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先生!難道您不喜歡我的父親嗎?」
是的,他很愛。
雅各.道格拉斯身為德沃特公爵「過去式」的愛人,基於道德輿論等等的壓力下,他是想愛又不敢愛。
可每每只要德沃特輕輕一句「雅各」,道德城牆就像化成了沙土般崩毀殆盡。
唉唉……德沃特真是他雅各.道格拉斯人生中的剋星。
而在他好不容易等到德沃特離婚,他們之間終於露出一點點曙光時,德沃特身旁竟然出現了「新歡」!?
看來,他真的得拋棄矜持,披上戰甲捍衛他愛的疆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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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我看事情就是這樣。」小愛德華.德沃特勳爵拿著湯匙在咖啡杯裡攪來攪去,聳了聳肩,表示出無可奈何的樣子。
「怎樣?」他那位金髮朋友艾倫.坦吉爾斯出於職業習慣,正盯著對方的手指看,上面新戴了一枚戒指,流轉著珍貴寶石才有的耀眼光澤。
「你在看什麼,艾倫?」小愛德華注意到對方的視線,看了看自己手上,「你是說這枚戒指嗎?很遺憾這個不能送給你,這是我母親回法國前給我的,她認為這很像我眼睛的顏色。」
「噢,是很像,真漂亮。」艾倫戀戀不捨地將視線收回,「那麼你剛才說什麼。」
「好吧,如果你有看一個月的泰晤士報……當然我想你也一般不會注意其他版面的新聞──我父母在兩個月前離婚了。」
「全英國都知道,你難道不明白英國人都可愛看這種消息嗎?」
「噢,也是,他們津津有味地看完報紙,隔著餐桌丟給另一位朋友,然後痛心疾首地說『這個時代的道德是多麼敗壞啊,瞧!德沃特公爵和他的夫人馬克西斯女伯爵現在鬧上了離婚法庭啦,他們結婚都十六年了。』」
「那麼,你是為這個而難過嗎?」
「當然不是,據說他們以前曾經是非常恩愛的,只可惜我從沒見到過,在我小時候他們已是貌合神離,自從把我丟進伊頓公學,他倆就開始分居了。我母親不止一次地說過,嫁給我父親是她一生所犯的第二大錯誤。」
「那麼第一大錯誤是什麼?」
「就是她堅持到現在才離婚!」
「……我覺得,你父親其實看上去還是很像一位正人君子的。」
「正人君子!很好,這個詞用在他身上是多麼合適啊。艾倫,你瞧,他喜愛運動,身材保持得非常漂亮,他也喜歡跳舞,姿態優雅。他說話總是輕言細語,態度溫和,即使是很憤怒也決不會大吼大叫。他修飾儀表,注重名譽,派頭十足,投資賺錢上也毫不含糊。而且他天性充滿熱情和好奇,精力旺盛,這一點曾讓我母親十分著迷。這一切聽上去他是多麼完美。可是要命的是,好品質一旦過了頭,就生出惡來,溫柔體貼的另一面是多情和優柔寡斷,熱情活潑的背後則是缺乏毅力,到處不斷追求新的刺激。簡言之,他是個遊手好閒的浪蕩公子,只不過,他年輕時所作所為甚於現在的十倍。」小愛德華說到累了,於是狠狠喝了一口咖啡,「艾倫,我說這個你會覺得奇怪嗎?但是自從我母親下定決心跟我父親離婚以來,她就跟我談了很多。」
「但是這些跟你沒什麼關係,他只是你父親而已。至少我覺得他在作為父親上,並無失職之處。」
「是,我母親也這樣說,總結來說我父親是個很好的人,至少不壞。離婚也並不可怕,雖然我父親認為這很丟臉並且大大損害了德沃特家族的名譽,但我覺得這沒什麼。可怕的是現在……艾倫,我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具體是怎麼回事呢?」
「我們的校長,康弗里津公學的校長道格拉斯先生,他跟我父親之間的關係,你看得出來吧,艾倫?」
「當然。」
「當然──他們剛離婚那時,我父親發了封電報到伯明罕,我們那位受人尊敬的校長先生就連夜跑到倫敦去看他了,待了大約一週才回來,剛回來那兩天,我覺得校長先生恨不得連走路都像是在跳舞。可是現在!」小愛德華重重地把咖啡杯放了回去,瓷器碰撞時發出碰地一聲輕響,「現在我父親搞上了新的對象,這位新對象是辦理我父母離婚案的委託律師詹姆斯爵士的一位見習助手,他只不過比我大五歲,還在倫敦大學學院念法律,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窮學生。但我父親對他一見鍾情,他如今已經搬到我父親在倫敦的德沃特莊園裡了,職位是我父親的私人秘書,而且他的臥室緊挨著我父親的臥室。這已經很要命了,我父親的其他兩個私人秘書——他們都在我父親身邊待了很多年——老威廉先生和巴普先生怨聲載道,管家斐迪南爺爺覺得全無體統,全莊園都議論紛紛。斐迪南爺爺寫信給我說,那個男孩子搬進去不到一週,我父親就為他簽了超過兩千英鎊的帳單,這簡直是瘋了!」
「噢,這可真……」
「我母親也寫信給我了,」小愛德華歎了口氣,「她也聽說了我父親的荒唐行徑。如果硬在我父親面前擺上一張面孔,她覺得我們的校長道格拉斯先生不失為一個不壞的人選。他為人正派而且生活簡樸,從不亂花錢。在這方面我同意她的看法,其實我還覺得我以前的家庭教師,老小姐路易絲更不錯,但顯然我父親是看不上她的。」
「啊哈,你是想說,校長先生他有地位、有身分,而且光靠在康弗里津公學的職位,他一年就至少有兩千兩百鎊的收入。」
「不光是這樣,艾倫。我不討厭他,他對我也不壞,無論如何他總比那個來路不明的二十歲的小男孩來的好得多。總之,我母親告誡我,在這件事情上,我必須要為我的未來作打算。」
「那麼你的計畫是?」
「這很簡單,康弗里津公學夏天的假期已經到了,我打算讓我父親邀請校長道格拉斯先生到我家做客或者渡假,你瞧,他是我父親昔日在康弗里津公學的同窗,最忠誠的摯友,現在還負責教導他的孩子。我們可能不止會待在倫敦,也可能去布萊頓渡假,當然更可能去肯辛頓那邊打獵。」
「可是你父親會同意這個建議嗎?」
「這我可不知道,不過我可以以我父親的名義發電報給道格拉斯先生,而且……」小愛德華微微一笑,「我已經這樣做了。我敢保證,只要署名我父親的名字,道格拉斯先生哪怕現在置身於美國的加利福利亞海灘,他也會游回來的。啊哈,我聽到了馬車停下來的聲音了,我親愛的艾倫,你可以瞧瞧窗戶外面,我猜一定是校長先生到了。那麼艾倫,你現在要走嗎,不留下來吃晚餐?」
「噢,不,我想我還是不要待在這兒好。」艾倫.坦吉爾斯站起身來,給了小愛德華一個淺吻,「那麼我下次再來找你,我親愛的小愛德華。」
「我會等你的,陽臺的落地窗會永遠為你敞開著,而且你一定會幫我的,對不對,艾倫?」
第一章 諾曼地登陸
德沃特莊園的管家斐迪南先生將康弗里津公學的校長雅各.道格拉斯先生迎了進來,這時莊園的主人德沃特公爵外出不在,但是愛德華少爺主張要求將這位先生的客房安排在公爵先生的同一樓,越近越好。
道格拉斯先生有超過六英尺高,他身材修長、臉頰削瘦,鷹鉤鼻,戴著金絲眼鏡,一雙灰色的眼睛,目光冷靜又銳利,讓他從某些角度上看,很像斯潘塞草原上盤旋的鷹隼。他是牛津大學化學博士,英國皇家化學學會成員,而他現在的職位是在一座三百年歷史的著名公學擔任校長。
小愛德華跑下樓跟他的校長先生打招呼,在康弗里津公學,他是他畏懼的校長先生,但這裡是小愛德華家裡。
「校長先生,」小愛德華有禮貌向對方敬禮,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您是來找我父親的嗎?真遺憾,他出去了,大概要到晚上才能回來。」
「噢,沒什麼。」道格拉斯先生將帽子和手杖交給一旁的傭人,「我等公爵先生就好。」
「那好吧,道格拉斯先生……」小愛德華剛想送道格拉斯先生回客房休息,但他們都聽到外面傳來談笑聲,這是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非常熟悉的聲音。
「艾倫.艾爾波特夫人今天唱得好極了。」
「我想這恐怕是她最好的一次演出了。」
兩個人邊聊邊笑著走進來,傭人們忙著接過他們的帽子、手杖和外套。德沃特公爵先生看上去興致勃勃,以至於絲毫沒注意屋裡還有旁人。
他的體格和聲音都使得他看起來比實際年紀還要年輕。而他的身高,如果稍微踮一下腳,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說自己有六英尺高了。他有一頭淡栗色頭髮,藍色眼珠,鼻子卻異乎尋常地尖挺。如果說他整個臉孔是一齣平淡無奇的戲劇的話,那麼他的鼻子就好比當中突兀造作的一段高潮。
站在他旁邊那個同樣微笑著的男孩,毫無疑問就是小愛德華口裡的那個「來路不明的二十歲的小男孩」了。他只比十五歲的小愛德華高一點點,跟公爵先生比則矮了差不多半個頭,他有著一頭濃密而柔軟的黑色髮絲,微微帶著卷,配上他那一雙黑色的大眼睛和雪白的皮膚,難免會給人過於柔弱之感,好在他還有一對線條堅毅的眉毛,這種生硬有效地去除了他面孔上的女性味道。
但不管怎麼說,他確實非常漂亮,而且令人過目不忘,他這種漂亮不帶有如今倫敦街頭放浪和浮華的成分,而恰恰相反,他更像古典時期,譬如古希臘或者古羅馬時期的雕像。
道格拉斯先生沒有說話,但是小愛德華注意到,他這位導師顯然是用餘光在打量著眼前這奇特的一對,而且是非常仔細地那種審視。但是這種近乎解剖似的觀察,是非常隱祕而不易被當事人覺察的。
「道格拉斯先生!」兀自沉浸在兩人世界當中的德沃特公爵終於注意到還站著一位客人,他叫出了聲。
「噢,您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嗎?」
這句話讓小愛德華感到緊張,他害怕校長先生接下來回答「不是您發電報叫我來的嗎」之類的話語,然後他小小的把戲立刻被徹底揭穿。
但是道格拉斯先生卻是很沉穩地——簡直是立刻回答道:「真是冒昧了,公爵先生。我只是到倫敦來,順便想來拜訪一下您。」
「噢,是嗎?見到你真高興,那至少留下來吃晚飯吧,校長先生。」德沃特公爵有禮貌地伸手過去,他們倆互相擁抱了一下。
「我同樣感到很榮幸。公爵先生,這位是……」
「噢,忘了介紹,這是我新的私人秘書,法蘭西斯科.阿爾卡內。」
公爵先生介紹之後,黑頭髮的男孩立刻向道格拉斯先生致敬。
「您好,道格拉斯先生。」
道格拉斯先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這並不是他刻意要冷淡法蘭西斯科,而是他天性當中對誰都是這樣。
「你好,阿爾卡內先生。」
很快他那冷冷的目光又轉回到德沃特公爵身上。
「我想,公爵先生您是覺得您的另兩位私人秘書——威廉先生和巴普先生他們做得太多太累了,所以打算再找一個年輕人來分擔工作嗎?」
問得好!小愛德華在心裡禁不住鼓起掌來。
「你說得……沒錯……」公爵先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有點窘迫,「法蘭西斯科很勤快。」
「看得出來。」道格拉斯先生立刻回答道。
晚飯之前道格拉斯先生將小愛德華叫到了自己的房間裡,他示意這個孩子坐下,將電報放在桌子上。
「愛德華,你該明白我找你幹什麼?」
「噢,校長先生,我……」小愛德華害怕了起來,這位校長的懲罰手段一向嚴厲。
「不,我只是想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可是,校長先生您怎麼知道是我?」
「我一接到電報就知道不是德沃特公爵本人寫的,他對我說話不會用這種語氣。可是這上面還有他的私人秘書威廉先生的簽名,想想,有誰能有這麼大膽子假他的名義發電報又能使喚得動他的私人秘書呢?」
「那麼校長先生您……」
「我純粹是好奇你的目的,小愛德華,我以為你們這些學生是巴不得別見到校長那張陰沉的臉呢。」
「好吧,我只是想讓校長先生來看看。」愛德華說,「您看到了我父親那位新的私人秘書吧,您對此評價如何?」
「你如果是指剛才那位法蘭西斯科的話,那麼我回答你,他可真漂亮。」
「噢,他現在是我父親的情人。」
「看得出來,這麼漂亮的男孩無論男人女人都會動心的。」
「我討厭他。」
「你可以視而不見,小愛德華,如果你以你父親的名義發電報請我來,只是為了跟我講這句話,那麼我告訴你,你可以回康弗里津公學了,你真該多看看書,瞧瞧你的成績!」
「校長先生!」愛德華有點著急了,「難道您不喜歡我的父親嗎?」
「你說得沒錯,我很喜歡他。」這句話同樣不能對道格拉斯先生造成任何影響,他神情自若,毫不在意,「但這也並不意味著什麼。」
「可是,校長先生您瞧,我父親已經跟我母親離婚了。」
「好吧,如果你要說的是這個,那麼,愛德華,這件事情跟我沒有一點關係,我可不是離婚法庭上的被起訴人。我得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跟你父親確實曾經一度走得很近,但是第一,這已經過去很久了,甚至在你父母結婚之前;第二,我從來沒有打算過要從中得到些什麼。」
「兩個月前,您還來倫敦和我父親待了一個星期。」
「我是來參加一個化學分子方面的年會。」
「您就住在這兒,和我父親同進同出。」
「離婚對你父親打擊很大,他覺得很失敗,名譽受到損害,連女王殿下也對此表示了不滿。」
「得了吧,校長先生。」小愛德華不以為然地癟了癟嘴,「事情很簡單,我討厭那個什麼法蘭西斯科,他渾身上下我都討厭,相比起他,我倒寧願是校長先生您待在我父親身邊。不過,沒人認為你影響得了我父母的婚姻。」
「很好,但是愛德華,我恐怕得要讓你失望了。還有我認為你的心思應該放在學習上。」
道格拉斯先生側過身,點燃了一支雪茄。
小愛德華離開了,他則一個人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晚飯沒有什麼好說的,因為公爵先生帶著他的新秘書出去吃飯去了,只剩下小愛德華和道格拉斯先生兩個人,但是飯前的談話顯然並不有助於開胃,所以兩個人都吃得不多,很快都各自回房去了。
公爵先生回來時已很晚,但他的興致還很高昂,叫上了他的孩子和他的客人,四個人一起坐在小客廳裡玩牌。這次的牌局裡,道格拉斯先生的運氣一直很好,贏個不停,而公爵先生則輸得厲害,但是這些失敗並不破壞他的情緒,相反,他的興致越來越濃了。
道格拉斯先生放下紙牌,看了看時鐘。
「已經過了十一點,愛德華你該去睡了。」
小愛德華早就覺得索然無味了,他如同得了赦令般站起身來,告辭離去了。
然後道格拉斯先生又看向法蘭西斯科。
「法蘭西斯科,你也該為明天的工作做準備。」
被叫到名字的年輕人看了公爵先生一眼,但是後者並沒有表示出挽留的神情,於是他也起身離去。
現在小客廳裡還剩下兩個人。
道格拉斯先生將紙牌收起來,他注意到德沃特公爵盯著他看。
「公爵先生,那麼我們是留在這裡說話,還是留在你臥室裡比較好呢?」
公爵先生看起來是贊同第二個方案的,因為他起身朝臥室走去,不過他顯然有點兒不高興,這種不高興在道格拉斯先生關好房門之後立刻在臉上展露出來了。
「那麼,雅各,你突然來找我幹什麼?」
「我只是想來看看您,公爵先生。」
「那你現在看到了。」
「好吧,我是想問問關於法蘭西斯科的事情。」道格拉斯先生緊盯著對方的藍眼睛,開門見山。
「他是我的新私人秘書。」
「是你的新情人,公爵先生。」
「……別這麼說,雅各。」
「難道不是嗎?公爵先生,他總不可能是您的孩子吧?二十年前,您還在康弗里津公學跟我廝混在一塊呢。」
「好吧,那麼他是。」
「啊哈,公爵先生,我得說他真漂亮,漂亮得像一顆黑曜石。我想,以前故事中那會愛上水中自己倒影的阿多尼斯,大概就是他這個樣子吧。」
「你究竟想說什麼,雅各?」
「噢,公爵先生,您有情人一點也不奇怪,況且您現在又離了婚,但我還是覺得,您似乎相當喜歡這個年輕人,有什麼特別緣故嗎?」
「噢。」公爵先生坐了下來,雙手交疊在一起,「實際上,法蘭西斯科的姐姐以前曾經是我的情人,她熱戀著我,我後來寫信給她勸她結婚,她照做了。但是當我遇到法蘭西斯科後,才知道她一直很不幸福,兩年前在悒鬱中去世,她原本還很年輕……是我的輕率毀了她。」
「所以你覺得很過意不去,對不對?」
「是的,雅各。」
「您真是個善良的人,」道格拉斯先生不無譏諷地說,「但如果您企圖用這種方式來彌補些什麼,我告訴你,我要是這對可憐姐弟的父親,准會拿獵槍來對著您。」
「最初是這樣,我希望能幫助他……可是、可是……」
「您說下去吧,公爵先生。」
「好吧,你知道的,他原本是我的委託律師詹姆斯爵士的見習助手,但我從沒注意到他。我是在倫敦環路九號認出來他的……噢,雅各,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他在那裡做表演,被打得很慘,真是可憐的孩子。我當時就把他帶出來了,他還在倫敦大學學院讀書,他很害怕被人知道做那種事情,怕被學校開除,可是他又沒有錢生活。他的母親再嫁後,繼父對他也很不好,他的生活一直都很糟糕。這樣你清楚了嗎?雅各。」
「我明白了,好吧,您有權利也有的是錢去喜歡他,但我還是得忠告您一句,您不應該把他安排在您身邊,您這樣太招搖了。您可以資助他完成學業,可以將他送到您某一處鄉間產業去找點活做。現在弄成這樣,我得說,您小心鬧得滿城風雨、身敗名裂,我知道您最在乎這個。」
「我想……我想,你說的有道理,雅各。」
「我真不敢相信這是你會做的事情,德沃特公爵,我還以為您早就不會幹這種年輕人才會幹的傻事。」
「雅各,你知道的,我……」
道格拉斯先生彎腰給了德沃特公爵一個吻,公爵閉上了眼睛,差點以為對方會吻得很深入,但是道格拉斯先生只是給予淺淺的禮貌之吻而已。
「我想說的不多,公爵先生,我注意到法蘭西斯科身上的那對袖釦實在太名貴了,這樣很不好,您應該多把心思放在小愛德華身上,現在他母親也不在他身邊了。」
「噢,雅各……」
「那麼晚安,公爵先生,很抱歉打擾您到這麼晚,您該休息了。」道格拉斯先生抓起自己的外套往門外走,「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回伯明罕,那邊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處理。臨走前,我想再多說一句不中聽的,我覺得那個男孩……我說的是法蘭西斯科,他漂亮的眼睛裡有些讓我覺得不安的東西,當然,很可能是我的錯覺。」
道格拉斯先生關上房門,好在他的客房離這裡也並不算遠,他快步朝走廊的另一端走過去,他進門之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時他注意到披著睡衣的法蘭西斯科從臥室裡出來,正準備進去公爵先生的臥室。道格拉斯先生拉開自己的房門迅速地關上,緊緊地。
他靠在房門上開始深呼吸,要每分每秒都保持一種可怕的鎮靜是很不容易的,特別是面對德沃特公爵。
他取下自己的眼鏡,隨手丟到一邊。
好吧,他是多麼的愚蠢啊。他又做了一個短暫卻極其美好的夢,然後德沃特公爵先生又像以前那樣,用一種天真無邪而又理所當然的手段打斷了。
這可真要命!
他認識德沃特公爵超過二十五年了,他們整個少年時期都是在伯明罕的康弗里津公學度過,那是一所名聲絲毫不遜於伊頓公學的嚴厲學府。早先的德沃特公爵成績毫無出色之處,長相也被同學們嘲笑,又是個一刻也停不下來的調皮鬼。但那時是多麼美好啊,品學兼優的小雅各常常會被年少的公爵連累而受到懲罰,但那也是美好的,因為那個淡栗色頭髮、藍色眼睛的少年除了他之外沒有別的夥伴,他總是纏著道格拉斯,十分依賴。
但離開學校之後情形就全變了,年輕的公爵那些原本受到壓制的天性一下子都綻放出來了,而倫敦又最不缺乏引誘這些無知又富有的少年們的蛇與蘋果。道格拉斯先生之於年輕的公爵變得可有可無,他連陪他玩樂都不會,他的愛一錢不值,連他出於真誠的忠告也變得不屑一顧。然後公爵結了婚,道格拉斯先生曾經一度為此心碎了。但是要命的事情還沒完,公爵先生總是心血來潮地跑來找他,他不是和妻子吵架,就是跟父親慪氣,再不然是賭輸了手頭上的錢,或者是在哪一個姑娘、小夥子身上惹回來一身多愁善感——就好像是壁爐裡行將冷卻的火焰,每每總有好事者添柴加火,好叫它暗暗地燃著,熄滅不得。
唯一值得慰藉的是,德沃特公爵日臻成熟了,他已經懂得收斂自己的行為,約束自己的感情,但這樣的結果是一連好幾年,道格拉斯先生都沒有見到德沃特公爵了,他已經不需要「這位最忠誠的摯友」的任何幫助、支持和建議了,他是一位富有、高貴、體面的紳士。
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德沃特公爵去年將獨生子小愛德華從伊頓公學轉到康弗里津公學後,才有一丁點兒改變。
而且現在,德沃特公爵離婚了。
在那之前,無論從法律上還是道德上,道格拉斯先生都認為與德沃特公爵的交往是極大的罪惡。但是這之後,無論是法律上還是道德上,他們的交往依舊是罪惡的,但是這罪行會稍微輕一點,至少道格拉斯先生這麼覺得。
更何況德沃特公爵剛離婚那段日子,他們還一起度過了美好的一週,極其美好,道格拉斯先生覺得自己幸福得快要飄到雲端裡。他靜靜地聽德沃特公爵抱怨、指責或是傷感,他陪著對方騎馬、散步、用餐和在書房處理事務,他建議他寫一些信、平息一些謠言、挽回一些關係,這些建議被證明是行之有效的,特別是公爵先生當時處於無謂的激動情緒中。離婚對德沃特公爵是一次巨大的損傷,但是他讓這傷害不必持續太久。
夜晚的溫存則是另一樁巨大的莫可名狀的歡樂,那種歡樂如同痛苦一般叫人顫慄。有那麼一段時間,道格拉斯先生幾乎以為那個消失了很多年的少年又回來了,德沃特公爵又重新只屬於他一個人,從心靈到身體。
但是德沃特公爵輕輕一揮手便打碎了這種幻想,他不花什麼時間又找到了新歡,一切又和以前一模一樣。
其實一切都是清楚明瞭的,問題不在風流成性的德沃特公爵身上,問題出在總被激發出無謂幻想的道格拉斯先生身上。
是的,只要德沃特公爵在電報上寫「我需要你,雅各」,就算是道格拉斯先生此刻躺在美國的加利福利亞海灘上曬太陽,下一刻他也會游回到公爵身邊──這就是公爵能施加於這位不幸的校長先生心靈上的影響力。
這很糟糕。
道格拉斯先生心裡很明白,但是他無力改變,他也嘗試過很多年的改變,但每次他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來維持最後的尊嚴,都在德沃特公爵輕輕叫一聲「雅各」的神祕魔法下土崩瓦解了。
這真是糟糕透頂。
一般來說,道格拉斯先生被認為是一個恪守規則、過分嚴肅、冷酷無情的人,但是德沃特公爵就是他的阿喀琉斯之踵,他像一個無窮無盡的黑洞,吸走了道格拉斯先生所有的熱情和敏感。
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了。
道格拉斯先生帶著這種挫敗和沮喪交織的感情輾轉反側,終於沉沉地睡去了。
序幕
「我看事情就是這樣。」小愛德華.德沃特勳爵拿著湯匙在咖啡杯裡攪來攪去,聳了聳肩,表示出無可奈何的樣子。
「怎樣?」他那位金髮朋友艾倫.坦吉爾斯出於職業習慣,正盯著對方的手指看,上面新戴了一枚戒指,流轉著珍貴寶石才有的耀眼光澤。
「你在看什麼,艾倫?」小愛德華注意到對方的視線,看了看自己手上,「你是說這枚戒指嗎?很遺憾這個不能送給你,這是我母親回法國前給我的,她認為這很像我眼睛的顏色。」
「噢,是很像,真漂亮。」艾倫戀戀不捨地將視線收回,「那麼你剛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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