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異高中的班級日誌（3）

由於二年一班的聚眾打架事件，吳老師與二年一班的同學被學校勒令停學了。他們不得不提前放寒假。
這件事如果放在現世，吳老師可能心裡會暗喜，提前放寒假，可以召集朋友們四處去遊玩。可惜吳老師已經不是活生生的人了，他作為鬼魂，沒了教育目的，整天無所事事，望著黃落齒興嘆。
他孤苦無依的野鬼一隻，只能投靠自己的學生柴犬妖黃落齒提供落腳處。他待在黃落齒的住所發呆打混，打發時間。
好無聊啊。
他到底該做什麼才好。

吳老師伸手摸了摸黃落齒的腦袋，他感慨。「唉，不知道其他同學現在怎麼樣了？」
他真擔心二年一班的同學，不知道大家會不會過於放鬆，而將功課落下了。怪就怪，停學的命令來得太突然，他一點預警都沒有，好歹讓他派個寒假功課，讓同學們回家做。
『我們可以去找大家玩！我知道大家住在哪裡！』黃落齒提議，尾巴搖了搖。
吳老師想，追派寒假功課……嗎？是不是有點缺德。
吳老師掙扎半秒，下定決心，為了同學們著想，他還是得提醒同學們別把課業拋下。他點點頭，對黃落齒說。「我決定給二年一班的同學們進行家庭訪問，要麻煩黃同學你帶路了。」
『汪！是的，老師！』黃落齒站起身，精神抖擻地應答。
一人一狗立刻整裝出發，吳老師沒有行李，而黃落齒一個柴犬妖也不需要帶什麼多餘的物品。
他們走在山野間，黃落齒走在前頭帶路，黃落齒的話很多，全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吳老師一開始能認真應答，後來越聽越力不從心，只能隨口隨便答應。
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吳老師忘了，黃落齒是隻很爛的領路狗！
黃落齒配合吳老師的步伐，幻化人形歡快走在前頭，自顧自地說話，忽略吳老師精氣神各方面都輸給自己，絲毫沒有慢下腳步。
吳老師最終體力不支，又一次重蹈覆轍，跟丟黃落齒，正迷走山林中。
「黃落齒！黃落齒！你跑去哪裡了？你在哪裡？」吳老師大喊，心力交瘁，他走不動了，原地坐下，等著浪子回頭，喔不，是浪犬回頭，盼著黃落齒盡早發現自己脫隊了。
五分鐘過去──
吳老師撥土畫圈圈，自言自語，一遍一遍呼喊黃落齒。
十分鐘過去──
吳老師撥土撥過頭，竟然挖出一個坑洞，他默默把土埋回去。
十五分鐘過去──
吳老師心情陰暗，把土挖出來，再埋回去，反覆同一個動作。
『吳──老──師──』黃落齒總算回頭，全速狂奔，準備飛撲吳老師。
吳老師蹲在地上，背對著黃落齒，陰森森地轉頭，眼看柴犬模樣的他衝向自己，他緩慢地旋身，面對黃落齒。
在黃落齒縱身一跳飛撲自己前，吳老師一個大掌，將他的動作壓制下來。
『嗷嗚？』黃落齒充滿疑惑。
「黃落齒，黃LUCKY，你又丟下我自己走了。」吳老師咬牙切齒地說著，大掌怒轉黃落齒的腦袋。
『嗷嗚嗷嗚……對不起，我錯了。』黃落齒乖乖認錯。
人與狗之間的信任已經不再存在。
吳老師有了兩次跟丟黃落齒的經驗，他再也不相信黃落齒能做好領路的工作。他找了一條繩子，套住黃落齒的脖子，牽著他走，終於可以不用擔心走丟。
繩子是上吊自殺的重要道具，在這座山林中隨處可見。吳老師不願去想這條繩索套過什麼人的脖子，無視繩子上的點點血跡。
「首先，我得先搞清楚，我們第一站要去哪位同學家。」吳老師詢問黃落齒，牽著他繼續前進。
『我們要去小溪旁，這裡離小溪比較近。幸運的話，我們能遇到詹同學與魚同學。詹同學應該會在，但我不確定魚同學在不在，他們魚在水中游來游去，也不跟我們玩在一起。』黃落齒仔細回答。他心大，脖子上被繫上繩索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畢竟他生前習慣被主人繫繩了。
「魚爵為什麼不跟大家玩？」吳老師順口發問，問完，自己很快意識到這個問題有多愚蠢。水生動物跟陸生動物肯定沒辦法玩在一起，要不在水中溺死，要不在陸地窒息。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這麼不合群。』黃落齒充滿無知的回答。
吳老師腦袋上出現無形的黑線，汗顏，奇怪他記得同學們一年級的課程中有自然科學，難道課堂上沒有教嗎？自然科學裡頭到底是怎樣的內容。
他輕咳一聲，本著教育者的本分，對黃落齒細細解釋。「不是這樣的，魚同學並不是不合群，而是他的身體構造和你們不一樣，導致他沒辦法跟大家玩在一起。魚同學的原型是魚，他得在有水的地方才能呼吸。你看他平時來上課，都是自備魚缸，證明他離不開水。」
『汪汪，原來如此！』黃落齒聽懂了，開始反省。『我一直以為他不喜歡跟大家一起行動呢！我誤會他了！』
「是啊是啊，魚同學也是很辛苦的。」吳老師點頭。
人牽著狗，往山中小溪前進，氣氛非常和諧，好像主人帶狗散步一般。
吳老師很快看見小溪，一股溪水清新氣息撲面而來，帶著微涼的徐徐微風……其實吳老師心裡很疑惑，為什麼自己作為一個鬼，卻還能有活人會有的感知。這會不會是他眼睛看見周遭風吹草動，大腦下意識告訴他有風，所以他直覺反應以為自己感覺到徐風。
吳老師的疑惑暫時無法得到解答，他很快拋諸腦後。
黃落齒一見小溪，激動得跳躍，催促吳老師加快腳步。黃落齒細長的狗腳快步走到溪邊，彎下頭，喝幾口甘甜山水。
『呱！黃落齒！你怎麼被吳老師牽著走？』蟾蜍妖詹年年一跳一跳，蹦到黃落齒身旁，用稀奇古怪的目光，來來回回巡視黃落齒與吳老師，還有那條突兀的繩子。
『汪……因為我不好，我丟了吳老師。我怕我又弄丟吳老師，乾脆把他綁起來了！我是不是很聰明啊！』黃落齒得意地說。
呱呱！
詹年年呱呱了兩聲，明明怎麼看都是吳老師把黃落齒綁起來，黃落齒的說法根本顛倒黑白。
「詹同學，妳一直待在這裡嗎？平時都在做些什麼？」吳老師蹲下身，詢問詹年年。沒想到他們運氣這麼好，剛到小溪邊，還沒開始找，詹年年便自動出現了。
『我一直待在這裡，平時找蟲子吃蟲子。』詹年年剛說完話，一隻蒼蠅飛向吳老師，她長舌一彈出去，準確無誤黏住那倒楣的蒼蠅，一收，將蒼蠅吞下肚。
電光石火間，詹年年完成這一連串的動作。
「好、好身手。呃，不，是好舌頭！」吳老師佩服。
『謝謝，不過這沒什麼，天生的！』詹年年虛心接受吳老師的讚美。
黃落齒急於表現自己，伸出自己的舌頭，湊到吳老師面前，舔他一口臉頰。『吳老師吳老師！我也有好舌頭！』
吳老師被舔了一臉，他面無表情一抹。
「好、好，你也好棒……」吳老師讚美黃落齒。
汪！黃落齒吠叫一聲，開心地搖晃尾巴。
「對了，詹同學，妳在這裡有看見魚同學嗎？」吳老師順勢發問，他記得黃落齒剛剛有說，詹年年與魚爵的活動範圍在小溪旁，興許是鄰居關係。
『呱，有時候能瞧見他，你可以湊近溪邊，對水面喊話看看。』詹年年建議吳老師這麼做。
吳老師聽聞，立刻去做，單手微拱輕靠嘴邊，對著水面喊聲。「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魚爵魚同學在嗎？我是妖異高中二年一班的導師，魚爵魚同學，你有聽到嗎？」
水面出現漣漪。
詹年年陰森森地盯著吳老師的舉動，意圖不軌。
沒過多久，一隻魚躍出水面，一個華麗的彈跳。
詹年年舌頭迅速竄出，快狠準，黏住跳出水面的魚爵魚同學，往嘴裡收。
『不──』
「不──」
魚爵與吳老師的驚聲尖叫。
魚爵受生命威脅的驚恐，吳老師是被詹年年突來的舉動嚇壞。
吳老師一個火速出手，抓住詹年年的舌頭，制止她收舌頭、吃魚爵的動作。
『呃……』詹年年錯愕。她蟾蜍妖詹年年出手從來沒有出錯過，沒想到竟然能被吳老師劫標。
吳老師握著詹年年的舌頭，這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直到她舌尖捲著的魚爵落回水中，他才放開手。
「詹年年，老師跟你們說過多少次，我們要友愛同學，互相幫助。最最不能做的，就是吃掉同班同學。」吳老師語重心長，教訓詹年年。
縱使吳老師為同學們的生存率操碎了心，苦口婆心，叨念個不停，最終還是換來詹年年的不以為意。
『呱，讓他逃走了。』詹年年遺憾說道，絲毫不覺得吃掉同學哪裡不對了，對吳老師的耳提面命絲毫不放在眼底。
吳老師不知道該怎麼糾正妖與妖之間的陋習，長嘆好幾口氣。
『吳老師、吳老師，你找我有什麼事？』魚爵在小溪邊，戰戰兢兢地問吳老師，他語氣顫抖，還有些餘驚。
「啊，抱歉，魚同學，害你受驚嚇了。因為大家提前放假，但我還沒有派寒假作業，所以想補派給大家，順便做個簡單的家庭訪問。」吳老師說明來意，又一次致歉。「對不起，我沒想到詹同學會突然對你出手，是我想得太不周全了。」
『沒關係，我不怪你。他們那些陸生動物覬覦我們魚很久了，都怪我生得太美麗，他們擋不住我的魅力。』魚爵接受吳老師的道歉，他自以為是地感嘆，覺得自己太美了，不怪所有妖怪為自己傾倒。
這──也太自我感覺良好了。吳老師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怕實話脫口而出，會打擊到魚爵的積極性。
『你怎麼不變人型呢？變成人類的模樣，就不用擔心詹年年打你主意了，至少她沒辦法一口把你吞了。』黃落齒不明所以，不知道魚爵在自我陶醉什麼，直言不諱。『你這副魚模魚樣，我實在不覺得魅力在哪。還不如我撿的骨頭好看！』
『哼，我的美麗不是你這等毫無審美觀的無知蠢狗能理解的。』魚爵高傲哼說。
『對對，我能理解，快來我嘴裡來。』詹年年張開她的蟾蜍大嘴，熱情邀請魚爵，請君入甕。
「詹同學，別鬧了，我才跟妳說不准吃同班同學。」吳老師制止詹年年，皺著眉頭很不贊同。
呱。好吧。詹年年悻悻然闔上嘴巴。
『吳老師已經找多少同學了？』魚爵問。
「小溪是第一站，你們是我先遇到的同學。對了，你們的爸爸媽媽在嗎？」吳老師同時詢問魚爵與詹年年兩位，想跟雙方家長打聲招呼。
『你等等，我去喊我媽過來。』說畢，詹年年跳走，不知道要去哪裡。
「好的，不用趕，慢慢來。要是不方便過來的話，就算了，不用麻煩。」吳老師望著詹年年離去的身影喊道。
魚爵卻待在原地，沒有回家喊爸媽的動作。
吳老師收回視線，望向魚爵，正想開口詢問，魚爵自己開口了。
『抱歉吳老師，我們魚不盛行扶養教育，所有魚都是各自長大的。』魚爵悶悶不樂地說。
「對對，我忘了魚是體外受精。」吳老師想安慰魚爵幾句。
魚爵自怨自哀。『怪我太美麗，我父母一定也是被我這天生的光彩給震驚，才不敢面對像我這麼美的美男魚。』
吳老師認真打量魚爵的原型，魚爵是一條銀亮銀亮的魚，體積不大，他甚至認不出品種，是很普羅大眾的魚。
在魚爵一句又一句我太美了的嘆息中，吳老師內心很動搖，他不知道該怎麼欣賞一條非觀賞用的魚。
「魚同學，既然你父母不在，我直接派寒假作業給你吧。」吳老師對魚爵說，他伸手劃劃水，要陷入自我世界中的魚爵注意自己。
魚爵同學一個游移，小小冒出水面，嘴巴一張一合問吳老師。『寒假作業是什麼呢？會不會很難？。』
「放心，我不會出很難的作業，我怕你們放假放久了，把之前學的字都忘了，所以希望你們能在這段時間，寫個寒假日記，字數不限，只要每天寫一點就好。紀錄你們每天發生的事，想寫的事情，什麼事都能寫，沒有限制。」吳老師是國文老師，其他複雜的作業不是他的業務範圍，他只怕學生忘了怎麼寫字，所以派寫日記是最合適的作業。
『啊……日記啊，我最煩寫字了。寫字久了，手指頭會壓出痕跡，這樣就變醜了。像我這麼美的魚，是一丁點瑕疵都不能有的。』魚爵懊惱，可惜他那張魚臉，任憑誰也看不穿他的表情。
「要加油！好了，既然你已經知道寒假作業，可以先離開了。」吳老師說道，放魚爵回去。
魚爵愁苦萬分地嘆息，說了句難道美麗也是種錯誤。語畢，他一個魚游轉身，逆流上游，離開他們的視線。

由於二年一班的聚眾打架事件，吳老師與二年一班的同學被學校勒令停學了。他們不得不提前放寒假。
這件事如果放在現世，吳老師可能心裡會暗喜，提前放寒假，可以召集朋友們四處去遊玩。可惜吳老師已經不是活生生的人了，他作為鬼魂，沒了教育目的，整天無所事事，望著黃落齒興嘆。
他孤苦無依的野鬼一隻，只能投靠自己的學生柴犬妖黃落齒提供落腳處。他待在黃落齒的住所發呆打混，打發時間。
好無聊啊。
他到底該做什麼才好。

吳老師伸手摸了摸黃落齒的腦袋，他感慨。「唉，不知道其他同學現在怎麼樣了？」
他真擔心二年一班的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