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木賞得主恩田陸奇幻之作!
★以日本昔日戰事據地為背景,超乎想像的奇幻故事。
★附珍藏版透明書衣。
★關於書封★
包覆全書的半透明書衣,以特製白墨印製日本昭和時期古地圖。
書封圖選自日本攝影師松本コウシ「続‧眠らない風景」系列作品。隨處可見的深夜小鎮景緻,平凡而靜謚。疊加上透明書衣後,古地圖上錯縱的街道、不復存在的地名,不僅呼應出本書書名,也呈現書中過去、現代交錯於同一時空的情景,讓人如同書中的遼平、鮎觀般,置身於雙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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誕生於人類無意識的欲望發酵之處,
存在於過往的戰時亡魂與記憶,化為形體紛紛現身。
當過去與未來的界限消逝毁壞,
人類的命運,將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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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崎、上野、大阪、吳、六本木……
曾為日本舊軍基地的城市,
接二連三出現「裂縫」,
殘存於此的記憶,
化為形體於現代復活。
而具有「力量」的遼平和鮎觀,
竭力與記憶的化身們戰鬥。
當同族的兩人之子誕生後,
命運的齒輪也開始劇烈轉動──
即將到來的新時代,
是黑暗?還是光明?
作者簡介:
恩田陸
Riku Onda
1964年出生於宮城縣。1991年以《第六個小夜子》名列第三屆日本奇幻小說大賞最後入圍名單,並以本書出道。2005年《夜間遠足》榮獲第26屆吉川英治文學新人賞與第二屆書店大賞。2006年《尤金尼亞之謎》獲得第59屆日本推理作家協會賞長篇及續作短篇集部門賞。2007年《中庭殺人事件》獲得第20屆山本周五郎賞。2017年《蜜蜂與遠雷》榮獲第156屆直木三十五賞。主要著作有《Neverland》、《黑與褐的幻想》、《上と外》、《骨牌效應》、《巧克力波斯菊》、《私の家では何も起こらない》、《夢違》、《雪月花黙示録》等。
譯者簡介:
許凱倫,東海日文系畢。希望能一直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並且努力做好。
聯絡信箱:syura0217@gmail.com
章節試閱
第一話 錦糸町突擊隊
步出驗票口的瞬間,掩於髮下的左耳有種被人輕輕拉扯了兩下的感覺,真不是個好兆頭。
我忍住了想停下折返的衝動,重新揹好肩上的相機包。
出了JR錦糸町站的驗票口,有兩個出口。分別是北口和南口吧。我遲疑著不知道該走哪個出口。現在時間是平日的下午三點,轉運站的驗票口附近卻有不少行人來去匆匆,不知道從哪裡來,又要往哪裡去。
忽然右耳上的耳環被風吹得一陣晃動,我看向風吹來的方向,在往來人潮中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對方上身是黑色T恤,下身是洗得褪了色的牛仔褲,背上揹著三腳架。
最醒目的特徵是髮型。在那健壯的體格上方,頭髮卻像女人一樣高高綰起,插在髮上的銀色髮簪剎那間發出微光。
對方也注意到了我,輕舉起手揮了揮。
步出車站大樓走上前去,城市上方是沉悶的初夏天空。暖熱的風鑽過腳邊。
逆光下男人的表情終於變得清晰。他臉上帶著乍看下分不清究竟是在笑還是在哭的曖昧笑容,每每讓我感到困惑,不明白到底是哪一種。
雖然長相算得上溫文憨厚,但偶爾臉上也會掠過難以形容的陰沉。小時候我玩過一種無趣的遊戲,只要把開了許多格子小洞的紙張疊在斑馬圖上,移動紙張後,就會出現一頭全黑的馬。每次看到遼平的臉,我就有種衝動想把手放在他臉上,再悄悄移開也許正放在那裡的有洞紙張。好像只要稍微往旁挪開,就會出現一張我從未見過的臉孔。
「今天也請多多幫忙了。」
「浩平呢?」
我沒理會他的招呼,質問他為什麼只有一個人。
遼平用眼神示意圓環角落的方向。
在遠離人群的地方,我看見了那名個子瘦小,有著小麥色肌膚的青年。他戴著紅褐色鏡框眼鏡與綠色棒球帽,朝著四面八方轉動手上的折疊式圓形反光板。
「好久不見了。」
我趨上前說,青年只是瞄了我一眼,把手搭在帽簷上嘀咕說:「工作。」
浩平是遼平的侄子,極度沉默寡言,待人也很冷漠。把手搭在帽子上是他打招呼的方式吧。光是會開口和我交談,就已經比以前進步了很多。上次見面的時候,他還是工業大學的研究生,看來是找到工作了。
「那真是恭喜了,你在哪裡上班?」
「風洞。」
「咦?」
我反問,遼平補充說明。
「他在航空公司的技術研究所上班,那裡好像會進行風洞實驗。」
「哎呀,那很適合你嘛。」
因為平常就在具體實踐類似的事情了。我從相機包的口袋裡拿出香菸,迅速點火。
「言歸正傳,這附近出現了『裂縫』是真的吧?」
「菸草屋提供的消息是這麼說的。」
遼平看向手錶。
「範圍呢?」
「錦糸公園的半徑兩公里以內。」
「那早知道應該在北口會合吧。」
「但風好像是從南口的方向吹過來。」
我們仰頭看向天空。
附近的上班族也跟著我們抬起頭,但現在既沒有下雨,也沒有任何東西在空中飛,所以他們立即失去了興趣,快步走過。
但是,我們繼續凝視著烏雲密布的天空。
遼平看得見從「裂縫」吹過來的,帶了點紅色的風的殘跡。
「三點鐘,上升氣流。」
浩平低聲咕噥。
浩平的好眼力與遼平不相上下。我曾在電視上看過風洞實驗,但不需要特地往箱子裡注入煙霧,他應該就能用肉眼看見空氣的流動。
我並不擅長觀風,所以輕輕立起自己抽的香菸。煙飄向了西南方。
今天從早開始便十分悶熱。近幾年,東京總在夏季的午後出現強陣風。站在這裡,浩平能夠清楚看見在三點鐘方向突發性出現的上升氣流吧。
「拍得到嗎?有幾個人?」
遼平看向我的相機包。
我拿出數位單眼相機,調到第七種拍攝模式。
每當雙眼要望向觀景窗,胃部就會一陣緊縮。
路上的行人來來往往,有人穿著成套西裝,有人穿著POLO衫,有人是制服,有人是T恤。有中年男子和中年婦女,有年輕人和老人。綠燈亮起,公車與汽車紛紛發動前進。
偶爾會有人探頭觀望,好奇我們在拍什麼,但都市裡的人們往往不太在意他人在做什麼。只要我們三人各自拿著三腳架和反光板,他人便會自行認定我們是為了雜誌或某種活動在進行拍攝。
此刻正從觀景窗中穿梭而過的人們,恐怕作夢也想像不到我所目睹的會是這幅光景吧。
他們絕對想像不到,在大都市車站前的圓環上,竟殘留著這麼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
觀景窗中照出了腳印──變得模糊的紅色腳印。其實已經稱不上是紅色,逐漸變成了帶點粉色的灰。地面上看得出有好幾個地方是相同的腳印來回踩踏,而且踩著極不靈活的步伐向著斑馬線延伸。
當然只要視線離開了觀景窗,再望向地面就什麼也看不見。若不透過相機,絕對看不見那些腳印。還有,只要不設成第七種拍攝模式,就算有人探頭看向觀景窗,這依然只是一台普通的數位相機,什麼也看不到。
看著這些腳印,我總會想起黑澤明執導的電影《天國與地獄》。在通篇只有黑白兩色的電影中,只有一幕場景出現了粉紅色。另外也像是魯米諾反應。雖然沒有親眼見識過,只在電影和電視劇中有所耳聞,但聽說只要在殺人現場噴灑魯米諾(Luminol)化學試劑,就可以檢測出血跡。
「總之,好像只有一個人──我只看到一人份的腳印。」
我指著斑馬線低聲說,兩人走到我前面開始移動。
「真奇怪,腳印顯示他曾經在這裡徘徊。」
我低頭看著斑馬線邊緣,遼平丟來了不好笑的笑話:「在等紅綠燈嗎?」「可能吧。」我隨口敷衍,張望四周。
「不過,車站前面的招牌居然都是競艇和賽馬,真不愧是錦糸町。」
遼平仰頭看著有馬匹在疾速奔馳的巨大招牌,喃喃說道。
「以前還流傳過JRA的海報裡藏有暗號的都市傳說喔。」
「什麼暗號?」
「聽說海報上藏有穩贏馬票的提示,只有看得出來的人才看得出來。」
「為什麼?」
「就和祕密結社是一樣的道理吧。有些人憤世嫉俗地覺得根本只有極少數的一票人才能獲利,有些人則是希望真的存在著這種暗號。」
順便說,站前大樓進駐的清一色是個人信貸公司,景色十分壯觀,電線桿上也全是當舖的廣告傳單。
有棟格外引人注目的大樓,外型就像是巨大的水泥箱,設有場外馬票投注站,大門玄關是那棟大樓唯一的開口,門前站著警衛。
「通常那種沒有窗戶的大樓,裡頭都在處理大量的現金。」
遼平望著一一快步走進玄關的男人們低聲說。
「是呀。之前我在關西去了一間松阪牛專賣店,也是一棟沒有窗戶的大樓,入口也很狹窄,就和這裡一樣。而且還不能刷卡。結帳的時候,櫃檯窗口就只有十五公分寬。連柏青哥的贈品兌換區都能看到店員的臉了,那間店居然把櫃檯設在根本看不見店員長相的牆壁上。然後手咻──地從裡面伸出來,拿走了現金。」
「以前還有一種會伸手把錢拿走的存錢筒呢。」
向著馬路踏出一步,柏青哥、居酒屋、歌舞廳、愛情賓館等欲望產業便一字排開。所以只要中了大獎,馬上就能花天酒地。金錢就這麼地在這個地帶循環不息。
「上學的路。」
浩平難得地小聲開口說。
「這傢伙是R高中畢業的喔。學校就在那邊。」
遼平揚起下巴,示意馬路的盡頭。
「咦?學校就在這種大型風化場所隔壁嗎?」
我大吃一驚。R高中可是在東京都內排得進前三名的都立名門升學高中,我雖然知道浩平畢業於R高中,但之前並不知道學校位在哪裡。
「可以學會人生有多麼艱難,不是很好嗎?」
「至少機率理論課還能到實地查證呢。」
「真希望學校能在人生的入口就先明白告訴學生,賭博這檔事絕對贏不了莊家。尤其是國家這個大莊家。」
遼平走到轉角,環視了附近一圈。
「噢,就是那裡發生過小火。」
循著他的視線看去,地面上確實有燒焦的痕跡。
「什麼時候?」
「上週末半夜,聽說連續發生了三起。」
「裂縫」多以連續發生的不明火警顯現出徵兆。
近來,每年在東京消防廳管轄範圍內發生的火災皆超過五千起,其中大約三成,也就是一千五百多起火災都是縱火和疑似縱火的不明火警,當然也是火災發生原因的排行榜第一名。但是,當中也有百分之幾是完全調查不出原因的小火。怎麼查也查不出究竟是什麼東西起火燃燒,又為什麼會起火燃燒,屬於無法分類的奇怪小火。而這部分才是我們關心的。尤其是如果小火的燒焦痕跡中殘留有古代菸草的餘燼,便很有可能是「裂縫」。菸草屋先是獨自取得了哪裡發生過這種小火的消息後,再通知遼平。
我拿起數位單眼相機。
才切換到第七種拍攝模式,忍不住「嗚」地呻吟一聲。
觀景窗拍到了奇怪的東西。
「怎麼了?」
遼平挑起眉毛。
有腳在燃燒。
觀景窗外,焦痕上有一雙腳。
照慣例又是雙粉中帶灰的腳,而且暈開般地重疊了兩、三層。但那雙腳只到膝蓋,覆蓋著暗紅色的火焰。
「女人。」
「咦?」
「有女人的腳在燃燒。」
「怎麼可能。」
我把相機遞給遼平。他滿臉納悶地接過去,看向觀景窗。浩平也把臉湊上去,接著看向相機。
「真的耶!」
遼平看向我說。從那小腿纖細的線條、腳上穿著的跟鞋,以及隱約可見的裙子弧度,可以肯定確實是女人的腳沒錯。而且也能肯定,這雙腳來自「裂縫」。
「嗚……真讓人發毛。」
「這女人是誰啊?」
我搓了搓上手臂。悶熱的午後,背部淌下的汗水卻很冰,覺得有點冷。
這裡是一座小寺廟前方。在周遭一片五光十色的豔麗風景中,如同暗影般悄悄沉寂於此。雖然是寺廟,占地卻極小,還堪稱是神佛習合的範本,狹窄的占地內擁擠地設有並排著紅色鳥居的稻荷神社與慰靈碑,正前方的布旗上還寫著弁財天。
「弁財天啊……說不定在買馬票前,有人會先來這裡參拜。」
浩平探頭看向香油錢箱,再看向旁邊販售的護身符和線香。
「一樣的店。」
他輕捏起擺在線香旁邊的百圓打火機。
「啊,真的耶。」
打火機可能是某間小酒館發給客人的贈品,全用相同的字體寫著「RUMI」,還註明了地址和電話。
「住持搞不好是常客。」
「搞不好RUMI就是弁天大人。」
遼平無預警地向後轉。
「有風。」
很微弱的風。明明是溫熱的,撫上肌膚後,卻讓人打了冷顫。
我們不約而同移動起腳步。
日頭高照下,繁華的鬧區看來就像只是擺設好了場景的舞台,顯得有些冷清。
「欸,為什麼是錦糸町?」
我問了在來時一路上不停思考的疑惑。
「呃……像這裡是從戰後開始就有的老舊鬧區吧?看起來不像是會和那個有關係。」
「對啊,就是因為從戰後才開始的吧。」
遼平又露出了那種難以捉摸的怪笑點頭。
「之前不是就說過了嗎?都內只要有一定程度的遼闊平坦土地,以前都會用來做什麼。」
「就是大名的宅邸吧,還有……」
我說到這裡停住,浩平接了下去。
「軍隊。」
遼平再次點頭。
「沒錯。錦糸公園在過去是陸軍的糧秣廠倉庫,車站周遭重新開發過的地區以前也是國鐵持有的貨物用地。當然,貨物列車都是用來運送軍部物資。」
「哦……所以就算有『裂縫』也不奇怪囉?」
「但其實我到現在也還搞不清楚規則。」
三人來到了寬闊的大馬路上。
忽然間,我覺得附近有河川。因為風中有河水的氣味。
「那邊。」
越過斑馬線,再度鑽進飲食店家林立的小巷。這裡的人大概要在幾小時後才上班,所以附近毫無人影,清閑安靜。進駐店家的招牌不斷向前延伸,但因為沒有開燈,每塊招牌看來都很黯淡,彷彿靜脈的顏色。
「一家店的店名看得出歲月痕跡呢。感覺顯現出了庶民的集體潛意識。」
「是顯現出了庶民集體潛意識裡的欲望吧。」
我望著店名都是模仿了久遠前流行過的韓國電視劇的招牌。欲望的最大公約數直接地顯現在了招牌上。
「RUMI。」
浩平冷不防指向上方。我跟著往上看。
確實有塊招牌寫著「RUMI」,字體就和剛才在弁財天那裡看到的打火機一樣。
那棟出租大樓異常狹長,每層樓的空間都只有緊急逃生梯空間的兩倍大。窗戶從內側堵上了,一樣寫著店名。
「RUMI」在六樓。
「對了,菸草屋說過其中一處小火發生在小酒館。」
我默默看向相機的觀景窗。二樓、三樓、四樓、五樓。隔著觀景窗,攀上緊急逃生梯。
那個女人就在「RUMI」店旁的緊急逃生梯上。
還能看見她抓著欄杆的雙手,以及黑色連身裙的裙襬。
雖然看得見手肘以下的下半身,卻看不見上半身。身體悠悠晃晃,就和縮時拍攝的動畫一樣重疊在一起,始終模糊不清。這次一樣是覆蓋著暗紅色的火焰,火焰和身體有些錯開,不停晃動。
「是同一個女人。」
兩人看向我遞去的相機。
「真難得會出現女人。」
「那裡是『裂縫』嗎?」
「不,不是。雖然有風積在這裡,但並沒有往上噴發。」
總之,女子的殘像變得越來越清晰了。表示女人直到最近都待在那裡。
「不過,站前圓環上的腳印不是她的。因為她穿著跟鞋。圓環那邊是典型那個的腳印。」
「看來是這樣沒錯。但這女人到底是誰啊?」
忽然覺得有人在看我們。
轉過頭,只見開著小貨車來送酒的男人正老大不客氣地直盯著我們瞧,明顯覺得我們很可疑。
「不好意思,我聽人家說『置行堀』就在這附近……」
遼平搔著腦袋,裝作迷了路的樣子問男人。只要態度謙遜,這男人看起來就很親切討喜。
「哦。」男人立即露出了然於胸的表情,肯定以為我們是城市散步雜誌那類的採訪人員吧。
「你們是說錦糸堀公園吧?就隔著一條馬路,直直往前走就到了。那裡還有寫了由來的導覽板和河童像。」
男人用戴著棉質手套的手指了個方向。
「謝謝您。」
我們化身為謙遜有禮的採訪人員,低下頭致謝。男人對我們不再感到好奇,搬著啤酒箱消失在巷子裡。
「置行堀是什麼?」
「嗯,妳應該也有聽說過吧?就是本所的七大怪談之一。聽說以前有人在護城河旁邊釣到了魚,卻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了『把魚留下』的聲音,因為沒理那道聲音,結果魚簍裡的魚就都消失了。」
「這怪談不怎麼恐怖嘛。這也是『置之不理』的由來吧。」
「雖然關於到底是在哪個護城河有很多種說法,但可以肯定就是在這一帶,其中又以錦糸堀的可能性最高。雖然在關東大地震以後被填起來了。」
「哦……話說回來,為什麼叫作錦糸啊?我還以為一定是因為這裡以前有過紡織業,但看起來好像不是這樣。」
我們一邊繼續行進,一邊小聲交談。
「有人說可能是唸『岸』的時候口音太重,也有人說可能是因為早晚的陽光照在護城河上很漂亮,總之也是眾說紛紜,但都沒有什麼說服力。也有人說錦糸堀並不是指特定的護城河,而是指這一帶所有的護城河。」
一直安靜聽著的浩平突然低聲咕噥。
「油。」
「咦?」
「重要的是,天空。」
遼平反問後,浩平表情嚴肅地看向天空。
看了急速籠罩住天空的漆黑烏雲,即便不是浩平,任誰也看得出天氣正在變壞。豪雨會暫時性地擋住「裂縫」,讓人難以察覺,但要是放置不管太久,「裂縫」所在的地方必定會發生重大災禍。
至今有很多被視為是意外的災難,例如浴場爆炸、漫畫咖啡店和公關酒店所在的大樓發生火災、飯店大火,當中有一些其實就是因為太晚發現「裂縫」所導致。
「快走吧。其中一處小火就發生在錦糸堀公園,『裂縫』應該就在這附近。」
走沒多久,便看見了一座由大樓環伺的公園。
公園的形狀很奇特,像梯形又像淚形。角落設有溜滑梯等遊樂器具和長椅,空蕩蕩的中心空地上獨自佇著一盞街燈。
「護城河原本在哪裡?」
「應該是那邊有河童像的地方。」
從公園中心橫穿過去,走到了看似最近才建好的石像前。有個穿著襯衫的中年男子坐在長椅上打瞌睡。
河童像雕刻得很可愛,圓滾滾的像是小玩偶。但在我的記憶中,河童的手臂應該更長(記得左手和右手好像還連在一起),長得也更可怕。
天空驀地變暗。
「你們看。」
浩平發出僵硬話聲的同時,我的左耳也一陣悶痛。
回過頭,公園一片悄然無聲。
彷彿意識到了我們正看著它,公園中心的街燈緩緩亮起。大概是那種天色一暗,電源就會自動打開的設計吧。
但是,我們注視著的並不是街燈。當然,街燈也在我們的視野裡,但我們三人目不轉睛望著的東西,卻是在街燈上方。
有個女人站在那裡。
就站在街燈上。
女人穿著黑色連身裙,筆挺地站在街燈上。
我們就像被迷住了,腳步遲緩地走上前去。
眼前的女人看來不是殘像,輪廓很清晰,也沒有火焰包覆著她。但是,沒有頭。她全身穿著黑底白色小圓點的連身裙,但再往上只到嘴巴,鼻子以上空空如也。
嘴巴的比例也不太對。比起身體,嘴巴顯得很大,而且扭曲畸形。
那張嘴巴突然間掀開了。
『風雅遼平,又是你嗎?』
遼平瞬間全身僵硬。但這也難怪,因為站在街燈上的無頭女人突然叫了他的名字。而且還是乾啞又尖銳,讓人感到戰慄的聲音。我和浩平也不由得跟著一起僵直身體。
『居然連離了婚的前妻也來了,你們破鏡重圓了嗎?』
我忍不住火大起來。明明沒有眼睛,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真是莫名其妙。
「妳又是誰啊?我才不認識長得像妳這麼奇怪的人。」
遼平對女人說。
『是嗎?真的嗎?』
女人的聲音中充滿嘲弄。
天空變得越來越昏暗,被濃黑的烏雲掩沒。
遠方出現一道細微的閃電,幾秒之後雷鳴撼動大地。
『你想見的是這群人吧。』
女人的聲音突然在極近的地方響起,緊接著周遭籠罩在紅光當中。
但會有這種錯覺,其實是因為陣陣紅光像腳燈般從框住了公園的輪廓中往外迸出。
然後,無數人影從紅光中接連衝了出來。
是「Gunka」。他們全都穿著褐色軍服。那種褐色就像是燉煮了很久的蜂斗菜,又陳舊又破爛,還顯得極其不祥。而且還戴著有紅色星星的帽子,所有人全都面無表情,身材短小。他們就有如縮時拍攝的動畫,舉著南部手槍一一跑進公園。
「這整座公園都是『裂縫』嗎!」
遼平大喊。
我們三人背對著背,壓低身體準備迎戰。「Gunka」向我們展開射擊,地面上的小石子因而不停彈起來。
我們各自散開,閃避他們開槍所形成的跳彈。
遼平架起改造過的三腳架機關槍,朝著他們的腳部掃射。雙腳中槍後,他們如骨牌般倒成一片。
浩平攤開反光板,朝著天空舉高揮舞,砍下他們的首級,再砍斷了他們拿著南部手槍的手。
第一話 錦糸町突擊隊
步出驗票口的瞬間,掩於髮下的左耳有種被人輕輕拉扯了兩下的感覺,真不是個好兆頭。
我忍住了想停下折返的衝動,重新揹好肩上的相機包。
出了JR錦糸町站的驗票口,有兩個出口。分別是北口和南口吧。我遲疑著不知道該走哪個出口。現在時間是平日的下午三點,轉運站的驗票口附近卻有不少行人來去匆匆,不知道從哪裡來,又要往哪裡去。
忽然右耳上的耳環被風吹得一陣晃動,我看向風吹來的方向,在往來人潮中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對方上身是黑色T恤,下身是洗得褪了色的牛仔褲,背上揹著三腳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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