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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室報告
「復刻版」的文學心靈
王聰威/文‧圖
高中聯考放榜前,我的第一志願是台大外文系。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唸書時我的英文很差,卻異想天開想唸外文系,大概是因為我覺得唸外文系聽起來就比唸中文系要帥氣多了,另外一個原因是,台大外文系是台灣現代主義文學的重鎮,老天爺啊,那可是白先勇、王文興、歐陽子、陳若曦待過的地方。
光是這樣說,好像我唸高中時就很懂現代主義文學似的,但其實完全搞不懂那是什麼,也沒讀過任何一本《現代文學》雜誌,我只是著迷於上述那些大師的名字,一股腦地想去當他們的學弟而已。很可惜沒考上,因為台大外文系得要英文加重計分,不加重的話好像勉強有機會,這一加重整整差了二十多分,連邊都摸不著,或許幸好沒考上,要是考上也一定畢不了業。後來,我就衝著去當羅智成學弟的這個理由,(我為了當作家沒什麼理性)「高分低取」地唸了第二志願哲學系。
在大學唸書時,除了去旁聽王文興老師的課之外,自然不可能有機會見到這些學長學姊。我開始一點一點地讀他們的作品,設法了解「現代主義文學」是什麼意義,但是坦白說,當時的我,與同輩或是稍長一些文學寫作者們,早已經錯過了「現代」的黃金時期,那時已經是非常「後現代」兮兮的了,我們被捲進了大量迎面而來的翻譯作品、更加新穎的文學理論和更難以理解的書寫技術裡,簡直喘不過氣來,好像只要比別人少讀了某本剛進口的法國書,就會從當下的文學隊伍掉隊似的。大概就是這個緣故,別人怎麼樣我不知道,我自認為個人的寫作經驗
和文學上的見解,都跟「現代主義」的緣份甚淺,當然,我明白這麼說,顯然是低估了現代主義文學在台灣發展的複雜度與歧義性,和其如何在像我這樣乍看有些時空距離的作家身上留下自己也未曾反省過的痕跡。
有個有趣的例子值得一提,不久前,我和甘耀明、許榮哲在評審某個區域性質的高中文學獎時,讀到一篇我們一致認為是非常「現代主義」的作品,是篇紮實精彩的小說,就像是照著教科書操練般的標準,我們十分驚訝也難以想像,一個才十來歲的孩子居然有這麼「復刻版」的文學心靈。所以我想,此刻做這樣厚重的專輯應該有其意義,即便是如今仍活躍於第一線的作家,無論是過去深受影響,或是自始嚴厲排拒其影響,都無法迴避「現代主義」,以及白先勇與《現代文學》推波助瀾的一派主力,曾經為台灣主流文壇注入的觀念與理想。那麼,除了足
以懷念的長輩風範之外,「現代主義」對年輕一代的作家還能有什麼新的啟發呢?嗯,先別聽到「長輩」就覺得有代溝,這次,讓我們坐在眾多學長姊的身邊,聽聽他們怎麼談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