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
海洋台灣夢,
我們要什麼樣的國家?
文—吳琬瑜
站在基隆的狹長市街往北看,高低錯落的店面招牌後,就是一艘白色郵輪。今年四月,創下基隆開港的紀錄,首度有兩艘十三萬噸級巨型豪華郵輪同時靠港,成為全球郵輪觀光熱遊台的入口港。
基隆隨著世界的需求而改變自身的角色。
一百七十年前,英國人發現雞籠煤礦,是基隆工業化的起點;一九八四年,是台灣第一大港口,甚至登上全球第七大貨櫃港。繁華落盡後,基隆港從進出口貨物品,到今天送往迎來觀光客,去年進出港旅客人次近百萬。(見92頁)
基隆的寫照,也是台灣的縮影。台灣四面環海,沒有天然資源,需要向外擴展,一直是嵌入世界分工體系下的貿易大國。比起成績,算得上是厲害角色。
二○一八年,台灣是全球第十八大貿易國,超越五千億美元。台灣更位居太平洋第一島鏈上的戰略要地,有史以來就承受各國覬覦、強國角力的命運。即使多磨難,從未懷憂喪志,有著海洋之子般開放、冒險、包容、多元的精神,勇於與世界連結。
小型開放經濟體均富之路
二○一九年,全島沸騰,為了明年總統大選,搖旗吶喊,社群謾罵。
此時此刻,除了陷入選舉造勢,聽不同政黨互相批判指責之外,《天下》三十八週年慶特刊「海洋台灣夢」,願集結眾人之智,找回台灣面向世界的勇氣與精神,探索一個小國經濟體,如何面對全球化逆風的方向。
小國,其實正是世界競爭力的新潮流。
研究國家競爭力的兩大關鍵機構,世界經濟論壇(WE F)與瑞士洛桑管理學院(I MD)雙雙指出,人口數少於兩千萬的小國,在過去幾十年表現特別強勁。
世界變化快速,大型經濟體如恐龍難以快速轉身,陷入生產力和競爭力落後,財政和經濟嚴重失衡、勞工失業、所得不均等問題。
成功的小國,反而能快速適應與創新,訂定審慎的國家戰略與世界接觸,建立強大的公部門能力,並追求包容性成長。
《天下》團隊歷時半年,針對一個小型開放經濟體的均富之路,提出四大構面的專題分析。
第一專題:國家戰略
全球化逆風下如何前進?
在二○一九年《天下》國情調查中,民眾最關心的第一、二項,是經濟發展、貧富不均。
《天下》書香花園,這間座落在南京東路和建國北路小巷內的咖啡廳,五月迎來總統參選人郭台銘、賴清德、朱立倫接受專訪。
採訪前行政院長賴清德問,什麼是他擔任行政院長最深的自省?他說,「雖然經濟數據是成長,但庶民沒有感覺。」
曾是會計學博士、教授的朱立倫更清楚,台灣經濟發展是一種富民經濟,並未雨露均霑,更不用說創造出庶民經濟一詞的高雄市長韓國瑜。而小英政府三年來努力地保持經濟成長動能,也希望縮減貧富差距。
經濟成長、貧富差距的問題,驅動著總統候選人的選舉策略大勢。這樣的局勢正和《天下》研究團隊的內容吻合。
台灣過去三十年,出口帶動了台灣經濟的成長與進步,集中在科技業、石化、機械電機設備三大產業,是最大贏家。內需服務業除金融業外,多是弱勢者。低稅率也使得窮政府、窮縣市的福利措施左支右絀。
如果說全球化讓美國中西部的鐵鏽區勞工失業,全球化與日新月異的科技變動,也使得在台灣無法移動、非知識工作者更為弱勢。
以在地觀光來說,二○一八年台灣觀光人數連續三年站上千萬人,但觀光外匯收入卻從四五八九億元,跌到三七四九億元,連續三年衰退,受損的就是不能移動的民宿、餐飲、特產、服務業員工。
觀光收入倒退是逆全球趨勢。
在《經濟學人》的報告中,全球化因為保護主義興起而減緩,全球貿易和外人直接投資(FDI)都呈現下滑趨勢,快速崛起的是數位經濟與觀光旅遊。
迎向未來經濟,《天下》挑選了五大有前景的發展方向,分別是數位經濟、客製化觀光、軟硬整合的智慧醫療、全球供應鏈的新核心,以及如何建立永續的社會安全網。(見28頁)
第二專題:縣市戰略
與全球連結的在地特色
除了國家層級的經濟戰略,地方縣市的發展更為靈巧,更能讓當地人民受惠,也避免海外台商的利益與台灣脫鉤。
《天下》從貿易的角度切入二十二縣市的發展史,研究這個縣市與全球連結的商品、行業或活動,憑什麼能夠行銷全球,並幫助在地經濟正循環?而那些不容易全球化的縣市,如何營造在地魅力,吸引外人到訪?每一個地方故事都溯源歷史,並探索未來。(見86頁)
就像新竹是全球半導體之都。一八年十二月,包括台積、美光、聯電等在內的台灣晶圓廠月總產能,達四一二.六萬片(以八吋晶圓計),已連續四年高居世界第一,超過韓國,市佔率達二一.八%。(見108頁)
一個具有世界競爭力的產業聚落,就能帶動當地發展。台積電、聯發科主管最愛的新竹關埔重劃區,區內最核心的「關新里」,又稱「天下第一里」。
根據財政部二○一六年綜合所得稅資料,關新里居民以二百四十三萬元的年所得中位數,居全台之冠,第二名是竹北東平里的一百八十五萬。
在國境之南,屏東大武山下,年產蝴蝶蘭一千萬株,佔台灣蘭花王國的十分之一;其中檸檬綠文心蘭,佔有日本十分之九的進口量。(見148頁)
嘉南平原上的雲林,四成人口都是以務農為生,不論是稻米產量或是豬隻養殖數都是全國第一。成立百年的雲林斗南鎮農會,打破傳統農會的保守模式,採農企業的經營,將斗南越光米外銷香港、澳門及澳洲。(見174頁)
台灣唯一不靠海的內陸縣南投,用「一心二葉」的優質茶葉,征服世界,前五大外銷地是中國、日本、美國、香港與德國。南投地貌的複雜性,造就了一個縣市有「八大茶區」的景觀,奪下全國茶產量與種植面積的雙料冠軍,也養活一萬八千名茶農。(見170頁)
《天下》記者把每一個縣市的物產、農作、科技或產業,放在世界的地圖上衡量,發現只要能追求極致的品質,在地,就是國際的標準,能創造外匯,也能創造就業機會。
在檢視台灣為何能成為世界第一時,回顧歷史,經常不是因為天然資源,而是因為有在極為貧瘠的環境中打拚出來的人們。
第三專題:全球拚搏
擁抱世界的企業與人物
我們一共挑選了十四組企業或人物的故事,與你分享他們不畏艱難的精神。(見194頁)
以金車企業為例,宜蘭風土不產咖啡、小麥,但從各式的咖啡、威士忌到今天的德國啤酒,金車父子兩代就是看中世界消費的需求,從第一天建立起的國內外行銷通路與代理商,只要選定產品,進口全世界最優的機器與人才,宜蘭員山的金車就要贏得世界。(見220頁)
台泥董事長張安平如何解決水泥與環保的抗爭,又如何透過土耳其打入歐洲、非洲市場(見204頁);光陽機車如何奔馳在義大利街道(見212頁);日出茶太的珍珠奶茶如何在巴黎羅浮宮旁展店(見200頁);聯強國際如何成為澳洲第一名的資訊通路商(見247頁);遠山呼喚等年輕人,如何打造台灣品牌的NGO組織(見224頁);原住民藝術家優席夫如何讓全世界看見台灣(見216頁)……。
這一個又一個的故事,讓你看見台灣人挑戰困難的勇氣與恆毅力。
第四專題:借鏡丹麥
有競爭力,又彈性、安全
○八年金融海嘯,引爆了「一比九十九」的戰爭,全球化加速了一%富人與其他九九%的貧富差距。丹麥,全球最平等的國家之一,一時間成為全球新顯學。(見276頁)
許多人都說,北歐福利國模式不適合台灣,因為它的基礎就是高稅收撐起的高福利,而台灣是世界繳稅最低國之一。
但丹麥既開放又均富,有許多做法與精神仍可以給台灣啟示。
丹麥修正原有的福利措施,將市場經濟的機制注入福利國家政策,改為「彈性安全」(flexicurity)的社會系統。雇主可以很容易地因應景氣,調整人力,聘任與解雇勞工。
但勞工卻依然有安全感,因為即使失業,社會福利的安全網會托住。有安全感的人民,會樂在工作。丹麥勞動參與率高達七六.四%,比台灣高出近十八個百分點。
台灣學者也指出,政府應將社會福利視為「投資」產業的好機會,不是直接發錢補助,而是趁勢建立起托兒、長照、醫療等產業。
更難得是社會信任。丹麥人民繳稅是相信政府,當他們需要時,這些錢會花在人人可以享受得到的公共服務上。國家利益大於政黨,照拂人民不因政黨而有差別。
如何建立一個有社會信任基礎的國家,是不斷因選舉而被撕裂的我們,最需要的內在力量。
小國成長之路上,那看不見的飛輪是社會信任。有了信任,才能使得各項政策推出足以快速因應全球變動,不因政黨惡鬥而延宕政策。
《天下雜誌》以這本「海洋台灣夢,我們需要什麼樣的國家?」期盼與你一起,共創一條小型開放經濟體的均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