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的靈魂,被拋擲到18世紀
展開一場關於愛情、忠誠、苦難、奉獻、宗教的永恆追尋
讀者票選「20世紀最佳羅曼史」第1名,「史上最佳羅曼史」第3名
名列加拿大「史上最佳百大書籍」、NPR「百大最佳科幻奇幻小說」
與《傲慢與偏見》、《魔戒》等並列,二十多年間暢銷2000萬冊
一個女巫,一個逃犯,
共同被一個有虐待狂傾向的龍騎士隊長追緝,
還要隨時提防身邊親人的背叛。
不同時代的兩個人,
被命運牽繫在十八世紀的蘇格蘭高地。
她在兩段婚姻之間痛苦拉扯,
更在與他的身體發生劇烈、疼痛又歡愉衝撞之後,
發現了她未曾發現的真相。
他為了守護所愛之人亡命天涯,
而累累傷痕的背後,是龍騎士隊長的殘酷,
更是他祕而不宣的慾望。
當她有機會回到安全舒適的二十世紀,
她會選擇回去,還是留在戰火一觸即發的古蘇格蘭,共度危難?
當他被迫在愛情和屈辱之間擇一
他會放棄一切來守護她,還是誓死保有自我和家族名譽?
在監獄裡的夜晚,我就想到我愛妳的時候,妳發出的那些溫柔細微的聲音。這讓我感覺,黑暗中,妳就在我身邊。
★Goodreads網站票選20世紀百大最佳羅曼史小說第1名(The Best of the Best Romance Novels of the Twentieth Century);史上最佳羅曼史小說第3名(Best Top Romance Novels of All Time)
★加拿大讀者網路票選史上最佳百大書籍第9名(Top 100 Best Books of All Time)
★NPR美國讀者票選百大最受歡迎科幻奇幻小說
★《讀者文摘》史上最佳十大愛情故事(The Best Love Stories of All Time)
★全系列橫掃英美各大排行榜,甚至打敗《達文西密碼》
★已出版英國、加拿大、澳洲、德國、法國、荷蘭、西班牙、義大利、俄國、波蘭、瑞典、芬蘭、土耳其、以色列、巴西、韓國、日本等34種語言版權
作者簡介:
1988年,黛安娜‧蓋伯頓(Diana Gabaldon)為了「練習」,而開始寫小說。不料一寫就寫出RITA年度最佳小說作家獎、浪漫時代生涯成就獎(Romantic Times Career Achievement Award)、「鵝毛筆獎」(科幻/奇幻/驚悚類),寫出這套全球長銷二十年不墜,在美、英、加、澳、德多國名列暢銷冠軍的《Outlander異鄉人》系列。而本書之所以從單本寫到如今第八本,是因為經紀人逕自跟簽下此書的藍燈書屋保證:後面還有一系列!
《Outlander異鄉人》系列的成就,還在於跨足奇幻、推理、愛情、羅曼史、歷史,在各領域都獲得極高評價。從《Outlander異鄉人》系列中「強恩伯爵」一角延伸而出的歷史推理小說系列,如今也已出版九本。
《Outlander異鄉人》這部以20及18世紀蘇格蘭高地為背景的歷史愛情奇書,以細膩的人物刻劃、獨到的幽默感擄獲全球讀者的心。書中翔實的歷史細節不禁會使你以為是出自托爾金的手筆,而細膩的人物心理描寫也可媲美娥蘇拉.勒瑰恩。
黛安娜‧蓋伯頓確實學識淵博,感情也如筆下人物細膩,但她的另一個身分在愛情小說一片家庭主婦作者中絕對屬於異數:她是北亞利桑那大學海洋生態學博士與榮譽人文學博士,曾在大學教授解剖學,更是多本科技、電腦期刊的撰稿、評論人。
蓋伯頓的寫作熱情與她筆下建構的蘇格蘭高地傳奇,在全球奇幻、羅曼史論壇已持續發光二十年,中文讀者現在認識她也還不晚。
譯者簡介:
郭虹均
台大外文系畢業,就讀師大翻譯所,現為譯者。
第一次翻譯羅曼史,就顛覆了我對羅曼史的既定印象;故事中元素混雜,傳統與現代思維並陳,男性與女性角色不時出現衝撞和置換。翻譯過程中,豐富的語言和文化的內涵是極大挑戰,也是極大享受,還有許多讓人不禁屏氣凝神和頭皮發麻的情節,更使得這場翻譯之旅高潮迭起。
有幸和主角一起穿越時空,真是難忘的經驗。
歡迎來信指教:k.hungchun@gmail.com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即使你已經讀完此書很久很久,黛安娜.蓋伯頓創造出的人物,仍會令你掛懷、與之歡笑、與之流淚、為之歡呼。」──Candy Paape
「一部引人入勝又溫暖人心的小說。」──《出版人週刊》」
「我的心,完全遺留在書中,找不回來。」──Amazon讀者
「《Outlander》系列長踞AAR百大前幾名,其經典程度稱之為外曼神作也不誇張……一套不僅是羅曼史的蘇格蘭高地歷史小說,要進入殺人狂、吸血鬼和SM猛男當道的翻譯小說市場,絕對不只是一塊蛋糕而已。」──WRN(西洋羅曼史讀書會)讀者yawen
「這不是一本典型的羅曼史小說,包含歷史、地理、文化、傳說、奇幻甚至是戰爭,內容廣博、出場人物繁多,但無損於故事的浪漫,值得推薦。」──WRN讀者deardeer0527
「作者強大扎實的寫作能力讓整部作品讀起來就像是百年前的騎士小說,就算不設定穿越,單看時空背景敘述和利害關係錯縱複雜的繼承權乃至王權爭鬥,都足夠精彩撐起整部作品。」──WRN讀者夏夏
「如果出版社不趕快推出續集的話,我會十分後悔自己為何要掉坑呀!……據已看過原文的讀者表示,傑米和克萊兒的愛情故事很撼動人心,完全可以理解為何異鄉人是羅曼史的經典名著啦!」──WRN讀者makeinu
「《Outlander》的出版就像是平地一聲雷,炸翻了WRN。2013年5月30日WRN副站長貼出《Outlander》徵求讀者試閱的活動,結果十個試閱名額6小時內全部搶光。就像副站長所說,這個額滿的速度絕對已經創下WRN站上活動的所有紀錄。」──WRN讀者gemma.c
「如果把《Outlander》當作一本單純的羅曼史閱讀.就是褻瀆了一本好書。」──WRN讀者gemma.c
「這是一部讓你看了會有身歷其境的小說,看完後很想到蘇格蘭旅遊……原來還有這麼好看的小說,很羡慕早就知道並看過的人。這是一部讓人掛念的故事,會忍不住的想追下去『然後呢?』」──WRN讀者qp1228
「這部經典大作終於終於終於出中譯本了!!──WRN讀者YaJu
「在讀到傑米落入隊長手中飽受摧殘的那個晚上,我惶惶不可終夜,難以入眠。這部小說寫得太傳神、吸力太強、太折磨人了。」──編輯本人
名人推薦:「即使你已經讀完此書很久很久,黛安娜.蓋伯頓創造出的人物,仍會令你掛懷、與之歡笑、與之流淚、為之歡呼。」──Candy Paape
「一部引人入勝又溫暖人心的小說。」──《出版人週刊》」
「我的心,完全遺留在書中,找不回來。」──Amazon讀者
「《Outlander》系列長踞AAR百大前幾名,其經典程度稱之為外曼神作也不誇張……一套不僅是羅曼史的蘇格蘭高地歷史小說,要進入殺人狂、吸血鬼和SM猛男當道的翻譯小說市場,絕對不只是一塊蛋糕而已。」──WRN(西洋羅曼史讀書會)讀者yawen
「這不是一本典型的羅曼史小說,包含...
章節試閱
天黑好一會後,我們才抵達杜斯別里。那是一個滿大的驛站,而且幸運的是,當地還有一間旅店。杜戈爾付錢給旅店主人時,痛苦地閉了一下眼;要確保旅店對我們出現的事三緘其口,還得花更多銀幣。
不過,這些銀幣,也帶來了一頓豐盛晚餐,還有大量麥酒。儘管食物不錯,晚餐氣氛卻很嚴肅,大多在沉默之中進行。我穿著被扯爛的長裙坐在那裡,只用傑米多出來的上衣稍微遮掩,顯然非常狼狽。除了傑米以外,其他人都一副完全無視於我的模樣;即便是傑米,也不過是偶爾把麵包和肉推給我而已。好不容易可以上樓回房,雖然裡面又小又擠,但我總算鬆了一口氣。
我嘆口氣陷入床中,完全沒管床單乾不乾淨。
「我累壞了。今天好難熬。」
「嗯,的確。」傑米鬆開領口和袖口,解開劍帶,但沒有繼續脫其他衣服。他拉出劍鞘上的帶子對折,一面沉思一面彎起那條皮帶。
「傑米,來睡覺吧。你還在等什麼?」
他走過來站在床邊,來回輕輕甩動皮帶。
「嗯,姑娘,恐怕今晚睡前,我們之間還有點事情要解決。」我突然感到一陣恐懼。
「什麼事?」
他沒有立即回答。他刻意不在床邊坐下,反而拉過一張凳子,坐著看我。
「妳知道嗎,克萊兒,今天下午,我們所有人都差點送了命。」他靜靜地說。
我低頭看著被子,一臉羞愧。「是的,我知道。是我的錯。對不起。」
「好,所以妳知道。那妳知不知道,我們之中如果有人做了這種事,讓其他人身陷危險,他就算沒直接被處死,也很可能要削掉耳朵,或是遭受鞭刑?」他說。
「不,我不知道。」我聞言臉色立刻一陣慘白。
「嗯,我知道妳還不熟悉我們的規矩,這確實是個理由。不過,我也告訴過妳在樹林中要躲好,而且也逼妳躲好了,所以這件事本來是不會發生的。現在英國人一定到處在找我們;如今我們白天得躲著,晚上才能趕路了。」
他停頓一下。「至於藍鐸隊長……嗯,那又是另一件事了。」
「他會特別留心找你。欸,你的意思是,現在他知道你在這裡了?」他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望向爐火。
「沒錯。他……我跟他之間,是私人恩怨,妳懂嗎?」
「我真的很對不起,傑米。」我說。傑米揮手表示不必。
「要是為妳受傷的人只有我,我不會多說什麼。」他嚴厲地看我一眼。「說到這裡,我得告訴妳,看見那禽獸的髒手放在妳身上,我感覺都快死了。」他望向爐火,一臉嚴肅,下午的情景彷彿歷歷在目。
我想過要告訴他藍鐸的……困難,但擔心這樣反而會造成更多傷害。我極度渴望握住傑米的手,懇求他原諒我,但我不敢碰他。兩人陷入冗長的沉默,他嘆口氣站了起來,皮帶輕輕拍過大腿。
他說:「好,所以,最好開始動手吧。因為妳違反我的命令,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害,所以我要處罰妳,克萊兒。妳記得今天早上我離開時跟妳說的話吧?」這下我記起來了,立刻從床上跳起,背緊緊貼著牆壁。
「你什麼意思?」
「妳很清楚我什麼意思。」他堅定地說。「姑娘,在床邊跪好,裙子掀起來。」
「我不幹這種事!」我雙手緊緊抓住一根床柱,慢慢靠向角落。
傑米瞇眼盯著我好一會兒,盤算接下來該怎麼做。我明白過來,我是無法阻止他做這件事的;他比我足足重了五英石。不過,最後他決定講道理,不用武力。他小心地放下皮帶,然後爬過床罩,坐到我身旁。
「好,克萊兒……」他開口。
「我都說對不起了!」我大聲吼叫。「真的對不起。我不會再犯了!」
「嗯,妳說到重點了。」他緩緩說。「妳有可能再犯。因為妳把事情看得不夠嚴重。我想,妳原本的地方事情比較簡單吧;妳違反命令,或是自行其事,都不會牽扯到性命攸關的事。最壞的狀況,就是妳可能讓某人覺得不痛快,或是討人厭,但不太會造成別人喪命。」我看著他的手指一邊繞著蘇格蘭裙的褐色格子,一邊組織思緒。
「雖然妳很難接受,但實際上,小小一個行為,在這樣的時間和地點之下,有可能會造成嚴重後果──尤其是對我這樣的人來說。」他見我快哭了,便拍拍我肩膀。
「我知道妳不會故意造成我或其他人的危險,但妳還是可能在不經意的狀況下,為他人帶來危險,就像妳今天的行為一樣。這是因為妳並不真正相信我說的話,不認為那些事情很危險。」他轉過頭看著我。「我知道妳習慣自己思考,不習慣由男人告訴妳該做什麼。但是妳一定要學著這樣做,這是為了大家好。」
「好吧,我懂了。你說的對,當然都對。好吧,今後即使我不同意,我也會服從你的命令。」我緩緩說。
「好。」他站起來,拿起皮帶。「那麼現在,過來,我們速戰速決。」
我憤怒地張大嘴巴。「什麼!我都說了我會服從你的命令了!」
他惱怒地嘆了口氣,接著又在凳子上坐下,平視著我的眼睛。
「好,聽著。妳說妳懂了,我相信妳。但是理智上懂,跟內心深處真正知道,是不一樣的。」我不情願地點點頭。
「好。現在我得處罰妳,原因有二:第一,這樣妳就會真正知道。」他突然露出微笑。「我可以用個人經驗告訴妳,挨一頓好打,會讓妳更嚴肅地考慮事情。」我把床柱抓得更緊。
他繼續說:「另一個原因,是為了其他人。妳也注意到他們今晚的樣子了吧?」沒錯,晚餐時我感覺很不舒服,所以很高興可以逃到房裡來。
「克萊兒,這件事關乎正義。妳對不起大家,所以必須挨罰。」他深吸口氣。「我是妳丈夫,處理這件事是我的責任,而我也打算這麼做。」
我從很多層面來看,都強烈反對這項提議。不管這種情況之下的正義為何(雖然我必須承認,至少有部分正義是在他那邊),光想到要被打,我的自尊心就深深受創,不管是由誰來打,或者是為了什麼原因都一樣。
我深深覺得受到背叛。這個我當作朋友、保護者和情人來仰賴的男人,竟想對我做這種事。而我對於自己的防衛本能也暗暗感到驚駭,我竟然會有屈服並懇求他人的想法,因為這個人能把十五磅重的雙刃斬劍當雞毛撢子般揮舞。
「我不會讓你打我。」我緊緊抓著床柱,堅定地說。
「哦,是嗎?」他挑起淡淡的眉毛。「姑娘,我得告訴妳,我想妳沒有太多置喙空間。不管妳願不願意,妳就是我妻子。我可以折斷妳的手臂,也可以只給妳麵包和水吃,甚至可以把妳鎖在櫃子裡幾天。別以為我不敢,只要我想,這些事我都可以做,更別說是要教訓一下妳的屁股了。」
「我會尖叫!」
「妳是會尖叫。妳就算剛開始不叫,中間也一定會叫。我預計隔壁農莊的人也會聽到妳尖叫;妳肺活量很好。」他露出可憎的笑容,走過來要抓我。
他有點艱難地撬開我的手指,堅定地往外拉開,把我扔到床的另一邊。我踢了他的脛骨,但沒什麼效果,因為我沒穿鞋子。他輕聲咕噥幾聲,想把我的臉向下壓,扭過我的手固定在床上。
「我要打妳,克萊兒!現在要是妳配合的話,打十二下就好。」
「要是我不配合呢?」我聲音顫抖地說。他撿起皮帶,朝腿上一拍,發出討厭的颼聲。
「那我就會用膝蓋抵住妳的背,打到我手累了才停。而我得警告妳,妳一定會比我更早覺得累。」
我從床上跳開,轉身面對他,雙拳緊握。
「你這個野蠻人!你……虐待狂!」我狂亂地嘶吼。「你打我,就只是為了自己開心!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傑米停下來,扭轉皮帶。
他平靜地回答:「我不知道虐待狂是什麼。而要是我都能原諒妳今天下午的事了,我想等妳屁股又可以坐下的時候,妳也會原諒我的。」
「至於為了自己開心……」他嘴唇扭曲。「我說的是我會處罰妳,並沒說我喜歡打妳。」他朝我彎起一根手指。
「過來。」
***
隔天清晨,我百般不願離開房間,東摸西摸,把頭上的緞帶綁好之後又拆開,不停梳著頭髮。昨夜之後我就沒再開口跟傑米說話,但他注意到我拖延的態度,便催促我一起出去跟他吃早餐。
「妳不用怕見到其他人,克萊兒。他們頂多開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下巴抬起來。」他拍拍我下巴,我咬了他的手,動作很快但咬得不深。
「噢!」他迅速縮回指頭。「小心,姑娘;妳不知道這些手指剛剛摸過什麼東西呢。」他笑著走開,過去吃早餐。
他心情當然好了,我恨恨地想。要是昨夜就是他所展開的報復,他可稱心如意了。
那是最不愉快的一夜。一開始我不情願地默許他打我,但是當皮帶一抽到我皮膚,我就開始反抗。接著是一陣短暫激烈的掙扎,傑米因此鼻子流了血、一邊臉頰留下三條漂亮的抓痕,手腕上也有很深的咬痕。不意外,我也因此幾乎被悶死在油膩的被子裡,他一隻膝蓋壓在我背上,把我打到只剩半條命。
傑米這個殘忍的蘇格蘭人,有件事倒是說對了。大家雖然不太跟我打招呼,但也算夠友善了;前天晚上的敵意和輕蔑一掃而空。
當我在邊櫃盛蛋的時候,杜戈爾走了過來,慈愛地把手環在我肩上。他以極機密的口吻對我低聲說話,下巴鬍子搔得我耳朵好癢。
「希望傑米昨夜下手沒有太狠,姑娘。妳聽起來好像被謀殺了。」
我滿面通紅,別過頭不讓他看見。傑米發表完那段可恨的話之後,我下定決心在整個鞭打過程中都閉緊嘴巴。然而,真的被打的時候,我懷疑有誰在傑米.弗雷瑟的鞭子之下,還有本事不發出聲音。
杜戈爾轉身去叫傑米,傑米正在桌邊吃著麵包和乳酪。「好啦,傑米,沒必要把小姑娘打個半死。稍稍提醒一下也就夠了。」他用力拍拍我的臀部以示強調,我痛得縮了一下身體,怒目瞪他。
「水泡不會造成什麼永久傷害。」穆塔夫滿嘴麵包地說。
「的確不會。過來坐,姑娘。」聶德笑著說。
「我站著就好,謝謝。」我嚴肅地說,引起他們哄堂大笑。傑米小心避開我的眼神,仔細切下一塊乳酪。
整天下來,還有很多善意的玩笑,每個人都找到理由來拍我屁股,表示一下嘲諷的同情。不過,整體說來還能忍受,我不情願地開始覺得傑米可能是對的,雖然我還是想掐死他。
既然完全不可能坐下,我就讓自己整個早上不停忙著雜事,像是縫縫釦子,這件事可以在窗台邊做,就說需要光線就好。午餐我站著吃,之後我們全都回房休息。杜戈爾決定我們等到天色全黑後,再啟程前往巴奎南,那是我們旅程的下一站。傑米跟著我回房,但我在他面前用力把門關上。讓他再去睡地板。
昨夜他考慮很周到,一打完我就扣好皮帶默默離開房間。一小時後他回來了,那時我已熄燈上床,但算他聰明,沒有試圖上床跟我一起睡。他在黑暗中偷偷看著我在床上動也不動,便深深嘆了一口氣,拿彩格披肩包住自己,睡在門邊地板上。
我很生氣,心情不好,而且身體很不舒服,所以睡不著。我大半個夜晚都醒著,不時一遍遍想起傑米說過的話,而想要起來踹他下面。
如果我客觀一點的話(雖然我沒有心情客觀),我或許會承認他說得對,我沒有嚴肅看待事情。不過有件事情他錯了,他說我原來的地方(且不論那是哪裡),事情比較不危險。其實,我想事情有可能正好相反。
這個時代,很多地方對我來說都還不真實;比較像是一場話劇,或是裝扮華美的盛會。我在原先的時代見過機械化的大規模戰役後,在這裡看到的小型激戰(如佩戴刀劍和火繩槍等),對我而言,與其說是威脅,還不如說是特別。
我對事物的規模還不適應。被火繩槍射中的人,跟被迫擊砲擊中的人,一樣都會死。只是迫擊砲殺人沒有區別,一下子就能毀滅數十人,而扣下火繩槍的人,卻可以看見被害者的眼睛。就我看來,這樣應該算是謀殺,而非戰爭。要多少人才算得上戰爭?或許要多到彼此不會真的看見彼此?可是,這顯然就是戰爭,不然至少也算是嚴肅的事;對杜戈爾、傑米、魯柏和聶德來說,都是如此。即便是獐頭鼠目、身材矮小的穆塔夫,都有不顧自己本意而行使暴力的理由。
那理由又是什麼?選這人當國王、而不是那人?漢諾威王朝還是斯圖亞特王朝?對我而言,這些不過是教室牆上圖表裡的名字。比起希特勒的德意志帝國犯下的滔天惡行,他們算得了什麼?我想,對生活在這些國王統治下的人而言,差別很大,而對我來說這些差別可能沒多大意義。然而,一個人如其所願活下去的權利,從何時開始被視為微不足道了?比起阻止巨大惡行,努力去選擇自己的命運會比較不重要嗎?我煩躁地扭動身體,輕揉我發疼的臀部。我瞪著傑米,他在門邊蜷成一團。他呼吸平順,不過很淺;大概他也睡不著。希望不是這樣。
起初我想把整個離奇的不幸遭遇,當作一場鬧劇;這種事真實人生中不可能發生。自我從那堆石頭中走出來後,我已經受到太多驚嚇,然而目前為止,最嚇人的就是今天下午的事。
傑克.¬藍鐸,和法蘭克如此相像,又如此驚人地不像。他觸碰到我乳房的當下,我過去和現在人生便瞬間連結在一起,這兩個分隔的兩個現實彷如在轟然雷動中碰撞在一起。然後還有傑米:他的臉,在藍鐸房間的窗上因恐懼而發白,在路邊因憤怒而扭曲,又在我的辱罵中因痛苦而緊繃。
傑米,傑米是真的。好吧,他比起我經歷過的一切都要真實,甚至比法蘭克、比我在一九四五年的人生真實。傑米,溫柔的情人,背叛我的無賴。
或許這就是部分問題之所在。我的意識完全被傑米占滿,以至周遭一切幾乎都不重要。但我不能再忽視他們了。由於我的輕率,今天下午我差點害死他,而一想到可能會失去他,我的胃就開始翻攪。我突然坐起身來,想過去叫醒他,叫他來跟我睡。但我的身體一壓到他在我身上的傑作之後,我便又突然打消了念頭,生氣地趴回床上。
由於前一夜就是這樣在震怒和思考中折騰,我今天累到睡了一整個下午。魯柏在天黑前叫醒我要我下樓用餐時,我還迷迷糊糊、步履闌珊的模樣。
杜戈爾顯然因為失掉一匹馬而感到痛惜,但他還是幫我找來了另一匹馬。這匹馬很健壯,雖然體態不甚優雅,但牠有著溫和的眼神和粗短的鬃毛。我立刻為牠起名叫做小薊。
我先前沒想過,遭受毒打後在馬背上長途旅行會如何。我懷疑地瞧著小薊硬實的鞍座,突然明白我有得受了。一件厚重的斗篷撲通落在鞍座上,穆塔夫明亮的黑色鼠目從另一頭神祕地對我眨眼。我決定至少要在靜默中帶著尊嚴受苦,於是把心一橫,咬緊牙關爬上馬背。
大夥似乎有種心照不宣的紳士風度。他們頻繁地輪流停下來小解,讓我可以下馬幾分鐘,偷偷搓揉發疼的臀部,並且不時就有人提議停下來喝水,而由於小薊載著全部的水瓶,我也得跟著停下馬來。
我們就這樣顛簸前行好幾個鐘頭,但疼痛還是逐漸加劇,我只能不停在馬鞍上變換姿勢。最後我決定,我不管什麼有尊嚴地受苦了。我一定要發洩一下。
「噓!」我對小薊說,接著跳下馬來。其他馬都過來繞著我們停下時,我假裝檢查牠的左前腳。
「牠馬蹄裡剛剛進了顆石子。「我弄出來了,但我最好牽牠走一會兒;我不希望牠變成跛腳。」我撒謊。
「對,我們不能讓牠跛腳。」杜戈爾說。「好吧,那就走一會吧,不過得有人陪妳。這條路算人煙稀少,但我不能讓妳自己走。」
「我陪她走。」傑米立刻跳下馬來,他輕聲說道。
「好,但別耽擱太久;我們天亮之前一定得到達巴奎南。招牌是「紅豬」;店主是個朋友。」杜戈爾一揮手,集合其他人輕快跑開,留下一堆揚塵。
***
我連續數小時遭受馬鞍虐待,脾氣並未因此變好。就讓他這樣陪我走。我絕對不會跟他說話,這個虐待狂、暴力分子。
在半月升起的月光之下,他一點也不像暴力分子,但我鐵了心向前跛行,刻意不去看他。
我身上這些飽受凌虐的肌肉,剛開始時還不太適應行走,但過了半小時左右,我開始可以比較輕鬆地移動。
「妳明天就會好多了。」傑米不經意地說。「但要到後天才能夠好好坐下。」
「你怎麼這麼專業啊?」我突然對他暴怒。「你很常打人嗎?」
「嗯,沒有。這是我第一次打人。」他並未到我的態度影響,平靜地說道。「不過,我自己倒是有很多被打的經驗。」
「你被打?」我目瞪口呆地看他。有人拿皮帶抽打眼前這個高大的筋肉組合體,這畫面簡直難以想像。
他看到我的表情笑了出來。「是我小的時候,英國姑娘。在我八到十三歲這段時間,我屁股被抽的次數多到數不清。之後我就長得比我父親高,他要打我還得讓我彎腰靠在圍欄上,變得不太方便。
「你父親打你?」
「對,大部分是他打我。學校老師當然也有,偶爾還有杜戈爾或其他叔伯,那要看我人在哪裡,還有做了什麼事情而定。」
我越聽越感興趣,雖然本來決定不要理他。
「你做了什麼?」
他又笑了,在寧靜的夜裡,他聲音雖輕,卻很有感染力。
「這個嘛,我記不得每一件事,只能說大致上都是罪有應得。至少,我不覺得我父親曾經誤打我。」他安靜了一會,邊走邊想著事情。
「有一次是我拿石頭扔向雞群;有一次是騎牛,把牠們搞得太興奮了擠不出奶;還有一次是吃掉蛋糕上全部的果醬,只留下蛋糕。啊,還有把馬放出馬房卻沒栓上門,還有放火燒掉鴿房的茅屋──那是意外,我不是故意的;還有弄丟學校課本──這個是故意的;還有……」他停了下來,聳聳肩,而我笑得停不下來。
「都是一些平常的事情。不過,大多時候是因為我在該閉嘴的時候卻多嘴了。」
他回憶起一些事來,哼了一聲。「有一次我姊姊傑妮打破一個水罐,那是因為我嘲笑她、惹她生氣,她一氣之下就拿水罐丟我。我父親進來質問是誰弄破的,她太怕了,不敢承認,只是看著我,眼睛張得好大、好害怕的樣子。她眼睛是藍色的,跟我一樣,但比我漂亮,長了密密的黑色睫毛。」他又聳聳肩。「反正,我就跟父親說是我弄的。」
「你真偉大啊,你姊姊一定很感激你。」我諷刺地說。
「嗯,本來她會很感激我的。只是我父親在門外站很久了,他看見了事發經過,所以傑妮因為發脾氣和打破水罐被抽了鞭子,而我也被打了兩下;一下是因為嘲笑她,還有一下是因為說謊。」
「不公平!」我義憤填膺地說。
「我父親雖然不是一直很溫和的人,但他通常很公平。」傑米平靜地說。「他說的的確是事實,而且人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這點他是對的。」他朝旁邊看我。
「不過他說我心地很好,願意承受責難,所以雖然他得處罰我,但我可以選擇要被鞭子抽,還是不吃晚餐去睡覺。」他悲傷地笑著搖頭。「父親很懂我。毫無疑問,我選了被鞭子抽。」
「你的胃根本是無底洞,傑米。」我說。
「是啊,我一直都是這樣。」他直言不諱地承認,接著對他的座騎說:「你也是,貪吃鬼。再等一下,休息才能吃草。」他扯一下韁繩,調開馬頭,不讓牠探聞路旁誘人的草叢。
他繼續說:「我父親很公平,而且深思熟慮,雖然當時我完全不感謝他。他不會延遲處罰的時間;要是我做錯事,立刻就會被打,或是一旦他發現就會打。他總是要確定我知道自己被揍的原因,如果我想辨白,也可以辨白。」
噢,所以這就是你的詭計,我想,你這個心計鬼。我不認為他有辦法迷惑我,讓我打消將他碎屍萬段的念頭,不過很歡迎他繼續試試。
「你曾辨白成功嗎?」我問。
「沒有。通常案子都很直截了當,被告因為自己的話而被定罪。但有時候我會讓判決稍微減輕。」他揉揉鼻子。
「有一次我告訴他,我覺得打兒子是驅使人聽話最不文明的做法。他回答說,我這話的見識就跟我旁邊的那跟柱子沒兩樣,甚至更糟。他說,尊敬長輩是文明行為的里程碑,在我理解這點以前,我最好習慣盯著自己腳趾,讓某個野蠻的長輩把我的屁股打到爛。」
這次我跟他一起笑了。路上很靜,是那種和其他人離了好幾哩路之遙,絕對的安靜。這種安靜,在我來的那個擁擠年代很難體驗得到;在那個世界裡,機器對人類的影響增加,所以即使是一個人也能製造出一群人的噪音。而這裡唯一的聲音,就是植物沙沙作響、夜鳥偶爾#嘶#地鳴叫,還有馬匹噠噠的蹄聲。
抽筋的肌肉經過走路伸展了開來,現在走路對我來說輕鬆多了。聽著傑米的故事,那麼有趣而且充滿自我解嘲,我暴躁的心情也開始稍微放鬆。
「我一點也不喜歡被打,這是當然的,但如果有得選,我寧願打我的是父親,而不是學校老師。在學校裡,我們大多是被鞭子打手心,而不是屁股。父親說要是他抽我的手,我就沒法工作了,而要是他打我屁股,至少我不會想坐下來偷懶。
通常,我們每年都有不同老師;他們一般待不久,就會改當農夫,或者搬到比較富裕的地區。老師薪水很低,他們總是又瘦又餓。曾經有個胖老師,我不敢相信他真的是老師;他看起來很像是牧師假扮的。」我想矮小起圓潤的貝恩神父,同意地微笑。
「有一個老師我印象特別深刻,因為他會叫你站到教室前面,手伸出來,接著長篇大論說你錯在哪裡,然後才開始打,打的時候還會繼續訓話。我曾經站在那裡伸手,手很痛,只能希望他別再廢話趕快打完。後來我就失去勇氣,開始大哭。」
「我猜他就是希望你哭。」我略帶同情地說道。
「噢,沒錯。不過,我是過了好久之後才了解到這件事。而我一旦了解到這件事,又跟平常一樣,沒法閉上嘴巴。」他嘆氣。
「怎麼了?」此時我已經幾乎忘掉自己原先的怒氣了。
「嗯,有次他叫我站起來──我常被叫起來,因為我用右手字寫不好,一直用左手寫字。他打了我三次,幾乎打了有五分鐘,真是混蛋,然後罵我是又蠢又懶又頑固的小笨蛋,接著繼續打。我的手痛得像要燒起來了,因為這已經是當天第二次挨打了。我很害怕,因為我知道回家後還會被痛打一頓,那是規矩;如果我在學校被打,回家會直接再被打一頓,因為我父親很重視教育。總之,我生氣了。」他的左手不自覺地彎起韁繩,好像要保護敏感的手掌。
他停頓一下,看我一眼。「我很少發脾氣,英國姑娘,而且通常發完都會很後悔。」我想,他這句話大概是我能得到最接近道歉的一句話。
「那次你後悔了嗎?」
「嗯,我握起拳頭,抬頭瞪著他。他是個高瘦的傢伙,大概二十歲吧,雖然我覺得他看起來滿老的。然後我說:『我不怕你,不管你打多用力,你都無法讓我哭!』」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我想在他還握著皮帶時這麼說,實在有點誤判情勢。」
「讓我猜。他試圖要證明你錯了?」我說。
「沒錯,他的確試了。」傑米點頭,在發亮的雲層下方,他的頭頂顯得黑暗。他的聲音在說出「試了」時,有種嚴肅的滿足。
「所以,他沒成功?」
他蓬亂的頭來回搖動。「沒有。至少沒成功讓我哭。不過,他確實讓我後悔自己為何那麼多話。」
他停頓一會,臉轉向我。雲層分開了一會,月光勾勒出他下巴和臉頰的稜角,彷彿鍍了金邊,像是多那太羅的一座大天使雕像。
天黑好一會後,我們才抵達杜斯別里。那是一個滿大的驛站,而且幸運的是,當地還有一間旅店。杜戈爾付錢給旅店主人時,痛苦地閉了一下眼;要確保旅店對我們出現的事三緘其口,還得花更多銀幣。
不過,這些銀幣,也帶來了一頓豐盛晚餐,還有大量麥酒。儘管食物不錯,晚餐氣氛卻很嚴肅,大多在沉默之中進行。我穿著被扯爛的長裙坐在那裡,只用傑米多出來的上衣稍微遮掩,顯然非常狼狽。除了傑米以外,其他人都一副完全無視於我的模樣;即便是傑米,也不過是偶爾把麵包和肉推給我而已。好不容易可以上樓回房,雖然裡面又小又擠,但我總算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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