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突然消失在協會的小鬼,竟讓地府冥差群起出動,
左意風和路愉寧不得不懷疑這小鬼背後的祕密,
正在冥差大舉出動的當下,左勤卻躲進南部祭壇突然閉關,
失蹤的小鬼真正的身分成謎,冥府不給出任何說明。
兩界突來的異動又暗示著什麼人間動蕩?
同時早已脫離協會的蘇雨卻被拖來和陰差「好好聊聊」,
在全然意外的情況下,十隊的隊長面對的不是孤魂,
而是眼前陰寒恐怖的司主大人。
整整十七年,左意風和路愉寧執意隱藏的祕密,
曾經固守的高牆在頃刻即將要分崩離析。
接下來他們又該如何選擇?
作者簡介:
關於作者
蒔舞
擅長描寫靈異風格的小說的創作者,用筆觸帶出角色縝密細膩的心思,還有描寫詭譎多變的氛圍,除了活躍於商業誌之外,在同人誌原創圈之中也十分的活躍。
著作有《禁忌之子》、《示見之眼》等作品。
關於畫者
KituneN
擅長畫人物以及動物繪畫的畫師,用生動的技法畫出個性鮮明的角色。
章節試閱
特偵十之五 塵封的真實
他望著眼前壯麗的景致,風順著山谷,由下而上地襲捲而來。
強風迎面而來的時候,他細瘦的身子晃動了一下,一隻手牢牢地抓住他的手。
他回頭望去,青梅竹馬的好友正緊緊的抓住他,像大人一樣的皺著眉,「會摔下去的。」
「才不會。」他說著,卻也沒反抗的讓對方把他拉離山崖邊。
明明才大自己一歲,但卻已經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神情也總看起來像個大人了。
「阿姨還好嗎?……寶寶沒事吧?」
那張微皺著眉的臉上帶著擔憂和試探,他只是點點頭,「嗯。」
「你騙我,明明有事不對勁。」不滿的模樣看起來才有些孩子氣。
「我不想說。」他坐在石頭上,臉朝著順風的方向,讓稍長的髮絲雜亂地打在臉上。
對方孩子氣的神情沒有持續太久,又默默的走到他身邊坐下,伸長了腿的朝他身邊靠了下,揉揉因為生長而疼痛的膝蓋,「那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
「嗯。」他微側過身來,背對背的靠著,他們就像兄弟一樣的生活、長大,他們向來無話不說,但他今天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樹叢裡傳來走動的聲音,背後的人馬上警戒的站了起來,速度快得不像個孩子。
失去了背後的依靠,他差點從石頭上滑下來,轉頭一看,樹林裡走出個長相斯文的年輕人,二十上下的年紀,舉止卻意外優雅穩重。他朝兩人走了過來,「意風、愉寧?」。
「意風、愉寧?」
「景叔。」左意風放鬆了警戒,回身把路愉寧給拉起來。
「時辰到了。」路愉寧看著景慎行的神情,大致上明白了。
景慎行輕輕的點頭,手上拿著個羅經盤,正在觀察方位和天相。「跟我來吧。」
兩個孩子很安靜的跟在身後,只有踏在草地和細枝上的微弱聲響。
「景叔。」路愉寧突然開了口,伸手扯住他的衣角,景慎行停下腳步,正想回頭的時候,左意風從他左側衝出來,敏捷而迅速地在一團黑影撲向他之前,左手抬起的同時,一把閃亮而刺眼的長刀已經在他身前劃出一道銳利的弧度。
景慎行小退了一步,左家人長刀在手的時候,最好還是退開一點,不管是左勤,還是他青出於藍的兒子左意風都是。
被斬兩半的只是個山魅,在地上痛苦的扭動著。
路愉寧皺了皺眉,總是過於蒼白的臉蛋浮出個不認同的表情,走過去蹲在那團山魅旁邊,雙手結了個印,讓那隻山魅解脫。
左意風收起他的刀,臉上有些無奈,耐心的等他送走那隻山魅,才伸手拉他起身。
景慎行看著他倆,輕嘆了口氣,「快吧,別誤了時辰。」
左意風拉著路愉寧乖乖的跟在他身後,走了一陣子才開口:「景叔,爸爸真的只是來幫他的朋友嗎?」
景慎行回頭望去,才十一歲的孩子,模樣神情都像個大人了,他笑著問,「有什麼讓你不相信的理由嗎?」
左意風緊緊抓著路愉寧的手,「如果只是這樣,他不需要讓路家派人來。」
「他有他的理由,你別多想。」景慎行笑著,伸手摸摸他的頭,而路愉寧抬頭望過來的眼神清透的好像他什麼都知道。
景慎行只是催促著兩個孩子繼續走,他可以感覺到他們的不安,但如果此時連自己都不安的話,孩子們只會更焦慮而已。
景慎行他們穿過樹林裡的小路,要走進一處平地的時候,一個人影閃了過來。
「是我。」景慎行趕忙開口。
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探了一下,示意他們進來。
「苗叔。」左意風和路愉寧乖乖的打著招呼。
苗仲秋朝他們倆笑了笑,有些匆忙的拉著景慎行走遠了些。
左意風很討厭那種就要有什麼事情發生了,而自己卻一無所知的感覺,但大人們都覺得他們還小,很多事會吩咐他們做,卻從不解釋,這讓他一直很困擾,他覺得自己已經夠大到能知道很多事了。
路愉寧掙開他的手,走到另一頭的大石堆裡去,他安靜的跟在後面。
「這是個祭壇。」路愉寧小小聲的說。
「嗯,很古老的。」左意風看著中間的平臺,那是上供的平臺,而周圍的大大小的石頭圍在外頭,上頭的青苔看起來被清除過,橫拉上的繩子也是新的,上面串好的符咒是景家符,結上的細碎銀鈴是苗家的聚魂鈴。
他們倆對望了一眼,左意風輕聲的開口:「這是用來招魂的嗎?」
路愉寧輕輕的搖頭,「恐怕不只。」
左意風皺了皺眉,「你是說爸爸他們要招魔?」
「要看他們拿什麼當祭品。」路愉寧小小聲的說,抬頭望了他一眼,一瞬間帶著點驚恐的神色讓左意風懂了他在擔心什麼。
如果要成功地招魔,有很多必須的條件,你能奉獻得更多,就能得到的更多,沒什麼比拿出自己親生血緣的孩子當祭品是最好的了。
「不會的,你忘了是我自己要求要來的,爸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拿我來當祭品的。」左意風笑了起來,路愉寧想想也覺得自己有些多疑,左勤對待左意風是比較嚴厲,也因為協會的事忙,向來跟他有些生疏,但無論如何不可能冒著失去獨子的風險,拿他來當祭品。
遠處苗仲秋和景慎行不曉得在爭論什麼,但與其說爭論,向來景慎行就是在別人暴怒的時候,在心裡安靜盤算的那一個。
他們倆都感覺得出來,問題就出在左意風的父親──左勤身上。
苗仲秋跟景慎行沒有爭論很久,也沒有人有辦法跟景慎行爭什麼,苗仲秋看起來很無奈,只是在那裡有些焦躁的來回走著,景慎行依舊淡定從容的拿著他的羅經盤再三的確認方位。
一陣奔跑的腳步聲傳來,所有的人都警戒的朝那個方向望去。
從樹林裡現身的是左勤,他抱著一個竹籃小跑過來,看見他們像是鬆了一口氣,不時回頭望一下身後。
他們都不免去猜那個竹籃放的是什麼。
但左勤只是把那個竹籃放到祭臺上,轉頭望向路愉寧。「愉寧,過來吧。」
路愉寧只跟左意風對看了一眼,朝前走去。
苗仲秋神情有些困惑,只朝景慎行看,最先開口的卻是左意風。「爸,籃子裡是什麼?」
「祭品。」左勤只簡單的開口,路愉寧不安的朝左意風望了眼。
「我可以看看嗎?」左意風上前一步,被左勤回頭的瞪視給停住了。
苗仲秋走向前去,臉上神情也有些凝重,「左哥,那是什麼?」
左勤只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望著苗仲秋,「仲秋,不知道對你們比較好,難道你還懷疑我嗎?」
苗仲秋停頓了會兒,最後只笑笑,「不是,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回頭再跟你們解釋,我們時間不多。」左勤把雙手按在路愉寧肩上,雖然看似是對著所有人說話,但目光卻望向景慎行。
景慎行一直沒開口,望著那個竹籃臉色凝重,又抬起目光來直視著左勤,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最後景慎行才緩緩點頭。
「愉寧,開始吧。」左勤的語氣溫和,按了按路愉寧的肩。「幫叔叔開道,祭文叔叔來念。」
「是。」路愉寧望著那個竹籃,深吸了口氣閉上眼,雙手結印,專心的凝聚著力量。
左勤雙手仍按在他肩上,閉上眼睛念起祭文。
左意風滿懷不安,只是安靜的站在他父親身後,而苗仲秋嘆了口氣,望向景慎行。
但景慎行只望向他輕聲的開口:「相信他,仲秋。」
苗仲秋猶豫了會,最後仍然點頭,抓起他手上的鈴,站在左勤的左後方。
景慎行慢慢的在他們身後走動,不時看向他手上的羅經盤。
路愉寧凝起所有的意志專心的想敞開鬼道,但身後的祭文他卻一點都不熟悉,他開始感覺到巨大的拉力,他睜開眼睛透過面前的竹籃,在巨大的祭石上他彷彿看見一雙眼睛。
他幾乎連呼吸都停了下來,那是一雙魔的眼睛,這世上所能見過的最恐怖的一雙眼。
他原以為那是會是極為邪惡的,但事實上他透過那雙眼看見的不是邪惡,而是自己。
他看見自己離開了家人、朋友,離開他所愛的一切,一個人走向那雙眼睛,就像那雙眼睛的背後有著他所能得到的任何東西。
那是一種欲望、權利、力量甚至是任何一切──
但他不想要那些,他只想留在這裡跟他的家人還有朋友在一起,他不想離開……
他感到驚慌,但肩上那雙手牢牢的按著他,輕聲的開口。
「別怕,你哪裡都不會去,叔叔抓著你,沒事的。」
他深吸了口氣,顫抖著嗓音開口:「叔……別打開那個……你想像不到……」
左勤的聲音聽起來疲累而蒼老,「我知道,但我需要那個,你幫幫叔叔,叔叔會保護你的,相信我。」
路愉寧閉了閉眼,感覺到冷汗從額邊滑下,努力無視那雙眼睛,把視線移向那個竹籃,他聽見心跳聲。
規律而緩慢的,怦、怦、怦、一下一下地跳著。
那是一條生命。
那或許是一隻珍奇的動物,也或許……是一個嬰孩……
路愉寧閉上了眼睛,他一點也不想知道裡面有什麼,他只是盡己所能的打開那道門。
溫暖的陽光被厚重烏雲所遮蔽,翻滾的雲層顯示了即將到來的險惡天候,狂風在他們四周捲起落葉,打亂他們的髮絲和衣襬。
左意風往旁邊跨了一小步,轉移身體的重心好應付襲捲而來的狂風。
環境的變化讓他們都發覺了,左勤要路愉寧開的並不是一般的鬼道,從祭臺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壓力一瞬間帶起了一片輕脆的鈴聲。
苗仲秋整個人緊張了起來,景慎行則顯得臉色有點蒼白。
左意風抬起手,他的刀已經在手中,閃著靛青色的光芒,在陰沉的天色裡更顯得明亮無比。
「景叔,你得站遠一點。」左意風意識到景慎行實在站得離祭臺太近了。
「慎行,站我身後去。」苗仲秋伸手拉著他的手臂。
景慎被苗仲秋扯了一下,差點摔到,苗仲秋這才發現他的臉色極為難看,「慎行?你怎麼了?」
景慎行一臉蒼白的直盯著祭臺看,嘴裡喃喃自語似的念著,「不可能……」
「慎行,你想說什麼?」苗仲秋按著景慎行的肩搖晃著,臉色凝重。
景慎行甩開苗仲秋的手朝前走去,狂風掃過讓他幾乎連眼睛都睜不開,他只能張口大喊著:「你不能這麼做──」
但他的聲音被淹滅在一聲驚恐的尖叫聲裡。
「左勤──」
那叫聲太過淒厲而尖銳,朝聲音來處望去只看見一個女人站在風裡,雪白的祭袍上染著血,長髮凌亂的在風中飄盪,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深陷的眼眶和凹陷的雙頰都顯示她的衰弱,但仍舊可以看出她曾有的美貌。
左勤那一瞬間的臉色也同樣的蒼白,他放開一直按在路愉寧肩上的手,轉身在那個女人倒下之前衝過去扶住她。
「他……是你親生──」那女人纖細手指如同枯枝一般,用盡最後的力氣緊緊的扣住他的肩,曾經靈活水亮的眼睛布滿了血絲,連流出的淚都帶著鮮血。
「對不起,妳不在了,我不能留下他。」左勤的雙眼充滿了歉意,卻毫不內疚。
她喘著氣像是連話都說不出來,能走到這裡看起來已經是用盡她最後的力氣,她的身體軟軟的垂下,左勤只是抱著她,讓她平穩的躺在他手臂上。
她的眼眶裡流出的血劃過白皙的面頰,臉上的神情從祈求變成怨恨,張開乾裂的唇瓣像是想說話,「……我……詛……」
左勤只是輕輕的把手掩住她的嘴,輕聲開口:「別這樣,詛咒我只是折磨妳自己,妳知道的。」
他並沒有用大的力氣,他也不需要,她的生命已經猶如風中殘燭。
她的頭慢慢的滑下他的手臂,視線滑過他的肩望向祭臺前那個細瘦的身影。
路愉寧感覺得到那種視線,他慢慢的側頭望去,那雙已經失去光采的雙眼正牢牢的盯著他。
救救他……
他幾乎可以聽見那個聲音,就夾雜在狂風之中。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可以感覺到竹籃裡的那份活生生的心跳。
但大門已經開啟,那雙眼睛已經衝破最後的禁制從祭石之中衝了出來。
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團巨大的純黑色的雲霧襲捲而來,幾乎掩蔽了天際,天地為之色變。
他究竟喚出了什麼魔物?
路愉寧只覺得全身都在顫抖,連呼吸都不記得,左意風卻朝他衝了過來,扯住他的手想拉開他。
他只側頭去望了一眼,又望見那雙已經失去生命的眼睛,那一瞬間他想起自己為什麼會代替母親而來。
因為今早,他們家失去了一條生命。
他突然記起了怎麼呼吸,他意識到他面前也有一條生命,小小的心臟還活生生的在跳動著。
他穩住身體,用從未有過的力氣,反手把左意風拉到身前,湊在他耳邊低聲開口:「那是你弟弟。」
左意風愣了一下,馬上僵在原地,臉上寫著疑惑、不信和痛苦。
一直以來,他總覺得父親就算不關心自己,至少於母親的愛是無可置疑的。
但眼前的狀況,也無法讓人做第二種猜測,他鎮定著情緒,抬眼望著眼前的魔物,「你怎麼想?我可打不過那個。」
他們倆望著祭臺上的魔物,而左勤已經放下那個女人往祭臺走去。
苗仲秋被震驚到不知道該怎麼辦,而景慎行只是望著地上死去的那個女人。
「你想要你爸變成一個怪物,拿你有一半血緣的弟弟去獻祭?」路愉寧異常的冷靜,直視著左意風。
「不。」左意風緊握著他的手,感到忿怒,「就算那不是我弟弟,我也不可能看著他變成祭品永世不得超生。」
路愉寧嘴角勾起個笑,「一起死?」
左意風笑了起來,「嗯,一起死。」
路愉寧放開他的手,在那魔物散發出來的黑雲整個包裹住左勤之前,他們倆一起衝向了祭臺,耳邊只聽見風聲,千萬隻鬼怪的尖嘯聲,剩下的只有比較起來相當微弱的,景慎行的叫聲。
「意風、愉寧────────」
那年,左意風十一歲,路愉寧十歲,他們當時想要的,只有保住那條生命,就算犧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第一回】
他從夢中驚醒,在猛地爬起身之前一隻手牢牢的按住他。
「別起來,你在發燒。」熟悉的溫和嗓音就在耳邊,從小到大,那人對他說話的感覺似乎從來沒變過。
路愉寧放鬆了下來,又窩回被子裡去,難怪他覺得熱到不行。
左意風坐在床邊,探了下他的體溫,「又作夢了?」
「嗯。」路愉寧把身子蜷起來,含糊的應了聲,不一會兒又問,「小西呢?」
「在外面打報告呢。」左意風笑著。
「他怎麼來了?」路愉寧睜開眼睛有些疑惑的問。
「沒事,只是子青這幾天集訓,所以下午把他帶過來了,子璇說晚些忙完來帶他回苗家。」左意風按著他的肩安撫他。
「會長那裡有消息嗎?」路愉寧在枕頭上移動了一下,找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
左意風搖搖頭,「我放出去的式神沒靠近就沒了,看看夕雨他們能不能反而得到比較多的消息。」
路愉寧沉默了會兒,「景叔那裡呢?」
「他沒見我。」左意風皺了皺眉,停頓了幾秒才開口:「愉寧,他讓小言跟著會長走。」
路愉寧突地睜開眼睛,「為什麼?」
「我不知道……小言只來得及把暗語寫在報告旁邊給我,我下午打開檔案夾才發現。」左意風猶豫著,「但你也知道小言比誰都要精明,也許這就是景叔讓他跟著會長的理由。」
路愉寧皺著眉,臉色有點蒼白,好半晌才開口:「你怎麼知道……景叔不是拿小言去交換……」
「他不會。」左意風打開路愉寧,神情堅定,「他不是會長,他不會做這種事,當年他是第一個開口說不能這麼做的,你記得嗎?」
路愉寧閉了閉眼,他當然記得,當年的一切他想忘都忘不了。
左意風嘆了口氣,正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他聽見腳步聲,回頭朝門邊望去,路小西探出個頭,小小聲的開口:「大哥,哥醒了嗎?我聽見你們在說話。」
「嗯。」左意風應著,拍拍路愉寧的手臂就起身,讓路小西進來,他望了他們一眼就走出房間去了。
「哥。」路小西趴在床邊,伸手摸摸路愉寧的臉。「你又在發燒了。」
「這幾天小言跟子青都不在,你要跟著子璇,別一個人亂跑知道嗎?」路愉寧把他一頭細軟的頭髮撥得零亂。
「嗯,知道啦。」路小西也懶得去阻止他,乖巧的點頭。「哥,小言要幾天才回來呀,他連走都沒來得及說。」
「不曉得,你沒小言不能活啊。」路愉寧伸手去捏他的臉。
「噢──」路小西叫了一聲,「會痛啦哥。」
路愉寧好笑的扯住他的手臂,「上來,陪我睡覺。」
「我都十七歲了……」路小西小聲抱怨著,卻還是爬上床去,讓他哥把他當抱枕用。
「十七歲了也還是小鬼,連小言都離不開,你長大要怎麼辦。」路愉寧抱著他個頭還不算高的弟弟,總想起他還綿綿軟軟的嬰孩時代。
「我早就長大了。」路小西扁著嘴說,路愉寧看著他水亮的大眼睛,就想起那張毫無生氣的面孔上,那樣祈求的神情。
「哥,你怎麼了?」路小西歪著頭,扯了扯他的袖子。
「嗯?什麼怎麼了?」路愉寧閉著眼睛,嚐試不要去想那些事。
「你在歎氣。」
「你聽錯了。」
路小西撇撇嘴角,乖乖的把頭靠在他身邊,從他哥哥身上傳來的熱度,至少又燒到將近三十八度了,路小西伸手環上路愉寧的腰,覺得他哥好像又瘦了一圈。
路小西也沒敢動,乖乖的等路愉寧的呼吸又變得緩慢而規律,想他大概睡著了,才慢慢想爬起身,但才一動,路愉寧就把他當抱枕般的又抱緊了些,只好僵在那裡不敢動,直到左意風走進來看,路小西才回頭一臉委屈的回望過去。
「你爬起來就好了。」左意風笑著走過去,輕拉開路愉寧的手,讓路小西起身。
「可是我怕哥會醒。」路小西小小聲的說,輕手輕腳的爬起身。
路愉寧動了一下,路小西連忙停住,左意風笑著示意他下床,伸手撫過路愉寧的頭髮,「讓小西起來,他多大了你把他當抱枕用。」
「……多大了也是我弟……」路愉寧含糊說著,更往被子裡縮,左意風笑著替他拉好被子,才帶著路小西走出房裡。
「快打你的報告吧,你哥沒事的。」左意風摸摸他的頭,自己走回桌前看他自己的工作。
路小西抱著他的筆電坐回沙發上去,總是搞不懂為什麼他這兩個大哥幾乎都不回家的。
他們最多時間就待在這間飯店套房裡工作,其他時間都待在協會,待在家裡的時間少之又少。
但仔細一想,其實他哥有回家,但回家的時候十次有九次都帶著左意風,那多半是媽媽叫他們來吃飯,不回家的人其實是左意風,路小西仔細從自己有記憶開始回憶,他從來不記得左意風有回過左家。
他向來不是待在飯店裡就是待在他們家,不然寧可待在協會辦公室。
他悄悄問過兩個好友,聽他們輕描淡寫的說法是,那是因為左意風跟會長,也就是他的父親不合,在左家媽媽過世之後,他就很少回家了。
路小西偶爾會聽他們提起會長,印象裡他見過一面,以一個他們所謂的世家子弟而言,這聽說是非常奇怪的事,但他確實有感覺周圍的人都在防備著,不讓自己接觸到協會,他原以為是因為自己毫無能力的關係。
但最近他開始覺得並不是這樣,也許只是不想讓會長靠近他而已。
自從知道自己不是路家的孩子之後,他想過各種可能性,以左意風把他當親弟弟般寵的狀態看來,他覺得自己有可能是左家的孩子。
第一次這麼想的時候,他很努力的回想記憶裡見過左勤的那一面。
那年他七歲,爸媽帶他去了一場婚禮,他想那應該是協會裡的人,因為所有的哥哥姐姐都去了,他記得那天苗子璇跟葉采菱做為伴娘,都穿了一襲淡黃色的小禮服,嚴慕晴穿著淺粉色洋裝,像隻蝴蝶一樣開心的拉著他滿場飛,連景修都安安分分的正裝站著沒亂說話,他想那是個很重要的人的婚禮,但他記不得是誰,之後也沒再見過那個人,他想那應該是在那個可怕的事件裡離開了。
因為室內有點悶,又全是大人,他不像景言那麼安靜,苗子青又不知道早就野到哪裡去了,嚴慕晴見自己在椅子上扭來扭去,就拉著他去花園走走。
才走到正門,會長就走了進來,看見嚴慕晴朝她笑著,跟她說話。
記憶裡,嚴慕晴一直是個天真無憂的大姐姐,但那天她笑著跟會長說話,神情語氣一樣單純可愛,但拉住自己的手卻緊到他覺得有點疼。
『我還以為會長不來呢,拉著哥問了半天,他說您在忙。』
『剛好空了就來看看,好可愛的孩子,誰家的?』
會長傾身直著他的臉,嚴慕晴放開拉著他的手改用雙手攬住他的肩,力氣大得讓他有些害怕。
『親戚的孩子。』嚴慕晴笑著,低頭對他說,『說會長好。』
『會長好。』他小小聲的說。
會長望著他的神情很溫和親切,溫暖的跟他爸爸一樣,但他卻覺得有些害怕,在那雙溫暖的眼睛背後,似乎藏了些什麼可怕的東西。
他只是低下頭緊挨著嚴慕晴,而她緊緊的抱著自己,似乎在告訴他,她絕對不會放手。
『會長對不起,這孩子有點怕生。』
『不要緊,孩子嘛。』
會長笑著伸手摸摸他的頭就轉身走了,會長一走他就感覺嚴慕晴一下子放鬆下來,只是仍然緊緊抱著他不放。
而會長進門沒兩分鐘他就見到左意風跟路愉寧臉色蒼白的衝了出來。
後來直到回去前,路愉寧都把自己抱在身上,不管誰說都不肯放手。
而他遠遠瞧見左意風和嚴慕晴面色凝重的說話,一直到嚴夕雨出來找妹妹為止,她臉上那種天真無憂的神情才又回到臉上,彷彿她剛剛沒有進行過一場嚴肅的對話。
「小西。」
「嗯?」路小西被一聲輕喚打斷了思緒,轉頭望著左意風。
「你在發呆,在想什麼嗎?」左意風好笑的望著他。
「論文看不懂……」路小西扁著嘴說。「小言不在,平常他會幫我看報告的。」
左意風走過來坐在他身邊,「我看看。」
路小西把筆電推給左意風,沒半分鐘左意風笑了起來,溫和的開口:「你沒真的看不懂吧,要真看不懂我就要擔心了,是想說什麼嗎?」
路小西猶豫了會兒,「大哥……」
「嗯?」左意風的視線溫和而沉穩,反而讓路小西猶豫了一下。
他真的有必要問嗎?
路小西自認為自己過得很幸福,有一對愛他的父母,有三個盡其所能在保護他不受傷害的哥哥和姊姊,有兩個青梅竹馬一輩子的好朋友,還有最近才回到他們身邊的嚴夕雨,那種有點陌生卻又熟悉的感覺,反而能讓他傾訴一些不敢跟好友或哥哥姊姊們說的事。
他是被管得很嚴,但他感覺得到這不是為了束縛他,而是為了保護他。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在意的,他也許不一定真的需要問,如果他們想他知道的話,絕對會告訴他。
「沒什麼。」路小西想想就低下頭,從筆電裡叫出另一篇報告。「開錯篇了,看不懂的是這個。」
左意風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把手環到他肩上,「這對你是難了點。」
「小言都看得懂。」路小西扁著嘴。
「小言不一樣。」左意風有些無奈的笑著,手指在滑鼠板上滑動著,像是有些漫不經心的問:「小西,你覺得不自由嗎?」
路小西搖搖頭,用著認真的語氣,「只要大家都在我身邊,要怎麼樣都沒關係的。」
左意風望著那張白皙漂亮的臉蛋,什麼時候那個小小的孩子已經長得這麼大了。
路小西抬起頭來望著左意風,「但我不是小孩子了,如果大哥想要我防著什麼,告訴我會比瞞著我好,雖然我幫不上什麼忙,但我至少知道怎麼避開危險。」
左意風只是笑笑,伸手摸摸他的髮,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路小西說出他的想法,「我知道了,我會跟你哥商量。」
「嗯。」路小西用力的點點頭,左意風向來不會敷衍他,他說出口的事就一定會做,能這樣跟左意風談事情,他也覺得有些開心。
但左意風不這麼覺得,他只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在蘇雨家裡的那一席談話。
那天之後他只感覺到他們最擔心的事情已經慢慢的接近了,而他不確定他們是不是真的做足了準備。
十七年了……
左意風看著路小西,攬著他的手緊了緊,他們當初只想保住這個孩子而已。
只想看著他長大,看著他活下去而已……
「大哥?」路小西有些疑惑的看著突然安靜下來的左意風。
左意風只是搖搖頭,朝他笑著,拉過他手中的筆電,「我幫你看報告。」
「謝謝大哥。」路小西笑著,聽左意風解釋給他聽。
左意風只是把注意力放在那篇英文報告上,陪著路小西寫他的作業,就像個哥哥一樣,直到他們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才抬起頭。
有這間套房門卡的除了他跟路愉寧以外,只有苗子璇而已,所以現在能自己開門進來的人當然只有她。
「璇姐來了。」路小西抬起頭來,主動的開始收拾東西。
但走進門來的不只苗子璇,還有個年紀約莫五、六十歲的中年人,意外的苗子青也跟在後面。
「陳伯?」左意風有些訝異的望著那個人,對方也只點點頭,臉色顯得十分嚴肅。
路小西看見苗子青一下子跳了起來。「咦?你不是去集訓?」
苗子青笑得有點無奈,「取消了,我們住的旅館突然緊急關閉,臨時又找不到替代的旅館,於是就先取消了。」
「咦?怎麼會?」路小西疑惑的望著苗子青。
「聽說鬧鬼啊。」苗子青有些疑惑的睨了他姊姊一眼。
「好了好了,你帶小西下樓吃東西,用房卡記帳隨便吃什麼都行,我一會兒跟陳伯說完話就載你們回家。」苗子璇不耐煩的把她弟弟推到門邊去,把手上的房卡塞給他,兩個孩子手忙腳亂的提著東西被趕下樓。
左意風望著苗子璇,「你把子青叫回來做什麼?」
「我需要子青在這裡,不讓他去集訓又說不過去,就想辦法把集訓給停掉。」苗子璇揉揉額角的望著左意風,「育蓁……回來報信了。」
左意風望向陳伯,陳伯名叫陳安順,他也是協會的三代老成員,從陳安順他爸爸還在世的時候,就跟著左意風的爺爺工作,而陳家的大女兒陳育蓁也是協會成員,她在三天前從協會失蹤,就在會長南下的前一天早上。
陳安順看起來極度的忿怒卻又哀傷,伸手扶著沙發椅坐了下來,深吸了幾口氣才開口。「晚上家裡悶,我出去走走,就見到育蓁在找路回家……她說……她在頂樓的工具櫃裡……」
陳安順顫抖著,兩隻手緊緊的絞在一起,「我問她是誰做的,她不知道……她甚至連魂魄都不齊……」
苗子璇坐在他身邊,伸手輕拍他的肩,陳安順深吸了幾口氣,抬頭起來看著左意風,神態蒼老疲憊,「意風,要是會長知道了,肯定讓我私下埋了育蓁別傳出去,會長雖然不在,可我信不過景慎行,我爸還在的時候,常說你就跟老會長一模一樣,我是走頭無路了,我就信你,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左意風靠坐在辦公桌上,神情同樣嚴肅的思考著他的做法以及這麼做的利與弊。
但人命又豈是可以計算利弊的,左意風閉了閉眼。
「陳伯,你信我的話。」左意風深吸了口氣,「報警吧。」
陳安順愣了一下,像是沒想到左意風會這麼說。「報警?警察哪能解決我們的問題,意風,你……」
「陳伯,記得嚴夕雨嗎?」左意風溫和的打斷他。
陳安順愣了一下,這下他想起來,前陣子聽過嚴夕雨回來的消息,據說接了警方的十隊,在季家平手下工作。「你是說……把十隊扯進來?」
「是,把十隊扯進來,會裡不管是誰都沒辦法阻止警方辦案,現在會裡的狀況很亂,很多事都不清不楚的,我出面去查育蓁的事,就等於要你站在我這邊,但說實話現在還不是表明立場的時候,經過知更鳥之亂的教訓,我希望陳伯能忍著,我們都得忍著,我相信夕雨會把事情查清楚。」左意風安撫著陳安順。
陳安順低著頭想了很久,啞著嗓子開口:「嚴夕雨他……會肯好好的查育蓁的事嗎?協會欠他那麼多……」
「陳伯,你也看著夕雨到大的,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可以告訴你,他這六年來一點都沒變,還是你認識的那個嚴夕雨。」左意風笑得有些無奈,有時候他希望嚴夕雨會變,變得更懂得防人,更懂得算計,但事實上他一點都沒變。
陳安順低著頭考慮了好一陣子,最後點點頭,「知道了,我信你,我會去報警。」
「找個公共電話報警,只要發現地點是協會,警方肯定會連絡十隊,這樣也扯不到你身上。」左意風說著,又嘆了口氣,把手按在他肩上,「陳伯,育蓁的事,我很抱歉,但我會盡力給育蓁一個公道的。」
陳安順低著頭,肩膀微微抽動著,過了好一陣子才緩過來,伸手抹了抹臉站起來,「那一切……就麻煩你了。」
左意風點點頭,陳安順拒絕了苗子璇送他,自己離開了飯店。
苗子璇跟陳育蓁雖然不是常玩在一起的伴,但也是自小就認識的,一時之間也是百感交集。「把夕雨扯進來好嗎?」
「這是個讓他光明正大走進協會查事情最好的方法,沒人有理由阻止他,他會比我們容易行動。」左意風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抬頭望著她,「子璇,妳這幾天見過景叔嗎?」
苗子璇沉默了會兒搖搖頭,在他身邊坐下來,「他真的讓小言跟會長走?」
左意風點頭,看著苗子璇皺著眉,一張漂亮的臉蛋又是憂慮又是生氣,「我明天去見他。」
「別。」左意風搖搖頭,「今晚陳伯要報了警,明天起肯定會裡就充滿了警察,夕雨跟白聿也會上門,妳避著些好。」
苗子璇皺了皺眉卻還是嘆了口氣的點點頭,又伸手揉揉額角,「愉寧好些沒?」
「還在燒,一會兒再沒退我會叫醫生上來的。」左意風朝裡頭房間瞥去一眼,「妳快帶小西回去吧,子青回來了也好,至少可以不用擔心小西。」
「嗯。」苗子璇應了聲,朝他擺擺手就徑自離開。
等苗子璇離開之後,他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容許自己暫時屈服於沮喪之中,因為等到明天,他仍然得振作起來,承擔起所有的一切。
◇
蘇雨迷迷糊糊醒過來接到電話的時候,一時之間沒聽懂白聿在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我說,剛剛收到勤務中心的通知,我們得去現場看一下。』
「什麼時候119也關我們的事了?陳姨接來的?」蘇雨揉揉眼睛坐起身。
『不是,是地點的關係,你先換衣服,我快到了。』
蘇雨還沒來得及問,白聿就掛了電話,他只好爬起來洗把臉換件衣服,抓了他的釘就下樓去,出大門的時候白聿已經在那裡等了。
「怎麼回事?」蘇雨坐上車拉好安全帶,不解的望著他。
白聿迅速把車開走,「四十分鐘前有匿名報案,說有具女屍藏在個大樓頂的櫃子裡。」
「然後?」蘇雨開著車窗點了支菸,把手肘擱在窗上。
「報案人說的那棟大樓,是協會。」白聿迅速的望了他一眼。
蘇雨愣了一下,他們倆在二天前才跟左意風、路愉寧好好的談了一陣子。
但其實大部分時候都是左意風在說,白聿應著,而路愉寧一直沉默不語,自己則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聽了左意風與路愉寧十七年前發生的事,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而對左意風來說,要把這件事給說出口,也是十分艱難的事,那天他們都各自在心裡想著幸好有白聿在,有時候面對一個完全無關的第三者,反而比較容易單純不帶情緒的去敘述它。
對於十七年前的那一天,他們理應有很多事需要討論,但白聿注意了一下狀況,把話題帶開了去,他們還有時間去討論,不急著在同一個晚上把所有事搞定。
左意風看起來鬆了口氣,改說起左勤離去前發生的事。
「那其實只是個很普通的案子,照例要移魂給地府的時候,不曉得發生了什麼狀況,那魂沒了,我們的人失蹤了兩個,地府說他們派來的冥差魂飛魄散。」左意風緊皺著眉,「沒有人知道發生什麼事,那裡也沒留下任何蹤跡,隔天會長就下令把會務交給景叔,連夜就下了南部。」
「地府怎麼說?」蘇雨想如果有冥差魂飛魄散的話,可不是能善了的。
「聽說冥主非常生氣,我不確定他們是不是打算追究協會的責任,于晉華沒說,而地府方面也沒找愉寧,直接就斷了所有的連繫,你應該注意到這兩天所有的冥差都湧到地面上來了。」左意風望著他,」他們在找那個失蹤的魂魄。」
「那是什麼人?有這麼重要?」蘇雨不解的問。
「我查過,很普通一個人,他的成長經歷普通到你多看兩眼都會睡著。」左意風無奈的說。
沉默了好一會兒的白聿開口,「有時候人生越是普通,他的魂魄可能就越是有問題 ,這通常是地府要藏人的手段。」
「確實,但光就這點我們也無法得知他特別在哪裡。」左意風回答。「我們試著想找個冥差來請教一下,但他們不願意跟我們談話,連平常跟愉寧要好的那幾個都躲得不見人影。」
「你覺得會長是在躲地府的人嗎?」蘇雨突然間問。
左意風皺了皺眉,接著搖頭,「沒必要,他不怕這種事,他要真怕,當天就會做些手段來應付地府了,但他什麼也沒做就走了。」
其實那晚他們並沒有聊太多,因為路愉寧開始發燒,左意風只好迅速的把他帶回去休息。
「你在想左意風說的那件事?」白聿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
「嗯,如果真有屍體藏在頂樓,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協會要是發現了就會私了,所以這肯定是意風讓人報警的。」蘇雨皺起眉,「電話有錄音嗎?」
「當然,但是對方用東西矇住了話筒,聲音不是很清楚,我想你聽了應該也認不出來。 」白聿回答。
蘇雨沒有再問,只是耐心的等著車停在協會門口,那裡已經停著輛巡邏車,應該是最早接到勤務中心回報的。
蘇雨跟白聿一下車,兩個制服員警就走過來,「蘇隊長,勤務中心連絡要我們等你。」
「嗯,走吧。」蘇雨點點頭,朝白聿望了眼,白聿走在前頭,直接就走進協會大樓。
時間是凌晨一點半,一樓大廳只有警衛在而已,見到警察馬上就迎上來。「請問有什麼事嗎?」
白聿出示證件,客氣的開口:「我們是警方,剛剛接獲報案這裡有事件發生,我們得要檢查一下。」
「不會吧,整晚都安靜得很,應該是惡作劇吧?」警衛一笑置之。
「也許,但我們依照規定還是得檢查一下。」白聿的語氣是一貫的溫和。
警衛看起來有點為難,「是什麼事件?如果有狀況我一定會知道啊。」
「這我不方便說明,就算你不願意配合,我們還是得進去的。」白聿笑笑地說。
警衛看起來還想說些什麼,蘇雨不耐煩的開口:「今晚上面誰值班?于晉華還是錢郁嘉?」
警衛怔了怔的翻了下桌上的本子,「是于先生。」
「叫他下來。」蘇雨的語氣有點冷,「快點。」
警衛只好打內線電話把于晉華給叫下來,沒幾分鐘于晉華就從電梯裡走出來,很恭敬客氣的朝蘇雨點頭,「雨哥。」
「警方事務,有人報案說你們這裡有些狀況。」蘇雨也沒跟他客氣,直接就開口:「我要上頂樓看看。」
「我可以請問是什麼樣的狀況嗎?」于晉華的語氣很客氣,但也聽得出來很明顯的拒絕。
「不可以。」蘇雨扯著嘴角笑了下,「有人報案我們就得查看,你若覺得什麼事都沒有,就不必怕我們看。」
于晉華皺了皺眉,像是在思考,蘇雨又冷冷的開口:「不要以為我愛來,要不是有人報警,我根本就不想踏進這棟樓,你快點讓我們看看,就快些解決這件事。」
于晉華只是皺了皺眉,最後點點頭,「請跟我來吧。」
蘇雨跟白聿帶著兩個警察一起跟著于晉華走進電梯,宇晉華直接按了頂樓樓層,「只有頂樓?」
「嗯。」蘇雨點點頭,「要沒事我們就走。」
于晉華也沒有再問,只是安靜的帶著他們坐著電梯直達頂樓,穿過一條走廊,上了一階樓梯才到達頂樓天臺。
一走上天臺,于晉華回頭望著蘇雨,「雨哥,您知道規矩,請不要靠近冥龕。」
蘇雨也只點點頭,看也沒看一眼,倒是白聿朝冥龕多看了幾眼,那是協會用來跟冥府連絡用的,如果冥府要上帖,冥帖就會出現在冥龕前,協會要移交魂魄,也都是在冥龕前把寫著時辰的符紙燒了,等時辰到冥差自然會出現把魂魄接走。
蘇雨把視線環繞整個天臺上,天臺很寬闊但還是可以一目瞭然,和以前沒什麼兩樣,除了冥龕以外什麼都沒有。
兩個警員在天臺上走來走去的察看,但天臺上其實什麼都沒有,兩個年輕人站在另一端,只看了下冥龕,也不敢多靠近,反正冥龕裡顯然也藏不了屍體。
蘇雨把視線移到角落的工具櫃上,那只是個放打掃用具的鐵櫃而已,大樓清潔人員都會帶掃把上來,所以那個鐵櫃幾乎都沒人在開,長年放下來幾乎都生銹了。
蘇雨向其中一名警員示意,警員點點頭,走近那個鐵櫃伸手想拉開,但似乎是卡住了,他用力的拉了幾下,門終於鬆動的時候他拉開一看,一張極為驚恐而扭曲的臉出現在眼前,睜大的雙眼裡凸出的眼球上布滿了血絲,染成褐色的髮絲布滿了血跡和腦漿,在腥臭的血氣直衝鼻端的時候,一陣涼意也直衝腦門,他瞬間覺得渾身都是冰冷的。
他好不容易忍住了尖叫,只連退了好幾步,喘了幾口氣才驚魂未定的回頭望著蘇雨,「蘇、蘇隊長,找……找到了。」
蘇雨跟白聿對望了一眼,走向前去,于晉華疑惑的也跟著走近,等到夠近的距離時,他才發覺鐵櫃裡有一個人,應該說有一具屍體。
「育蓁……怎麼會……」于晉華的臉色瞬間蒼白了起來。
那女孩最後留在臉上的神情是無比的恐懼,蘇雨望著那張帶有幾分熟悉的臉,忍不住輕嘆了口氣,陳育蓁的年紀比他小二歲,跟葉采菱一樣是地府連絡人,還經常值同一班,因此他跟陳育蓁雖然不是很熟,但以前也常聽葉采菱說起她的事。
蘇雨回頭望向于晉華,「你能解釋嗎?」
宇晉華的臉色很蒼白,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回話有些語無倫次,「我不知道她在那裡……她沒理由會在那裡,我沒感覺到……」
白聿用手機連絡了法醫和鑑識人員過來,預防萬一也連絡了一課的人過來,畢竟從她頭上的傷口看來,這很明顯是有人參與其中的。
「你最後一次看見陳育蓁是什麼時候?」蘇雨走近于晉華身邊。
「四天前,她跟呂宇宏值班,只是交接一個魂魄給冥差而已……那天起他們就失蹤了。」宇晉華中間停頓了會兒才回答。
蘇雨淡淡的笑著,「晉華,這幾天滿街的冥差,你覺得我會沒聽見消息?」
于晉華的臉色看起來更難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語氣平板地開口:「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是過了時辰我還沒見他們倆下來回報,我才上去看看狀況,但我一上到天臺,冥龕前只站著鐘平,他說我們的人殺死了他們的冥差,這個責任他們日後會追究,說完就走了,之後地府就斷了連絡,我也再沒見過育蓁跟宇宏,也沒有冥差願意跟我們說話。」
蘇雨望向陳育蓁的屍體,語氣平淡地開口:「不管如何,既然在這裡發現屍體,這裡就是犯案現場了,我們就要封鎖追查的。」
于晉華像是想說些什麼,最後又改變了主意,低聲開口:「反正冥龕目前對我們沒用了,你想怎麼查就查吧,我先離開了,我得跟景先生報告。」
蘇雨挑起眉,卻也沒說什麼的點點頭,看著于晉轉身離開,他走到天臺邊上去看,從下頭閃爍著的燈光看來,警方已經到了,他轉身望向冥龕,白聿正背對著他盯著祭臺不放。
「怎麼這麼安靜?有什麼想法嗎?」蘇雨走到他身邊去,白聿開口的語氣聽起來比以往要來得沉些 ,語調緩慢的開口:「要讓你別管,我想你是不會聽的。」
蘇雨愣了一下,側頭望去,那一臉溫和卻又微冷的笑容,讓他嘆了口氣,「老大,你怎麼又出來了,行行好快點回去行吧?」
白聿只笑了下,又一臉嚴肅的望著他,「你得找到另外兩個,別讓他再捷足先登了。」
蘇雨愣了一下,「什麼另外兩個?」
白聿只掀了掀唇,就又閉上嘴,身體晃動了一下,在蘇雨伸手扶他的時候,他像是閉了下眼又醒過來。
白聿一臉茫然的盯著蘇雨的神情,然後嘆了口氣,「又跑出來了?」
蘇雨沉痛的點點頭,這時鑑識人員跟法醫都已經到了頂樓,他們倆退開給鑑識人員工作,一隊的趙隊長走上了天臺,惡狠狠的瞪著他們兩個,沒好氣的開口:「這種時間把我叫到這種鬼地方來,最好你們可以給我一個活著的兇手。」
蘇雨跟白聿對望一眼,也只能苦笑,「我盡力。」
既然一隊來了,蘇雨跟白聿決定先撤退,他得跟白聿商量一下什麼叫「另外兩個。」
蘇雨在離開天臺前,又望了望陳育蓁那了無生氣的屍首,最後只嘆了口氣,和白聿一起離開。
特偵十之五 塵封的真實
他望著眼前壯麗的景致,風順著山谷,由下而上地襲捲而來。
強風迎面而來的時候,他細瘦的身子晃動了一下,一隻手牢牢地抓住他的手。
他回頭望去,青梅竹馬的好友正緊緊的抓住他,像大人一樣的皺著眉,「會摔下去的。」
「才不會。」他說著,卻也沒反抗的讓對方把他拉離山崖邊。
明明才大自己一歲,但卻已經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神情也總看起來像個大人了。
「阿姨還好嗎?……寶寶沒事吧?」
那張微皺著眉的臉上帶著擔憂和試探,他只是點點頭,「嗯。」
「你騙我,明明有事不對勁。」不滿的模樣看起來才有些孩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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