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權售出德法英義俄……等25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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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隱藏的真相,不共戴天的敵人,
一段注定備受試煉的禁忌之愛……
身為龍裔,他是我最該遠離的危險獵人,
但他卻像是令人上癮的藥,我無法戒斷。
賈欣達,外表是個高中女孩,卻是龍裔數百年來的唯一火龍。因違反部落最神聖的規定,她被迫與家人逃進一個不起眼的沙漠小鎮。她極渴望再度化身成龍、翱翔天際,但在這個陌生環境,她的龍性卻逐漸枯萎、死去──直到她遇到那個男孩,威爾。
每次遇見那個帥氣、難以捉摸的威爾,便會莫名挑起她的龍魂。她不可抗拒地被他吸引,彷彿在他身邊,她的脈搏便會火熱顫動,她的龍性便能永存不朽。然而,威爾卻有個致命祕密:他和他的家族都是獵人,龍裔的天敵。
賈欣達知道,她應該遠離他,但她渴望自由飛翔的心,卻願意不惜一切代價阻止體內的龍魂死去,哪怕這意味著,她必須接近最危險的敵人……
作者簡介:
索菲•喬丹Sophie Jordan
成長於德克薩斯州的山區,編織關於龍、戰士和公主的奇幻故事。曾擔任高中英文老師,同時是《紐約時報》和《今日美國報》的暢銷作家。現與家人居住在休士頓,不寫作時,成日與咖啡因為伍,和任何願意聆聽的人談論故事情節,或是看一堆真實犯罪與實境節目。
個人網站:sophiejordan.net
譯者簡介:
吳雪
女,曾做過英文教師、影視編劇、圖書編輯等職務,天生的理想主義者,熱愛自由,天性樂觀,享受生活,喜於挖掘新鮮事物,擅長運用語言表達情感。經過八年奮戰,終於成為了一名自由工作者,在家中翻譯小說。
章節試閱
我被擊中了。
我用單隻翅膀賣力撲搧,不讓自己掉下來,但是也僅僅堅持了幾下,便從空中滑落。整個世界在我周圍旋轉,我頭暈目眩,眼中只見一片綠色與褐色。我一邊的肩膀狠狠撞上一棵樹,我自己跌到地面,成了透不過氣、努力呼吸、破碎的一灘。我自己鮮血那股濃濃的銅鏽味道,鑽進鼻孔。
我的手指戳進濕潤的土地裡,濃郁、辛辣的氣味滋養了我的皮膚。我向兩邊甩了甩頭,手上的土落下來,飄進龍爪底下。我的肩膀一抽一抽,我慢吞吞爬起來,一隻手扣住另外一隻。
一個聲音在我喉嚨深處燃燒起來,有點像咕噥,有點像咆哮。=不要是我,不要是我。=我心想。
我屈起膝蓋蜷到身子底下,試了試翅膀,小心翼翼地伸展到後背上方,疼痛顫悠悠地穿過堅韌的膜翼,深深地鑽進兩塊肩胛骨之間的後背部分,我緊咬嘴唇憋住沒有喊出來。當我撐起身子試圖站起來時,松針刮蹭著我的腳掌。
我聽見他們過來,聽見他們的喊聲。引擎的轟鳴聲隨著他們上山下山而起起伏伏,卡車載著巨網的畫面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和爸爸一樣,他遇到的事情現在也發生在我身上。
我站起來,收起翅膀緊貼住身體開始逃跑,拔足在擁擠的森林間狂奔,而引擎聲也越來越大。
我回頭透過霧濛濛的森林偷看,看見車大燈照耀著迷霧,不禁大吃一驚。太近了。我聽見自己的心臟怦怦跳,我抬頭看著四周,想找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這時我聽見另外一個聲音,是流水穩健的歌唱聲。
我循著聲音,腳步放輕,盡量靜悄悄地奔跑在森林的大地上。我抓住一棵樹的樹幹,及時收住腳,才沒有從一個陡坡上滾下去。我大口喘氣,低頭往下看。一條小瀑布涓涓地流進下面一個大水潭,水潭四周是凹凸不平的岩壁。
頭頂上的空氣炸開。我的汗毛豎起來,頭皮發緊且麻。我急忙往旁邊一滾。巨網攜著呼呼的風聲,落在我旁邊的地上。
「再投一張!」
我回過頭,看見卡車上有兩個傢伙站在車斗裡,已經張開另一張網。摩托車在地上顛簸,朝我的方向而來,憤怒的引擎旋轉不停,騎士拿著一個巨大的金屬望遠鏡往這邊看。他們看起來簡直不像是人類,他們是魔鬼。我看見他們的嘴巴因為專注,緊緊抿成一條線。直升機的螺旋槳在頭頂突突轉動,在空中攪起一陣暴風,抽打著我周身的汗毛。
我深吸一口長氣充滿兩個肺,轉過身。跳了下去。
氣流沖刷過我,這種感覺很奇怪,穿過風掉下去,沒有目的,沒有辦法升起和飛行。但這就是我在做的事,一直到我擊中水面。
好冷啊!我尖叫,同時吞了一大口包含許多水藻的潭水。阿藍是怎麼做到的?她每次入水時看起來都好……開心,根本不是這種苦寒的痛苦。
我刺破水面,然後用狗爬式的泳姿飛快地轉圈,看著,尋著,找某個東西,任何東西。這時,我看見一個山洞。其實是一個小縫隙,就在岩壁的裡面,但是已經足以讓我把自己塞進去,離開別人的視線。除非他們跟著我一起跳進來。
我朝它游過去,努力爬進去。我盡可能地往這個避難所裡面爬,身子縮成一個小球。
我身上濕乎乎,瑟瑟發抖,屏住呼吸等待著。沒過多久,那些有力的聲音就充斥在我的上空。
「那東西跳下去了!」砰的摔門聲,這個聲音顫慄著穿過我全身,我知道他們從車子裡下來了。我藏在陰暗的山洞裡,不能自已地顫抖,失去血液的手指握緊,放在光滑的膝蓋上。
「……跳進水潭裡去了!」
「也可能是飛走了。」這個聲音蓋過摩托車的咆哮聲。
「不可能!它飛不了!我打中了它的翅膀。」這個聲音裡沾沾自喜的滿足令我顫抖不已。我摩擦著胳膊,抵抗這裡的冰冷,和恐懼。
「我沒有看見它跳下去。」
「必須有人下去看看。」
「啊,見鬼!跳下去?下面能凍死人耶。你去!」
「你怎麼不去?你是什麼膽小鬼——」
「我下去。」我聽見這個聲音,低沉、冷靜、如天鵝絨般光滑,和其他人的粗糲暴躁不同。
「你確定你可以制伏住它,威爾?」
我緊緊抱住自己,等著他的回答,希望我自己會隱形,就可以把自己變不見。
一道弧形身影跳進水潭,閃爍迷離。他入水時乾淨俐落,基本上沒有濺起水花。威爾。這個擁有天鵝絨般聲音的人。我瞪著瑩瑩的水面,屏住呼吸,等著他出現,等著他的頭隨時抬起來,四處看,看見這個山洞,看見我。
我潤濕嘴唇,感到自己的血液在沸騰,煙在我的肺裡升起。如果最後的結果真的是最壞的那種,我能辦到嗎?我能用自己的天賦拯救我自己嗎?
一顆頭刺破水面,攪得潭水亂晃。他的頭髮閃著光,頭上戴了一個深色的頭盔。他很年輕,比我大不了多少。
「你可以嗎,威爾?」一個聲音朝下面喊。
「可以。」他喊回去。
這個聲音突然間離得那麼近,我的心揪起來。我盡可能遠遠向後躲,貼住粗糙的岩壁,忽略岩壁擦碰翅膀的刺痛感。我看著他,祈禱他的視力沒有好到能夠看清楚我。
他發現了這個縫隙,緊張起來,直直地盯住我這個方向。「這裡有個山洞!」
「那東西在裡面嗎?」
那個東西就是我。
我嚇得毛豎起來,皮膚收緊,微微顫抖著像一把撥動過的小提琴弓。我的翅膀也因為劇烈的情感顫動起來,一絲一絲的疼痛透過受傷的膜翼鑽進我的後背。我抖了兩抖,強迫自己放鬆下來。
他游近了些。
煙從我的鼻子裡噴出來。我不希望這樣,但它就是……噴出來了。一般來說,我的力量都能夠得到控制,是恐懼剝奪了我的控制力,龍裔的本性占了上風。
看著他越來越近,我的心在胸膛裡怦怦猛跳。我知道就在那一刻,他看見了我。他凍住了,雖然是在水裡。他慢慢沉下去,嘴唇摩擦著水線。
我們瞪著彼此。
現在,事情就要發生了。他會叫來其他人,他們會像饑餓的捕獵者一樣朝我游過來。我想起爸爸,試圖不要發抖。我確信他到最後一刻都沒有顫抖過,沒有膽怯過。而且我還擁有一樣可以抵抗的東西,那是爸爸所沒有的:火。
這時,他動了,輕輕一劃,便游得更接近些。他的下巴肌肉分明,有某種東西攪動著我的心。他看起來不像我想像中那樣冷酷,看起來也不像魔鬼。他看起來……很好奇。
他一手啪地扶住縫隙邊緣,拽著自己往裡走,來到我面前。我們兩個之間的距離不到一英尺。他支撐自己蹲下來的時候,胳膊上顯出緊實的肌肉,肱二頭肌高高隆起,手指輕輕地擦著山洞的地面。我們牢牢抓住彼此的目光,兩個奇怪的物種第一次彼此檢視。
我吸了一口氣,掙扎著將它吸進自己微微燃燒的肺裡。我開始自內而外地燃燒起來。
我之前並非沒有見過人類。我和媽媽還有塔姆拉去鎮上購物的時候,見過很多次人類。大部分時候,我自己也是人類的模樣,甚至在我們一族的祕密領地裡也是一樣。但是,我依然瞪著他,好像我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男生一樣。我想我是沒有見過他這樣的男生,畢竟,他不是一個普通人。他是獵人。
他的黑色T恤就像是他的第二層皮膚,緊貼住他削瘦的胸膛。在這個陰暗的山洞裡,他的濕發看起來接近於黑色。如果是乾的時候,可能會比較淺一點,中褐色或甚至是比較深一點的金髮。最吸引我的還是他的眼睛,深深地嵌進兩條濃濃的眉毛下面,帶著赤裸裸的熱切,盯牢我,掃視我,全部的我。
我想像自己在他眼中的模樣:柔順圓滑的四肢即便是在陰暗的山洞裡,也閃著像火一樣的光;狹窄的臉輪廓分明,鼻子高高隆起,眉毛彎彎的,我的那雙龍眼,兩道黑色的豎線佔據著原本應該是瞳仁的位置。
他抬起手。當他寬厚、溫暖的手掌心接近,覆住我胳膊的時候,我甚至沒有抖一下。他感受著、測試著,他的碰觸向下滑去,我確定他是在拿我的——龍裔的——皮膚和人類的皮膚進行比較。他的手掌停下來,平放在我的手背上,停在我修長、像鷹爪一樣的手指。碰觸的瞬間,熱度在我身體裡噌地冒起。
他也感覺到了。他張大眼睛,一種可愛的淡褐色,綠色中泛著褐色和金色的斑點。這顏色我喜歡,是大地的顏色。兩道目光移到我濕漉漉、糾纏在一起、掃著岩壁的頭髮。我發現自己正期望著他能夠看到住在這龍身裡面的那個女生。
一個聲音從他唇間逸出來。一個字,我聽見了,心裡卻想著:不,他並沒有說。
「威爾!」一個聲音在上面喊。
我們兩個猛地一驚,他的表情變了。溫柔、好奇的表情消失,他看起來很火大,很有脅迫感,這是他的種族見到我們一族時應該有的表情。他的手從我身上抽走,所有的親密支離破碎。我揉著他碰過的地方。
「你在下面還好嗎?需要我下去——」
「我很好!」他聲音裡隆隆的低音在我們這個小山洞的牆上彈來彈去。
「你找到那東西了嗎?」
又是「那東西」。我怒了,煙雲從我的鼻孔噴出來,我肺中的小火燃燒起來。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眼神凌厲又冷酷無情。我等著他宣布我的存在,牢牢鎖住他的目光,拒絕轉開頭去,決定要讓這個漂亮的男生在他說出下一句話宣布我的死刑之前,都看到我這張臉。
「沒。」
我深吸一口氣,肺裡的火焰又熄滅下去。我們又彼此對看,躊躇了許久。他,是獵人。我,是條龍。
然後,他走了。
只剩我獨自一人。
我等了永遠那麼久,在直升機和引擎的聲音退去之後好久好久。我渾身濕漉漉,在山洞裡瑟瑟發抖,蜷成一團,抱住腿,揉著兩條伸到僵直的小腿,手背在金紅色的皮膚上放出光。我受傷的翅膀火辣辣的,在我聽著動靜的時候抽搐地痛。什麼聲音都沒有,只有森林的低語,以及我四周瀑布輕柔的嘆息。
沒有人類,沒有獵人,沒有威爾。
我皺眉。出於某種原因,這件事令我十分困擾。我永遠無法再見他,永遠不知道他為什麼放過我,永遠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呢喃過我以為他說的那句話:真漂亮。
在我們兩個接觸的那一刻,有什麼發生了。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我以為他肯定理所當然要抓我。獵人們都沒有慈悲心,他們眼中,我們只是獵物,是可以被剝開的亞種,賣給我們最大的威脅者——天賜族。
自從有人類起,天賜族就渴望得到我們一族的天賦,他們將我們撕成塊,或者關起來,以此獲取我們的血液、或者四肢、或是肉裡所蘊含的魔法能力,即可以探測到地下埋藏寶石的能力,供他們使用。我們對他們來說什麼都不是,沒有靈魂,也沒有心。
所以,為什麼威爾要放了我?他那張不可思議的臉在我腦海裡燃燒,烙印在那裡。還有那頭滑溜溜的濕頭髮,那雙在黑暗中偷看我的專注的眼睛。我應該想起凱西恩的臉才對,凱西恩是我的真命天子,我已經接受了這一點,即便我覺得委屈,即便我寧願冒險在大白天的時候偷溜出來,就為了擺脫他。
我等了好久好久,直到我再也無法忍受這個避難所裡的潮濕陰冷。為了怕有陷阱,我小心翼翼地輕輕鑽出去,滑進冰冷的潭水。我順著鋸齒一樣的岩壁往上爬,完好的那隻翅膀用力,搧起風,膜翼被拉緊,痛得令人抓狂。
我爬到頂上時,吐出的氣割著我的嘴唇。我大口喘氣,汲取地上濃郁、肥美的芬芳。我的手掌按進濕潤的土壤。它支撐著我,哼唱著變成我的身體。我把自己埋到深深的地下,火山岩發出呼嚕呼嚕的響動,像一隻熟睡的貓。我可以體會到,聽著它,感覺到它,從它身上汲取營養。
一直都是這個樣子。與肥沃、適合播種的大地接觸,能夠治好我的翅膀,不用人類製造的藥物。我從富饒的、給予萬物生命的大地裡汲取力量。
雨的味道壓倒了黏稠的霧。我站起來,走進它等待了許久的懷抱,朝著湖邊往回走,我的腳踏車和衣服正等著我。眩暈的日光透過遮天的樹枝縫隙濾進來,勝過濃霧,將我冰冷的皮膚映照成燒紅了的金銅色。
我相信阿藍已經安全到家,我不允許自己考慮也許中間會出現變數。現在,族人應該會發現我不見了。我轉動腦筋,腦海中盤旋著數種解釋。
我在林間穿梭,腳下的腳墊得以令我奔走的悄然無聲,我聆聽著有沒有不屬於這裡的聲音,擔心獵人們會折返回來……只是,在這些謹小慎微中還潛藏著一絲希望。
希望那唯一的一個獵人會回來回答我的問題,滿足我的好奇……解答我聽見他低聲吐出那句話後,在我心中攪動的奇怪感覺。
漸漸地,有聲音傳過來,飄浮鑽過空中,驚動了鳥兒從樹上飛走。我身上龍裔的皮膚一陣刺痛,快速地在紅色、金色,金色、紅色之間轉換。
恐懼從心底冒出來,微弱的引擎咆哮聲漸漸逼近。一開始,我以為是獵人們又回來抓我。
難道是那個漂亮的男生改變了主意?
這時,我聽見自己的名字。
「賈欣達!」聲音絕望地迴響在迷宮一樣的高大松樹林中。
我仰起臉,雙手捧在一起,大喊:「我在這裡!」
不一會兒,我就被包圍了。汽車都猛地剎住,我眨眨眼,車門砰砰地一一打開。
幾個年長的人率先出現,繃著臉像風暴一樣從稀薄的霧裡走出來。我沒看見阿藍,但是凱西恩卻在這些人中間,他的嘴巴緊緊抿出一道無情細線,模樣像極了他爸爸。他平時比較喜愛我變成龍的模樣,偏愛有加,但是現在他的眼中卻沒有任何讚美。
他走我跟前,高大的身軀籠罩住我。他總是這個樣子,那麼高大、那麼男人……那麼猶豫。有那麼一刻,我想起昨天在躲避飛行演習大會上,他拉住我時手上傳來的溫熱力量。其實很容易就可以讓他走進我的心,只要做大家都希望的事情就可以……做大家都盼望的事情。
我不敢迎接他的目光,所以只好盯著他那墨水一般黑的頭髮細看,他的頭髮剪到超過頭一點點的位置,非常有光澤。他彎下腰,頭髮沙沙地垂下來快要碰到我的太陽穴,用他的煙酒嗓吼我:「妳嚇壞我了,賈欣達。我還以為我失去了妳。」
我皮膚上的汗毛豎起來,挑釁著他的話,有些刺痛。族人認為我們屬於彼此,不代表我們真的是這樣。至少現在不是。也許這是第一百次,我希望自己是一名普通的龍裔就好。不是被大家寄予厚望的偉大噴火龍,那樣生活會比較簡單,是屬於我自己的。我的生活。
我媽媽從人群中擠出來,撥開凱西恩,好像他只是一個小男孩,而不是一個超過六英尺高、可以壓扁她的石華龍。在一頭彈力十足的大波浪捲裡,她的容貌還是很美,欣喜的圓臉上有一雙和我一樣的琥珀色眼睛。
自從爸爸死後,有很多公龍試圖對她獻殷勤,就連凱西恩的爸爸塞弗林也不例外。謝天謝地,她興趣缺缺,一個感興趣的都沒有。我媽一個人就夠難纏,我可不需要別的壯年公龍再嘗試接替我爸爸的位置。
現在,此時此刻,她看起來老了許多,她嘴邊的紋路很緊。就連他們告訴我們說我爸爸永遠都不會回來的那天,她也沒有露出這種表情。我意識到這是因為我,我的胃揪成一團。
「賈欣達!謝天謝地,妳還活著!」她伸出胳膊抱住我,我大喊一聲,因為她壓到了我受傷的翅膀。
她收回手臂,「怎麼回事——」
「現在不行。」凱西恩的父親伸出一隻手鉗住媽媽的肩膀,將她帶到一邊,這樣他就可以站在我面前。六英尺半,塞弗林和凱西恩一樣高,我不得不揚起脖子才能看著他。他扔過一條毯子蓋住我發抖的身體,厲聲喝道:「變回人形,馬上。」
我乖乖聽話,曲起翅膀收進身體裡,傷口在拉扯中撕裂得很深,我咬住嘴唇強忍著痛,變回人形。傷口依然在,只不過現在,是在肩胛骨後面有一道流血的劃口。溫暖的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後背,我拉起毯子緊緊包裹住自己。
我的骨頭重新組合,縮下去,我厚厚的龍裔皮膚也褪掉。現在,向我襲來的寒氣似乎更加冷,劃著我的人類皮膚,我開始發抖,赤裸的雙腳開始麻木。
媽媽站在我身邊,又拿一條毯子裹住我。「妳在想什麼啊?」又是這種聲音,如此刻薄,如此傷人,讓我非常討厭。「我和塔姆拉擔心得要死。妳想落得妳爸爸那樣的下場嗎?」她瘋狂地搖著頭,決心在她眼中燃燒。「我已經失去了老公,不想再失去一個女兒。」
我知道我應該道歉,但是我寧願吞鐵釘。我要逃離的就是這個,這種令我媽媽失望、令真正的我感到窒息的生活。這種全是規矩、規矩、還是規矩的生活。
「她違反了我們最神聖的一條教義。」塞弗林宣布道。
我畏縮了一下。只有在夜幕的掩護下,才能飛行。我猜,差點被獵人殺死,足以壓服關於這條毫無意義規矩的任何爭論。
「很顯然,她必須那麼做。」我媽媽和塞弗林交換了一個神色,其他人也小聲咕噥起來,聽起來好像都表示同意。我龍裔的內在警惕地刺痛起來,我張大眼睛瞪著周圍的每一個人。這十幾張臉我看了一輩子,這群人裡沒有一個是朋友。
「不,不要那樣。」媽媽小聲說。
不要哪樣?
她摟住我的胳膊更加收緊,我靠向她,貪婪地尋求安慰。突然,她變成了我唯一的同盟。
「她是我們的噴火——」
「不,她是我的女兒。」媽媽的聲音有些哽咽。我想起來她也是龍裔,即便她表示自己憎恨這一點,即便她已經有好些年沒有變成龍形……而且似乎再也變不回去。
「必須要這麼做。」塞弗林堅持。
媽媽的手指伸進毯子裡,掐住我,我畏縮了一下。她說:「她還只是個孩子。不可以。」
我找到自己的聲音,問:「什麼?你們在說什麼呢?」
沒有人回答我,不過這不奇怪。說起來很火大,這已經不是稀奇事。所有人,包括我媽媽、長輩們、塞弗林,他們在我周圍說話,談論我,看著我,卻從不對我說。
媽媽繼續瞪著塞弗林,我知道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話已經在他們之間傳遞。整個過程中,凱西恩一直帶著饑渴的關注看著我。他那雙紫黑色的眼睛可以牢牢拴住大部分女生,包括我妹妹。尤其是我妹妹。
「我們稍後再討論,現在我要帶她回家。」
媽媽帶著我輕快朝車子走去,我回頭看著身後的塞弗林和凱西恩。父親和兒子,國王和王子,肩並肩,看著我離開,眼中閃動著報復。還有別的東西,我無法破解的東西。
一股猛烈的寒流舔過我的脊背。
我被擊中了。
我用單隻翅膀賣力撲搧,不讓自己掉下來,但是也僅僅堅持了幾下,便從空中滑落。整個世界在我周圍旋轉,我頭暈目眩,眼中只見一片綠色與褐色。我一邊的肩膀狠狠撞上一棵樹,我自己跌到地面,成了透不過氣、努力呼吸、破碎的一灘。我自己鮮血那股濃濃的銅鏽味道,鑽進鼻孔。
我的手指戳進濕潤的土地裡,濃郁、辛辣的氣味滋養了我的皮膚。我向兩邊甩了甩頭,手上的土落下來,飄進龍爪底下。我的肩膀一抽一抽,我慢吞吞爬起來,一隻手扣住另外一隻。
一個聲音在我喉嚨深處燃燒起來,有點像咕噥,有點像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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