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議啊!人類早已遺忘的萬物靈性,卻存在於這部京都妖異奇談。
讀著讓人好愉快、讀了讓人想大喊:我要活在這樣的時代!
生平第一次被愛慕,對方竟是一棵樹?
雨後在池塘撈起了黏糊糊的暗綠色物體,難道真是鄰家太太所說的聚寶盆?
相依為命的狗就這樣跟河童私奔的話,窮酸的我可沒能力再養一個媳婦啊!
莫名其妙收下了水獺的贈禮,竟牽扯出任何時代都有可能發生的戀情?
──窮作家接受故友老爸委託看家的這段日子……到底闖入了什麼樣的怪地方?
話說在日本明治時代,綿貫征四郎是個不得志的文人,稿酬勉強餬口。綿貫的好友高堂某次在湖邊遊玩時,突然神祕失蹤。高堂的家人委託綿貫看管房子一年,能夠藉此脫離討厭的工作,綿貫感激地接受了。搬進高堂家後,奇異事件卻一幕幕發生了!首先,失蹤的高堂忽然在深夜從掛畫中划著小舟來訪;不久,花精、河童、野狸等民間傳說中的神怪生物竟然一一出現在綿貫的生活中!這個庭院難道存在著不可思議的魔力?
本書由綿貫的二十八篇日記手札串成,每篇均以花草命名,如:「百日紅」、「葛」、「胡枝子」、「木槿」等,故事就如同花草一般帶著清新恬淡的幻想風與幽默感,就像是精靈童話的東洋版。
作者簡介:
梨木香步
日本當代重要兒童文學作家之一。
1959年生於鹿兒島縣,曾留學英國,師事兒童文學家蓓蒂.波恩,主攻現代兒童文學。
1994年發表《西方魔女之死》獲第28屆日本兒童文學協會新人獎、第44屆小學館文學獎;已於2008年改編成電影。
1996年發表《裏庭》獲第一屆兒童文學獎第一名。
2004年發表《家守綺譚》獲2005年本屋大賞第三名;2005年改編成NHK-FM廣播劇。
2005年發表《沼地森林》獲Sense of Gender獎、2006年第16回紫式部文學賞。
此外還有散文、繪本等創作,產量多元豐富,兼跨兒童與成人領域,並被譽為「觀察事物非常上乘的作家」。
插畫者簡介:
小主,師大美術系畢。曾任洛可可影音創意動畫監製,現為自由創作者。
譯者簡介:
張秋明,淡江大學日文系畢業。結束十年上班族生涯後專事譯職,喜愛旅遊與閱讀。譯有:《永遠之子》、《老師的提包》、《旅人之木》(麥田);《模仿犯》、《火車》(臉譜);《父親的道歉信》、《回憶 撲克牌》(商周);《雛菊的人生》(時報)等書。
章節試閱
百日紅
此處原是日式庭院,但拜小鳥啣物之賜,偶有難得一見的西方草木發芽。因怠於整理,棕櫚、樟樹、金桂、杜鵑、山茶、玉蘭、羅漢松、楊桐、柴樹、杉樹等都恣意成長,極盡繁茂榮華之能事。而以前屋主在的時候,由於定期有園丁照管,草木也都謹守分寸,呈現恬靜素雅的風情。你問我何以得知此事?因為這裡是我學生時代已故好友的老家。他姓高堂。雖然高堂還在世時,我常直接跑到二樓房間找他,卻很少坐在榻榻米客廳仔細欣賞過庭院。高堂過去隸屬划船社,在翻過山頭那面的湖中划船時行蹤不明。我畢業後,靠著撰寫賣不出去的文章過活,依然住在學生時代租來的房子。由於沒地方可去,也沒有搬家的打算,靠著偶爾文章刊登在雜誌上的稿酬,勉強過得像樣。也曾在英語學校兼過課,固然有機會升為正式講師,但我志在寫作,不想在教職上繼續鑽營,便婉拒了。不料校長竟冷笑說:「那我算是失禮,小看閣下了。」表現出虛矯的謙遜態度。好個品行低劣的傢伙。儘管我有心從事自己真正興之所在的工作,但,前途未卜依然令我裹足不前。正在煩惱之際,亡友高堂的父親因為即將搬往嫁到附近的女兒家養老,問我願不願意幫他看守老家,如能住在那裡,每天早晚替他開門閉戶,他願意每月付我些許生活津貼。有道是「急奔渡口,恰有停舟」,豈有不搭乘之理。剛好時值盛夏,顧不得阮囊羞澀,竭盡所能買了顆大西瓜提在手上,穿過唧唧蟬聲籠罩的綠蔭小道前去問候。這件事很快便談成,隔年春天我便搬了過來。同時也辭去了英語學校的教職,這是故意辭給校長看的。
當初說好整理庭院與否但憑我意,因此我幾乎完全沒有動手整理。或許這樣也好,反而有助於草木的自然成長。
房子北側是山。山腳下有引自大湖的供水渠道。房子南側是田地,該田地也自渠道接了一條灌溉溝渠。高堂家的水池就位在這條灌溉溝渠的途中。兩間相連的房間外是一條呈L形的沿廊,轉角處的柱子就立在池中的石頭上。隔著水池,沿廊對面種有朝向房子伸展的百日紅。
鄰家太太送來頗費工夫製作的散壽司,說:「住在這裡二十多年,頭一次看到這棵百日紅開得如此茂盛。」如此讚嘆一番之後離去。雖說是偶然的結果,我內心依然十分得意。本來這棵樹的狀態是不可能開花若此的。從屋子裡看出去,看不出端倪;繞出去探視才知道這棵百日紅已形銷骨毀,只有從屋裡看得見的一枝殘株欣欣向榮。
我一方面祈願它能毅力卓絕地繼續堅守這一枝獨秀,卻也納悶:該如何解釋這花開燦爛的現象?既然樹名百日紅,樹幹表皮平滑,摸起來果真舒服 [注]。於是我每天繞著庭院思考文章之際,不知不覺間,撫摸這百日紅的樹幹竟成了我每日的習慣。舉手過頭,讓手掌由上往下滑過樹幹,可以一路滑到下方腳邊,毫不受阻。樹幹紋理些許的凹凸不平,更增添了觸感的趣味。不過應該不是我每日撫摸的功效,而是因為年輕園丁失去工作,讓它躲過橫遭修整的命運吧。我的功勞在於讓它從園丁的剪子下逃過一劫。
百日紅的花色比櫻花深濃,是一種高雅的桃紅。花開成串,風一吹,花串敲打在房間的窗玻璃上,發出微微聲響。
昨天夜裡一開始也是那樣。
傍晚起風雨開始變強,照理說應該關上遮雨板才對,我卻故意縮在萬年被窩裡不動。結果到了深夜,窗玻璃突然開始吱吱作響,跟之前輕微的喀喀碰撞聲明顯不同,把我給吵醒了。起初我以為是貓,正準備置之不理繼續睡覺,聲音卻愈來愈激烈。最後甚至大到整座房子也跟著震動似的,我只好起床,打開檯燈,前去查看沿廊的玻璃窗。
映出燈火光影的窗玻璃外是一片漆黑,風吹雨打攪亂了那一片黑。平常,些許的風就能讓百日紅花串尖端輕輕拍打窗玻璃,如今就像遭受巨大外力一樣,百日紅的花朵整串擠壓在窗玻璃上。連枝帶幹都猛然擠身上前後,又如海浪般退去,然後重複同樣動作,一而再地。拍打撞擊的聲音漸漸在我耳中形成幻聽……讓我進去……
事到如今,我更不想把遮雨板給關上。畢竟這麼大的風雨之中,我實在沒有勇氣開門出去。我回到房間,決定再度鑽進被窩繼續蒙頭大睡。不熄掉檯燈,直接置於枕畔。終於,風雨漸息,同時又恢復了原有的細微吱吱聲響。我還以為聲響來自窗玻璃,凝神一聽,才發現聲響來源是掛在客廳壁龕裡的畫軸。我還沒那種本事能擁有畫軸,這是屋主留下來的,是一幅描繪水邊蘆葦的風景畫,畫中有隻白鷺正準備獵食水中的游魚。我將頭從被窩中探出來看向壁龕,只見畫軸中的白鷺驚慌逃往一旁,不知何時起,畫中風景也開始下起了雨,從深處划來一艘小船。划船的人很年輕……竟是高堂,他逐漸靠上前來。
──怎麼了,高堂?
我不禁開口問。
──你不是已經過世了嗎?
──這是什麼話,我可是冒著風雨划船過來呀。
高堂若無其事地回答。
──你是來看我的嗎?
──是呀,我就是來看你的。可是今天沒什麼時間。
高堂人在船上繼續說話。
──百日紅那傢伙,對你很是懸念。
──……噢。
剛才的怪異景象原來是這個原因嗎?我雙臂盤胸,閉目沉思。其實我也知道原因,只是考慮到百日紅的名譽,不想說出口。
──我還是頭一次被樹給喜歡上。
──被樹給喜歡上,還真是麻煩。雖說是頭一次被喜歡上,但也夠受的了吧?
高堂還是生前那副調侃人的語氣。
──我該怎麼辦才好?
──你想怎麼辦呢?
被他這麼一反問,我又陷入沉思。被樹喜歡上時,我該怎麼辦呢?我又想怎麼處理呢?這問題我從來也沒想過。
──你也真夠蠢的了。
高堂很明顯是在興災樂禍。
──別瞧它是一棵樹,其實它很喜歡聽故事的。你不妨有空就讀書給它聽,聽著聽著,它對你的熱情就會冷靜下來吧。
──原來如此。
讀書給樹聽,這對我的日常生活影響倒也不大,做起來並不困難。
──我會的。
──你就那麼做吧,我走了。
高堂轉過身去,在雨中划著船準備往蘆葦深處離去。
──高堂!
我大聲呼喚,還有話想跟他說。
──我以後見不到你了嗎?
──我還會來的。
高堂從漸行漸小的船上如此回答。畫軸中的霧氣漸漸散去,又恢復成原來的湖上風光。白鷺也飛回原處擺出先前的姿勢。
從此,一到午後,我便坐在百日紅樹下讀書給它聽,但不再隨便撫摸樹幹。一開始百日紅似乎有些不滿,但看得出來它漸漸融入了書中世界。百日紅也有好惡,聽見喜歡的作家作品時,樹葉傾斜的角度也會不同。尤其當我朗讀我的作品給它聽時,百日紅會高興地晃動整個樹幹,讓我覺得它很可愛。或許出版書肆仍對我不理不睬,但是百日紅卻彷彿用它堅持的一枝獨秀,鼓勵我繼續寫下去。有時我會把清理魚時挖出的內臟埋在樹根下,為它滋補營養。希望明年百日紅一樣花開繁茂。
〔譯注〕百日紅日文名為「猿滑」,意指樹幹表皮光滑,連猴子也攀爬不住而滑落。
忘都草
羅漢松樹下的地面,因為日曬充足,早春時節冒出類似雞兒腸的綠芽。
──那是忘都草,之前屋主的太太很喜歡。
鄰家太太告訴我。
心上記住了這風雅的花名,不知會開出什麼樣的花朵,倒也不是刻意地期待。結果開出了類似野菊,顏色比野菊更為濃豔的深紫色小花。
由於最近連續有兩篇短篇小說登上雜誌,手上有稿費,便到站前商店街的肉鋪買了牛肉。提著一包肉走在路上時,一隻狗竟跟在我身後。噓聲驅趕了一下,狗兒就是不肯離去。牠要跟,我也沒辦法,但手上提著一包肉總是不安全,於是就頂在頭上繼續往回家的路走。途中遇見住在附近的老先生,問我:這麼做是什麼消災解厄的法術嗎?我靈機一動,回說是異國風俗。事實上我也沒有亂講,只不過我並非事先準備好這個理由,而是在被問之際才想到有此異國風俗。
拿出火爐、鐵鍋坐在房間前的沿廊上燉肉時,大概是被肉香所吸引吧,突然畫軸開始搖晃,只見高堂一下子從中走了出來。
──你怎麼又突然出現?這一次不需要下雨幫忙嗎?
聽我如此一問,他說:
──那是第一次才要。凡事起頭難嘛,一旦知道門路就容易了。
原來如此。因為走廊前方傳來奇怪的聲音,過去一看知是剛才的那條狗。許是鑽過門縫跑進了院子。是因為害怕高堂吧,屁股夾著尾巴,邊後退邊發出低吼聲。
──哦,瞧牠不死心的樣子。綿貫,你就給牠一塊肉吧!
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綿貫征四郎。
──這可是很寶貴的肉吶!
我明顯地露出不願意的表情。
──你就當做我還活著,將請我吃的那一份給牠吧!
聽他這麼一說,我也心軟了。
──喂!這是高堂賞你的。不要再叫了!
丟出一塊肉,掉在百日紅的樹根下,狗兒立刻搖著尾巴跨越池水,直往肉塊奔去。
──真是現實的傢伙!
──畜牲就是那樣子。這麼一來牠會留在這裡的,你就給牠取個名字吧!
──那可不行,我連養活自己一個人都有困難了。
──總有辦法的。鄰家太太很喜歡狗,她知道你的窮困,應該會幫上點忙。
──難道你不幫幫我嗎?比方說讓我寫出傑作。
──我可沒有那種法力。
高堂說話的語氣顯得興趣缺缺,接著又說:
──我看就取名叫做五郎吧!征四郎的下面是征五郎,可是太麻煩了,乾脆省略征字,直接叫五郎。
──隨便叫牠什麼都好,我可是不會幫牠蓋狗屋的。想睡就睡在地板下面,我只是不趕牠走就是了,反正我也不求牠留在這裡。
吃完肉的五郎先是在原地低吟,接著又開始挖掘百日紅的樹根。大概是聞到了魚內臟的氣味。
──喂!還不停下來,別挖了。
我看不過去大吼,高堂也立刻站起來說:
──別挖了,五郎。
原來他還有腳呀。不料五郎也不知怎麼了,突然就乖乖回到廊前,趴伏在地上。高堂很滿意地說:
──嗯,好乖,五郎。
我一邊看著這一幕一邊吃肉。
──味道很好的,你不來一塊嗎?
──你是在叫誰吃肉呀?真受不了你。我該走了,時間到了。
說完,高堂又走進畫軸之中,小船好像就繫在裡面。
──下次能待久一點嗎?
我大聲問。
──應該可以吧。
高堂回答。五郎對著畫軸依依不捨地發出汪汪叫聲。
過了一會兒,門口傳來呼叫聲。出門一看,是鄰家太太。
──沒什麼事啦,只是我東西煮太多……
原來是一鍋看起來很美味可口的燉雞肉。我道了謝,鄰家太太卻沒有準備離去的意思,神情有些不自在。
──剛剛我好像聽見狗叫聲……
就在這時,五郎也湊巧搖著尾巴跑過來,帶著滿面笑容。如果狗也有笑容,應該就是牠現在這副德性吧。
──哎喲,好可愛呀!原來你有養狗呀?
──噯,不不,我哪有能力養狗呢,是剛才路上順便……
──你這樣也算是積德呀。
鄰家太太撫摸著五郎,一臉正經地點頭對我說。我這才明白,原來這鍋雞肉有一半是拜五郎之賜。
──沒想到也能在這屋子聽見狗叫聲呀……之前的屋主很討厭狗,可憐的是他們家少爺經常跑來我家,他很喜歡我們家當時所養的狗。
少爺,難道是高堂嗎?
──是呀,已經過世了……對了,聽說你們兩位是同學吧?這隻狗叫什麼名字呢?
──喔,我打算叫牠五郎。
──什麼!五郎?
鄰家太太眼睛登時發亮。
──跟我們家之前養的狗名字一樣!哎呀哎呀,怎麼會有這種事呢?簡直不能當作是陌生人,不對,應該說是陌生狗。原來如此,你叫做五郎呀?
鄰家太太將臉湊近五郎磨蹭,果然很喜歡狗沒錯。
傍晚,我將雞肉分一半給五郎,還特別摘下忘都草的小花,插進收在櫃子裡、瓶口缺了一角的花瓶中,供在客廳壁龕裡的畫軸前。
我在心中低喃: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根本就是高堂你自己想在這間屋子裡飼養五郎的嘛!
百日紅此處原是日式庭院,但拜小鳥啣物之賜,偶有難得一見的西方草木發芽。因怠於整理,棕櫚、樟樹、金桂、杜鵑、山茶、玉蘭、羅漢松、楊桐、柴樹、杉樹等都恣意成長,極盡繁茂榮華之能事。而以前屋主在的時候,由於定期有園丁照管,草木也都謹守分寸,呈現恬靜素雅的風情。你問我何以得知此事?因為這裡是我學生時代已故好友的老家。他姓高堂。雖然高堂還在世時,我常直接跑到二樓房間找他,卻很少坐在榻榻米客廳仔細欣賞過庭院。高堂過去隸屬划船社,在翻過山頭那面的湖中划船時行蹤不明。我畢業後,靠著撰寫賣不出去的文章過活,依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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