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藏：古美術 8月號/2024 第383期：清代宮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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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藏．古美術》383期（2024年8月號）編輯手記

藝術史偵探，解碼金玉物質文化

「為了生活，萬不得已中，金手鐲竟被我一分分、一錢錢地剪去變賣，化作金錢救急。到台灣之初，我化去了金手鐲的最後一錢，記得當我拿到銀樓去換現款的時候，竟是一點感觸也沒有，難道是離亂喪亡，已使此心麻木不仁了？」琦君〈一對金手鐲〉的故事，是很多人印象深刻的記憶。

即便未經戰爭離亂，也懂得了黃金的重要性，彼時授課的渡海來臺國文老師說，再也沒有比黃金更保值且有用的東西了！後來接觸藝術品拍賣市場，又懂了古有明訓：「亂世黃金，盛世古董」，亦另有一說：「亂世黃金，盛世玉」。盛世時，人們的認識能超越貴重金屬材質，使難以秤斤論兩的古董，和本身是石頭的玉，都有了價值。然而這世間炎涼無常，亂世盛世、熊市牛市，「在別人恐懼時我貪婪，在別人貪婪時我恐懼」，說到底取決於信心與執念，如果可以，那既是黃金、古董還是玉，似乎也就平衡解套了。

哪有這麼多黃金、古董和玉？故宮南院「妙色─清代金銀飾件特展」、「乾清宮尋寶─破解天字號玉器密碼」雙特展，展出皇室玉器及清代服飾、后妃飾品等逾700件典藏精品，眾多文物首度面世，為故宮首度大規模展出金玉雙展。然而，如果只講近年飆漲的黃金牌價那就俗氣了！金、玉除了物質性，在文化傳統上本就為充滿文化密碼的一對，絕不簡單。

近期故宮本院正展出的「看得見的紅樓夢」，讓《紅樓夢》再次熱議。十二金釵對上一塊絕世寶玉，即可謂金玉文化符碼的最好例證。寶玉從娘胎啣出來的通靈寶玉上寫「莫失莫忘，仙壽恆昌」，對應著寶釵後天所戴貼身金鎖的「不離不棄，芳齡永繼」，指的是物質的金玉自身，亦或是二者所象徵的品德與富貴，凡此種種已可讓人浮想聯翩。而故宮南院推出的金玉雙展，帶來的不是小說家的滿紙荒唐言辛酸淚，而是真真實實發生在宮廷裡的權力密碼。

解碼要有攻略，《典藏．古美術》本期「金玉滿堂」專題為大家準備好了。臺北故宮器物處珍玩科科長策展人陳慧霞〈清代帝后朝冠樣式的完成─故宮南院「妙色─清代金銀飾件」特展展品選介〉一文詳細剖析，清代服飾制度中冠頂的層數、頂端鑲嵌的寶石種類皆是身分識別的重要依據─珠子有幾顆、金鳳有幾層，在清代宮廷都是差錯不得的權力等級，甚至寶石與紋樣裡還有著滿族文化密碼蘊藏其中。展覽看完，讓我們到清宮劇裡考考眼力，看看劇組是否考究正確，朱子毓〈簪上心機─從《後宮甄嬛傳》看清宮簪飾文化〉聚焦《後宮甄嬛傳》精緻華美的鈿簪頭飾，從中看見恩寵由盛轉衰的重要暗示，也從清宮妃嬪的實際生活處境來解析何以女子如此執著一簪一鐲，裡頭處處是心機。

金有等級，宮廷裡的玉也有分級，編輯部雷皓天專訪臺北故宮器物處銅玉科科長策展人蔡慶良〈乾隆的古玉收藏與仿古玉製作〉開門見山就破題，原來乾清宮舊藏帶千字文首字「天」字號的玉件別具意義，不同於養心殿多寶格的珍翫，這些天字號玉器是乾隆留下的權力密碼線索，代表的是天命依歸與皇權正統。還不只如此，王怡文〈切玉茲雖異，蟠夔卻弗殊─乾隆朝仿青銅玉器的製作與政治意圖〉一文從乾隆朝仿古玉切入，更進一步從玉中探悉乾隆皇對於「古」的態度，不只是對於古代的尊崇與追仿，他更看到的是「卻嘆玉堅猶如此」而得以流傳萬世─換言之，他看到的是未來人們對他功業的讚嘆，玉於是成為聖君形象的不朽化身。再看見滿堂金玉時，法統與政治，階層與權力，還有著更多的密碼待解鎖，大家都可以是藝術史偵探，「真相永遠只有一個！（真実はいつもひと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