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
【我們一起穿越生命中途的黑暗】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時局大勢之下,力微言輕的個人很難不俯首貼耳。「人定勝天」這詞,是對創建豐功偉業者的讚頌,而長久以來,我輩凡夫俗子借用來激勵群己,宣示一種盡其在我的信念、事在人為的決心;因不畏艱鉅,矢志向前,從而發揮了潛能,若上蒼垂憐,皇天不負,有時候多少也可能做出些許成績。
去年新冠肺炎乍起,台北國際書展停擺,台北文學季部分改變方式進行,我們閉氣屏息,心想,就快就過去了,就快就過去了。今年國際書展再度喊卡,疫情近日更是急遽上升,舉國皆驚。紀州庵5月15日起銜命休館,最少到5月28日。持續14天的營業額掛零,經理和店長緊急商討如何減輕開銷,用其他可能的方法增加收入。
我想起紀州庵創辦初期,有經驗的好友要我重視財務,用人唯簡,專職幹部上限4人,兼職3、4人即可,如果缺乏資金,就善用補助款。但開館伊始,求好心切,理想標竿難以下修,不知不覺就遠超界線。到了第三年古蹟修復完成,專職幹部已達11人,兼職8、9人。經營紀州庵今年滿十年,總計自辦、承租超過5000場活動、展覽,營運也由虧損、打平,好不容易到開始稍有盈餘。
但此刻,面對更嚴峻的變局挑戰,同仁共體時艱,想方設法降低損失,護住公司心脈;也互相打氣,彼此提醒,要關注自身健康。而我,因館舍是受託經營,市府有嚴格規範,難以自主決策定計,感覺像一隻無法展翅的囚鳥……。風浪再大,看到這些一起前行的夥伴,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挺住。
管管走得突然,4月20日他才與幾位前輩詩人,一起參加《蜉蝣如是說——阮囊詩文集》的新書發表及朗讀會,十天後就傳來過世的消息。
管管好人緣,幾位朋友主動分配工作,順利辦完告別追思。當天幾位詩人朗誦管管的詩,搭配大提琴家張正傑伉儷的演奏。當楊小濱朗讀〈俺就是俺〉,管管的音容笑貌像潮水般湧來,琴聲低沉悠揚,似乎也在幽幽訴說著不捨與思念。
管管多才多藝。辛鬱說,他是溫柔的山東漢子,重情重義,保有質樸之心;這種性格,明顯表現在他的詩作畫作中,那水缸、那花轎、那蝴蝶與燕子,都在他的詩裡活蹦亂跳。蕭蕭說,管管沒有包袱,所以不受束縛,不受束縛所以充滿活力,縱跳自如。白靈說,管管詩絕、人絕、髮絕、衣絕、裝扮絕、表情絕、說話絕、唱腔絕、肢體動作絕,畫陶畫詩更是一絕。
想著管管的粗獷和細膩,想著他朗詩時的神來一筆,想著他的天真童稚透出的悲涼滄桑,還有他的遺憾與悵然,現在一切俱已往矣!
本期專題,淡江中文系副教授楊宗翰擔任客座主編,題目定為「讀什麼?怎麼讀?如何教?——高中國文教育的再思考」,這不是一個好談的題目。自108課綱公布之後,老師、學生、出版者、文化界乃至社會大眾,經過正式或非正式的對話,最終卻是歧見越深,分裂越深,無法回到問題本身。大家寄予高中國文繁複的任務,產生了過度神聖化,或是高度汙名化的兩極差異,學生心生反感,老師不知如何教,國文教育的價值意義、內容、教法,也都無法適度正常的彰顯了。
專題包括「編者發聲」、「直面課綱」、「再議文白」、「教學現場」、「座談紀錄」五部分,希望能將此一議題帶入理性的思辯,進一步對高中國文教育略盡棉薄。
台大出版中心四月推出《沉思與行動:柯慶明論台灣現代文學語文學教育》文集,距柯老師離世整整兩年。高全之教授曾在懷念的文章裡說到:「一個文明需要幾十年才能訓練滋養一位像樣的學者。然後一下子說走就走了!」幸好柯老師留下了許多有形無形的資產,這場「共同在——柯慶明《沉思與行動》讀書會」的紀錄及羅仕龍的書評,就是一個絕佳的見證。中壯世代學者、教授、柯老師的學生,共同閱讀文集,回應、剖析、感悟,豐富而深刻。我想,具體理解其人之思行識見,進而延續其人文精神,應該是我們懷念柯老師最好的方式吧。