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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室報告】
角頭
副總編輯 簡白
二○一九台北國際書展,剛剛落幕,目睹出版同業辛勤狀況,感慨萬千。買書人年年呈現負成長,可見「讀書人」越來越珍貴,值得愛惜呵護。
現代的人,除拉撒外,吃喝多半在電腦手機之前解決。伸頭看網紅,低頭扒碗公。某友曾表示,他發現植物動物都比以前聰明!當然囉,人類變笨,植物動物相對智慧很快就提高了。
書展東蹓西逛,不禁回想,自己的菜鳥文青時代,求學念書的模樣及往事。不過,話要先從「角頭」開講。
角頭,民俗學原本表稱定期舉行祭祀活動、作為住民凝聚力量的村落單位,今天卻專門用來泛稱地緣型黑社會團夥。
那時候,跟老鳥學長學姊在台北西區走跳。剛開始,總搞不懂他們跩跩吭吭的地名究竟啥咪碗糕──芳明館、阿寺(龍山寺)口、(祖師)廟口、西門口,這些少部分知道──熟稔些才曉得,他們吐露出來的地名,盡皆角頭地號。
「後菜園」指涉成都路中興橋以南至長沙街一帶。「媽宮口」因貴陽街與西園路交叉口一間媽祖廟「新興宮」而得名(日治時代拆除,戰後於成都路原真言宗弘法寺重建,改稱天后宮)。「頭北厝」涵蓋梧州街阿公店周遭範圍。萬華後火車站區域叫「堀江町」。「會社尾」(製糖會社)盤踞環河南路、大理街路口附近。「料館」(處理木料)在和平西路、桂林路之間近淡水河處。「萬國古巴」緣起漢中街跟漢口街十字路口曾開設一家「古巴」撞球間,系出西門町大角頭「萬國戲院口」。昆明街劃界,東屬「萬國戲院口」,以西至康定路的「河溝頭」,由於北門圳排經過,與圳排北邊的大稻埕貴德街共享同名,又因境內武昌街底北側、古祠晉德宮別稱助順將軍廟的緣故,所以又叫做「將軍廟口」。
稍長憬悟,原來角頭地理蘊藏歷史智慧,可以追溯自清領時期、日治時期、二戰後國府初期的古老地名。呈現豐富的聚落歷史風貌,並且蘊藏神祕的在地人文脈絡,可以說是生猛活脫的社會學田野調查寶庫。
其實,重南書街與萬華西門町,依偎毗鄰,相隔僅只十五分鐘左右的步行距離。國高中時期,同學好友壓馬路西門町,再去重南書街溜搭,或反順序方向而行,均屬慣常的路線。一地是青春的舞台,觀看異性也讓異性觀看,給我們感性的啟蒙;一地是知識的展場,觀看世界也讓世界觀看,給我們智性的啟蒙。
正因為兩地同處北市西區熱鬧商圈,彼此咫尺傍近,重南書街佔據青少年成長薰陶的地緣文化關鍵位置,重要性絕非以成年文青為主要客層的南區師大、台大溫羅汀書肆,所能夠較量比擬。試問,現今台北的四五六年級生,哪個不曾在青春集散地西門町,留下倩麗好動的身影?又哪個不曾在書籍集散地重南書街,留下慘綠好靜的身影?
角頭可怕嗎?「艋舺」給人的印象之一是流氓特多,文青時期某些外縣市同學百般不情願前來,反倒樂意閒晃西門町,觀看美眉,也被美眉觀看。不禁心中暗笑,「免驚、免驚,整個西門町也都是萬華角頭的管區呀。」
本期的封面人物,鎂光聚焦黃麗群,邀刊新作〈搬雲記〉。亮,在光與闇之間。她的文字,既非光明也非黑闇,遊走兩端,卻總是會讓我們凡夫俗子,像開悟得道似的,瞬間品嚐驚奇又驚喜的絕妙滋味。莫怪乎諸位文友,異口同聲激賞(詳見二一頁編按)。
另外,影癡李幼鸚鵡鵪鶉真情懷想陳俊志,評家應鳳凰縷述林清玄創作軌跡,學者鍾玲溯尋鴛鴦古劍「干將莫邪」身世,還有還有,陳建志敏銳覷探泰寮雙人舞作《協商》,陳淑瑤抒寫家庭劇小說〈芳鄰〉,等等,可謂色香味俱全的精神食糧。
初春三月,燈會壓軸。本期「印刻」內容,絕對媲美春景和燈宵。不相信?試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