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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推薦人
經濟部中小企業處處長
葉雲龍

明治大學名譽教授、經濟學博士
環球科技大學客座教授
百瀨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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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日本中小企業的經營特質

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世界各國的經濟學者和企業家針對大戰後的經濟復興，有驚人發展和成長──亞洲的日本、歐洲的西德進行深入研究，針對日本和西德的企業經營就政治、經濟、文化、歷史、民族、風土、習俗等優良的經營特質等進一步探討。對日本中小企業的經營特質提供出一些看法，歸納為六項，詳加分析於下：

一、日本式經營的傳統特質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日本從一片廢墟中分階段的經濟復甦，日本在短期間受到美國經營者及企業家經營理念的影響，引進美國新技術和新方法，不僅大企業、中小企業和微型企業，都深受美國式經營的影響。日本中小企業引進美國式的經營傾向特強，日本中小企業經營風潮展現對美式經營的吸收力，的確令人驚訝！
但，風俗、習慣、文化、歷史、思想等不同要素的日本風土，未必然能完全接受美國經營方式，在實際經營下，盲目引進美國的經營方式，也產生不少問題。因此，研究日本問題的外國學者和日本的經營者，企業家等開始對日本的「中小企業的經營特質」引進來自外國的經營方式加以深入再探討、再評價、再認識。
戰後日本經濟社會急變、泡沫經濟崩潰、日圓升值和國際化的發展、產業空洞化等，使日本經營特質雖然逐漸消失，但是，對企業經營、經營環境的彈性適應，兼顧確保顧客需求的企業行動，仍然沒有忽視。
尤其日本向海外的企業移出，並非日本式經營的移置，而是為了因應當地水土相服，經營當地化為重要因素。當然，在日本企業向外移出之先，必須充分考慮當地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宗教、語言、民族等各色各樣的情勢。否則，日本企業要在當地存活的經營基礎必然盡失。
實際上，日本企業向海外移出的成功事例，即是日本企業與當地文化經營的融合而產生的。日本式經營來自日本文化，不容易變化和崩潰。日本式經營的各項特質，其中有部分發生變化，在於為因應融合國際化的發展是必然的現象，而其傳統性的經營特質變化並不大。

二、日本式經營的文化特質
日本文化是日本企業的核心價值，是日本企業內涵的「根」和「本」，是日本式經營要素中不變的要素，就如世界各國對日本產業共同一致的認識；三種獨特的食品永久代表日本，即是「さしみ（生魚片）」的文化、「すし（壽司）」的文化、「みそ（味噌）」的文化。令人想到這三種食品的名稱，都可以代表日本產品的文化特質意思。由此，可見日本企業國際化的現象，仍然可以見到日本式經營一貫不變文化特質的存在。
更重要的，要認識日本式經營中有不變的要素、可變的要素。日本式經營本質的部分，即是日本文化產生不變的內涵。可見到其國際化的現象面，也可見到日本式經營一貫不變的文化特質面。例如：すし（壽司）、にぎり（手捲）、さしみ（生魚片）、みそ（味噌）等。日本傳統食品，象徵日本食品文化的代表名詞，永遠不會改變、永遠無可取代，而且永遠代表一種日本食品文化的結晶，充分表現日本式「和食」經營的文化特質。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政府間委員會第八次會議，於2013年12月5日在亞賽拜然首都巴庫通過決議，將日本的「和食」與韓國的「泡菜」列入登錄，統計日本共入選已達22項，韓國已有16項入選。
登錄為文化遺產的「食」文化，還有法國美食、義大利地中海料理等。登錄的並非單一料理，而是其涵蓋的各地傳統、歷史背景、風土民俗。所以，獲得登陸的是日本的「和食文化」和韓國的「醃製泡菜過冬的文化」。
日本政府在和食申請提案中，介紹東京的壽司、京都的精緻料理、懷石料理、東北的火鍋料理等。和食與新年、豐收祭拜等一年的節日息息相關，和食的基本精神是尊重自然的特質。
因此，日本文化廳在未來5年，要推展「食育」，到2015年要將學校營養的食材，利用當地地方特產增加到30%以上。
日本文化廳因「和食」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登錄，是和食文化的經營特質，獲得全球人類的喜愛和肯定，「和食文化」是日本品牌的代名詞，將繼續研發保存日本品牌和食文化。

三、日本式經營的風土特質
日本式經營的背景，深受到日本風土的影響。如以歐式、美式、日式三種經營方式比較時，日式來自日本的風土與民族性獨自的社會結構，所謂日式經營是以日本國民性、社會特性、民族感情、行為習慣當基礎，也是工業化階段與日本的後進性，不容易分開。前者是今後日本工業化的發展，國際化的傾向。後者是日本經濟將來長期發展中殘存的特性。

美國James C. Abegglen教授研究日本式經營結果，有這樣的看法：「日本是名正言順的工業國並非歐美式經營，甚至可以說與歐美工業化無關，很明顯的可以看出是亞洲式遺留物。日本在二次戰後重登世界經濟舞臺，百年內發生重大變化，日本人經營的用心發揮新的創意，修正古老的制度，適應外來的不一定是日本人喜歡的樣式。現在不能以歐美式經營表現來評論日本的實際性，不能一味簡單聯想與歐美工業化有關的技術、家族制度、社會關係，或者是思考習慣的變化。日本經濟活動大變化，意味著綿密不斷的日本文化特性，可以稱之為第三種工業化方式。」

第三種工業化的規模日本式經營，充滿日本文化的風土性、地勢、氣候、景觀等風土，大大影響日本人的身心發展，孕育獨特的精神文化。人類為生存必需的自然條件，在文化活動上、氣候風土上有一定界限的條件，規範人類衣、食、住、行、勞動、交易等生活氣候的、植物的、動物的風土環境。
美國研究企業經營的兩位學者，G. H. Litwin 與 R. A. Stringer 證實組織（經營）風土是員工行動直接的決定因素。管理者研究本身的工作與風土和部屬的行動，相互之間存在著微妙的因果關係。此種認識，明顯見證日本自然的風土特性，對瞭解日本式經營的風土性有幫助。
綜上所述，日本自然風土的特性可以歸納如下：

(一)多元性
日本氣候四季變化及氣象現象等風土的複雜多元性，塑造日本人的精神風土複雜多元性。表現在衣、食、住，有洋式、和式。個人主義與國家主義共存，保守主義與革新主義、權勢主義與理性主義、獨裁主義與民主主義不斷對立矛盾，日本社會日益複雜多元並存，這是自然風土變化中養成的日本人性格。

(二)保守性
日本國土由許多小島形成，精神風土也較狹小，與其說日本人喜愛大山大河巨大的景觀，不如說日本人比較喜歡小規模纖細之物的庭園。對小而美感受偏好，也是日本風土產生的獨特性。

(三)模仿性
日本島國孤立的精神風土性，日本幾乎不受大陸國家的直接影響，地以久居為安的風土民族性，堅定不移來自外部的孤立性、安逸性、信賴性，欠缺自立自強的風氣，有追求外力的傾向。權勢主義、權力主義、官僚主義堅厚的存在日本，根深蒂固的民族性、國民性，同時有極優異的模仿性。
從1868年明治維新以來，日本民族不斷引進西方先進國家的文化，也導入開發中國家的文化。為短期間有效達成目的，模仿之能力早就出道。日本雖欠缺獨創性，創造力較弱，但，模仿性特強，急速學習西方文化和工業化模仿性極強。
日本風土的國民性活力在日本文化的歷史長流裡，日本風土孕育的社會環境中，綿密不斷塑造日本獨特形態。「終身僱用制」、「年功序列制」等日本式經營的人事管理特質，許許多多的日本人一路走來，始終如一，堅守從祖父、父親服務企業主的忠誠。這些行為習慣，也是從日本風土文化產生的特質。

四、日本式經營的集團主義特質
日式經營特質展現日本人的集團主義行動特性，正與歐美個人主義的經營方式相反。日本式經營的集團主義追求「以和為貴」，以生活共同體的因素為基礎，追求「共感」等理論發展，與歐美式經營的個人主義恰好成為強烈對比。
日本的集團主義，具有生活共同體的性格，村落共同體性格、家族式的結構等來自日本文化、日本社會的特質中產生。因此，個人屬「公司」，「公司」即是「家庭」，與英國國營事業民營化中的個人自體主張不同。
從日本的中小企業集團主義，可見到與日本經濟發展密切關係的所在。1960年代後日本經濟成長中，日本人每個家庭消費生活水準提高，生活品質急速變好，耐久消費財的普及率超過其他的先進國家。但，公共設施、社會資本顯然比不上個人消費生活的經濟成長。
日本家族小集團，等於日本中小企業集團主義的根源。歐美近代思想之柱的「個人主義」忠誠，首先要面對自己本身，就是個人主義是一種道德，對自己本身忠誠的人應負的責任。在日本個人主義就是反集團利益，追求個人利益是不道德的行動，即是利己主義。歐美人重視自己本身的責任義務，日本人認為那是個人對集團的關係。日本中小企業集團主義的經營特質色彩特別濃厚。

五、日本式經營的家族主義特質

(一)家族主義經營與社會結構關係，在日本與中小企業密不可分
日本的家族主義式經營，有年功序列與終身僱用兩大人事管理支柱，以「家」為起點設置社會制度的人際關係，企業內秩序穩定，仍然是由經營風土培育出來的日本經營特質。
德國的經營學者E. Gutenberg對日本式經營的評論：「企業內社會秩序，就是日本的社會秩序的一部分，必然反映在這個國家的一般社會結構中企業特殊的社會結構，也是這個國家特殊的企業形態，經常由在企業內工作的每位工作人員生活的社會秩序形成的形態。」
日本人以「家」維持日本人存在的社會秩序，日本人的社會行動、社會秩序，以家族制度做基礎，形成家族主義經營的日本風土，人際關係的規律。
日本的家族制度，富有經濟發展社會過程的特質。同樣的，經濟發展的社會過程的條件、具體的經濟活動過程，並非經濟要素所能決定。經濟發展受許多制度規律強力規範，經營發展也受到影響。
日本的家族經營主義，由傳統家族制度背景所培育，傳統的家族經營制度其理念和管理方式都已落後，「終身僱用」、「年功序列」制度，同樣是管理理念，溫情和恩惠確保勞動者，提高他的企業心，家父長的權威與壓力，表現經營者傳統態度。勞資雙方反應不一樣，要改變或修正家族主義一貫的行為，當務之急要先實施技術創新，提高國內外市場的競爭力。技術創新對勞資雙方可創造雙贏，勞動者組織工會與經營者以法律加予規範，可以形成勞資之間良好關係，對日本經濟發展，確有其穩定性貢獻。

(二)家族經營主義與勞資關係與中小企業相依為命
經營者的立場儘管有家族主義經營制度，勞動者沒有當地社會風土的理念，就培育不起來。因時代不同，傳統的日本家族意識要依賴社會風土理念的支持。
經濟社會的發展過程，勞資關係發生結構變化是必然的，勞資關係變化所帶來結果，並非因此資本家就消失，資本家運用科學的管理追求合理化，進入現代化社會，從別的觀點言，亦是資本家應追求的管理現代化目標。
家族經營主義潛伏個人獨自經營的形影，因勞動運動確立保障員工身分，反而加強經營現代化，影響勞動者工會的組織。日本的勞動組織，全部以企業別組成，另外也有以產業別組成全國性組織。但，勞動者首先要加入本身所屬企業內的勞動組織，不允許一開始就加入全國性組織。家族經營主義與家族組合主義，在日本共存共榮已經成型，勞資雙方亦已經習慣接受了。
日本的經營學者大多認為，自明治維新以來，日本人持有「企業的成功在人」觀念，只要勞資雙方像夫妻一樣結合良緣，員工成為家族經營內的一員，比勞資契約關係更有效。日本企業的社會集團的特色，在家族體制內包括員工的私生活、勞資互相關照、互惠互利。
溫情與權威，所謂「甜糖與鞭子」的政策，家族經營主義的理念顯然不能再刺激勞動者的恩義感、忠誠感，因勞動工會運動培育的民主精神，勞動者感恩這兩種精神感早已畢業了。
經營者形態落伍，員工對公司現實的物質面，經濟面高薪與否，很難堅持高道德倫理感，也因薪水多少，改變他的歸屬感。因此，中小企業很難與大企業競爭，中小企業很難存活。
家族經營主義，並非完全為家族經營創造的，在日本它是勞資雙方互相信賴相依為命，由日本風土家族意識結合產生的經營方式，對日本的中小企業有很大的貢獻。

(三)從中小企業觀察家族經營主義勞資互為生命共同體
日本的中小企業勞動生產性低、工資低，曾有強制勞工勞動的事實。在勞力相對過剩的時代，低工資對中小企業經營有利。但，在日本不曾發生強制奴隸殘酷勞動的歷史事實。
以勞動量計算工資或以時間計算工資都與低工資無關，為鼓勵員工士氣，家族經營主義，以溫情、親情鼓勵員工，為日本近代化創造安定勞資關係，社會安定的精神基礎。
日本家族主義形成日本經營方式根深蒂固的特質，毫無疑問將繼續存活下去，勞資相互間流通著溫暖的血脈，相互依賴的「親感」的精神，對促進經營現代化並非阻力，反而發揮有效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