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前總統、諾貝爾和平獎得主歐巴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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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藍領搖滾教父、工人皇帝布魯斯.史普林斯汀
從夢想‧神話‧音樂談起,重塑新時代美國夢!
美國,自由的沃土,吸引世界各地的人前來創造歷史,實現各自的美國夢。時光推移,深根這片土地上的人開始豎立高牆、排除異己,拒絕一切不同自己價值觀、種族、政治立場……極化現象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非關藍色、紅色,非關黑色、白色,而是同屬美國的連結感。如果文化已經分裂,要如何重新營造那種感覺?要如何恢復對美國前途的信心?要如何訴說這個國家嶄新、團結的故事,既忠於我們最高的理想,同時也誠實說明了我們的不足之處?
兩個局外人「一個黑人和一個白人」透過探討美國人避而不談、不願追溯的歷史,希望能夠引發共鳴與更多不同聲音加入,讓這個四分五裂的國家團結一致,回歸全球領導地位的道路。
一切【對話】就在擺著數十把吉他的錄音棚裡展開……
歐巴馬:在2020年夏天第一次坐下來錄《叛徒:生於美國》的時候,並不知道我們的對話會如何發展。我只知道布魯斯是說故事高手,是美國經驗的吟遊詩人──知道我們很多看法雷同,包括我們的國家對一些根本問題發生了令人不安的轉變。我們仍努力理解究竟我們怎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並思索可以怎麼訴說更有凝聚力的故事來消弭美國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差距。生命與你交會,但你從未真正聽過他人的故事。我們敢說,只要你敞開心胸,細細聆聽,你會得到鼓舞……
布魯斯:我們從最初開始,成長過程、我們的相似處、不同點。夏威夷、紐澤西……頗不一樣;父親缺席……頗為類似。然後我們讓對話自然發展。我們漫談人生,談人生該怎麼過,談生命所處的世界,談我們做過哪些努力來塑造世界,我透過音樂,巴拉克透過政治,把世界塑造成我們覺得可以成為的樣子。我們也有嚴肅的對話,探討這個國家的命運、人民的前途,探討有哪些破壞、醜惡、墮落的力量想拆毀國家……
故事就這樣開始了。擅常將主流搖滾音樂與美國藍領階級生活的敘事結合,被封為音樂界「工人皇帝」的布魯斯.史普林斯汀,以及美國首位擁有非裔血統的美國總統巴拉克‧歐巴馬──一位透過音樂、一位透過政治──之間坦誠、發人深省和有趣的對話,從夢想、音樂、身分和社區,娓娓道來各自家族的起源與職業生涯決定性時刻,再深入探討美國兩極分化的政治狀態,以及造成美國夢和美國夢之間愈來愈大的鴻溝。
這是一本關於美國一切現實的故事,述說著美國建立以來人民內心一直尋找的「根」,探索社會階層、種族、史上最鼓舞人心的美國英雄等事蹟,試著打碎舊時代美國夢的神話,建立更多元與尊重的新美國夢。
【特別收錄】
從歐巴馬和史普林斯汀親口介紹美國原創歷史
獨家收錄 《叛徒》(Renegades )播客內容以外的新對話
獨家收錄歐巴馬帶註釋的手寫演講稿。
史普林斯汀手寫歌詞與資料。
來自兩位作者的私藏生活照照片。
特別為本書的談話提供豐富歷史照片和文件。
作者簡介:
巴拉克.歐巴馬 Barack Obama
美國第 44 任總統,於2008年11月當選並連任一屆。他著有3本《紐約時報》暢銷書《歐巴馬的夢想之路-以父之名》《歐巴馬勇往直前》和《應許之地》的作者,並且於2009年榮獲諾貝爾和平獎。
布魯斯.史普林斯汀 Bruce Springsteen
1999年入選搖滾名人堂和詞曲者名人堂的音樂創作者兼歌手。他獲得了20座葛萊美獎、1座奧斯卡獎、1座東尼獎和1座甘迺迪中心榮譽獎(Kennedy Center Honors),入選《滾石雜誌》有史以來最偉大的藝術家第23名。著有《紐約時報》暢銷書《生來奔跑》(Born to Run,同名專輯),並於2016年獲得總統自由勳章。
譯者簡介:
洪世民
六年級生,外文系畢,現為專職翻譯,曾獲吳大猷科普著作翻譯獎,譯作涵蓋各領域,包括《一件T恤的全球經濟之旅》、《如何獨處》、《在一起孤獨》、《生來奔跑》、《開放水域》等。
章節試閱
第一章 看似不可能的交情
跟很多人一樣,2020年攪亂了我的萬千情緒。三年來,我目睹國家一天比一天更憤怒、更分歧。接著一場破天荒的疫情降臨,政府草率的反應迫使數百萬人蒙受困苦和損失,也使我們捫心自問,什麼才是人生真正重要的事。我們怎麼走到這步田地?要怎麼找到來時路,重回更有凝聚力的美國傳奇呢?
這個話題霸占了去年我好多對話──跟蜜雪兒、跟我的女兒、跟朋友。而其中一位朋友就是布魯斯‧史普林斯汀先生。
表面上,布魯斯和我沒有什麼交集。他是紐澤西小鎮出身的白人。我是在夏威夷出生的黑人混血,童年時光被帶往世界各地。他是搖滾巨星。我呢……沒那麼酷。然而正如我一逮到機會就提醒布魯斯:他年長我十幾歲。雖然他保養得他媽的好。
但認識多年後發現,我們有一種同樣的感性。關於工作、關於家庭、關於美國。布魯斯和我以各自的方式踏上平行的旅程,試著了解這個給予我們如此多的國家。試著記錄子民的故事。想辦法把各自對於意義、真理、群體的追尋,以及更廣大的美國故事串連起來。
對談時我們也發現,我倆對美國理想仍抱持一種根本信念。不像一本矯飾的廉價小說或某種懷舊行為,忽視我們達不到理想的種種原因;而是像一座羅盤,指引身為公民的我們著手於眼前的艱困工作,讓這個地方,這個世界,更平等、公正和自由。
另外,布魯斯有些精采的故事。
所以我們為對話新增一名參與者:麥克風。就在那幾天,就在布魯斯和他出色的妻子派蒂,以及幾匹馬、一大群狗和一千把吉他同住的改建農舍裡──離他土生土長的家鄉僅幾哩之遙的地方──我們聊了起來。
布魯斯‧史普林斯汀(後稱布魯斯):第一題:你喜歡別人怎麼稱呼你?
歐巴馬總統(後稱歐巴馬):巴拉克啊。老哥,拜託喔。
布魯斯:只是確定一下!我想叫對啊。
歐巴馬:所以我們在偉大的紐澤西州,和一位紐澤西的浪子坐在一起……
布魯斯:差不多這樣沒錯。
歐巴馬:我的朋友,老闆:布魯斯‧史普林斯汀。我們人在錄音室──只是來這裡畫畫……你這裡到底有幾把吉他啊?
布魯斯:此刻我們正看著一千把吉他之屋……
歐巴馬:我還沒數完。但這裡到處都是吉他。還有烏克麗麗,還有斑鳩琴……
布魯斯:所以如果我們打算玩音樂,我們──
歐巴馬:我可是出了名的會唱歌。
布魯斯:──手邊就有樂器了。
歐巴馬:朋友,很高興見到你。今天把我們帶來這裡的,是我們已經進行好些年的對話。我們兩個都得說故事,得說說自己的故事,而那些故事已成為廣大美國敘事的一部分。我們訴說的故事引起共鳴了。
我試著回想我們第一次真正碰面的時候,或許是2008年,在選戰期間。
布魯斯:沒錯。
歐巴馬:你跟我們一起來俄亥俄舉辦音樂會。家人與你同行,我記得那時我心想:「他很低調,甚至有點靦腆。」我喜歡你那個樣子。所以我又想:「希望有機會跟他說說話。」但因為當時正是選戰如火如荼之際,各自忙著趕場。儘管我們聊得很愉快,但不是那種深入的對話。
布魯斯:對。
歐巴馬:還有一次是你和比利‧喬(Billy Joel)在紐約登台,整場音樂會都被你們包辦了。那是我第一次親眼目睹你的賣力演出。圍著鋼琴跳上跳下。你滿頭大汗,渾身溼透。那時我想:「唉唷,他會不會弄傷自己啊。」其實我從很久以前就是你的歌迷了。所以才會開始在我們的造勢大會上播放你的音樂。然後我們伸出手,問說:「嘿,你願意做些什麼嗎?」
布魯斯:跟你一起在造勢大會登台亮相是種絕妙的經驗。因為你給了我某種我一直沒辦法給自己的東西。那就是多元的觀眾。我可以為白色的臉孔和黑色的臉孔,為老老少少演出。那些觀眾可是我的樂團夢寐以求的。我最美好的演出經驗是和Jay-Z一起在哥倫布表演。我記得那時我高唱〈應許之地〉(Promised Land)。
那場的觀眾太棒了。形形色色──有勞工階級、資深樂迷、年輕朋友。很多人根本不認識我,搞不好第一次聽到我這個人。
歐巴馬:Jay-Z的情況也一樣。我敢保證觀眾裡有一群白人長者一輩子沒聽過半首Jay-Z的歌。所以我得告訴他,「老哥,這幾句歌詞要改一下。」他的作品我們需要闔家共賞版。
布魯斯: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人超棒的。我只演出三、四首歌,但那次表演令我無比興奮。這是我夢想的觀眾,是我嚮往的演出對象。
另外,我寫的好多歌詞出自基督信仰,出自福音和聖經。這種共通語言能突破文化界限。
歐巴馬:沒錯,大家都感受得到。這就是為什麼你在演出〈躍升〉(The Rising)──背後有合唱隊──或〈應許之地〉時……其實跟傳教士沒兩樣啊,布魯斯。你可能入錯行了。
布魯斯:能去那裡表演是天賜之福。大會的演出我記憶猶新。我從你當上參議員就注意你了。你進了我的目光,當時我想:「噢,這是我想說的語言,試著說的語言。」我內心無比認同你對國家的看法。
歐巴馬:我感覺我們一直在為同樣的理想奮鬥。用我們自己的媒介,我們自己不同的方式。所以當你說到跨越兩地──「我希望國家在那一邊,然而現在國家在這一邊,」我已在這一邊根深柢固,但希望把大家推向可能的地方。
布魯斯:是啊。我們幹活的小小角落,我們正在蓋同一棟大樓。
歐巴馬:一點也沒錯。這些年來我們有好多次那樣的互動:你為就職音樂會演出來了白宮一趟;我競選連任,你又做了更多事。
布魯斯:我們共進一、二次晚飯,很愉快。
歐巴馬:我們在白宮吃過一次飯,還一起唱歌──
布魯斯:我彈鋼琴,你唱歌。
歐巴馬:噢,我不記得有那回事。但我們合唱了一些百老匯的曲子,一些汽車城(Motown)的,還有一些經典名曲。
布魯斯:對。
歐巴馬:當天還有獻酒儀式。那時我想:「噢,他沒有我想的那麼害臊嘛,只是需要放鬆一點。」
布里斯:我不知道我所處的產業是不是大多數人都這樣,不過害羞的確不少見。如果你不是安靜的人,就不會拚命找其他方式來交流了。你會不顧一切地追求你的工作、你的語言、你的聲音,是因為你一項都沒有。一旦明白這點,就能體會沒有聲音的痛。
歐巴馬:於是表演就成了工具,成了途徑──
布魯斯:成了你表現完整生命的途徑──完整的人生觀、完整的人生規則──我就是這樣。在那之前,我覺得自己宛如隱形人,而這種隱形蘊含著深切的痛楚。
歐巴馬:瞧,你剛說的就是我們成為朋友的原因。因為喝了幾杯,或許在換歌的時候,你會說出這種話,而我會說:「噢,我覺得有道理。」那些是很深的困境。於是我們愈來愈信任彼此、繼續進行這樣的對話,在我離開白宮後,我們有更多時間相處。這才知道,原來我們都算和藹可親嘛。
布魯斯:在你身邊真的感覺很自在。
歐巴馬:這件事有一部分出於蜜雪兒和派蒂一拍即合。蜜雪兒很欣賞你對身為男人自己有哪些缺點的識見。每當我們結束晚餐、派對或對話離開後,他都會說:「布魯斯明白自己的缺點在哪裡,也已經跟那些缺點和解了──」
布魯斯:哈!真對不起。
歐巴馬:「──跟你不一樣?你該多和布魯斯相處。因為他真的很努力。」所以那也意味著我得向你學習怎麼當個稱職的老公。
布魯斯:這是我的榮幸。
歐巴馬:我試著解釋:「喂,他比我大十歲。他經歷過這些。而我還處在訓練模式。」雖然我們來自截然不同的地方,顯然也有截然不同的生涯歷程,但你搏鬥的議題就是我一直搏鬥的議題。你的喜樂就是我的喜樂,你的懷疑就是我的懷疑。有很多重疊之處。
布魯斯:是啊,政治之事來自個人之事。
歐巴馬:如果音樂家是在尋找穿越和克服痛苦、惡魔、個人困擾的方式,政治家在進入公共生活時也是如此。
布魯斯:但你得讓兩種特質發揮作用,這非常困難。首先,你得有本位主義──
歐巴馬:妄自尊大──
布魯斯:妄自尊大,相信你的聲音值得全世界聽見。但另一方面,你得對其他人有著莫大的同理心。
歐巴馬:這種戲法很實踐。你從自我意識開始,但在某個時間點,你又成了承載人們希望和夢想的船艦。你成了導管。今天,在我們聊天之前,我才為我的朋友約翰‧劉易斯(John Lewis)獻上悼詞,他是民權運動的巨擘,美國能成為更好、更自由、更寬厚,我們的民主能實踐承諾,他的貢獻或許不亞於任何人。我第一次遇見約翰是他來哈佛演講的時候,當時我還在念法學院。演講後我去找他,說:「你是我的偶像,你幫助我在這個廣大、複雜、好爭議、多人種、多民族、多宗教,稱為美國的地方,了解自己起碼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因為在我進入政壇時,我並沒有跟自己說要當總統。那是一場旅程。我該怎麼調和我的所有不同部分呢?我要怎麼融入群體?
布魯斯:要像局外人一樣思考這件事……
歐巴馬:這說法很有趣,而我得想想為何你會自認是局外人。我知道我為什麼是局外人。一位漂亮的紐澤西男孩不必是局外人啊。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布魯斯:我不認為可以選擇!我認為這是與生俱來的。我的生長環境非常、非常奇特。你知道,我在小鎮,一座非常鄉土的小鎮長大。美好的紐澤西菲力荷鎮。
歐巴馬:人口?
布魯斯:大約一萬人。其中一千六百人在卡拉格西安地毯廠(Karagheusian Rug Mill)工作,包括我爸。我媽才是真正養家活口的人。我爸能工作的時候會去工作,但他有嚴重的精神疾病。從很年輕的時候他就飽受思覺失調所苦,當時我們不了解這回事,不但導致家庭生活困頓,也讓我爸難以長期從事各種工作。所以我才說我們家跟別人不一樣。
歐巴馬:我的生長環境表面上看來跟你完全不一樣。
布魯斯:對。
歐巴馬:我在夏威夷出生──夏威夷離紐澤西菲力荷很遠。
布魯斯:離哪裡都很遠好不好!
歐巴馬:是啊,在太平洋中央。我媽是堪薩斯出身,懷我的時候還沒滿二十歲,在念大學時遇到我爸──夏威夷大學的非洲學生。我的外祖父母基本上是蘇格蘭─愛爾蘭人。而愛爾蘭當局外人很久了。
布魯斯:是啊。我的祖父母是老派的愛爾蘭人。他們很老土,就是非常落伍的鄉下人。我們全都住在一起,我爸媽、祖父母和我。
歐巴馬:祖父母是你爸那邊還是你媽那邊的?
布魯斯:我爸那邊的。我被家中擁有愛爾蘭血統的家人拉拔長大,他們跟美國所有愛爾蘭裔一樣古怪。我很小就知道我跟其他人不一樣。
歐巴馬:嗯。我來說個故事。我外祖父常帶我去海邊,他會在那裡下棋喝啤酒。我還記得Primo啤酒瓶身的正面有卡美哈梅哈一世(King Kamehameha,夏威夷王國開創者)的圖片。我大概三、五歲的時候,觀光客看到我就會問:「他是夏威夷人嗎?」我外祖父會說:「是啊,他是卡美哈梅哈國王的曾孫子,」然後他們就會拍照。
布魯斯:我喜歡。
歐巴馬:這是個好故事,說明我外祖父有多愛唬人,但也說明我的身分不容易辨識的事實。我常像個局外人。有顯而易見的證據證明我跟其他人不一樣。
布魯斯:你在哪個城市?
歐巴馬:檀香山,像是汪洋中的小寶石,由來自不同地方的移民組成。有日本人、中國人、葡萄牙船員、還有夏威夷本地人,他們跟很多原住民一樣受疾病重創。這裡有優美又強大的基礎文化。但我當時還小,只知道左看右看,沒有人長得跟我很像。
布魯斯:我最早的菲力荷記憶是洛克威爾(Norman Rockwell)風格。生為小鎮兒童,你會充分融入陣亡將士紀念日的遊行、海外作戰退伍軍人組織(VFW)行軍、美國退伍軍人協會、好多好多國旗。我小時候,他們會在陣亡將士紀念日的遊行遞給你一面小國旗,然後你會跟著揮舞。我想我感受到一種非常特別的歸屬感,感覺我們國家備受祝福。曾經發生過大戰,我們贏了。我們為他人的自由奮鬥。我們在別人的土地上冒險犯難。我們是好人。我父親是突出部之役(Battle of Bulge)的卡車司機。我有那種感覺:全世界所有國家中,神特別眷顧合眾國。那種感覺深刻的衝擊著孩子,令人永生難忘。
但我的祖父母讓我享有小孩其實不該有的自由,因為他們失去過女兒,我父親的妹妹。她五歲時死於車禍。在離我家兩條街,麥克林街的轉角有間加油站。她在那裡騎三輪車,被卡車輾過。我是下一個出世的小孩,贖回的孩子。我獲得完完全全的縱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歐巴馬:所以你做了什麼?我的意思是,你把菲力荷攪得天翻地覆嗎?胡作非為嗎?
布魯斯:沒錯!五歲的我。
歐巴馬:街頭小霸王?令人聞之色變──
布魯斯:我得到太多縱容了。我比其他孩子晚上床,比其他孩子晚起床。我格格不入。我不……喜歡……規矩。如果你像我這樣,而學校要你守一堆規矩,你根本沒做好準備。我說:「好吧,那我想做什麼?」直到我發現了音樂,才找到辦法處理自己的認同,找到表達、設法讓自己被聽見的方式,我才開始對我居住的地方感到自在。
歐巴馬:聽你的音樂,我有移情的感覺,那讓我想到,在美國,就很多方面來說,我們都是以局外人之姿起步。菲力荷有哪些居民呢?
布魯斯:海邊有很多愛爾蘭/義大利人,還有南方來的非裔美國人,他們每年夏天都搭巴士來鎮郊的馬鈴薯田工作。所以我是在人種有點混雜的地方長大。我很小就有黑人朋友。但規矩很多。
歐巴馬:規定你可以去誰家……
布魯斯:沒錯,還有你不能帶誰進家門。
歐巴馬:對。
布魯斯:還有你不該去誰家。
歐巴馬:那時根本還沒開始約會什麼的──
布魯斯:沒錯。你還是個騎單車的孩子。但你已經意識到那些不言而喻的規則。菲力荷是典型一九五○年代美國小鎮,小、鄉土、紅脖子(redneck)、種族歧視。那是六○年代晚期發生許多種族衝突的小鎮。紐華克(Newark)暴動的日子,在菲力荷這個一萬人小鎮也有暴動。州警都來了,鎮上進入緊急狀態。
歐巴馬:那時你幾歲?
布魯斯:十七歲,念高中。
歐巴馬:你剛講到紅脖子。那個詞有特定一系列意涵,你知道,就像在非裔美國社群,我們可以用某些詞語來形容自己。能夠以詞彙來自我描繪的社群,你會感到某種程度的自在和愛。換成局外人這麼講,就可能大打出手了。
布魯斯:當然!
歐巴馬:你對他們有什麼看法?
布魯斯:噢,我愛這些人,愛他們的限制、他們的祝福、他們的詛咒、他們的夢想、他們的夢魘。一九五○年代美國有很多這樣的小鎮,那就是我成長的地方。
在1984年我寫了〈我的家鄉〉(My hometown),重新審視了自己的少年人生。當年,我成長的城鎮真的吃盡苦頭。我小時候那裡有三間工廠:3M、布羅克韋玻璃(Brockway Glass)、卡拉格西安地毯廠。凡是在鎮上工作的人,都是在其中一間上班。當時工廠要撤了。沿著我們狹小的主街前進,你會看到商店門窗都用木板封起來了。
當年我們鎮上種族暴動是由號誌燈前的一場槍擊案開啟。一部滿載白人小孩的車子,朝一部滿載黑人小孩的車子開槍。我一位朋友一隻眼睛瞎了。然後全鎮就停工了。這首歌就在講那個年代。
到七○年代晚期和八○年代,我知道這就是我想探討的主題,這就是我想成為的人,這就是我要寫的歌。這就是我認為有意義的事。我想留在家鄉。我想住在這裡。我想要身邊圍繞著我認識的人,說我的故事和他們的故事。
〈我的家鄉〉裡有世代傳承的元素,因為有個男孩坐在他父親腿上,而這位父親說:「這就是你的家鄉,一切都在這裡。」
歐巴馬:好的壞的都在這裡。
第一章 看似不可能的交情
跟很多人一樣,2020年攪亂了我的萬千情緒。三年來,我目睹國家一天比一天更憤怒、更分歧。接著一場破天荒的疫情降臨,政府草率的反應迫使數百萬人蒙受困苦和損失,也使我們捫心自問,什麼才是人生真正重要的事。我們怎麼走到這步田地?要怎麼找到來時路,重回更有凝聚力的美國傳奇呢?
這個話題霸占了去年我好多對話──跟蜜雪兒、跟我的女兒、跟朋友。而其中一位朋友就是布魯斯‧史普林斯汀先生。
表面上,布魯斯和我沒有什麼交集。他是紐澤西小鎮出身的白人。我是在夏威夷出生的黑人混血,童年時光被帶往世...
推薦序
兩個非典型美國英雄的起源故事
陳德政,作家
美國,是機會的另一個名字。
—愛默生
巴拉克歐巴馬和布魯斯史普林斯汀這兩個標誌性的美國人,如果生長在其他國家,也許無法那麼決然地走一條與眾不同的路。總統和搖滾巨星都不是常見的職業選項,那需要天分、熱情和珍貴機緣的輔佐。
那兩種「工作」並不穩定,通往它的路途困難重重,而且有99%的機率會失敗!亞洲的父母若得知小孩未來的志願是當總統或搖滾樂手,第一個反應恐怕是擔心,而不是自豪孩子做了一個美好的大夢。
歐巴馬和史普林斯汀是比例上極少數的佼佼者,一位是美國史上首位非裔總統,也是諾貝爾和平獎的獲獎人;一位是縱橫樂壇半世紀的「工人皇帝」,首張專輯《來自阿斯伯里帕克的問候》在2023年問世滿五十年,他依然在世界各地巡演,維持著豐沛的創作能量。
他們是無庸置疑的菁英,卻被大眾擁抱與愛戴。是怎麼做到的?
樂迷在史普林斯汀長達三小時的演唱會裡聽見的,不單是一種由吉他、貝斯和鼓構成的搖滾曲風,更在共同的自身敘事中—包含了時間、空間與集體記憶的反覆書寫,感受到一種樂觀與善意。他們被充滿共鳴的音節凝聚在一起。
而形形色色的選民—不同的膚色、宗教信仰、階級背景和性別認同的美國人,在歐巴馬激勵人心的演說中被深深鼓舞著,他們聽見一個理性的聲音,他的話語強調我們的相同,而不是放大彼此的差異。人皆生而平等,這就是美國精神。
追根究柢兩人被擁戴的原因,是他們說故事的能力。他們相信故事的力量,知道最動人的故事都是包容的,而非排他的。他們在嚮往個人主義傳統的美國社會中尋找,並發揚那塊中間地帶(the middle),讓不同價值觀的人在那裡相遇,產生對話,對彼此有更深的理解。
透過各自擅長的媒介,一個是音樂,一個是政治服務,他們讓更多人進到自己的理念中,也不放棄和同溫層以外的世界溝通。美國那片「應許之地」,提供了一座壯大的舞台。
兩條與眾不同的路在2008年交會,時任聯邦參議員、年僅四十七歲的歐巴馬投入美國總統選戰,當時比他有名許多,人稱「老闆」The Boss的史普林斯汀毅然幫他助選。兩人在競選活動(campaign trail)中結識,成為好友。
2016年史普林斯汀獲頒總統自由勳章,是美國平民的最高榮譽,正是歐巴馬替他授勳。隔年,就在歐巴馬結束第二任期前,史普林斯汀赴白宮演出,歡送歐巴馬一家人回歸平民生活,並用歌曲見證「歐巴馬時代」成為美國的一頁歷史。
一個是夏威夷出生的混血小孩,一個是紐澤西小鎮長大的郊區白人,年少時共享的「局外人」經驗,成長過程中父親的缺席,對流行文化的傾心與一路進取的奮鬥歷程,將兩人拉近在一起。幾乎可以說,若非生存在各種移民與文化互相衝擊、影響的多元美國,這段友誼不太可能發生。
歐巴馬自嘲道:「政治人物只是失敗的搖滾明星,我也想過布魯斯那樣的生活,但我沒他那種才能。」
不過總統有個特權,就像《教父》裡的馬龍白蘭度—沒有人能拒絕他的提案。疫情期間歐巴馬打電話給年紀大他一輪的「老闆」,提議兩人在史普林斯汀紐澤西的錄音室開個Podcast節目。當時疫情弄得人心惶惶,滿是爭議的主政者讓種種觀點變得更加兩極化,藉由Podcast這個發聲平台,他們期盼以深度的談話,把分裂的美國一點一滴縫合起來。
那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我們是誰?美國人應該具備哪些特質?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是什麼?
兩人從生活中的小細節聊到改變時代的大主題:耍酷的青春期、女孩和跑車、崇拜的電影明星,乃至家的召喚、公民責任與典範的塑造。這本書以圖文重現「有聲」的內容,是美國近代史的一門通識課;我也建議讀者不妨上網聽幾集節目,品嚐他們語氣間的幽默與低迴,談話之間常有意味深長的留白。
有的話題很輕,兩人迴旋共舞;有的話題很沉,他們一同步入暗面,尤其是種族議題。談話最內省的時刻發生在此,樂迷以白人為主的史普林斯汀,有一個並肩征戰多年的黑人薩克斯風手克萊門斯。
種族間真正的和解,不僅是在演唱會的現場接納這個樂手,更是在大街上接納這個「人」,一個皮膚顏色雖然和我們不同,卻一樣熱愛自由、對未來擁有相同信念的人。
台灣近年也陷入「挺美」和「疑美」的二元論,這本書來的恰是時候。做夢有其代價,但敢夢,是完成有意義之事的先決條件。美國夢的彼端是幻滅或美夢成真?唯有夢中人能評斷。但歐巴馬和史普林斯汀的對話讓我們更清楚美國夢的內涵,也看見那兩位理想主義者的初心。
不!他們不是從小就立志當總統或搖滾明星,只是在喜歡的路上摸索前行,有幸走到後來的位置。美國夢可貴的並不是成功的結果,而是公平競爭的機會。
楊紫瓊在榮獲奧斯卡影后的演說中,把那樣的精神描繪得很動人:「給所有長得跟我一樣的男孩和女孩,這座獎是希望的燈塔。勇敢去夢,你不夢,什麼都不會發生。看看我吧!我現在站在這裡了。」
兩個非典型美國英雄的起源故事
陳德政,作家
美國,是機會的另一個名字。
—愛默生
巴拉克歐巴馬和布魯斯史普林斯汀這兩個標誌性的美國人,如果生長在其他國家,也許無法那麼決然地走一條與眾不同的路。總統和搖滾巨星都不是常見的職業選項,那需要天分、熱情和珍貴機緣的輔佐。
那兩種「工作」並不穩定,通往它的路途困難重重,而且有99%的機率會失敗!亞洲的父母若得知小孩未來的志願是當總統或搖滾樂手,第一個反應恐怕是擔心,而不是自豪孩子做了一個美好的大夢。
歐巴馬和史普林斯汀是比例上極少數的佼佼者,一位是美...
作者序
好的對話不照腳本走。就像一首好歌,洋溢著驚奇、即興、峰迴路轉。好的對話或許是以特定時空為基礎、反映你當下的心境和世界目前的狀態。但最棒的交流也具有超越時間的特性,會帶你回到記憶的國度,驅使你朝希望和夢想邁進。分享故事會提醒你並不孤單──或許也會幫助你更了解自己一點。
我和布魯斯在2020年夏天第一次坐下來錄《叛徒:生於美國》的時候,並不知道我們的對話會如何發展。我只知道布魯斯是說故事高手,是美國經驗的吟遊詩人──知道我們很多看法雷同,包括我們的國家對一些根本問題發生了令人不安的轉變。這場破天荒的疫情,當時仍無減弱跡象。到處都有美國人失去工作。數百萬民眾上街抗議喬治‧佛洛伊德(George Floyd)被殺案,緊接著,當時白宮的主人似乎不打算團結民眾,反倒一心想拆毀我國民主的一些基本價值和制度基礎。
事隔近一年後,世界看起來亮了一些。感謝神奇的科學進步與無數前線醫療人員不屈不撓的努力,疫情消退了(但尚未終止),經濟正經歷雖不均等但穩定的復甦。殺害喬治‧佛洛伊德的兇手已被判刑,而我的朋友,前副總統喬‧拜登,是現任美國總統。
儘管從我和布魯斯第一次一起坐下來錄音至今,我們的國家和人生都經歷種種轉變,但當年促使我們對談的基本情況仍未消失。美國仍比我們記憶中的任何時刻兩極分化──不僅是警政治安、氣候變遷、賦稅、移民等議題,還包括信仰與家庭的真諦、何謂正義,以及誰的聲音該被聽見等等。我們仍以大大小小的方式與奴隸制度和《吉姆‧克勞法》(Jim Crow)的遺毒,以及種族主義的禍患搏鬥。貧富差異持續擴大,有太多人的生活難以為繼。就連一場對美國國會大廈發動的暴力攻擊──全世界實況目睹我國民主制度遭受迎頭痛擊──也成了爭論主題,國內大批民眾不是假裝沒發生過這件事,就是表示暴民的憤怒有其正當性。
這就是布魯斯和我在2020年的對談,在今天和當時一樣急迫的原因。這代表我們仍努力理解究竟我們怎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並思索可以怎麼訴說更有凝聚力的故事來消弭美國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差距。
我們並未提出任何簡單的公式來解決美國持續不斷的衝突。既然我們的背景截然不同,既然我們正試著在各自工作領域為一路遇到成千上萬的民眾發聲,布魯斯和我都不能自稱掌握所有相互分歧、組成遼闊、喧鬧國度的觀點和態度。
別的不說,我們試著證明,那些棘手的問題有可能透過同情、幽默、信念,加上大量豐沛的謙遜來處理。事實上,在podcast發表後,我們兩人都聽過來自各州各行各業的朋友提及,他們收聽某些內容時產生了共鳴,不論是父親在我們身上留下的印記;我們處理美國種族分歧時遭遇的尷尬、悲傷、憤怒以及偶爾的恩典時刻;我們各自家庭帶給我們的喜樂和救贖。大家告訴我們,聽我們聊天讓他們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他們的父親。他們的家鄉。
他們也向我和布魯斯提問,想多了解一點我們訴說的故事──於是造就了本書。在後續的章節中,你會讀到我們完整的對話。但你也會看到演講稿、個人相片、手寫歌詞,那些記錄了podcast敘述的一些場景時刻,猶如我們每一個人所走過縱橫交錯的大街小巷沿途的標誌。
我們衷心期盼這些對話能鼓舞你走出來,開啟你自己的對話──跟朋友、家人、同事或萍水相逢的人。生命與你交會,但你從未真正聽過他人的故事。我們敢說,只要你敞開心胸,細細聆聽,你會得到鼓舞。因為在這個容易自說自話的時刻,容易只跟外表、想法、信仰相仿的人交談的時刻,美國的未來,取決於我們能否認清,我們全都是美國故事裡的一環──我們可以一起寫下嶄新、更美好的篇章。
──巴拉克‧歐巴馬總統
歐巴馬總統向我提議一起做個podcast的時候,我第一個念頭是,好喔,我是紐澤西菲力荷的高中畢業生,玩吉他的……這畫面不協調吧?派蒂說:「你瘋啦?去做啊!大家會喜歡聽你們對談的!」自2008年在競選拖車上相遇以來,總統和我有過幾真情流露的深聊。那種交流是你會說出心底話,而且離開時能夠真正了解你朋友的想法和感受。你明白他如何看待他自己與世界。所以我採納派蒂的建議,服膺總統寬厚的領導,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坐在我的紐澤西錄音室裡面(東街樂團剛撤出),像出色的樂手一樣即興尬歌了。
我們從最初開始:成長過程、我們的相似處、不同點。夏威夷、紐澤西……頗不一樣;父親缺席……頗為類似。然後我們讓對話自然發展。我們探究了你是從哪裡開始建立身分認同的,從一種手勢、一張照片、一段音樂、一部電影、一位文化英雄。我們細問你是怎麼奮力找出你的優點、你的潛力、你的男子氣概。我們鑽研你的藝術、你的政治是怎麼塑造的,還有你打算怎麼過生活。我們漫談人生,談人生該怎麼過,談生命所處的世界,談我們做過哪些努力來塑造世界,我透過音樂,巴拉克透過政治,把世界塑造成我們覺得可以成為的樣子。
我們也有嚴肅的對話,探討這個國家的命運、人民的前途,探討有哪些破壞、醜惡、墮落的力量想拆毀國家。這是需要提高警覺的時刻,「我們是誰」的問題正受到嚴厲的考驗。關於「我們是誰」、「我們想成為誰」的嚴肅對話,或許可以充當一些同胞的小小導覽圖。我們找到很多共同點。總統很搞笑,隨和易處。他會費盡心思讓你舒服自在,他也這麼待我,好讓我有信心坐在他對面。最終,我們在各自人生的道德模範裡找到我們的相似處。那是一種承諾,是我們努力服膺的規範。誠實、忠貞,對於我們是誰、我們的目標和想法開誠布公,獻身於美國的理念、永遠熱愛這個創造出我們的國度。我們都是印著「生於美國」的生物。沒有其他國家能調和出這種既生出巴拉克‧歐巴馬,又生出布魯斯‧史普林斯汀的混合體,所以對於美國的制度、夢想、雄心壯志,我們的擁護堅定不移。這就是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受到家庭、深厚的情誼、以及我國歷史固有道德羅盤的指引,我們勇往直前,一面守護我們最好的部分,但仍保有同情的眼光來看待我們這個依然年少國家的艱辛奮鬥。
我說過,現在是個危機四伏的險惡時刻──一切都在存亡關頭。在這個時刻,我們該嚴肅思考我們想成為什麼樣的人,要留給孩子什麼樣的國家。要讓我們最好的部分從指縫溜走,還是團結起來面對惡火?在這本書裡,你找不到這些問題的答案,但你會見到兩位追尋者竭盡所能提出更好的問題。旅途平安,總統先生,謝謝你挑我當你的旅伴,帶我一起遨遊。
──布魯斯‧史普林斯汀
好的對話不照腳本走。就像一首好歌,洋溢著驚奇、即興、峰迴路轉。好的對話或許是以特定時空為基礎、反映你當下的心境和世界目前的狀態。但最棒的交流也具有超越時間的特性,會帶你回到記憶的國度,驅使你朝希望和夢想邁進。分享故事會提醒你並不孤單──或許也會幫助你更了解自己一點。
我和布魯斯在2020年夏天第一次坐下來錄《叛徒:生於美國》的時候,並不知道我們的對話會如何發展。我只知道布魯斯是說故事高手,是美國經驗的吟遊詩人──知道我們很多看法雷同,包括我們的國家對一些根本問題發生了令人不安的轉變。這場破天荒的疫...
目錄
1.看似不可能的交情
2.美國的故事
3.奇異恩典
4.美國皮膚
5.萬能的美元
6.和鬼魂搏鬥
7.無懼的愛
8.躍升
1.看似不可能的交情
2.美國的故事
3.奇異恩典
4.美國皮膚
5.萬能的美元
6.和鬼魂搏鬥
7.無懼的愛
8.躍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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