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相遇的開始,林朗丞就和管雍臨不對盤!
無論是公事私事大小事,管雍臨這死烏賊都有辦法氣死自己。
就算深呼吸說世界真美好,
在看見管雍臨那張臉後,整個都變臭了!
更糗的是,當自己和同性玩伴在車上親熱時,
居然給他當場目擊?
這這這……他可以殺人滅口嗎?
什麼?那個死烏賊,竟是暗中幫忙自己的小精靈!
震驚加上一點點的愧疚,
讓林朗丞對管雍臨那死個性有了一點點的改觀,
當然,只要他嘴不要那麼壞的話……
章節試閱
第一章
嚴格說來,林朗丞跟管雍臨的梁子在最初的第一眼就已經結下,有人是相見恨晚,他們兩個是不如不見。
其實管雍臨長得不是什麼小頭銳面、獐頭鼠目的小人模樣,相反的,他五官端正,臉上掛的無框眼鏡看起來增添幾分溫文儒雅,也稱得上是帥哥級人物。敗就敗在他無時無刻不忘拉沉著臉,嘴邊總是有意無意掛著嘲諷的笑意,眉宇間不經意會透露出一絲不耐,整個人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質。
不是林朗丞刻意把管雍臨觀察得這麼仔細,只是在最初見面的那刻起,兩個人的不對盤總在在提醒他這個人的存在。
兩人恰巧都是在年關將至的時期進公司,分別隸屬於不同部門。第一次與管雍臨正式碰面是在公司的尾牙上,他和管雍臨雖是新人身分,卻臨危受命被安排一同上台負責第一段餘興節目的熱場。對於林朗丞來說,這樣類似團康活動的晚會簡直游刃有餘,以前他在學生時期不知道演練過幾百遍,在舞台上總能輕易帶動底下的氣氛,製造節目高潮;這次尾牙也不例外。
倒是站在一旁像尊不動明王的管雍臨就顯得呆板笨拙。好幾次林朗丞提詞說好要套的話,他老兄冷冷冰冰沒有什麼反應,只會應「嗯、喔」,害得他在台上冷汗直流。
不過在他絕佳的臨場反應下,現場氣氛依舊熱鬧非凡。等他們兩下台後,他忍不住跟管雍臨抱怨他在台上毫無互動的交流。
「這麼蠢的事我不想做。」當時管雍臨冷冷地這麼說。
「不想做為什麼還要上台?」林朗丞對這樣的回答傻了眼。
「你以為我願意?」對方還他一道冷冰冰的視線,「抽籤抽到了,衰。」
管雍臨冷淡的言語當下讓他聽得腦中一片轟然巨響,心中莫名地怒火中燒。
這個人不僅是孤僻,而且根本毫不在乎旁人的感受!林朗丞心底已經對管雍臨的性格擅作結論。
就這樣在第一眼印象非常糟糕的情況下,開始他們的同事生活。
林朗丞就職的這間公司不是什麼員工數以百計的大公司,算是很典型的中小型企業,每個月業績量有一千萬基本盤,老闆每逢月初總不會忘高呼口號,信心喊話——只要員工個個肯努力抱著拚勁,上市上櫃指日可待。
他是業務部的業務員,早上一進公司便直接打開電腦看客戶檔案,尋覓可開發有潛力的客源,不時上網找標案、看標規,有時為了客戶需求,還得向研發部要圖面先給客戶做參考。
通常也是這種時候,林朗丞與管雍臨之間會展開最激烈的唇槍舌劍。
「我的圖呢?」研發部的人剛走一批,同期聘進來的人員都是負責支援公司這次最新的案子,理所當然身為業務的林朗丞也會跟研發同仁討論。
「還沒好。」管雍臨一貫冷到可以凍人的語調,擺出一張表情匱乏的死人臉給他看。
「沒搞錯吧?我昨天就說今天要趕著給客戶看啊!」
「你沒搞錯,我的作業天數就是兩天,明天才能把圖給你。」
「既然這樣你昨天為什麼不加班?」
「為什麼我要加班?明明能在上班時間做完的事,為什麼要影響到我的私人時間?」
「我的私人時間就不是時間嗎?現在只欠你的配線圖你知不知道?」林朗丞一時情緒激動,言談用詞也變得比較直接不客氣。
「是你標規龜龜毛毛沒拿出來的,不知道在摸什麼,沒有標規要求我要怎麼畫?我也可以隨便呼嚨一張圖給你,這就是你要的?」
管雍臨微揚眉,雖然一樣面無表情,但在林朗丞看來,那道微揚的弧度叫做挑釁。
「你……」林朗丞不想跟他在辦公室內大吵,悻悻然地回到業務部。
新人上路第一週,犯不著這樣與同事相衝,他的EQ不能這麼低,他可是立志要當Top Sales的人,不能在第一關就先跟不知好歹的RD沒效率的互相謾罵……
林朗丞仔細思考能和平共處的方式——既然公事暫時無法配合,那從私事下手,經過私底下相互磨合總可以影響到公事的處理,不至於講沒兩句話就想拍桌走人。
說不定管雍臨這個人私底下人很好……林朗丞往他在的方向看,莫名其妙打個冷顫,然後很肯定的搖搖頭將這項猜測自行推翻。
冷靜過後,林朗丞打定主意與他來個午餐之約好好暢聊。當天中午用餐時間,他自發性地跑去找管雍臨。
「你訂便當嗎?」林朗丞問得很自然,臉上也沒什麼異狀,彷彿上午的爭執只是比較「大聲」的溝通。
「忘了訂,現在要出去買。」
「我也沒訂,那順便一起出去吃好了。」
原本轉身穿起外套的管雍臨又把它脫下,坐回原位像是交代公事一樣對林朗丞說:「既然這樣你就幫我買個便當,我要雞腿。」
第一次午餐之約,林朗丞未戰先敗。
之後情況依舊沒有好轉,只是反覆地重演歷史:很容易一言不合的兩人又開始放聲討論,惹得周遭同事引頸注意,私下林朗丞還被自己的經理叫過去,教他什麼是「溝通的技巧」。
氣不過的林朗丞心中憤憤不平:那個姓管的也有問題,怎麼現在只針對他進行開導教育?明明最該被開導的那個人是管雍臨才對!
氣惱的情緒只要在崩潰的臨界值附近徘徊時,林朗丞又會拉回理智試圖找出解決之道,於是第二次的午餐之約因此而生。
「你今天有訂便當嗎?」
「沒有。」
「我也沒……我有事想跟你講,順便『一起』出來吃吧!」這回林朗丞態度強硬,邀去吃頓飯卻弄得有如公事公辦般生硬。
管雍臨難得施捨一些笑意,點點頭赴約。不過在林朗丞看來那笑容裡沒什麼善意釋出,他平常除了面無表情,就只會有那個看了令他生氣抓狂的諷笑。
林朗丞悶想:第一次遇見這麼不適合笑容的人。
兩人在公司附近尋找用餐的店家,林朗丞隨性慣了,抬頭看見順眼的店家沒有多加考慮就想進去。
「這家牛肉麵好了。」林朗丞已經往店內跨一小步。
「我不吃牛肉。」
他那跨出去的一小步縮了回來,繼續尋找下一家。
「這家的鐵板燒不錯,他的飯可以無限續碗。」
「在裡面吃飯身上都是燒烤味道,我不喜歡。」
「魯肉飯怎麼樣?總不會吃得一身臭味了吧?」林朗丞的耐性將盡數用罄,他耐著性子詢問。
「飯太少吃不飽。」
「靠盃……」林朗丞忍不住低咒一聲,沒好氣的問他:「你到底要吃什麼直接說行不行?」
「雞腿便當。」
早知如此,買兩個雞腿便當在公司隨便解決不就了事!林朗丞悔不當初地想。
但真正的磨難才要開始。
林朗丞把挑哪家自助餐的雞腿便當決定權交由挑剔的管雍臨負責,在繞了小吃區兩圈後,他才緩緩地站在一家擔仔麵攤前。
「就這家。」他轉頭只是給個結果,不是在詢問林朗丞意見。
「擔仔麵?」剛是誰說要吃雞腿便當的?林朗丞沒好氣的喃念:「簡直比女人還善變。」
為了怕氣氛冷,林朗丞刻意拿了一桌的小菜,想著萬一用餐時想不出聊天話題還可以先奮力搶攻盤中食物,邊吃邊想,省得兩眼對望發呆。
他隨意拿了滷蛋、豆干、泡菜、海帶、豬耳朵……林林總總五六盤小菜。管雍臨看著一桌小菜沒說什麼,等到林朗丞動筷邀他一起享用時,他才幽幽地說:
「我討厭吃小菜。」
「嗄?」林朗丞這回完全傻眼。
於是整頓中餐逐漸趨向管雍臨百無聊賴的等待與林朗丞努力解決菜盤的情況,被這麼一個冷淡的人盯著吃飯實在難受,但他又不願幫忙解決一桌的菜色,弄得林朗丞很痛苦地嚼著滿嘴食物之餘,還得隨便找話聊。
「對了,你之前是做什麼的?」
「我剛當完兵退伍。」
所以這是他第一份工作……難怪行為處世這麼衝。林朗丞不自覺有些釋懷,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
「那就算是新鮮人囉?有不順利的地方可以問我,我做過很多種類型的工作,像是生技、品管、買賣房屋的業務,上一份工作是在出版社裡當企劃,我有很多經驗可以跟你分享。」
「所以說你不是本科系出身的業務?」
「業務哪有分什麼科不科系,只要會講話誰都可以當業務。」林朗丞不以為意的大笑,夾起盤子裡最後一塊豆干,把桌面上三分之二的小菜解決掉。
「難怪……」管雍臨低聲喃語。
「難怪什麼?」林朗丞耳尖聽到他嘴裡的話,好奇地問道。
「沒有理工背景的人問得問題都很沒深度。」
言下之意是嫌他問得問題沒水準嗎?那口剛嚥進去的豆干當場卡在喉嚨,他猛咳幾聲,下意識拿起一旁的飲料猛力喝了幾口順氣。
「啊……」林朗丞喝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不是自己點的珍珠奶茶,而是管雍臨的檸檬紅茶,他雖然不在乎還是不太好意思的笑笑:「對不起,不小心拿錯杯喝了幾口。」
林朗丞把檸檬紅茶遞還給管雍臨,對方居然冷著臉推還給他。
「我不喝。」
「沒關係吧,只是幾口而已,大不了我再買一杯還你。」他臉色微僵。
「不是那個問題,我不喝別人的口水。」
難搞、善變、又龜毛!林朗丞心裡猛幹譙眼前這個冷面男,覺得自己對他的觀感大致抵定,剩下就是不斷再加上負面的形容詞而已。
「一個大男人還怕這種東西,你當兵的時候怎麼活過來的?」他試著用輕鬆的口吻半開玩笑,來化解一時間沉默下來的尷尬。
「我是替代役,不用像你說的一樣要吃到別人口水。這樣其實很不衛生,你不知道那個人有沒有什麼病,會不會藉由口沫傳染。」
所以這渾帳是在拐著彎說自己有病嗎——林朗丞氣到耳鳴,頓時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沉不住氣的他出言反諷:
「最好這樣是會得癌症還是AIDS。」
「誰知道?像是什麼肺結核之類的經過唾沫傳染的病也不少。」他面無表情可是很認真地陳述這件事。
他不行了、他不行了……
林朗丞氣得拍桌,剩下三分之一的小菜也跟盤子分離。
「老子不吃了!」氣都氣飽了,還吃什麼!
不能溝通的人不要妄想用溝通解決問題,直接移民到外太空比較快吧!
那一次之後,林朗丞在心底將管雍臨設為拒絕往來戶。
但事情不會因為林朗丞的冷淡就有轉圜的餘地,真正的引爆點是在之後。
林朗丞在公司裡人緣不錯,雖談不上熱心,但是他看到能幫得上忙的就會插手,出去遊玩後不時會帶一些當地特產回來請全公司同仁,有時候為了慰勞工廠幫忙加班的辛勞,還會自掏腰包買幾杯飲料答謝人家。
在林朗丞看來偶爾花點小錢請些東西無傷大雅,同事相處像是一場長期搏感情的投資,如同學生時期不時會收到同學間貼心的小禮物,對這人的印象多半也會抱持幾分好感。有好感就方便做事,有事拜託的時候人家不至於一點面子都不給。
但,那個不賞臉的管雍臨除外,很明顯他是個給臉不賞臉的人,不在林朗丞的討好範圍內。
一直以來,管雍臨這樣硬邦邦的性格在公司裡也沒多大影響,因為研發部是一個埋頭苦幹跟時間與肝奮鬥的部門,公司人際關係的經營不是很重要,管雍臨可以繼續安安穩穩地在他的世界裡畫他的線路圖。兩人雖然經常因為公事聯繫,但總是三言兩語迅速解決,省得一言不合又在公司裡上演高聲對罵的戲碼。
其他部門可能不清楚,不過同是業務部的同仁,個個都十分了解林朗丞與管雍臨之間有多不對盤。
雖說身為業務的同仁還沒親身遭遇到林朗丞的經歷,不過偶爾會在MSN互傳訊息說:『烏賊今天又擺死臉給我看了。』
『你不會指著他的臉跟他說:有膽你就吐幾口墨汁給我看!』
『哈哈,你講話真毒!』隨後還附上一個捧腹大笑的XD圖。
林朗丞隱隱聽見隔壁的隔壁桌有噗嗤的笑聲傳出,他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舞動:『那你還笑。』
在公司裡,大家都叫管雍臨為「小管」,這樣比較方便記。而「烏賊」是林朗丞與業務同事私底下給管雍臨取的綽號,方便在發洩怨氣的時候使用。當時只想到每次管雍臨講出來的話又臭又硬,就像烏賊一樣只會噴出討人厭的黑墨,沒想到還跟「小管」這個暱稱有異曲同工之妙。
久而久之林朗丞就習慣叫他烏賊了,有幾次拿著配線圖當面問他的時候,還忍不住衝口而出那個綽號,幸好管雍臨的死人臉看不出什麼異樣的反應,大概是沒注意到這是在喊他。
真正的磨難從三個月後開始,人家常說三個月的試用期不僅是公司給員工的,同時也是員工在觀察這間公司適不適合自己。
經過三個月的試用期後,林朗丞成為公司正式員工之一。當然,管雍臨也是。
平靜無波的度過進入正式期的第一個月,仔細加總起來兩個人一共相識四個月長的時間,講過最多話的時候竟然是在剛進公司的第一個禮拜,尤其是那頓林朗丞拍桌而去的中餐,是和他單獨相處的最長時間。
近日公司接了一個大案子進來,不過是國內訂單。國內訂單麻煩的是款項問題,常常卡著匯款條件談不攏,摸了幾個禮拜後才在雙方都滿意的情況下簽下合約,正式下單。
國內訂單也有個特點,就是交期快。這個月下的單子,往往下個月月中或是月底就要交出成品。所以在標規下來前有一段冗長的洽商期,非得要全部把產品規格確認好才會下單。
因為公司產品市場的關係,多半不是直接面對需求人,而是透過建築商來談合約或標案,也是這個時候林朗丞會拿到整份標規書,上頭清楚的寫著需求單位、需要產品的規格及一些細項說明,這些文件隨隨便便也有四五十來頁。
他是業務,對價錢比較敏感,所以拿到標規後第一個動作是翻到款項那邊的條約規範,確定無誤後才開始一個個往後推,先看成品規格、再去詢問供應商交期跟成本。
也是在這個時候,林朗丞再度與管雍臨展開密切的接觸。
這回不太一樣的地方在於這種有談合約的標案,業務部一部分的工作也會交由專案部支援,於是這將會面臨到兩個業務面對一個研發的情況。
向客戶做最後通盤確認前,林朗丞拿著規格書和配線圖對管雍臨說:「這張箱體不太對,規格書上面寫說要防水還要螺絲加蓋,你畫的防水功能我看不太出來,還有螺絲加蓋的地方畫在哪?」
「防水不是在這?這邊有設計個凹槽,是專門用來隔絕裡面線路跟外面用的。」管雍臨拿過圖面,精準地指出林朗丞沒注意到的細節。
「喔喔——看到了、看到了。」林朗丞不甚在意的笑笑,眼角卻瞥見那隻烏賊露出微微不耐——抑或是不屑的目光,當下他的情緒又沸騰起來,口氣也變得不太好:「那螺絲加蓋呢?在哪邊?」
「防水就不用螺絲加蓋了,不然凹槽在那邊要幹麼?這樣在組裝時會產生問題。」
「可是標規書這樣註明,這是要加強防護門板措施,我們不能不加。」
「它這樣寫有問題,大概是不懂的人下得標規吧?」管雍臨頂頂架在鼻樑上的無框眼鏡,一板一眼地說:「你要不要再跟客戶重談一下標規,修一些細部設定。」
「管這麼多幹麼!不就是標規嗎?人家下好的條件我們照做就好,哪還輪到我們開條件叫客戶遵守?」他以為標規很好改嗎?人家客戶從別人手裡搶標寫好的東西,哪有這麼容易說改就改。
「我無所謂,我只是告知這個往後可能會發生的問題,你堅持要的話我可以畫給你。」
管雍臨囉哩囉唆一堆,聽得他一肚子火。
「你不想畫就直說,我可以找別的RD幫忙。」林朗丞憋著怒氣。
管雍臨牽動他的嘴角,扯出林朗丞絕對不會漏看的不耐:「其實我也不是很想幫你畫,不過既然被派到這個案子來,我就會盡義務。」
「我今天就要,客戶急著在催。」烏賊的表情實在太惹人厭了,當場他就施加壓力,要他馬上交圖。其實圖面等到明天再給也沒關係,但他就是見不得這人得意又驕傲的死德性。
林朗丞看看手錶,不忘含笑帶削的損他:「現在離你的私人時間還很早,這回應該不會說什麼不想占用之類的理由來說圖沒畫完吧?」
「你如果還一直站在這裡的話可能就會。」管雍臨從眼前的電腦作業抽出時間瞄他一眼,意有所指。
講話可以惹人厭到這種地步,也只有烏賊才辦得到吧?吐出來一口黑,什麼也看不清;就像管雍臨一樣,從他口中講出來的話他一句也聽不進去。
那天管雍臨還是順利的交圖了。幸好,省得第二波烏賊大戰又在公司裡展開,林朗丞實在不想把上班的氣氛弄得這麼不愉快。
這張訂單在訂金確認匯款後正式施工,公司部門各司其職,把部分工作發包給委外廠商,一些工廠裡能自行作業的就會讓工廠來做。
然而在全部工作進行到一半時,委外的箱體終於送回來,在工廠進行成品組裝時發生大問題:因為防水凹槽的存在,導致所有螺絲加蓋無法鎖緊,整個箱體根本無法密合。
已經進入組裝程序才發現這種情況,這是非常嚴重的問題,嚴重到總經理把相關人員全部叫到會議室來,進行一場小組會議。
「這是怎麼回事?這種問題怎麼沒人發現?」總經理不可思議的敲敲桌子,質問鴉雀無聲的眾人。
「經理,標規註明要螺絲,原本我們沒畫到這地方,當初我有請小管幫我畫上螺絲那個部分。」林朗丞率先充當炮灰開口。
「所以呢?你要告訴我標規是錯的?你會這樣跟客戶講嗎?」
林朗丞當下被賞了一張語言的巴掌,打得無力還擊。
「小管畫的圖也有問題吧,如果換個方式畫螺絲的部分,今天這種問題就不會產生。」另一邊負責同個專案的同事看著圖面,很中肯的給予建議。
「還是會。」被人點名的管雍臨立即出聲,出來捍衛他當初的說法:「當時林朗丞要我加的時候我就跟他提醒過了,他還是堅持要加,今天不是畫的地方錯誤,而是本來凹槽就跟螺絲不合,所以這部分的標規有瑕疵,他應該要去跟客戶談才對。」
這些話非常輕巧的把責任全部又丟還給林朗丞,他聽得臉一陣青一陣白,霎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
「先解決問題!這個疏失我等一下再追究。小管,你看現在有什麼補救方法?」
「嗯……我要先想想。」
「好,那先散會。」同事們一個個魚貫離去,在林朗丞踏出會議室之際卻被總經理叫住:「朗丞,你留下來,我有話要跟你談。」
死了,現在是要準備寫下一份工作的履歷表了嗎?林朗丞僵硬地走回座位,不經意與管雍臨錯身而過,那張死人臉還特意瞟了他一眼,表情一樣是欠揍的淡漠不關心,如果再給管雍臨多一些時間,說不定他就會在會議室裡落井下石。
總理經叫住他開始進行工作教育,語氣談不上嚴厲但十分慎重,總經理說這類問題不應該是交還給RD讓他們照著標規畫,即使是業務對自家產品也需要一些基本認知……總之他就是完全敗給了管雍臨那隻烏賊。
林朗丞垂頭喪氣的走出會議室,整個人低沉到某種境界。
整整兩個禮拜,林朗丞在客戶和工廠兩頭燒,深深覺得簡直是活在地獄裡。
產品還是如期的趕出來,沒趕出來也一定要趕出來才可以,只要沒在限定時間內交貨,依照合約是會扣款的,因為茲事重大,林朗丞對這批貨可以說是從頭盯到尾,連假日工廠加班他也會來探班順便幫忙做加工。
事情最後還是交由研發那邊想辦法解決,管雍臨想出螺帽再圈上一層防水軟膠,應該可以改善一些情況,暫時紓解燃眉之急。只要能全部組裝好最重要,其他事後產生的問題只能見招拆招。
趕在交貨期內出貨,接著來到第一階段的三天安裝測試期,看起來機器一切正常運作,林朗丞那顆懸得老高的心終於徐徐落定,肩上扛著的巨大壓力這才鬆懈下來。
幾個業務部的同仁三五成群,邀約他週末去吃個飯狂歡發洩情緒,林朗丞搖搖頭婉拒。
「我現在只想趕快回家睡覺。」他說。
向來跟他交情頗熟稔的業務同事知道他的意思,出來打圓場趕人。
「好了好了,那我們自己去,讓阿朗一個人回家休息。」臨別前,業務同事還很夠義氣的拍拍他的手臂,用手比比自己說:「記著,你欠我們一頓。」
「知道了。」林朗丞很瀟灑的一笑,用拳頭槌自己的胸膛幾下,以表銘記在心。
同事吵吵鬧鬧的離開,方才的對談讓他帶著輕鬆的笑意整理自己的辦公桌,一邊心底盤算今天晚餐的著落。將文件夾一份份歸檔收到櫃子裡放好的時候,一抬頭好死不死跟管雍臨四目相接。
「……再見。」雖然不怎麼情願,基於禮貌林朗丞還是主動道別。
管雍臨非常微乎其微的輕輕點動他的頭顱,林朗丞在心裡自動解讀為『嗯,我聽到了,再見。』
直到死人臉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後,林朗丞忍了許久的低咒才蹦了出來:「死烏賊,就會擺一副噴墨臉。」
雖說沒什麼事,但等到林朗丞步出公司的時候,已經過了用餐時間的八、九點鐘,餓過頭的他也沒什麼胃口再找東西裹腹,很直覺到一間私底下很喜歡的Piano Bar報到。
這家Bar說來十分不錯,他某天下班無聊瞎逛發現的。氣氛很好,看起來也不是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最主要是這裡的鋼琴師非常對他的眼,以純欣賞的角度來這邊聽音樂喝酒,的確有助於身心放鬆。
「Tonight」的霓虹招牌不是很顯眼,卻別有一番風致。他開門進去,正巧發現那位琴師在吧檯邊不知道和調酒師聊些什麼。
「嗨!好久不見啦,Asa。」林朗丞積極的打聲招呼,不忘附帶自若瀟灑的笑容。
那名琴師側過頭望著他,想了一會兒才遲疑的說道:「我們……」
「你忘了?之前你還請過我一杯酒的。」林朗丞敲敲桌面,對調酒師說:「兩杯馬丁尼,謝謝。」
Asa亮了眼,仔細打量眼前的人後,才略帶驚喜的問:「Kent?上次我請喝酒的Kent!」
「真傷心,居然不是直接認出我,而是靠兩杯馬丁尼才想起來。」他的表情看不出什麼傷心欲絕,將其中一杯推給Asa,頗調皮的舉杯致意:「我可是你的忠實老顧客,只要是你的場子我都準時出席,難不成有人破了我連續三個月都來你這報到的記錄?」
「Kent,你足足消失了兩個禮拜,我的忠實老顧客怎麼可以缺席這麼久。」Asa有著音樂人的優雅,卻又帶著個人風格的叛逆,他那張臉孔看起來十分稚嫩年輕,但眼神卻散發超乎他外表的成熟。
「別說了,我好不容易才解決那些鳥事。」林朗丞狠狠灌了一杯,努力忘卻工作上的煩悶,他扭開領帶悶道:「最近煩都煩死了,終於有機會來你這邊聽你彈琴,來首『多少柔情多少淚』吧!」
Asa噗嗤一笑:「你是認真的?」
「你們這裡只能彈爵士或古典?」
「當然不是,你想聽『背叛』也可以。」Asa笑了笑,緩緩走向舞台中央的白色鋼琴,彈奏幾曲耳熟能詳的流行樂。
林朗丞欣賞認真的男人,只要認真的人做什麼都好看。
安安靜靜的聽了幾首,Asa改變曲風彈起輕柔的爵士,舒服的音符洗滌他兩個多禮拜來的疲憊,音樂果然是最佳紓解壓力的工具。
Asa一直彈到有人接替他之後才結束演奏,他一向在鐘點結束後就會從後台自行離開,不過這次他卻慢慢走向林朗丞,選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一個人喝酒不寂寞?」Asa手支下巴偏頭看他。
「不是有人來陪我喝了。」才想舉杯示意時,Asa卻握住他持著酒杯的手,就口飲下。
「今天晚上也是一個人嗎?」Asa舔舔唇角,莫名散發勾引的邀請。
「你來就不是了。」埋伏了三個多月,今天終於有機會了啊……
林朗丞不僅欣賞認真的男人,他也很「喜歡」認真的男人。這個琴師Asa也是他會一直來Tonight光顧的原因,他敏銳地察覺對方散發出同類的氣息,只是沒想到Asa對自己也有點意思。
Asa此刻大膽撫摸著林朗丞的手,淡淡地開口問道:「你家還是我家?」
「都可以。」
「呵……不過我得告訴你一聲,我只當1號,這樣沒關係嗎?」
「我也老實告訴你,」林朗丞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為了你我可以只當0。」
Asa眼睛為之一亮,他有些不可思議卻又十分期待的望著林朗丞。
一拍即合,雙方達成完美共識。林朗丞準備用慾望來宣洩自己一身的壓力,適度的做愛可以調劑身心,位置的區分他不是很在意,反正選到的對象順眼就行。隔天休假不用上班,代表今夜可以盡情狂野做到挺不起腰,這種偶爾縱慾的感覺也不賴。
兩人在酒吧裡曖昧相貼著,直到Asa難耐的觸摸挑逗,林朗丞才趕緊帶著他離開。
熱情如火的Asa一進車子裡就先撲上來壓住他,他訝異於他心急的態度,試著從熱吻中脫困,但又被Asa挑情的撫摸勾引得忘了理智,最終他也棄守堅持,放肆的回應對方,慾望的崩解就在那瞬間——
餘光瞄見車子斜前方好像站著個人,一開始林朗丞以為是什麼路人甲乙丙,乍看男人間的激情擁吻嚇傻了眼,時間久了自然會離去;不過這個路人未免也佇足太久,難不成他也想跳進來玩3P?
林朗丞試圖抽離Asa熱情的深吻,他別過頭,任由Asa順著臉側一路吮吻到自己的頸項。
他不以為意的往路人停留的方向看去,眼睛頓時不可置信的瞠大。
林朗丞使力推開纏掛在身上的Asa,想再次確定那個人影是不是自己的幻覺:「拜託,等一下……」
「嗯……為什麼要等……嗯,你的味道好棒……」Asa不因被他打斷就喪失積極的熱情,反而更為火熱的貼著他不放。
「等、等、等一下——」林朗丞火大的把黏在身上的人推開,眼睛直視車外那個路人。
Asa玩味地揚了眉,順著他的目光向外看去,只有一名戴著眼鏡看上去很斯文俊秀的男人站在不遠處,而且正面無表情的往這邊看。
「幹麼,你男人?」現在是偷吃被抓包了嗎?
林朗丞低咒幾聲,他連忙發動車子儘速離開案發現場,期間林朗丞心跳加速緊張到手心冒汗,就連跟人家搭訕都沒有現在情緒波動來得起伏劇烈。
「你沒弄錯吧?你的男人還站在那邊等你下去認錯喔。」看著他緊張又迅速駕車逃離的模樣,Asa有些吃驚的問。
「我沒這麼衰,有那種男人,他是我同事!」
林朗丞驅車離開前再度看一下後照鏡,那張該死的烏賊臉他絕對不會看錯。
他懊惱的拍打方向盤,咒罵幾聲:「媽的,連做這種事都會被看見!」
看來他不只跟管雍臨八字相沖不合,連相遇的時機都很不對盤。
第一章
嚴格說來,林朗丞跟管雍臨的梁子在最初的第一眼就已經結下,有人是相見恨晚,他們兩個是不如不見。
其實管雍臨長得不是什麼小頭銳面、獐頭鼠目的小人模樣,相反的,他五官端正,臉上掛的無框眼鏡看起來增添幾分溫文儒雅,也稱得上是帥哥級人物。敗就敗在他無時無刻不忘拉沉著臉,嘴邊總是有意無意掛著嘲諷的笑意,眉宇間不經意會透露出一絲不耐,整個人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質。
不是林朗丞刻意把管雍臨觀察得這麼仔細,只是在最初見面的那刻起,兩個人的不對盤總在在提醒他這個人的存在。
兩人恰巧都是在年關將至的時期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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