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丟給失戀的孫子一顆牛奶糖,告訴他:甜美又入口即化的東西可不是只有女孩子;已有個照顧他無微不至的同居女友,他卻還是忍不住想去找別的情人;父母離婚後,跟媽媽一起搬家的那天,來搬家的工人居然是媽媽的初戀情人……
山田詠美以六篇戀愛小說,嶄新的文字風格,描寫出六種男人、六種生活、以及六種愛情。她將戀愛中的激情、焦灼、痛苦刻畫得淋漓盡致,更展現了小說家近乎完美的「描寫力」。
作者簡介:
山田詠美
一九五九年生於日本東京,本名山田雙葉,為三姐妹中的長女,自幼受母親影響而愛好日本文學。明治大學文學部日本文學系肄業後,曾在銀座、六本木等地從事公關公主的工作,偶爾也兼任模特兒。其特異獨行的作風與不平凡的經歷,每每使她成為媒體注目的焦點。
一九八九年,與小自己七歲、任職美軍橫田基地的美籍黑人結婚。一九八五年以《做愛時的眼神》獲第二十二屆文藝獎,而躋身文壇。一九八七年以《戀人才聽得見的靈魂樂》摘下直木獎;一九八八年發表的《風葬的教室》獲第十七屆平林泰子文學獎;同年出版的《跪下來舔我的腳》為半自傳小說,引起廣泛討論;之後的《垃圾》奪得第十三屆女流文學獎;一九九六問世的《野獸邏輯》也獲得泉鏡花獎;《A2Z》曾獲得讀賣文學獎的肯定;二○○五年以作家生涯二十年的代表作《風味絕佳》獲得谷崎潤一郎文學獎,也得到廣大的迴響與好評,將她的寫作生涯又帶入更高的境界。
章節試閱
點心
說到屍體的製造方法,我小時候就知道了,花兒說。她說當時看母親在睡午覺,就把白布蓋在母親臉上玩。現在不會了,那是年輕時的事,說完後她一笑置之。說什麼年輕,雄太想,現在也才剛過二十歲。自從明白只蓋塊白布他不會死後,就放棄無謂的抵抗了。況且,如果真的死了也很麻煩,對吧?有些人如果真的死了會很麻煩。她的話令他點頭同意。即便如此,有時,每個人還是會希望這種人死掉,這種真的死了會很麻煩的人。
雄太躺在床上,從花兒的背後摟緊她。小小軟軟的一團。他現在很能夠體會女生喜歡抱著絨毛布偶睡覺的感覺了,那本就是為了摟在懷中而存在,為了讓自己用臉頰廝磨,染上自己的味道。用咬的,用雙臂交抱勒住,用掐的。叫人疼愛得不知如何是好,忍不住想這樣做。花兒的身體,遍布脂肪、彈性極佳,是從來沒少吃過點心的身體。而且,是家裡親手做出來的甜點,是母親用戴著隔熱手套的雙手打開烤箱,經過這種過程做出來的點心。
花兒說她睏了,一閉上眼,立刻發出鼾聲。細看之下,從她半啟的唇間,已經淌下口水。雄太用手指一抹,嘴唇頓時縮起。簡直像川燙的小蝦,雄太想。他覺得有趣,忍不住一再撩撥。花兒的嘴唇反射性地吸吮他的手指,嘖嘖有聲,傳到耳中,瀰漫屋內的幸福水位便會上升。好一陣子,他就這麼隨波蕩漾。他知道自己體內,有某種暖意源源湧起,汩汩溢出,再怎麼注入她身上也不厭倦。當他確信房間已充滿安寧,到達完美的境界時,這才走出房間準備回家。
明天非去學校不可了,花兒說。從她口中說出「學校」這個字眼,在雄太聽來,一點也不像是她就讀的大學,倒像是小小孩去的地方。既非幼稚園,也不是小學,而是一群蠢動不安的小人兒聚集之處、是他看不見的可恨圍欄之中。學校嗎?他喃喃自語。自己從來沒屬於過這種名稱的東西。曾有人這麼說過他,活了二十六個年頭,該學的東西都沒學到。不過,所謂該學的東西,那種玩意真有必要嗎?只憑著感覺走,究竟有哪一點不對?一切,只要口頭交代就已足夠。就連花兒的住處,他也是憑著手機就找到了。而且,從此再也沒走錯過。
一次跟她做愛時,也還算順利。背上壓著欲望的重量,就這麼撲倒床上。
這樣就夠了。該怎麼抱女孩,用不著去學,只要看到圓滾滾的、光滑緊繃的東西,任誰都會想咬上一口。雄太就會這樣。而且,面對花兒時,也真的這樣了。雄太總是揶揄身材豐滿的花兒。因為,她真的像隻小豬。有時在雜貨店門口,看到粉紅色的小豬擺飾,他就會得意洋洋地說,快去買呀,在賣妳耶。而她會有那麼一下子,賭氣不跟他說話,但最後還是會笑出來,用身體撞向他。
撞過來的身體,輕得出乎意料,他文風不動地任由她撞,然後把她推倒在地板上。雖然沒人教過他,但他知道,這時候要讓她脫掉衣服欲死欲仙。經過豬排店門前時,如果招牌上畫著豬,他會取笑身旁的她。比方說,妳不覺得很有親切感嗎?她會氣呼呼地嘟著嘴假裝不高興。而他就像一直在等這一刻,立刻用雙手捧著她的臉頰壓扁,然後,就這樣親個嘴。他知道她其實一點也不生氣,因為可以感覺到她環繞在他背上的手正拽著他的T恤。他知道。
欸欸,這個月是我的大特集喲。花兒說著遞上雜誌,他正奇怪著這麼矮小豐滿的女人怎能當模特兒,定睛一看,原來是烹飪雜誌。封面是烤得酥脆焦黃的頂級伊比利帶骨烤豬肉,專輯的標題是「頂級肥豬」。雄太說,這種話不可以自己說。說完之後,突然覺得有點悲涼,不可思議地湧起一陣心酸。當他強顏歡笑翻閱雜誌之際,她突然從背後撲上來抱住他,彷彿要叫他揹。一縷長髮垂落在他的肩膀上,從她含著糖果的嘴巴吐出的氣息癢癢地撩弄他的脖子。
雜誌上,刊載著似乎正散發出誘人香氣的菜餚照片。他突然覺得好餓。之前兩人一起去海邊時曬黑的手臂,現在正牢牢勒著他的脖子,映入他的眼簾。在肉類當中,他最喜歡豬肉,尤其是肥肉,特別好吃。越往上爬,好像就越喜歡天空。當雄太捧著午餐便當一邊狼吞虎嚥一邊如此咕噥,一起爬鷹架的同事寺內,興味盎然地看著他說:「愛上天空?閣下說話,充滿詩意耶。」這次,輪到雄太滿臉訝異地湊近看著寺內。雄太之前就覺得,這傢伙真怪,甚至令人有點毛骨悚然。除了寺內之外,他沒聽過有誰這樣喊人閣下的。
原本是鷹架工人的國中學長中川,白手起家,在三年前設立了一家小型建設公司。雄太當時剛辭去在車站替人搬行李的兼差,每天遊手好閒,等於是被久別重逢的中川撿回來,就這麼進入中川鷹架建設公司也已經一年了。當時中川把比雄太早三個月進入公司的寺內介紹給他時曾說:
「他學得很快,脾氣也不錯,可惜是個怪人,跟大家格格不入。」當著本人面前說這種話太過分了吧,雄太這麼想,可是看看寺內,他只是一逕微笑。
這傢伙是頭腦遲鈍嗎?當時雄太心想。可是,在一起久了,他逐漸發現並非如此。同事們雖對寺內敬而遠之,雄太卻喜歡找機會接近他,並不是對他有興趣。那些把工作純粹只視為賺取生活費的工具以便玩戲劇或音樂的人,他光是看到就覺得受不了。對二十幾歲的老闆唯命是從的四十歲歐吉桑,則散發出一股窩囊,令雄太不願跟他說話。至於那些把幹壞事當成勳章自以為是熱血好漢的傢伙,要加入他們,自己似乎又已過了那個年紀。而資深的鷹架工人,連理都懶得理他。我好像有點寂寞呢。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一個人很不安。每次這麼感覺時,寺內的身影就會映入眼簾。寺內,總是一個人。和雄太不同,似乎是他自己選擇如此。上午十點的休息時間他也遠離人群逕自在工地角落看口袋書。也是一個人出去吃午餐。回來以後,他會趁著上工前的短暫時間,繼續攤開書本。再不然,就是在思考什麼似的。然後,一到下午五點,和大家打個招呼後,立刻走人。
由於他打招呼的方式實在太彬彬有禮,大家都愣了一下。然而,由於他露出的笑容看起來太親切了,大家忍不住也跟著做出同樣的回禮。等到確認他的身影已看不見了,才有人開口:
「真是個怪傢伙。」
「每次都笑瞇瞇的,令人毛骨悚然。」
「但他工作能力很強喔。說到爪輪的用法,他可是職業水準。」
「沒看過比他更不適合穿七分褲的傢伙。」
「那小子到底是什麼人?」
你到底是什麼人?有一天,雄太向寺內提出這個疑問。那時正要開始午休。
「我啊,什麼人也不是。」
寺內向雄太露出和平常一樣沉穩的笑容回答。
「你怎麼會來當鷹架工人。」
「因為我喜歡這份工作。」
回答得這麼坦白也很傷腦筋,雄太想。這樣叫人家要怎麼接話。眼看他啞口無言,這次,輪到寺內問他。
「為什麼會這麼問?我看起來,真的跟這份工作這麼不搭調嗎?」
「嗯,完全不搭調。」
「是嗎?不過,閣下看起來也不大搭調。」
他覺得被說中了。其實自己很怕高,從事這份工作後才發覺這點,傷腦筋,他想。如果不往高處爬就賺不到錢,更重要的是,如果讓中川知道了,說不定會叫他走路。雖然他成功地唬過了技術指導員。
「午餐要不要一起吃?你每次,都是去哪吃?」
「如果不介意去我常去的蕎麥麵店的話。」
那是間很有品味的蕎麥麵店。不賣蓋飯,所以當然看不到中川公司的人。
「是很好吃啦,但你不覺得貴?量也很少。」
「不用擔心。」
蕎麥麵吃到一半時,店家就主動送來大碗的竹筍飯。寺內客氣地道謝說,每次讓您招待不好意思,然後就理所當然地接下飯碗。雄太壓低嗓門問:
「這是幹嘛?」
「不就是竹筍飯。」
「這我當然知道。我是說,你又沒點這個怎會主動送來?」
「是老闆娘的好心關照。大概是看我這副打扮,知道我是賣勞力的,肚子很餓。說來真令人感激。」
「你們認識?是親戚家的姑姑或嬸嬸?」
「啊?我只是個普通客人啦。」
果然是個怪胎,雄太仔細打量寺內。他為什麼可以這樣毫不遲疑地接受別人的好意呢?寺內察覺到他的視線,把自己的竹筍飯撥了一半到雄太碗裡。
「這下子,閣下也沒問題了吧?」
「呃,你能不能改掉那個稱呼?」
「啊?那,你希望我怎麼叫?」
「叫我雄太就好。」
「那樣的話,豈不是好像我們特別親密。就算我們分飯而食也不能這樣吧。」
寺內露出苦笑說。
「不過,就衝著這半碗飯,讓我喊閣下的名字也可以。」
雄太聽不懂,但他就這麼一頭霧水地過了一年。而雄太開始覺得這樣的交往也不錯,和寺內也變得很親近。
一回到家,正如雄太的預期,加代已經準備好晚餐在等他。不動產公司的事務工作一結束,除了去買晚餐的菜,她八成哪也沒去就立刻回到這裡了,然後下廚做雄太愛吃的東西。細心地熬湯頭,撈掉浮渣,削去蔬菜的稜角以免煮爛。雖然不豪華卻是頗費工夫的菜色。他在這間屋子,從未吃過還帶著鬚根的豆芽菜。他也視為理所當然地接受。不過,小飯館賣的炒青菜中草率處理的豆芽菜,他也照樣吃下肚。至於在花兒那裡,她根本不做菜。
常有人問他是在什麼機緣下開始和比他年長十五歲的加代同居,雄太卻無法明確回答。當初他為了找房子跑遍房屋仲介,對於缺錢的他來說,她的住處等於是最划算的物件。他這麼一說朋友就笑了。你真過分。他自己也有點這麼覺得。但是,他壓根沒有想利用她的意思。作夢也沒想過要讓對方照顧自己,他只是覺得,該跟她同居而已。聽到她提議一起住時他心動了。我會好好珍惜你。她如是說。他很開心。直到很久以後,他才發現,她想取悅的其實是她自己。
吃完飯,加代切了西瓜。她在飯後,總是會準備雄太愛吃的水果。而那個水果令他感受到季節更迭,他的思緒又回到了小時候。暑假的西瓜,吐在院子裡的籽。游泳歸來渾身無力;開始感到空虛,期盼著漫長假期快快結束。一躺下,榻榻米就沁涼地接納了他的身體。霎時睡意襲來,他舒服地閉上眼,很安心,全身都逐漸放鬆,再也沒什麼好擔心的,躺著,可以暫時受地球寵愛。很小的時候,他無法區別地球與榻榻米。那麼現在,他了解其中差異了嗎?
身體最下方接觸的場所,應該還是地球吧,他想。根據接觸面積的大小,地球的廣度也隨之改變,趴著一攤平,身體下面,就有無法再渴求更多的滿滿安息,等待著他。西瓜是紅色的,就只有紅色。加代遞給雄太時,西瓜籽早已被剔除乾淨,方便入口。雖然覺得這樣也好,省得麻煩,但偶爾在果肉中,發現沒清乾淨的黑籽時,他就會莫名地開心起來。自從跟她同居後,他發覺自己開始對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樂在其中。洗好晾乾還沒摺疊前的襯衫袖子穿過手臂時的觸感,或是浴缸熱水上漂浮的一根頭髮都會引他發笑。
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缺口的杯子邊緣、已經沒水的原子筆,對此,他隻字不提。如果說了,杯子八成會被扔掉,也會立刻補充新的原子筆。他感到不便的東西,統統都會消失。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討厭這點。啊,糟糕,她這樣說著,然後立刻處理。擤過鼻子的衛生紙,他從沒丟進過垃圾筒,因為他還來不及自己丟,她就已替他扔掉了。善體人意的女人,為了他什麼都肯做。一咬西瓜就淌下紅色汁液,可是,他連擦都不用自己擦。以前,他會把吃完的皮拿去院子角落放著以便吸引甲蟲和鍬形蟲。
連那是多久以前,他都已不記得了。皮由她去扔,連蒼蠅都來不及出現。加代把雄太伺候得無微不至。為了讓他沒有任何缺憾不滿,總是費盡心思。吃飯、睡覺、做愛,這些固然不用說,就連其間的空隙也細細打理填滿。不只是在身體方面,對感情的處理也毫不懈怠。有時因為工作或朋友的來往,讓他帶著一肚子怒氣回來,這時,她會緊抱著他說,不是你的錯,那些人真的好過分喔。他就會冷靜下來,把臉埋進她胸口。有種他喜愛的味道。他嗅著那個,心想,支持我的只有這個人,自己永遠都沒有錯,過分的是那些傢伙。
因為,加代是這樣說的。雖然他心知肚明,一旦怒氣消失感到羞恥後就會擺出冷淡的態度,但現在,他只想淪為一個撒嬌的孩子。在床笫之間,兩人做盡了各種事。是加代教他的,而雄太擁有足以受教的體格。一旦熟知被動的方式,自然也會明白如何主動。我並非不學無術,他想。唯有她,能讓他極為自然地學習。粗暴的溫柔,毫不在乎的執拗。相反的行為中才能產生快樂,他學到了這一點。疼痛和舒服很相似,雖然相似,實則不同。
當他凝神細看究竟是哪種表情時,倏然間,他覺得死了和睡著了其實一樣,難以分辨。不過,他茫然夢想著,真希望能有那種一眼便可明察秋毫的好眼力。你絕對不能離開我,她說。因為,你如果沒有我就完了。也許吧。唯有這個女人,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保護我。不顧任何利害得失,庇護著我,覺得我可愛,寬容原諒我。當這些字眼湧上腦海時,他射精了。一轉眼精液也像西瓜汁,被擦得乾乾淨淨。
點心說到屍體的製造方法,我小時候就知道了,花兒說。她說當時看母親在睡午覺,就把白布蓋在母親臉上玩。現在不會了,那是年輕時的事,說完後她一笑置之。說什麼年輕,雄太想,現在也才剛過二十歲。自從明白只蓋塊白布他不會死後,就放棄無謂的抵抗了。況且,如果真的死了也很麻煩,對吧?有些人如果真的死了會很麻煩。她的話令他點頭同意。即便如此,有時,每個人還是會希望這種人死掉,這種真的死了會很麻煩的人。雄太躺在床上,從花兒的背後摟緊她。小小軟軟的一團。他現在很能夠體會女生喜歡抱著絨毛布偶睡覺的感覺了,那本就是為了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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