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數學為夢想的青春物語,讓討厭數學的人也入迷!
第二屆POPLAR新人獎得獎作品
孤僻寡言的數學天才少年V.S.開朗活潑的粗線條陽光壘球少女
絕妙的雙人組合在教室合開煩惱諮詢事務所「數學屋」!
從日常生活中的疑難雜症,到令人困擾的人際關係,
無論有什麼煩惱,數學都能幫您解決!!!
「我的夢想是以數學拯救世界!」
新來的轉學生一開口就語出驚人,他是開玩笑的吧?
神祕的男孩神之內宙轉到新學校後,正好坐在對數學感到最棘手的天野遙旁邊。將來的夢想是「用數學拯救世界」的他,有一天在教室裡開了一家令人摸不著頭緒的「數學屋」,號稱「任何煩惱,都可以藉由數學的力量來解決」。
最初只敢遠遠觀望的遙,漸漸對這個異常熱愛數學的怪男生感到好奇,最後決定與神之內宙共同經營「數學屋」。不管有什麼樣的委託,都能應用數學公式漂亮解決的兩人,有一天在信箱裡收到了一封信:一個男孩喜歡上了班上的女生,如何表白才好。
無論數學屋戰績多麼輝煌,這次的問題可是「人的感情」,
「戀愛」能用不等式找到答案嗎?
誰能畫出專屬情人的函數圖?
作者簡介:
向井湘吾
1989年出生於日本神奈川縣。東京大學畢業。
高中時曾獲得日本數學奧林匹克競賽Rank A 獎。
劍道四段,是大學劍道社正式選手,曾在全國劍道大賽中出賽。
處女作 《拜託了! 數學先生》 獲得第二屆POPLAR新人獎得獎作品
譯者簡介:
張鈞堯
專職譯者,譯作以輕小說為主,累積百餘本。
近期譯作為東川篤哉《我討厭的偵探》系列作品。
章節試閱
◆
天野遙討厭數學。
堆疊排列的英數字串、看不懂的神祕記號、拐彎抹角不像日文的說明文,從上到下填滿視野。明明只是看課本卻會頭暈。即使請教老師,老師也只說「總之給我記住解法」,完全沒幫忙解決問題。
遙也不擅長冗長的計算。如果只有數字還好,要是加入x、y之類的字母,她未曾算出正確答案,每次上課被點到就會出糗。段考照例都得補考。升上國中之後也從來沒在五級評量表得到「2」以上的成績。
遙討厭數學。
直到遇見那名少年。
這個傢伙出現在黃金週結束後的週一¬¬。這個不合時宜的轉學生究竟是怎樣的人?在的同學們面前,這個傢伙面不改色地宣稱:
「我是神之內宙。特長是數學。將來的夢想是以數學拯救世界。」
所有人都瞬間愣住,數秒後才哄堂大笑。東大磯中學二年B班的四十名學生,個個捧腹大笑,連擔任班導的英俊英文教師──木下老師,也忍笑忍得滿臉通紅。
這是刻意搞笑,肯定是前所未有的成功。第一印象很完美,風趣的轉學生。一般來說,人們肯定立刻聚集在他身邊,他就這麼順利融入班級。
不過,這個傢伙看都不看哈哈大笑的同學們,快步走到角落的靠窗空位,朝鄰座的遙低頭致意之後,若無其事地就座。即使同學咧嘴轉頭看他,也保持冷漠毫無反應。
這傢伙是怎樣……
遙感覺坐在旁邊的男學生散發著異常的氣息,目不轉睛從頭到腳打量他。
依照剛才走過來的印象,他的身高在男生當中似乎相當矮。遙比女生的平均身高矮一點,但這個傢伙看起來和她差不多。明明是短袖季節,制服外套的釦子卻全部扣著,領鉤釦也規矩地扣好,面無表情地注視正前方。剪齊的短髮、當成小學生似乎也說得通的娃娃臉、大到實在不搭的眼鏡。
而且……
他似乎對於剛才逗人哈哈大笑的事情不以為意。應該說,到頭來他完全不像是會搞笑的個性。看來他完全沒有打算要取悅同學,早早融入班級。
所以是怎麼回事?
代表他剛才的自我介紹是認真的?
怎麼可能。遙立刻否定自己的想法。再怎麼說也不會這樣。不可能。因為這傢伙剛才確實說了「數學」。說到「數學」應該只有那種數學吧?只會是讓遙升上國中至今吃盡苦頭,以數字、英文字母與莫名其妙符號排列而成的那個東西。光是回想都毛骨悚然的那個數學。
啊啊,月底的段考怎麼辦……
遙正要用指尖抓梳理自己過肩的頭髮時回神:沒錯,現在的重點不是下次的段考。總之,這個傢伙偏偏放話說,數學──在遙眼中只是厭惡對象的那個數學,是他的「特長」。光是這樣就覺得他精神有問題。
而且,這個傢伙後來說了什麼?
將來的夢想是以數學拯救世界。
以數學拯救世界。
以數學?
拯救世界?
過於異想天開。不是「成為警察保護日本」或「成為醫生救人」,居然放話要「拯救世界」,而且使用的是「數學」?
手段和目的完全不一致。
說真的,這傢伙怎麼回事……
不曉得這個傢伙是否知道遙正盯著他看。他從書包翻找出一本文庫本,但加裝書店的書套,所以看不到封面。
片段內文映入眼簾。
「……關於n次函數的圖形如上所述。此外,最常見的非連續函數,是使用高斯符號的函數,不過最具代表性的y=[x]圖形,和y=x大不相同……」遙的雙眼瞬間產生抗拒反應。
來了一個奇怪的轉學生。
這個傳聞眨眼之間跨越班級界線傳開,三天後,這個傢伙在二年級之間無人不曉。行經走廊,眾人的話題盡是神祕轉學生,甚至有人好奇從別班跑來偷看。
接下來究竟會掀起什麼風波?無聊到膩的學生們,非常關切這個傢伙接下來有何驚人之舉。
一反眾人的期待,第一週風平浪靜地結束。這個傢伙除了總是在看數學書籍之外,沒做出特別奇怪的行動。就算這麼說,他也絕對沒有融入班級。由於第一天給人的印象過於強烈,大家傾向先「觀望」。
體育課時,他也沒加入大家,只是呆站在角落。午休時間默默吃便當,吃完立刻看起數學書籍。
朋友人數當然還是零。不只如此,甚至沒看過他和別人交談。至今聽他說過的話,只有上課時被老師提醒「喂,神之內,現在是英文課」的時候回應,「是,對不起」。除此之外,從進入教室到放學都不發一語。
轉學至今數天,這個傢伙越來越孤立,持續保持沉默。
「總覺得有點可憐呢。」
午休時間,真希嚼著飯糰低語。正對著她吃便當的遙停下筷子抬起頭。
真希是遙在班上最好的朋友,每天也一起吃便當。兩人從小學就認識,一起加入壘球社也是一大主因。她喜歡幫助別人又很可靠,在社團也受到大家的依賴,美中不足的是有點愛管閒事。
「可憐?」
「嗯,那個轉學生。」
真希朝靠窗角落一瞥,遙也跟著看過去。神祕轉學生似乎早早用餐完畢,已經埋首於書的世界。肯定又在看艱深的數學書籍吧。制服外套也一如往常連領鉤釦都扣好。
「果然是因為突然轉學而不安吧?」
希吞下嘴裡的飯糰,壓低音調說:「畢竟如果沒有特殊隱情,就不會在這種時期轉學。」
特殊隱情……遙將章魚熱狗送入口中,思索好友這番話。
轉學時期大致都是四月。遙的父母一直在大磯町(神奈川縣西部的偏僻鄉鎮)這裡工作,所以遙很難想像,但家長比較方便調職的時間肯定是四月。學校也一樣,新老師是在四月前上任。在五月這種不上不下的時期搬家,肯定是有相當的理由。
而且,重新編班至今一個月,也是他難以融入大家的原因吧?班上同學已經逐漸分成幾個感情較好的小團體。如果現在是四月,氣氛上肯定也容易交到朋友。不過,可能跟當事人的拗脾氣也很有關係……
「遙?喂~遙?」
「啊?」
遙回神揚起視線,真希一邊打開第二個飯糰的包裝,一邊看著她。大大的雙眼詫異凝視。
「怎麼在發呆?」
「啊,抱歉,剛才在想點事情。」
「什麼什麼?難道妳對那個轉學生有意思?既然這樣,我也會幫忙喔。」
「不是。為什麼會這樣說?」
遙無奈地搖頭,斷然否定。她確實在想那個轉學生的事,但再怎麼樣都不是真希想像的那樣。而且,明明是真希先聊起那個傢伙的話題啊。
「什麼嘛,原來不是啊。」真希掃興低語,咬了一口飯糰。
「不過,如果妳有戀愛方面的煩惱,就找我商量吧。」
「這是怎樣?那真希妳自己呢?」
「我?我的男朋友是這,傢,伙。」真希說著,從掛在桌邊的書包取出褐色投手手套,作勢一吻。
露出苦笑。真希才二年級就是壘球社王牌,三年級引退之後將會成為隊長。這個回答很像她的作風,不過宣稱手套是男友的女生,究竟要怎麼擔任戀愛諮詢師?
何況這女生過於不在乎自己的魅力。遙大致打量真希全身,暗自輕輕嘆息。真希身高稍微高於平均水準,體態修長。五官工整到連女生都著迷,烏溜溜的雙眼很可愛。不過頭髮以「太長會妨礙打球」為理由剪得和男生一樣短,身上的制服也是,從上衣到裙子完全沒加入巧思。難得擁有一副好身材又可愛,根本是暴殄天物。
真希沒察覺這份嫉妒,將剩下的飯糰扔進嘴裡,嚼幾口之後連同寶特瓶的茶一起吞下肚。她朝黑板上方的掛鐘一瞥,拿著手套起身。
「不提這個,得趕快吃完才行,不然男生又會占據操場哦?」
「對喔!今天一定要搶到大的場地!」遙連忙將剩餘的便當扒下肚。
同樣的對話、同樣的日常。即使這個傢伙出現在鄰座,遙的生活似乎也沒明顯變化。
不過,轉學至今剛好滿一週。這個傢伙終於開始行動。
遙拖著週一特有的慵懶心情進入教室,發現整間教室被異常的氣氛籠罩著。所有人都竊竊私語。雖然沒有明顯的吵鬧,細語聲卻重疊產生陰沉的響聲,反而更詭異。
怎麼回事?遙感到不太對勁,停下腳步。
「啊,遙……」
先到教室的真希,察覺遙站在入口附近。真希臉上洋溢著為難又無奈的神奇表情。
「真希早安。究竟怎麼了?」
「那個……」真希輕聲說著,以指尖示意某個方向。是靠窗後方,遙座位所在的方向。
遙被引得看向那裡。怎麼回事?總覺得大家好像特別迴避那個角落……遙想到這裡時,思緒凍結。
鄰座,也就是那個傢伙的座位旁邊,某種像是布料的東西迎風招展。仔細一看,長方形的白布沿著長棍固定為細長的旗子,垂直綁在桌腳。看起來簡直是戰國時代的軍旗,但旗面不是家紋或「風林火山」的文字。
白色的旗面,以又黑又粗的字體寫下這幾個字:
數學屋
遙就這麼凝視這三個字無法動彈。
無論從上到下審視多少次,上頭都寫著「數學店」。不是「蔬果店」或「鮮魚店」,是「數學店」。在教室開蔬果店或鮮魚店當然傷腦筋,但如果是這兩種店還算好,他開的是「數學店」。還以為在販賣課本或是參考書,那個傢伙卻照例只是坐在座位看書,完全無法理解他想做什麼。
還是說,這是某人的惡作劇?某人犯下「欺負轉學生」這個最不能做的愚蠢行徑?
「我剛才到教室,發現他是自己把旗子綁在桌腳……究竟是怎麼回事……」真希向遙打耳語。遙聽到這段話只想抱頭。
不是被某人惡整,是自己這麼做的?搞不懂。不對,到頭來,或許想搞懂就是一種錯誤。那可能只是搞笑,正在等人消遣。
不過,遙回憶他轉學第一天的狀況,就立刻消除這份期待。當時的那個傢伙不在乎是否引人發笑,非常正經。由此推測,那個傢伙這次肯定也很正經。
此時,遙身後的門喀拉喀拉的開啟。
身穿藍色襯衫、窄管長褲,沒打領帶的男性瀟灑進入教室。他的打扮與其說是教師,更像西服廣告的時裝模特兒。是擔任班導的英文教師兼壘球社顧問──木下老師。
「早安!大家都來了嗎?咦,總覺得各位今天心神不定喔。天野也是,妳杵在那種地方做什麼?究竟怎麼回事……」老師似乎也在進入教室的瞬間察覺異常氣氛。不久,他注意到靠窗最後方的旗幟。
短暫的沉默。教室裡的人們屏氣凝神,等待木下老師的反應。
「……好、好了,快回座,要點名了。」
看來,即使是多了十幾年人生歷練的木下老師,也沒辦法應付這個狀況。
到最後,各科老師們都察覺靠窗最後方架起的旗幟,卻沒人提及。不只如此,這個傢伙今天即使在上課時看數學書籍也沒被訓誡。老師們都苦惱於如何處理,最後決定視而不見,所以當事人度過完全和平的一天。
受害的反倒是遙。
即使在上課時,前面座位的學生們也不時轉頭看,甚至聽得到某處傳來清脆的偷笑聲。他們偷看或嘲笑的對象當然不是遙,但因為座位相鄰,所以遙以為自己被嘲笑,感覺很差。
一整天都是這個樣子,所以遙終於失去耐性,在放學的班會時間結束後,找鄰座的那個傢伙問話。幸好社團週一休假,不愁沒時間。
「那個,神之內……」
「『神之內』太長了,叫我『宙』就好。」遙差點岔氣。他第一次對話就要求對方「用名字稱呼」。到了這個地步,遙已經超過無言以對的程度,甚至覺得他具備搞笑天分。
遙不得已忍笑再度搭話。
「那麼,宙……」
「什麼事?」
名為宙的少年,闔起正在閱讀的書,轉身面向鄰座的遙。即使他轉學至今一週,而且兩人座位一直相鄰,但這是第一次交談,也是第一次像這樣面對面。
遙想到這裡,就發現自己完全不知道宙是怎樣的人。雖然鼓起勇氣搭話,卻不曉得接下來該說什麼。到頭來,對話能成立嗎?應該不會失言惹他突然生氣吧?
遙說不出下一句話而遲疑時,宙出乎意料先開口了。
「難道是客人?這麼一來,妳就是這間『數學店』值得紀念的第一位客人。」
「啊?」
「來,任何問題儘管找我商量。我一定會以數學之力解決。」
「等、等一下……!咦,什麼?客人的意思是……?」
這個傢伙挺胸如此宣布,但遙完全無法理解狀況。到頭來,「數學店」是什麼?「客人」是什麼?不對,既然是商店就理所當然有「客人」,但這究竟是什麼店?究竟能為「客人」做什麼?何況為什麼要在教室開店?
冒出來的問題堆積如山,在腦海中盤旋。但遙不知道究竟該從何問起。而且無法保證問了可以得到正經的回答。不對,他應該不會回答。
「咦?不是客人?」
遙露出驚慌的樣子,宙見狀似乎終究察覺不對勁,蹙眉如此詢問。太好了,看來他好歹明白這一點。遙稍微安心,勉強恢復冷靜。
「當然不是。何況『數學店』是什麼?」遙指著從桌腳伸長的旗幟詢問。
宙愣了一下,眼鏡後方的雙眼瞪大。但他立刻輕輕「啊!」了一聲。
「對喔,光是這樣看不出是什麼店。我失敗了……難怪沒任何客人上門。」他說完看向下方,雙手抱胸頻頻點頭,如同逕自接受自己的推測。遙無奈嘆氣。看來他不是壞人,卻沒想到這麼欠缺常識……
不知何時,教室裡只剩下遙與宙。窗外是晴朗舒適的五月天。操場傳來棒球社進行暖身操的吆喝聲。
「所以,『數學店』到底是什麼店?」感覺扔著宙不管,他會一直點頭下去,所以遙再度詢問。到頭來,遙就是想問這件事因而特地留在教室。其實現在本應和真希快樂聊天踏上歸途才對。
「問得好。」宙說完得意洋洋地挺胸。午後陽光斜射在眼鏡,閃閃發亮。
只問完這個問題就回家吧。在家裡懶散消磨時間,宣洩鬱悶的心情吧。遙微微離開椅子,做好隨時離開的準備。
「『數學店』是以數學之力解決大家的煩惱,類似煩惱諮商處的地方。」……不行,更搞不懂了。微微離開座位的身體再度坐回去。
「煩惱諮商?這是輔導老師在做的事吧?」
「確實沒錯。不過,學校很多問題無法由輔導老師解決。因為他們基本上依賴心理學。要解決他們無法處理的問題,就需要數學。」宙充滿自信地回答,伸手碰觸旗幟。捲起來的布「啪沙」一聲展開。
「數學店」,又黑又粗的文字映入眼簾。
遙知道少年的話語也有道理。在遙的學校,輔導老師是在每週三放學後前來。但光是這樣絕對無法解決所有學生的煩惱。畢竟輔導諮商並不是能輕鬆進行的事情,其中也有一些問題即使諮商也無從解決。遙也知道光靠諮商輔導還不夠。
但是別的不用,偏偏用數學……在學校課程之中,這似乎是距離諮商最遙遠的學科。遙無論如何都無法想像數學能協助解決煩惱。
所以遙纏著宙詢問。沒有特別考慮今後的狀況。
「可是,數學只能解決計算問題吧?」
宙的眉毛隱約晃動。如此而已,毫無表情像是戴著面具的臉沒有變化。但他如同要以視線射穿遙的雙眼般凝視,眼睛深處隱藏強烈的光芒。
「沒那回事。」宙就這麼面無表情,平靜卻果斷地回答。
「好,我現在就讓妳知道數學多麼實用。」
我說了不該說的話嗎……?遙如此心想時已經太遲了,宙在桌上攤開筆記本,從書包取出文具。
「知道『質數』吧?」
唐突的詢問使得遙瞬間語塞。不過,即使是討厭數學的遙,至少也知道這個詞。
「……啊,嗯。記得國一的時候學過。是無法整除的數吧?」
「對。」宙點頭回應,鉛筆在筆記本游走。
2、3、5、7、11、13
明明看起來只是隨手書寫,每個數字卻精準位於行內,排得整整齊齊。
「這種數字就是質數。正確來說是『除了一與該整數自身,沒有其他因數的正整數』。七只能以一與七整除、十一也只能以一與十一整除。順帶一提,一不包含在質數之內。」宙以艱深的話語再度說明,但遙不太清楚「無法整除的數」和「除了一與該整數自身云云」有什麼差別。
「學校的課程上到『質數』時,也一起教到『質因數分解』吧?像是『10=2×5』或『24=2×2×2×3』。」宙一邊說,一邊以鉛筆在筆記本書寫。
「再大的整數也可以分解。報案電話『一一○』是『110=2×5×11』;東京晴空塔的高度是六三四公尺,分解就是『634=2×317』;此外,九九九九當然也可以分解。『9999=3×3×11×101』。一○一或三一七是相當大的整數,但其實只能以一與自己整除,是了不起的質數。」
數字接連寫在筆記本上,如同具備意志的小人群,整齊並排在行內。
全都是心算,令人驚訝。
遙記得好幾次因為「質因數分解」的問題落淚。反覆筆算,以為好不容易算出答案卻是錯的……如此麻煩的計算,宙卻若無其事迎刃而解般完成。到頭來,光是心算就算得出三一七是質數嗎?還是他一開始就背下這種程度的質數?遙覺得這是自己完全無法理解的世界。
「就像這樣,所有正整數都能以質數相乘顯示。成為所有整數構造『本質』的『數』。所以叫做『質數』。」
「這樣啊……」遙輕聲附和。她不知道除了附和還能說些什麼。
宙的計算能力確實令遙佩服,但說穿了也是如此而已。和去年吃盡苦頭的計算問題一樣。老實說,她完全不曉得這東西哪裡「實用」。
啊~明明是難得的社團休假日……遙在內心咒罵。不知道真希她們在做什麼。說不定正在常去的速食店聊天。如果是這樣,現在過去不曉得來不來得及。遙心不在焉思考這種事,低頭看向宙的筆記本。但是繼續注視羅列的算式似乎會眼花,所以遙立刻抬頭。
「啊……」她不由得輕聲驚呼。
在笑。宙轉學至今第一次露出笑容。眼睛閃亮,露出潔白的牙齒,得意洋洋,像是由衷感到高興般笑了。如同將首度完成的圖畫拿給母親欣賞的幼童。
遙再度看向筆記本。視線從頭到尾緩緩掃過。平常不經意看見的各個數字,都被分解為質數。
質數。本質之數。真正的樣子。
「知道這個用在什麼地方嗎?」
「啊?」
看著質數數列的遙,剛開始沒發現宙在問她,反應因而慢了數秒。即使如此,宙完全沒展露不耐煩的模樣。少年以鉛筆筆尾抵住眼鏡一角,將眼鏡扶正。
「用在……什麼地方?就是段考,或是校內模擬考……」
「不,不是那樣。」宙立刻插嘴。不是強迫,是極為自然地介入。
「我的意思是要用為生活的助力。質數如果沒用來做點事,會很可憐吧?」遙不禁露出抽搐的僵笑。
將質數用為生活的助力?還說質數很可憐?這傢伙究竟在講什麼?日常生活確實需要加減乘除,遙明白這一點。如果不會這種計算,連買東西都無法好好買。但宙說的是質數。質數這種東西,只是因為考試要考才會學。不只是未曾用在日常生活,也無法想像用在何種場面。質數怎麼可能成為生活的助力,這種事……
「就是密碼。」只是如此簡單的話語。
如同領導者以一句話讓議論紛紛沒有共識的群眾安靜下來。如同輕觸響亮大太鼓的鼓面平撫振動。這句話投入混亂的遙腦中。
並不是理解到宙的意思,但這句話充滿了自信的力道。光是這樣,就足以平復攪成一團的思緒。
「質數可以用為密碼。」宙在「9999=3×3×11×101」的下一行振筆疾書。真的隨手寫下,看起來沒想太多。
391
「這其實是兩個質數相乘的數字。」
「咦?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算過。」
遙無言以對。既然這個少年宣稱是算出來的,應該如他所說吧。遙不認為他有時間計算,但他的大腦構造肯定和遙不同。
宙無視於沉默的遙,開始摸索掛在書桌旁邊的書包,從常見的藍色書包取出明信片大的黑色計算機。
「來,借妳。」宙以雙手鄭重遞出計算機,「用這個挑戰質因數分解吧。」
為難的遙不得已接過計算機。這個計算機似乎是塑膠製,看起來相當老舊,各處沾上深色髒污。不過大概是很珍惜地使用,看不到任何損傷,摸起來一反外表莫名光滑。
「我可以用計算機嗎?」遙心想「為什麼我要做這種事……」提出率直的疑問。
「我記得之前學過,數學問題一定要親手計算才行。」
宙聽完張嘴愣住,整整僵住五秒後回應:「因為使用計算機,可以計算得更快更正確,用不著刻意花時間筆算吧?」宙的疑問毫無挖苦之意,連這份純真也確實傳達給對方。他的語氣就是如此神奇。
「店裡的收銀機也類似計算機,電腦也是計算機的衍生。計算很麻煩的時候,依賴計算機也沒關係的。」
遙感覺莫名掃興,輕輕嘆出一口氣。不過聽他這麼說就覺得確實如此。考試時不准學生用計算機,而且宙直到剛才也全部使用心算,使得遙誤以為以自己的實力計算才了不起,不過並非如此。如同宙所說,大人們都在使用機器。有必要的時候利用必要的工具也無妨。
想到這裡就覺得稍微輕鬆,覺得可以挑戰看看。遙將原本斜向窺視的筆記本拉到自己面前。這是為了面對。不是面對「最討厭的數學題」,而是面對眼前宙所設計的問題。
三九一不是偶數,所以遙立刻知道無法以二整除。那麼,三可以整除嗎?她操作計算機輸入算式。
「391÷3……」
「唔……!」
130.3333333
沒中。遙不認為一次就猜得中,但是猜錯果然不舒服。她如同要重新振作,敲打計算機的按鍵。幸好筆記本上方排列著宙剛才寫的「2、3、5、7、11、13」等質數,照這個順序計算就好。
391÷5,391÷7,391÷11,391÷13……
全部沒中。
遙忍不住瞪向宙。
「這真的可以整除?」
「可以,再試一下。」宙一如往常以沉穩的態度,不慌不忙如同勸誡般回應。
遙不得已再度操作計算機。唔,十三之後的質數是……十四、十六可以用二整除,十五可以用三整除,這麼一來……
「啊……十七就整除了!」遙不禁放聲大喊,隨即臉紅。她連忙環視四周,幸好教室只有他們兩人。遙鬆口氣,再度看向計算機。
計算機的細長畫面顯示「23」。
「也就是說,答案是『391=17×23』?」
「嗯,正確答案。」宙大幅點頭到沒必要的程度,在剛才寫的「391」後方補足算式。
391=17×23
宙寫好之後不知為何注視算式,滿足般頻頻點頭。
突然間,宙剛才說的「密碼」兩個字掠過遙的腦海。或許「391」暗藏某種特別意義,經由質因數分解就看得見。很像是推理小說的劇情。宙該不會是發現「暗藏的意義」而逕自滿足吧?遙想到這裡,就學著宙注視算式。
不顧一切,凝視整整一分鐘,看到眼睛生痛。
位於那裡的,果然只是普通的算式。
「意外地麻煩吧?」
欣賞結束之後,宙先開口了。遙眨了眨眼睛率直點頭。實際上,她想到沒計算機必須計算多久就不禁發毛。或許會算錯而算不出正確答案。
「不過,這究竟哪裡是密碼?十七或二十三是具備某種意義的數字嗎?」
「數字本身當然沒意義。重點在於難度。」
「難度?」
「嗯。」宙停頓片刻,以鉛筆筆尾扶正眼鏡。這或許是他的習慣動作。
「只是二位數的乘法,就非得計算好幾次才算得出答案吧?如果是一百位數或一千位數質數的乘法,用計算機也解不出來。」
遙聽到一千位數,剛開始是想到一千或兩千這種數字,但仔細想想,這以位數來說是四位數。一千位數是一千個數字並排。
一千個……
遙試著逐一數筆記本上的數字。「634=2×317」共七個數字,加上「=」與「×」是九個。看起來數字很多的「9999=3×3×11×101」也才十一個數字,加上符號共十五個。
接著她看向還拿在手上的計算機,試著連續輸入「1」。
1111111111
剛好十個。繼續輸入就無法完全顯示在畫面。若要打一千位數,居然還差九百九十個數字。
「咦,記得地球總人口數是七十億人吧?」遙戰戰兢兢地低語。
「嗯,地理課本提過。」
遙驚訝於宙原來會看數學以外的課本,但現在無暇在意這種事。七十億。這是位於遼闊地球的人類數量。遙第一次聽到時覺得是天文數字,然而……
「那個,七十億是幾位數?」
「唔~十位數。」
遙感覺腦袋遭到重毆。集結地球上的所有人類也才十位數!一千位數真的是遙不可及。而且差了九百九十位數。九九○。
不只如此,這種一千位數的數字還相乘。這樣的話……究竟會成為多大的數字?到了這個程度,已經超越遙實際能感受的領域。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她絕對不想計算這種天文數字。
「如何,非常難吧?」宙放鬆嘴角向遙述說。「這種高難度計算,運用在電腦的保全。」
「保全……」遙像是在嘴裡品味般,輕聲說出這兩個字。
「以剛才的例子,『391』是鎖,『17』與『23』是鑰匙。沒湊齊兩把『鑰匙』,就無法開『鎖』檢視裡面的資料。」宙說著在「391=17×23」下方書寫補足。還以為是什麼陌生符號,但他似乎要畫鎖與鑰匙。「391」下方是想像鎖頭畫成的魚板狀圖畫,「17」與「23」下方各自畫上歪七扭八的線,不曉得是鑰匙還是骨頭。看來他寫得出工整到嚇人的算式,卻不擅長畫畫。
遙輕聲一笑,宙完全沒察覺,繼續說明。
「如果『鎖』是三九一,當然可以像剛才那樣計算出『鑰匙』。但如果『鑰匙』是一千位數,就沒辦法算出來吧?」
確實沒錯。連計算機都無力應付的計算,完全不曉得該如何著手處理。遙儘可能不看圖畫,頻頻點頭附和。
「而且,我一下子就製作出了這道『鎖』。我只是隨便找兩個質數相乘而已。製作很簡單,解開卻很困難。這麼方便的密碼很少見吧?」
遙聽到這番話,就想起宙剛才沒思索太久,就在筆記本寫下「391」這個數字。當時她覺得不可思議,但現在就能認同。其實用任何數字都好,宙只是適當挑兩個質數當「鑰匙」相乘,即興製作一道「鎖」。除了心算快到異常,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這麼一來……只要有心,更大的「鎖」也可以輕易製作。問題在於要如何將一千位數的數字相乘,不過使用電腦肯定做得到。遙不知道詳情,但她聽說電腦的計算能力很強。再來只要適度挑兩個一千位數的質數相乘……
「咦?」
遙想到這裡,遭遇一個大問題。
「一千位數的質數真的存在嗎?」這個問題很可能破壞大前提,但遙不得不問。因為質數應該是形成其他數字的「原料」。這麼大的數字居然是「原料」,遙無法想像。
一千位數的領域。一千個數字並排的世界。宙即使知道一○一或一三七,終究也無法應付這種問題吧。遙壞心眼地瞇細雙眼注視宙,預料他將會結結巴巴無法回答。
但是宙面不改色,以鉛筆抵著眼鏡一角扶正,果斷回應。
「有。一千位數的質數確實存在。」
看就知道他不是虛張聲勢。充滿自信的雙眼,如同曾經親自確認這件事。宙的雙眼蘊含神奇的力量,似乎只要不說話就會被吸入。
「難道……你計算到一千位數?」
「不,錯了。不是那樣。」
「那你究竟為什麼……」遙尖聲逼問,相對的,宙靜靜地雙手抱胸低頭片刻。與其說是語塞答不出來,更像是在慎重擇言回應。
接著他下定決心般開口,說出更震撼遙的話語。
「我並不是實際計算過。不過,一千位數的質數肯定存在。不只是一千位數,即使是一萬位數、一百萬位數也有質數。」
「怎麼這樣……那麼質數究竟有幾個?」
「無限個。」宙間不容髮地回答。「質數有無限個。」
無限。由於出現過度唐突又宏偉的詞,遙的思緒被拋在腦後。腦海產生空白,只有「無限」這兩個字冰冷響遍每個角落。思緒的齒輪經過數秒延遲再度運轉。不過重新啟動時伴隨些許的混亂。遙以粗魯的語氣,一鼓作氣像是連珠砲般質詢。
「等一下!無限?無限的意思是無窮無盡吧?你為什麼知道這種事?誰查過嗎?是誰?怎麼查的?因為數不盡才叫做『無限』吧?這種東西不可能查得出來啊!」遙將湧上心頭的疑問悉數提出。她至今逼自己面對討厭的數學,但這次終究跟不上。她也知道自己語無倫次,知道這樣責備只會讓宙為難,但她按捺不住。
我在做什麼啊……
遙將想說的話全部說完、宣洩出來之後,氣喘吁吁地心想。
這麼一來,我只是一個性急又麻煩的傢伙吧?
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被她語無倫次大喊的當事人,卻笑咪咪地說:
「嗯,很好。這樣的質疑很重要。」
遙以為自己聽錯。也以為宙在強顏歡笑。
不過,她錯了。因為這個熱愛數學的少年,比剛才更加充滿活力說下去,「確實,因為有無限個,再怎麼數都沒完沒了,所以無法實際查明。」
少年眼神閃亮,姿勢前傾到差點離開椅子。大大的眼鏡進逼過來,相對使遙往後仰。
「但是使用數學就做得到。可以證明人類不可能窮究的『無限』。」他說著以鉛筆扶正眼鏡。這個動作也似乎得意洋洋。
再度試著聆聽吧。他隱含某種令遙想這麼做的要素。
「讓妳見識『無限』的世界吧。」
◆
◆
天野遙討厭數學。
堆疊排列的英數字串、看不懂的神祕記號、拐彎抹角不像日文的說明文,從上到下填滿視野。明明只是看課本卻會頭暈。即使請教老師,老師也只說「總之給我記住解法」,完全沒幫忙解決問題。
遙也不擅長冗長的計算。如果只有數字還好,要是加入x、y之類的字母,她未曾算出正確答案,每次上課被點到就會出糗。段考照例都得補考。升上國中之後也從來沒在五級評量表得到「2」以上的成績。
遙討厭數學。
直到遇見那名少年。
這個傢伙出現在黃金週結束後的週一¬¬。這個不合時宜的轉學生究竟是怎樣的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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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一、展示一下數學對日常生活有什麼幫助吧!
問題二、請幫我把運動場劃成二等分
問題三、請幫我提昇隊員們的士氣
問題四、請幫我解開戀愛不等式
問題五、請畫出屬於我們兩人的函數圖
問題六、請用數學拯救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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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二、請幫我把運動場劃成二等分
問題三、請幫我提昇隊員們的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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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五、請畫出屬於我們兩人的函數圖
問題六、請用數學拯救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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