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三的日常

名人推薦：大師兄／接體員、暢銷作家
林立青／工地監工、暢銷作家
林立書／《最佳利益》導演
飲馬人／鬼島作家

超強力推薦

8+9的遺書

不是第一件、也不會是最後一件，卻是我處理起來最印象深刻的死亡案件。
某個夏天，因為長官的德政，依舊穿著長袖警用制服的我們，就算到了晚上，騎著機車巡邏依舊滿身大汗。當天晚上接獲一通民眾報案，告訴我們住在同一樓層的三位住戶，其中一位已經有將近一周沒看到了，而且整層樓充斥著「臭雞蛋」的味道。說臭雞蛋真是太仁慈了點，尤其這種悶熱的天氣。
巡邏員警立刻到場了解，過了不久，浩雨學長致電派出所，要我送封鎖線到現場，然後叮嚀我現場有媒體，行事及說話要小心。
雖然我的資歷不深，但在四季分局這種繁重複雜的地方當警察，處事方法及技巧會比其他地方來得有經驗，所以在處理死亡案方面不會有什麼難度，簡單的行政相驗、複雜一點的刑事相驗，大大小小事件遵照SOP，基本上也就是那樣，抱著積陰德、服務大眾的心態，抓起封鎖線就出發了。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拿著封鎖線到樓下，遠遠的就聞到味道了，越過不斷追問的媒體大哥，停好機車就上樓，一邊把預備的口罩戴到臉上。每上一層樓，味道就加重一倍，我把勤務包中第二個口罩也拿出來戴上。拐了彎到了四樓，味道更加濃烈，現場處理的浩雨學長精神渙散，雙眼上吊，我攙扶著他，問他怎麼了，他只揮手說沒事，要我趕快拿封鎖線進去封鎖現場。
我走了進去，瞬間踉蹌了一步。身處在這氣味之中，事後回想，我覺得這不叫「臭味」，這是人體構造無法接受的味道，早就遠遠超過的臭味，如果要用文字形容的話，想像一下你被十台垃圾車包圍，每一台垃圾車塞滿過期的雞蛋、過期的韭菜水餃還有臭襪子，會使你的器官與思考模式強制當機、無法運作的那種。
我強忍著不適，皺著眉頭走進去，四樓有三個房間，最裡面那一戶就是案發現場，第三個房間門旁邊有個小門，是廁所，也就是說第三個房間是套房，廁所有兩個門，一個門在房間內，另一個門則是面對外面走廊，不過是封死的。
房間的桌上放著五封遺書。
事後我問現場的浩雨學長，他們到場發現廁所的兩個門都被封死了，一進房門發現桌上有遺書，認為八九不離十，所以通知一同到場的消防學長協助破廁所門，才剛說：「學長，廁所的門封住了，要麻煩你……」
「砰！」話還沒說完，消防學長一腳踹開了廁所門，門破了的瞬間，浩雨剛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股味道衝破口罩，經過鼻孔直衝腦門，癱瘓了他的五官，解釋了事後到場的我發現浩雨六神無主的狀況。
當事人面部朝下，躺臥在約莫只有一坪大小的廁所地板，四周都是乾涸的血水，地上有一支手機，還有翻倒的烤肉爐，散落四處的木炭與炭灰，還有大大小小的檳榔渣跟檳榔蒂。當事人背部跟小腿紅紅綠綠的，依稀可以看出生前有刺青，肩膀上的圖案不是隻老虎，就是一隻發福的龍，小腿部分跟肩膀部分就是俗稱的半甲，割線不打霧的那種。
因為已經放了快一個禮拜，開始發臭膨脹……皮膚像洋蔥一樣，一層一層的，發黑發紫，四處剝落，但相信我，這樣的狀態不是我看過最慘的，這具8+9的屍體對我來說不算很衝擊，頂多就是臭到不行罷了。
門之所以被封住，是因為當事人倒地之後，呈現了大字型的臥姿，兩隻腳剛好卡住兩邊的門，所以我們警方怎麼推都推不開。當消防學長一個奮力踹開門的時候，當事人的一隻小腿斷肢就被衝擊力道給撞飛……掉到洗手台下方，味道再次炸裂。
我的腦筋都是一片空白，身體也停止動作，跟當時拿著封鎖線衝出派出所門口的時候完全不同，被現場的味道與氛圍震懾住了，而且眼眶周圍都是淚水，視線開始模糊，呼吸逐漸困難，呆站在原地，一直等到鑑識小隊的學長到場拍了我的肩膀我才回神。
在請示檢察官要不要移走屍體的同時，我陪同鑑識小隊的學長封鎖現場及拍照，因為廁所實在太小了，站在門口又拍不到當事人的臉，變成學長必須單腳跨進廁所、踩在馬桶邊緣，拿著相機那隻手伸展至極致，下腰拍攝當事人的臉，然後要我拉著他的皮帶，防止他直接跌到屍體上。初步採證完成後，把死者的手機與遺書等物品帶返所，準備完成刑事相驗的卷宗程序，順便通知家屬。
五個信封，五封遺書，分別寫給他的媽媽、三個姐姐，還有女兒，也是第一次我知道，信件所能承載的不只是文字思念，還有那滿滿的屍臭味。信封一打開，剛剛那股屍臭味再次撲鼻而來，在現場處理完後大意脫掉雙層口罩的我驚覺不妙，來不及反應時，又再次被薰得亂七八糟十分嗆鼻，派出所的其他同事瞬間也皺起眉頭望向我，沒辦法，我也只能硬著頭皮拍照完成所有手續。
前幾封信的內容皆大同小異，注音符號、塗改痕跡，還有一堆錯字，跟媽媽道歉，認為自己不孝，從小不受教才踏上不歸路；跟三位姐姐道歉，麻煩她們好好照顧媽媽與女兒。拍照的同時，一旁的同事跟我說聯繫不上死者的家屬，他爸爸多年前就走
了，媽媽早已改嫁，電話雖然有通卻表明不願前來，說自己人在基隆，而且聲稱自己「沒有這個兒子」；遺書中提到的三位姐姐也都沒有親屬關係，電話中說自己只是死者的「牌友」，不但不願意到場，感覺也是避之唯恐不及……讓我們傷透腦筋，聯繫不上任何家屬，也不知道該如何做下一步。
到頭來，最可怕的孤獨不是自己一個人死去，而是獨自一人死後，還沒有任何人要來認親。
現場留有一支死者的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從屍水中撈起來後做了簡易清潔，在派出所充電，無奈手機開機後顯示需要密碼鎖才可解除鎖定，使我們又一籌莫展。想不到其他辦法，我繼續處理死者的遺書，打開最後一封給女兒的信，掉出三張藍色的新台幣，開頭就用注音符號寫著「爸爸對不起你」：

爸爸因為好賭，把錢都花光了，只好選擇打零工過生活，
房租已經欠了快半年，房東人很好沒有催，但我快喘不過氣，
爸爸每天都好辛苦，最快樂的是周末可以跟你相處兩小時的時間，
爸爸最期待的就是周末那兩小時，可以去找你聊天，帶你吃你喜歡的。
你要好好念書，不要像爸爸一樣，愛玩，
爸爸就是當初不聽阿嬤的話，現在找不到工作，
這三千塊是爸爸身上最後一點點錢，就留給你。
對不起，爸爸撐不下去了，但你要記得，
爸爸真的很愛很愛很愛你。

信上有多處被水滴模糊的痕跡，我猜大概是淚痕吧，文末還用原子筆畫了手機開機畫面圖形解鎖的密碼，希望可以把手機留給女兒使用。
最後，透過那支手機，我們聯繫到死者女兒的照顧者，是死者父親那一方的遠房親戚，是死者的姑姑，才順利完成整件刑事相驗的程序。生命本無常，警察這職業就是多了一點機會可以協助往生者，不帶任何情緒，一步一步依規定處理是最敬業的表現，但是道行不夠高的我，發現眼眶依舊是模糊的。
令我印象深刻的，除了那股揮之不去的味道，還有那封字字句句充滿對女兒愛意與悔恨的遺書，當事者是個沒受過高等教育、身處社會底層的人，也許對他來說，比起擔心犯罪被抓，下一餐有無著落比較重要。
而在做出種種錯誤決定逼得自己走上絕路前，邁向人生盡頭時，心裡掛念的永遠是與自己最親的家人，悔恨的是當初自己不學好的心態，還有無法繼續陪伴家人的不捨。
無論你生前處於何種社會地位、坐擁多少財富，死後沒有一樣帶得走，最後留下來的除了發臭腐爛的軀殼，還有那對家人、親人滿滿的愛，這些愛始終都是平等的，即便你是個8+9也一樣。

8+9的遺書

不是第一件、也不會是最後一件，卻是我處理起來最印象深刻的死亡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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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一】
同是媽佛版邊緣人
接體小弟／大師兄

我在寫接體員系列之前，很少上媽佛版，只有某一天半夜無聊看看的時候發了一篇廢文。但是，有一系列的媽佛文是我半夜上班閒暇還是會追蹤的，就是一線三系列。為什麼呢？他離我工作太近了。

當半夜我們接到通報電話的時候，一定是警察打過來的；當我們到現場接案的時候，現場一定有警察；當我們要相驗的時候，警察也是一定會到。

所以我們跟警察都有著難分難解的「孽緣」，每當我們接起電話是警察的時候，心裡總是各種「賭爛」，可惡又出事情了；現場看到警察跟鑑識小組笑咪咪地等著我們，跟我們說：「大哥，等等幫我翻一下往生者，麻煩你了！」就知道今天要滿身氣味回家了；隔天看到警察在冰庫外面等待相驗，就知道等等要開始忙了。

所以看到警察對我們來說還真的開心不起來，但是透過一線三在PTT說他們忙碌的故事，除了對警察有點改觀之外，看到他們累得跟狗一樣的勤務，我感到很欣慰。之後接體相驗的時候看到警察，嘴角都會微微上揚，想起那個一線三也跟你們一樣，都會想拍拍他們的肩膀，給他們一點鼓勵。

所以當時找我寫書的編輯，問我有沒有什麼好的作者推薦，我沒思考就說出三個字：「一線三」。

當時也沒多想，還以為是閒聊，誰知道那個熱血編輯後來還真的找到一線三，令我吃驚不已，想不到還真的請他出山……呃……不對，是出馬。

我那時也很八卦的想知道當年上班常常看著那些文章的作者是什麼樣的一個人。透過那個編輯，也間接了解了不少，知道了是個內斂沉穩的人，但在文字中，我發現他其實似乎是跟我一樣，希望藉由文章釋放一些工作上的負面情緒。

「警察要處理的事情包山包海，但法律賦予警察的職權卻屈指可數。」

這句話我聽了很有感覺，這是個小小公務員的心聲。所謂「警察」，似乎在小老百姓心中的地位很高，也是一種公權力維持跟執行的象徵，但是近年來，屢屢聽到一些明明依法處理的事件，卻遭受到社會及法律上的批判。總是站在第一線的一線三，其實也是有苦難言吧？因為這樣，我再看警察的眼神又更加和善了。

而在〈你希望我怎麼協助你？〉中，我體會了警察必須很辛苦地接受很多合理不合情跟合情不合理的事情。每個人一有事情，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警察，也似乎這樣，不管做得好做不好，都會被詬病。這種心情對於在殯葬業的我們來說很難體會，因為我們服務的人都不會告訴我們他需要什麼幫助，但透過書裡的這些小小故事，卻能讓我們更加認識那個包山包海包生小孩的人民保母！

今天會跟大家介紹這本書，不僅是內容好看，其實我跟一線三也是同病相憐，都是那種在媽佛版被水桶邊緣的人。我能找到舞台，真的很開心；而能看到一線三找到自己的舞台，我更開心！

希望大家也能像我一樣，藉著此書，一起隨著一線三的文字走入春天派出所。你將會像我一樣，慢慢體會及理解那些瑣事中隱藏著警察偉大的生活！

【推薦序二】
波力士大人
導演／林立書

三歲的兒子終日嚷嚷著要當波力（POLI）。因此，每每經過警局或派出所，我都會刻意帶他去跟「大人」借便所。他從一開始的靦腆羞澀，到後來可以大方地跟「大人」侃侃而談。除了「謝謝、加油、辛苦了」，兒子一定會神氣地表達自己的志願，並且一定會換來一個肯定的波力擊掌（POLI Five），然後得到一整天甚至延續到夢裡的滿足。

我個人對「大人」這份職業有點疙瘩，常常感到不解的是，怎麼會有人願意去做這麼熱心、吃力不討好、裡外不是人的「擔屎活」？

如同接體小弟「大師兄」，「一線三」也以其職業寫出另一部精彩、饒富畫面感的職人作品。一線三本著雞婆體貼的人生哲學、幽默溫暖的寫作筆觸展開職場的日常，讓大家對這些既遙遠又親近的「大人」有了更親密的理解接觸。

當「為民服務」的任務一但被擴張解釋，這個春天派出所裡必然熱鬧繁雜：派出所就是我家的春天主委、春天婆婆的芒果青與南哥永遠的遺憾、矢志當「大人」令人疼惜的喜憨弟弟、超感預知的春天姑娘、老春天的守護……一樁一樁的生活筆記，這些現實生活中的小故事（不能劇透，所以用「這些小故事」代稱），寓教於樂地從基層警察的視角帶出警察職人小常識與小禁忌，也透過一則則故事道出了小人物的酸甜苦辣，最令人掙扎揪心的是字裡行間一線三不斷反思「原來警察最大的敵人是自己」！

一個被賦予公權力又手握武器的年輕「大人」如何掌握執法的分際？

深入案件時，一線三如何救人懲惡，又可以自保安危？
帶隊執勤如何完成使命又把隊員安全帶回？
面對法律、體制、積習如何堅持初衷？
這些大哉問，回到人性本質的大啟發，在書寫文本的背後多了一層思考。
在這光怪陸離、荒謬魔幻的社會，我相信這本有憑有據、生猛有力的台版警察故事，能夠讓有緣翻開本書的我們，對多功多能的人民保母有多一分的諒解與多一分的敬意！
「謝謝您，波力士大人」

【推薦序三】
我們遇到的不正常，是他們的日常！
鬼島作家／飲馬人

其實，我很早就注意到他了！

最早之前，他是在PTT的marvel版，以「一線三」這個筆名，分享他擔任員警生涯的故事。先說「marvel」版是一個什麼樣的版呢？這是一個充滿奇人異事、驚悚見聞的版，舉凡撞鬼中邪、超自然靈異現象等所有在這座璀璨城市假面下，不正常且難以理解的事，都是這個版上最熱門的話題，而從他發文的頻率與多到可以成書的故事量來看……嗯，警察果然是一個容易遇到不正常的人與事的職業！

你長大以後，想做什麼？
從我們還在孩提時代，在廣場上玩「警察抓小偷」這個遊戲開始，「警察」的形象就已深入到每個人的潛意識裡：他是正義的化身；也是有求必應，有人報案絕不能拒絕或吃案；更是超級行動派，永遠跟在小偷的背後跑啊跑！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小朋友從那時起，立志長大要當「警察」（當然也有些人是立志要當小偷啦！）。但我可以肯定的是，當我們長大以後，對於警察這行業，絕大部分人都有了更多不同的看法……
「警察」這個職業啊……開始在閱讀「一線三」像是「警察日誌」的故事時，看著他遇到那些「喇賽」到不可思議、或毛骨悚然想大叫「媽啊有鬼」，還有城市底層那些被故意遺忘的可憐人時，隔著文字的我們，就像任何一個命案現場好事圍觀的群眾，我們不用去碰觸那些屍體，了解他們輕生的意圖，甚至是幫他們找到回家的路。因為這事總會有人做，誰？警察！

「為什麼你想當警察？」
於是我很好奇，職業千百種，為何想當常被上級釘到爆、被民眾譙到翻、高風險又工時長的警察？但透過一篇一篇的故事，我們不知不覺也像「一線三」旁的菜鳥實習警察，從故事入口的封鎖線，走進那個「不正常」的日常！

我們看見他們的無奈，也看見社會底層的辛酸，如果這個不正常的世界真有所謂圓滿，對他們而言，也許就是在值班台前平靜地度過每一晚。「為什麼想當警察？」我問。「我覺得這個世界需要多一點溫暖而強壯的力量！」他在故事中說道。那一瞬間，我彷彿看到廣場上那個擇善固執的小男孩，即使周邊的人都跑光了，他卻始終相信心中的善良與光明，依舊在那跑啊跑……

我覺得你以後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好警察！

【推薦序一】
同是媽佛版邊緣人
接體小弟／大師兄

我在寫接體員系列之前，很少上媽佛版，只有某一天半夜無聊看看的時候發了一篇廢文。但是，有一系列的媽佛文是我半夜上班閒暇還是會追蹤的，就是一線三系列。為什麼呢？他離我工作太近了。

當半夜我們接到通報電話的時候，一定是警察打過來的；當我們到現場接案的時候，現場一定有警察；當我們要相驗的時候，警察也是一定會到。

所以我們跟警察都有著難分難解的「孽緣」，每當我們接起電話是警察的時候，心裡總是各種「賭爛」，可惡又出事情了；現場看到警察跟鑑識小組笑咪咪地...

推薦序 同是媽佛版邊緣人──大師兄
推薦序 波力士大人──林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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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春天系列
春天派出所
春天主委阿伯
春天婆婆
春天小弟
春天姑娘
親愛的老春天

第二章 一線三的養成
受訓往事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大備無畏
你希望我怎麼協助你？
一碗麵的故事

第三章 走跳江湖一線三
紅色禮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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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
墜樓
為什麼你這麼容易被騙？
拾得物
餵貓俠
我有故事，你有五百嗎？
擺平
無題
那一刻，腦袋裡在想什麼？
「雞婆」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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