自己也已精疲力竭、無力應付他們的需求︰「我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這樣的念頭也許會讓我們覺得腹部的緊繃感像浪潮般一波波擴散出去,並緊緊掐住喉頭不放。我們也可以觀察自己的行為對孩子的實際影響︰他們是否害怕接近我們?當我們發現,孩子在我們身邊變得遮遮掩掩、擔心害怕,這時,我們胸中可能會油然生出一股憂傷;我們還注意到憤怒的行為對自己身心的影響,在怒不可遏地大發雷霆之後,感覺自己有多麼孤立、差勁。
隨明覺呈現的宏觀,使我們無可避免地回到自己最深沈的意圖上;我們自己不想受苦,也不想製造痛苦。我們可能也會發現,自己多麼希望孩子知道,我們是這麼深愛他們,遠超過其他一切,而這樣的渴望,也同樣跟明見與仁慈寬容接合交會。像這樣,透過徹底接納的心,來看待自己所有境遇的來龍去脈,我們於是變得愈來愈能心行合一。
既然「不接納」即是迷惘的本質,我們不免納悶,在最無法自拔的時刻,究竟要如何踏出第一步,邁向徹底接納?若能謹記以下這點,就會帶給我們信心︰無論自己有多麼迷失,自身的本性「佛性」仍舊是完好無瑕的。我們覺性的本質就是能夠知曉正在發生的一切,而心的本質則是能夠關愛。我們就像浩瀚無垠的大海,當生命的浪潮洶湧翻騰之際,我們當然有能力容納懷抱之;即使大海被自我懷疑之風所擾動,我們依然找得到回家的路;在這波濤洶湧之中,我們依然能夠找到自己寬廣且覺醒的覺性。
陷入批判、抗拒或執著的習性時,假使我們能清楚認知自己正在陷入,並且看清楚,我們不斷企圖控制自己痛苦或愉悅的程度,這樣,就打下了徹底接納的良好基礎;當我們看清楚,折磨、苛責自己只會製造痛苦,接著憶起我們熱愛生命的初衷,這樣,也打下了徹底接納的良好基礎。隨著不斷放下「自己有毛病」的情節妄想,我們於是逐漸能夠以清明且仁慈寬容的觀照,去接觸當下真實發生的一切;我們於是逐漸擺脫自己的長計遠慮和虛妄幻想,坦蕩大肚地經歷當下的一切。無論是喜樂或痛苦,接納之翼使我們得以尊重並珍惜無常生命的本來面貌。
勇於面對迷惘的痛苦
剛開始練習瑜伽和禪修時,我並不知道心靈生活的重點就在於所謂的「接納」,我只是粗淺地覺知到,總覺得自己不夠好的感覺使得我無法獲得夢寐以求的寂靜與解脫;最後,某個突發事件讓我情緒崩潰之後,我才從多年積習的狀態中覺醒。雖然我個人經歷的這些外在事件非比尋常,但是很多人告訴我,對於這些內在的心路歷程,他們也很能感同身受。
大學畢業之後,我加入了某個靈修社區,住了八年之久,那時我已近三十而立了。除了固定在社區裡教瑜伽與禪修課程,我還兼修心理學臨床診療博士學位,並且是個全職的心理諮詢師;這意味著,外在世俗世界與靈修道場的忙碌生活,常常讓我感到身心交瘁。道場的老師有時會斥責我對社區不夠盡力,而無法面面俱到也常讓我很有罪惡感;然而,這兩種生活都是我所珍視的,我實在無法放棄任何一個。
當時我已經跟靈修社區的一位同修結婚多年,這樁婚姻是我的老師建議、撮合的,打從相處的第一天開始,我們就渴望擁有一個孩子。雖然生活有如多頭馬車,當我發現自己懷孕時,這個好消息還是令我們感到雀躍不已,因為多年夢想就要成真了!當時我們都認為我應該停止手邊的心理治療工作,好好休息一個月,讓精神也得到滋養,於是我決定到老師在南加州沙漠主持的一個瑜伽與禪修中心去。
閉關兩個星期後,我開始嚴重出血,好友趕緊帶我去附近的醫院就診,結果是,我的母子天倫夢因流產而破滅。失去了寶寶讓我悲傷不已,我躺在醫院病床上,胡亂臆測流產的原因——是因為我承受不了激烈的瑜伽和酷暑嗎?回到閉關中心之後,我打電話留言給我的老師,告訴他事情的經過,並提到了我的疑慮,但是他並沒有回我的電話。
接下來兩天,我只能躺在床上等待復原、陷入悲傷、不斷祈禱。第三天,我決定去參加每日聚會,老師通常都會在那時做開示,他的啟發應該會有所助益,而且跟靈修家庭的同修在一起,應該也會好過一點。
那是個炎熱的沙漠傍晚,幾百個同修一起坐在巨大的開放式帳棚下,安靜地禪修,等待老師到來。他的座車終於出現了,大家都站起來,低聲唱誦虔信之歌,他身後的隨行人員都是身著長袍的瑜伽行者;然後,老師走進帳棚,在輝映著夕陽光彩的橘紅與粉紅的坐墊前緩緩安坐。吟唱結束之後,大家席地而坐,靜靜地望著老師從精心準備的餐盤中,挑了一塊餅乾和幾顆葡萄;吃完之後,他的眼神掃過面前幾百張仰望的臉龐,每一個人都屏息等待他的啟迪。突然間,我發現他正凝視著我;然後,他的聲音劃破寂靜,叫喚了我的名字,那是多年前我決心獻身追隨他的教誨時,他為我取的梵文名字;這時,他要我站起身,他的聲音還在我耳中嗡嗡作響。
在這種聚會中,他有時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對特定的學生講講話,因此我以為他可能想看看我情況可好,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他竟然以嚴厲的語調,開始抨擊我,說我的世俗野心和自我中心害死了自己的寶寶。我感覺彷彿被踢中要害一般,錐心刺骨的痛苦在體內糾結成一團,我的四肢僵硬,覺得全身都麻痺了,老師則繼續他的譴責,殘酷地侮辱我,說我只想享受性愛,並不是真心希望懷孕生子。我則告訴自己,這一定是場惡夢。他私下早就責備過我在道場外的世俗生活,但是從來不曾像今天這樣,充滿了敵意、憤怒與輕蔑。
坐下來之後,羞愧使我全身發燙;這幾年來,我對他的疑慮與日遽增,如今連我的信任感都完全被出賣了,一種赤裸裸的、深不可測的痛苦,開始把我內心的一切吞噬淹沒,我劇烈顫抖著,茫然聽著老師的聲音隆隆作響,像是從遠處傳來一樣。
談話結束,他的座車離開之後,幾個朋友上前來擁抱我,尷尬地想說些什麼,我看得出他們眼中的困惑︰老師用這種模式來開示,必定有某種靈修的目的,我們的老師不可能是錯的……不過,哪裡好像不太對勁。我很感謝他們的安慰,但是現下的我只想消失不見。多年前我曾讀過一個故事,說到一個受傷的年輕士兵從戰場返鄉,謠傳說他是叛國賊而遭村人驅逐。當他跛著腳一拐一拐地拖著一小袋隨身物品及食糧走出村莊時,他知道大家都在看著他,甚至也有人同情他。那就是我現下的感覺,備受羞辱的我,試圖迴避其他瑜伽行者的眼光,困難地,努力想走到人群邊緣。我感覺彷彿在場的一百五十人,要不就坐在那裡批判我,不然就是在可憐我,我迫切地想要獨處——我的心情如此悲慘,怎麼可能跟他人相處?
淚眼模糊地,我終於找到坐落在短葉絲蘭樹叢中的一處聖殿。坐在硬梆梆的地板上,我嚎啕大哭、淚如雨下,就這樣哭了好幾個鐘頭。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我已經失去了寶寶,老師還苛責我。他這樣做是對的嗎?我全身上下的感覺分明在說,對於寶寶這件事,他是錯到底了;但是,我到底哪裡出了問題,讓他選擇在我顯然極為脆弱的時候,這樣勃然大怒地斥責我?也許是因為我的電話留言觸怒了他,讓他以為我在質疑他的課程與開示的智慧。也許他已經知道我對他有所懷疑,並不全然信賴他。但是,為什麼要這麼惡毒又充滿憎恨?我真的像他講的那麼壞嗎?
我的心在恐懼和悲傷之中碎裂了,我覺得我和我的世界之間的聯繫完全切斷了,也和自己的存在分離了。我選擇的靈修之途正確嗎?這個團契對這種老師如此虔誠愛戴,我怎麼可能繼續歸屬其中?如果我再也無法遵循這條道路,會不會影響我的婚姻呢?如果我選擇離開,失去我的靈修家庭和整個生活模式,我受得了嗎?
在這封閉的時刻,舊日熟悉的絕望感又佔據了我。他的話不僅使我陷入自覺醜惡的深淵,現下,自己內在的聲音也附和著確認,我根本就是有問題。自從我懂事以來,我就一直企圖證明自己的價值;我記得自己在青少年時期,晚餐時,有時會跟當律師的爸爸在餐桌上辯論,他總是非常以我為傲,而當我舉出具說服力的論點,令他印象深刻時,他更是寬慰。回想過去,我也不斷用同樣的模式面對所有的老師或其他威權人士,我的心直往下沈。腦海中接著又浮現了媽媽的影像——她躺在床上看推理小說,床頭放著琴酒加汽水——她跟憂鬱症和焦慮搏鬥的情境,不禁排山倒海而來;也許,我不由自主地想表現得既堅強又沈穩,只是某種避免重蹈母親覆轍的模式。我究竟是不是個充滿愛心的人?或許,協助案主或朋友,只是我尋求他人感激與肯定的模式罷了。我所有的努力奮鬥——修博士學位、做個優秀的瑜伽行者、做個好人……都吻合一個缺乏安全感、有缺陷的人所編織的故事。我實在找不到自己有哪些部分是清淨可靠的。
在極度悲痛與絕望之中,我像以前一樣,向我稱之為「摯愛」的存在求援,長久以來,這個無條件關愛且覺醒的覺性一直都是我的翼庇者。當我輕聲低語著「摯愛」,感受渴求歸屬於這個充滿愛的覺性,這時,變化就發生了。起初,這個變化非常細微,只是一種不再那麼迷失或孤獨的感覺,我不再覺得飽受痛苦煎熬,而是開始感覺自己內心和周遭變得開闊、變得仁慈溫柔,我的世界逐漸變得愈來愈寬廣了。
漫漫長夜中,我擺盪在創傷的痛楚,與這愈來愈強的開闊性之間。我發現,每次內心譴責的聲音企圖控制我時,只要我憶起那關愛的存在,就可以聽著這些批判,卻不會再相信它們。當往事浮現心頭,想到有時我很自私,有時還得偽裝自己的真正意圖,我已經可以放下這些念頭,單純地感受那痛楚直搗心中。隨著敞開心胸接納痛苦,不再抗拒,我經驗中的一切逐漸變得柔軟而流暢。
我心中生起了一個新的聲音︰即使我真的像是老師所說的那麼糟糕,我也要全然接納自己。即使,我的努力和缺乏安全感意味著,我被「我執」所擒縛,我也要溫暖地對待自己、敬重自己、停止苛責自己;即使我以前很自私又吹毛求疵,我也要無條件地接納自己這些層面。我要停止這些永無止息的監控和批判。
然後我發現自己開始祈禱︰「祈願我愛自己、接納自己原來的面貌。」我漸漸感覺自己在溫柔地呵護自己,生命的每一波浪潮向我穿透而過,全都有所歸屬,也都為我所接納;甚至是內心恐懼的聲音,那不斷說著「我一定哪裡有毛病」的聲音,也被接納了,並且無法染污這深刻、真正的關愛。
從迷惘中覺醒︰徹底接納之道 威武的白老虎摩希妮,住在華盛頓特區國家動物園已經很多年了,大部分時間,她的家就位於一處老舊的獅子豢養區,一個制式十二尺見方的獸籠,周遭有著鐵閘圍欄,地面則是水泥地。日復一日,摩希妮在狹小的豢養區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最後,生物學家和動物園員工終於攜手合作,為她打造了一座自然的棲息地,占地數英畝,有山有樹、有個池塘、還有各式各樣的植物。他們興奮、期待地將摩希妮放養到這個新建好的廣闊環境中,不過,已經太遲了,老虎立即在棲息地的一處角落找到棲身之地,終其一生待在那兒。摩希妮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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